你做过什么让你解气的事?

你做过什么让你解气的事? -

我利用一支护手霜,扒出我爸家外有家的证据,联合我妈,送了他一个「渣男三件套」。

我是从一个快递发现事情的不对劲的。

我业余是个拆箱博主,经常会买些新鲜的玩意儿回来测评。

这天我支好手机开始营业,第一个快递拆开,里面竟然是个吸奶器!

哺乳期用的那种。

看包装还挺高档。

什么鬼!

我对着镜头一脸懵逼,没买过这东西呀。

看了眼收件人才知道,哦,原来是我爸的快递。

1

此刻,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巧在巧在,我爸刚好下班进门,见我拿着吸奶器,面容一紧,一个箭步上来就把东西抢了回去。

动作之大,把我家猫都吓了一跳。

随后,估计他也觉得自己刚才反应有点大了,边往盒里塞边解释说,这是买给同事孙子的礼物,怕我弄脏。

「哦」,我揉了揉猫,转头若无其事继续拆箱,心里的警报却已经拉响:

作为一个五十三岁的保险公司高管,他很少会这么紧张。

最主要的是,如果是给同事的孙子送礼物,也是买婴孩用品,谁会送吸奶器这种产妇用品呢?

所以,他在撒谎!

2

现在的情况,是我妈在做饭,我爸在玩手机,我在想怎么能够查到我爸的手机。

毕竟互联网时代,这是搞清某人秘密的最快方式。

可在家里,他的手机向来是生人勿近的,

想了想,我拿起一支刚拆出来的护手霜,走到我爸跟前。

注意到他锁屏扣手机的动作后,我不动声色,挤出超大一坨护手霜抹在他手上,

「爸,你试下这个手霜够不够润。」

我爸举着两只手,在空中 rua 呀 rua 的,消化着那坨手霜。

「嗯,挺润的,就是挤得太多了。」

呵呵,我故意的。

我笑着拧开一瓶果汁,见他 rua 得差不多了,解锁手机正准备玩的时候,猛灌一口,然后对着他打了个喷嚏:

噗——!

果汁瞬间喷出来,洒了他满头满脸。

不好意思,还是故意的。

「对不起啊爸,我呛住了,这也擦不干净,要不你还是去洗洗吧。」

我一边咳嗽,一边满脸歉意地用纸巾给我爸擦脸。

我爸嫌弃地啧了几声,起身去了卫生间。

手机,则落在了沙发上。

我拿起来对光一照,漆黑的屏幕上,护手霜的油脂清晰地勾勒出解锁手势。

轻轻一划,屏幕应声开启。

3

热水器轰轰地响,我爸应该在洗头,时间还算宽裕。

我打开了他手机里唯一的购物 APP——淘宝,可订单里根本没有吸奶器的购买记录。

我又打开了

于是,那一堆带着暧昧气息的数字,就这么赤祼祼地亮了相。

520,1314,521,888,2000……

男人们应该从没想过,在一组正常的帐单里,这类数字看上去有多扎眼。

连续几年,我爸都在给一个叫「珍珠独自美丽」的女人转帐,

果然渣男是不分地域不限年龄的!

我无声地骂了一句,正要点进聊天记录,却听见热水器不响了。

我爸,洗完了。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我盯着卫生间随时都会打开的门,尖叫跟质问在脑子里轮番聒噪,最终还是压住怒火,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我抬头看看在厨房忙碌的我妈,

这事,她知道吗?

如果不知道,那我贸然挑破,对她将会是巨大的伤害。

如果知道,那么我挑破之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4

晚饭时,我毫无胃口。

看着我爸已经下垂的脸颊,感觉到羞耻。

他并没注意到我的眼神,很快扒完了饭,一推碗筷,起身套上外套,

「我去走路了。」

晚饭后遛弯是他坚持了几年的习惯。

我看着他拎起那个吸奶器,换鞋,出门……

咔哒一声,电光火石间,那些细小的异常在我脑中严丝合缝地拼在了一起,拼成了一个更大,更糟糕的猜想。

「妈我有事去趟公司。」

我飞快地起身穿衣,换鞋,然后一把将我妈的嘱咐关在了门后。

那个猜想太可怕了,

我必须知道,是否真如我想的那样?

5

北方的冬夜,天气非常冷。

爸爸象征性地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就快步到隔壁小区门前,掏出钥匙直接刷开门禁走了进去。

而保持跟踪距离的我,被自动关闭的铁门拦了下来。

看着离门禁不远的地库入口,我突然想起弟弟林小珩说过的话:

只要有地库的小区,这种门禁就是摆设!

从小区内的车库门出来后,我爸的身影正消失在一个单元门入口,小心地跟过去,只见电梯停在了 8 楼。

8 楼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的门上插着几根桃枝,按照本地的习俗,这是家里刚生了小孩,要辟邪的意思。

所有一切正好对上。

此刻,只需上去敲门,就能解开所有疑问。

可……

是的,我怂了。

身为女儿,此刻我秒懂了那些社会新闻里,对丈夫出轨一再隐忍的妻子们的心理,

大概就是,当你得知自己所依仗的那份幸福,其实只是个摇摇欲坠的幻影时,

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软弱。

我也一样。

哪怕这个家是摇摇欲坠的,我也不想让它坍塌。

我在漆黑的楼梯间里坐下来,寻找着各种假设,

也许这只是个误会,也许我爸没有出轨……

但,没有也许。

三个小时后,我听见开门的声音。

开了录像功能的手机伸出去,在角度的加持下,清楚地照出了爸爸和一个女人的身影。

他正把怀里抱着的东西小心地转给那个女人,

「小奇奇,爸爸要走喽,到妈妈怀里去睡吧。」

那是一个……孩子!

我脑子「嗡」的一声,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女声就柔柔地飘进了耳朵:

「呜呜我们小奇舍不得爸爸!」

「哎呀明天周末,我到时候早点过来,走了啊。」爸爸按下电梯,「买东西看清楚,别再寄到那边了。」

电梯关闭下了楼,而我独自坐在黑暗的楼梯间里好久,才消化完这些信息:

我爸,不但出轨,还生了个私生子。

「那边」,说明这个女人是知道我爸有家庭的。

而吸奶器,也是她「不小心」错寄到我家的。

不小心?

呸!

挑衅就挑衅,装什么傻白甜!

连私生子都敢生,想必她是铁了心要生扑到底的。

毕竟对于好些一不走正道,二无谋生技能,三又略有姿色的女人来说,我爸这种年薪百万的高管,那是真香!

可是爸,你该懂得省身克己的道理啊。

一把年纪了,把自己的生活搞成狗血剧,还让全家人都跟着难堪。

你是有病吗?

6

当晚,我怎么都睡不着,在

有说不该管的,还有说要看家庭能否经得起风波的……

一直看到眼睛干涩,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却又开始做梦,一下梦见我爸要离婚,我妈哭得伤心欲绝;一下又梦见小三抱着孩子找上门来……

吃早饭时,我心烦意乱,妈妈还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张罗着让我给弟弟打电话,说她早上买了肉和菜,今天冬至,中午吃饺子。

「哦,公司今天有事,中午你们吃吧,我在公司吃就行。」我爸眼皮都不抬地说道。

捏马!

你抓周抓的是卫生纸吧,这么能扯。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桌子对面,他正把一个水煮蛋塞进嘴里,鸡蛋壳仍旧剥得满桌都是。

他一直都这样,桌上明明放了垃圾桶,吃过的果皮果壳还是要扔在桌上,让我妈收拾。

不是没抗议过,但都被他理直气壮地驳回来:

「在公司里束手束脚,回到家还要小心翼翼,这日子还怎么过?

你在家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于是,我妈也就逐渐闭了嘴,如她手里的抹布一样,在生活的不断磋磨和淘洗中,褪去了应有的质地,变得暗淡,软弱。

经济收入决定着家庭地位,这话一点不假。

事业成功的我爸,在家里至高无上,拥有绝对话语权。

而为了家庭早早辞职的我妈,却只能家务缠身,几十年如一日的辛苦操劳,到了还要遭受枕边人的忽视和背叛!

真是够了!

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妈妈她已经变得软弱了,作为女儿,要是我也选择软弱,由着我爸胡来的话,那我妈就真的毫无指望了!

「渣男!」我脱口而出。

爸妈同时看向我,妈妈的眼神是惊诧,而我爸则是慌乱。

「你们猜我昨天发现什么了?」

在二人的凝视中,我不紧不慢地抱起 omo,撸着猫说道:

「我昨天发现,咱家 omo 不仅勾搭别的野猫,还和人家在外边生了窝野崽,你们说这是不是渣男!」

说完我面无表情地看了我爸一眼,他眼神一震,低头喝粥。

「有官配还出轨,太不道德了!你说是吧,爸!」

我直视他。

「这有什么,omo 是只公猫,生物的雄性本能嘛。」他语气浅淡,却满是理直气壮。

捏马!还真是洗衣粉撒大海,浪起沫儿来了。

「总之我不允许咱家有这种事,明天我就带它做绝育。」

「有些东西,当断则断!」

我特意把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他没再说话,起身穿好衣服,留了句「去单位」后出了门。

妈妈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最终咽了回去,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

我跟进去,打着下手小心地试探道:

「现在的社会真是……妈,你说……我爸会不会在外面乱来啊?」

妈妈埋头洗碗,闻言停下动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爸是有身份的人,他不会乱来的。」

我没法接话,只好闭了嘴。

锅底有块黑渍,我妈魔怔了一样,抓着清洁球拼命搓洗。

可是不管怎么洗,那块污渍就是不动。

我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哇凉。

是啊,事情已经明显到连我这个女儿都发现了,我妈她怎会不知道?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事就杵在那儿,她解不开也化不了,所以只能跟这堆锅碗瓢盆较劲,跟自己较劲。

而我爸敢这么过分,不就是吃定了她一个家庭主妇不能拿他怎么样吗?

想到这,我心里极度憋屈,拎起那只锅就扔了到一边,

「别洗了。不就是个锅吗?大不了不用了!」

可我妈又执拗地捡了回去,擦干水渍放回了橱柜。

好吧。

我明白了。

我转身到卧室拿了几件衣服,

「妈,我去给小珩送衣服,顺便叫我爸回来,中午咱们一家人吃饺子。」

她吸吸鼻子,「嗯。」

7

「大人的事,咱们插手不太好吧。再说万一爸发脾气闹翻了怎么办?」

说话的是林小珩,我的双胞胎弟弟,大学毕业后,他就跟朋友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住。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他说了,但很显然,他不同意我的计划。

「咱俩一起去,至少是个强硬的表态,就是让他认错,回家跟妈好好过日子。」

「可是从男人的角度考虑,这不是个好办法。」

又一个「不」字。

我一秒暴走,「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妈这么委屈忍让?!你想没想过,要是她知道,咱俩也揣着明白装糊涂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话,她得多寒心!」

「林小珩,妈辛苦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当摆设的!」

出了门,我心灰意冷。

这就是性别差异吧,母子也终究大不过他首先是个男人,

而男人,只会共情男人。

我打车直奔那个小区,在楼下调整好心情,给我爸拨电话。

按计划,是我把他叫下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谈谈,然后他认错,回家跟我妈好好过。

不容易,但我相信只要他有心改,小三和孩子的事都能商量着处理。

可我没想到,他压根不接电话。

我恨恨地掐断。

面子我给过了,既然你不接,那就没办法了。

我直接上楼砸门。

8

开门的是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发尖下巴,脸上的皮肤透着月子里女人特有的白嫩。

她见是我,愣了一下,接着惊喜地笑开:「是小诺呀,快进来。」

我冷冷越过她,踏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照片里,女人搂着孩子,我爸搂着女人,标准的三口之家 pose。

我嗤笑,多荒唐啊,出轨就算了,还照了全家福,还把照片放那么大,是嫌岔辈岔得不够明显吗!

她笑容半分不减,稳稳地朝卧室招呼了一声,一个妇女就抱着孩子出来。

啊,还有保姆。

吩咐保姆洗水果后,她接过孩子在沙发上坐下,热情招呼:「哎你别站着了,坐下喝点水。」

我没理她,打量了客厅一圈后,心像被攥着似的,堵得厉害。

这个家里,吃的摆的用的,每件都赏心悦目,看的出价格都不便宜。

而我妈,腱鞘炎想装台洗碗机,说了好几次他都嫌贵。

保姆把水果端上桌,闪身回了卧室。

「别客气,都是你爸买的,可甜了。」

她把装着车厘子的盘子朝外推推,伸出来的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水头极好,是我妈在商场里回回想买却回回都舍不得的那种。

「坐这等吧,你爸出去取东西了,说是从智利空运过来的帝王蟹,活的。」

「我说太贵了,可你爸非说好吃,让我尝尝。」

「你说我这刚出百天,吃什么螃蟹啊。」

她说完笑了。

我也笑了。

一个小三,花着我家的钱,还要来我面前嘚瑟,不给她点颜色瞧瞧,怕她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活动活动舌头,我开口道:「姐姐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一愣,见我和气,更加喜笑颜开,

「有可能哦,我是新训主管,办公室跟你爸挨着。」

「姐姐是新训主管啊,我还以为你是美术馆的呢,壁画这么多!」

她还傻乐着,反应过来后,冷了脸:「你说话注意点。」

「让我注意点,那你注意了吗,你不知道我爸有家庭吗?你不害臊吗?」

她深呼吸,看得出在强忍怒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吗,那个吸奶器是你寄到我们家的吧,这么明里暗里拱火挑事,不就想挑拨我爸妈离婚你上位吗?」

「告诉你,我爸妈不可能离婚的,死心吧你!」

她强挤笑脸,咬牙切齿说道:「那你说了不算,得你爸说了才算,是不是啊,小奇奇。」她点点怀里婴儿的脸。

我失笑,抱起双臂,

「生个孩子了不起吗?生个孩子再照张全家福,你就不是小三了吗?告诉你,我爸我妈才是合法夫妻,他们一天不离婚,你一天就是个小三。他们一辈子不离婚,他就一辈子是个私生子,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给我滚出去!这儿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她恼了,起身指着门口朝我怒吼,孩子也跟着受了惊,哇哇哭起来。

我上前一步,「我滚?以你的工资,住得起这个小区吗,买得起这些吗?该滚的人是你吧。」

「我妈大度,我可不大度,这事既然让我知道了,就必然会管到底。」

「要是识相就滚远点,不然我让你后悔把他生出来!我说到做到!」

我拿出评论区怼黑粉的架势,放开嗓门一通咆哮。

她眼波一转,姿态瞬间放软,紧跟着眼泪也下来了。

「我也不想破坏你们家,可感情这种事,全部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说完她低头贴着婴儿的脸,小声抽泣起来。

我感觉怪异,一转身,果然我爸正站在门口,再看她,嘴角分明噙着得意。

原来如此!但那又怎样,错的人不是我,我慌什么。

我转身冷冷看着我爸,他应该是刚回来,看见我,连门都没顾上关,把手里的泡沫箱子放在门口快步走过来,

「怎么回事?」

那女人抽泣几下,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我抬起下巴,「我也想问呢,爸,这什么情况啊?」

要不是当着三的面,我真想拎起耳朵大声问问他,外面的女人就是奇花异草,就该鲜衣美食养着;我妈就是萝卜樱子,只配冷水里泡着吗?

箱子里传出硬物刮挠泡沫的声音,咯咯吱吱的,听得人难受。

他脸色几番变幻,终于开口:「小诺,你先回去,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为什么要回家说?趁着人都在,现在把话说清楚不是更好?」我一副杠上了的架势。

那女人看看我爸,我爸脸色阴沉。

「够了!有什么事回家再谈,别在外面丢人!」他猛地吼道。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毫无耐心,总是用吼来解决问题,用情绪来对冲情绪,就像打仗一样,两兵相交,强者胜。

以往在家,他只要拔高音量,我们就退散了。

但今天,这招不灵了。

我毫不示弱,「原来你也知道丢人啊!你既然知道……」

啪!

他用巴掌让我住了嘴。

我捂着脸上的疼痛,看着他愤怒的脸,看透了他最底层的自私跟冷漠。

心,突然就冷了下来,所有失望、委屈、期待的情绪,抽离一般迅速消失殆尽。

我咬住嘴唇,也咬住眼泪,我不伤心。

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一个自负又愚蠢的男人罢了,配得起「父亲」这个称呼吗?

他估计早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丈夫,是个父亲吧。

突然,身后「嘭」的一声巨响,玻璃碎泄满地。

婴儿再次大哭起来。

我爸看着门口来人,表情由愤怒转为慌乱。

我转过身,看见林小珩站在门口,一脸要杀人的模样,门口角几上的精美的花瓶已不见踪影。

眼泪瞬间不受控制,纷纷落了下来。

林小珩过来挡在我面前,「你凭什么打我姐!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妈,承认自己错了有那么难吗?」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他恨恨地说道。

「别的事我不管,但谁要是让我妈我姐受委屈,我绝对不放过他!」我弟咬牙切齿地顶回去。

我爸嘴角抽动几下,阴着脸没说话。

那女人不甘心,「老林!你就由着他们摔,你没看见小奇吓哭了吗!」

女人说完,我弟看了她一眼,走到她面前,拎起那盘车厘子砸在全家福上。

嘭!又是一地碎片。

那女人吓得忙护住婴儿,我爸盯着我弟,脸阴得能挤出水来。

我弟给了他一个「看着办」的眼神,拉起我往外走。

「慢着!」女人气得表情扭曲,抄起手机指着我俩,「你们这是寻衅滋事,我要报警!」

林小珩站定,「报!现在就报,不报是孙子!」

对峙几秒,最终我爸还是按住了那女人的手机,没让她报警。

9

踩着一地玻璃渣出门,我心情极度舒适,冲林小珩竖了竖大拇指。

见他冷着一张脸不作声,我又凑过去怪声怪气打趣他:「万一爸发脾气闹翻了怎么办,略略略~」

他笑也不笑,依旧一脸阴郁。

「怎么了你?」

「其实,」他犹豫了半天,豁出去似的开口说:「他早就出轨了,高考完那年,你跟妈去旅游,我就发现他带别的女人回家。」

短暂的沉默后,他补充:「不是这个。」

我的心被狠狠一撞,心里坚持想守住的那个家,无声坍塌了。

回想我妈这些年终日深锁的眉头和写在脸上的不开心,全都有了解释。

狗男人!

10

回到家,桌上的两盘饺子正冒着热气,妈妈拿了碗筷出来,叫我俩洗手吃饭。

她的笑容跟往常一样,但一想到这笑容底下藏着那么多的隐忍,我心里就堵得难受。

我叹口气,默默地吃起了饺子。

饺子吃到一半时,我爸回来了。

他黑着脸,进门就开始发火,指责我俩不该去别人家闹事,指责我妈不该教唆我俩。

我妈听不下去,跟他吵起来。

「他们这么大,什么不懂,还需要我教吗?你干的那些事,让我教我都说不出口!」

「我干什么了?你光记得那些,我辛苦养家你怎么不记?我养你半辈子你怎么不记!」他气焰嚣张,混帐话说得理直气壮:「我今天就把话挑明了,外面这种事多了,离婚再娶的也不是没有。我一没跟你离婚,二又不用你挣钱养家,怎么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

我妈气得红了眼框,指着他话还没说,眼泪就先下来。

「你都家外有家了,她还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妈她前 20 年都献给这个家了,后 20 年你还要让她再忍气吞声,她欠你的吗?」

我和小珩几乎是同时起身反驳。

他毫不掩示语气里的嘲讽,「她给这个家献什么了,一个家庭主妇,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就叫奉献了?这个家,包括你俩,都是靠我养的,你们没资格跟我上窜下跳!」

这些话像称一样,并没能贬低我妈,却称出了他的厚薄。

「家里是你在挣钱,可一个家不是光有钱就行的。饭是不会自己熟的,衣服也不会自动洗干净叠整齐的。这个家从每个人吃穿起居,到爷爷去世,再到奶奶住院做手术,每件事我妈都打理得妥妥贴贴。这份贴心,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还有,要不是她主动辞职,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你不可能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打拼事业;要不是她为了这个家辛苦操劳,你根本无家可养!家是共同经营的,赚钱的并不是功劳最大,照顾家的那个也并不低人一等!」

「而且,连法律都承认家庭主妇的劳动价值了,你没资格这么说我妈!」

说完,我妈霍地抬头看向我,她眼中依然有泪,但眼神却炯然发亮。

见他仍旧油盐不进的样子,我没忍住补了一句:

「你真没必要自我感觉太好,时代不同了,评价男人是否成功的标准早就变了,一个私德败坏没有家庭责任感的人,就算事业再成功,也会被人唾弃!」

「你……」他猛地抬手。

我毫不畏惧地仰起脸,「怎么,还想打我?」

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话,转身朝我妈「哼」了一声,摔上门走了。

11

我妈起身进了卧室,我跟进去。

她往床边一坐,眼泪就下来了。

妈妈和着眼泪说起这些年的心酸,说我爸的桩桩件件,说那女人刚怀孕就来过家里挑衅……

说起她不止一次想过离婚,但多年经营,她不忍心看这个家就这么散了。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都五十多岁了,离了婚怎么生活呢?

「妈,」我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其实女人不用一辈子委屈隐忍的,时代变了,你可以换个活法。就算离婚也不怕,我和小珩会照顾你,而且家里财产也有你一半。」

她若有所思,问我:「刚才你说法律承认家庭主妇的劳动价值,是真的吗?」

我点头:「新的《民法典》规定,夫妻一方因抚育子女,照料老年人,协助另一方工作等负担较多义务的,离婚时有权向另一方请求补偿,另一方应该给予补偿。」

她放下心来,拿起手机,眼中闪出恨意,「我现在就把离婚俩字儿甩他脸上,出出这些年的糟心气。」

「不着急。」我按住她。

到了离婚这步,利益远大于情绪。

我已经见识过他的自私冷漠,所以在吹响离婚的号角前,我得做好万全准备。

第一是要确保我妈该拿的财产不会被「人为缩水」。

第二,始乱终弃乃百渣之首,应该有个教训!即便他是我爸!

12

我爸一走就是两礼拜,这俩礼拜都去了哪,不言自明!

午休时间,我约了律师咨询,律师告诉我:

像我家这种由我爸完全掌管财政大权的情况,我妈可以在离婚之前向法院申请财产保全,这样就可以有效避免夫妻共同财产被隐藏和转移。

而申请财产保全需要一整套程序,首先要有能证明对方恶意侵害夫妻共同财产的证据,还要准备能证明家庭资产的手续,比如房产凭证,对方名下的开户银行及帐号等,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交给他,他来帮我走程序。

我始终下不了决心,斟酌着说:「我再考虑一下。」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

「姐,我从堂叔叔那里刷到的,这是怎么了,那个人是姑父吗?」

消息底下的照片,是在一个饭店里,我爸和小三笑意盈盈地抱着孩子,主座后的背景墙上装饰着气球,中间亮闪闪粘着三个大字:百天宴。

满满一大桌人,放大照片,我看见我奶奶、堂叔、堂伯都赫然在列!

我心底腾地窜起一股恶寒,渣男小三公然摆起了百天宴,当我妈是死的吗?这得三观多么荒唐的一家人才能吃得下这桌饭?

尤其是我奶奶,亏她当初做手术时,我妈还寸步不离地伺候!

难怪我爸犯混犯得理直气壮,原来是根上就有问题!

我没回复表妹,默默地保存了照片,抬起头跟律师说:「我准备好资料跟您联系!」

律师还有事,很快走了。

我打开了堂伯的朋友圈,并没看到那张照片,看来是屏蔽我了。

去年堂伯有事找表妹帮忙,还是我介绍她们认识的,如今他记得屏蔽我,却把表妹给忘了。

我独自坐在咖啡馆里,在

「这是重婚,去告他们!」

表妹是个爆脾气,要不是这几天社区防疫工作忙,她是真会当即拉着我杀到饭店撕一通的。

我又何尝不想,但重婚罪的构成要件是他们对外宣称是夫妻,或者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

要找到这样的证据太难了。

「……」我无奈地回复了一串省略号,随意翻看起表妹的朋友圈来。

表妹在社区物业上班,当我看到她发的防疫情工作日常时,突然灵光一闪。

或许,表妹真的可以帮我!

13

隔天,我整理了我爸名下的银行卡和股票帐户,跟律师陪着我妈一起,到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

按照流程办完所有手续后,法院做出了保全裁定,冻结了我爸所有个人帐户。

然后,我妈以重婚罪为由,向法院提起诉讼,并要求离婚。

我爸年薪不过一百来万,照他的说法,供完家用,剩不下多少。

但在法院出具调查令后,律师在调查中发现他除了房车之外,帐户里的钱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一千万。

还有小三住的那套房子,是她怀孕后我爸瞒着我妈悄悄买下来的。

我猜得果然没错。

两套房加一千万,呵呵,友友们,突然发现自己家里很有钱是种什么感觉?

我:哔了狗的感觉。

庭审当天,我爸不出所料地使出浑身解数狡辩,他承认出轨,但不承认重婚。

我对此毫不意外,交换眼神后,律师递出了放大打印的那张「百天宴」的照片,以及一张社区防疫工作登记表。

前几天的疫情防控突然紧张,社区对所有住户进行了上门摸排登记。

那个小区恰好属于表妹所在单位的工作范围,在表妹的帮助下,我拿到了这张表的复印件。这份由 801 室住户亲手填写的登记表上,家庭成员及关系那一栏里,赫然填着俩字:夫妻。

这成了二人对外宣称夫妻关系的间接证明。

再加上婚外生子,大张旗鼓办百天宴等证据,把俩人的重婚罪锤得死死的。

而重婚罪是要坐牢的。

这位住在 801 室的小三李美珠女士,一定没想到有天会被自己暗戳戳秀的恩爱给锤进牢房。

我爸脸色则是一片灰败,颐指气使的神态完全不见。

「老婆」,他肯求着想伸手来拉我妈。

我妈礼貌地躲开了。

离婚的判决当庭就下了,考虑到我妈多年付出,和我爸与他人事实婚的恶劣行为,财产分配时进行了一定比例的照顾,我妈得到了房子和 65% 的财产。

小三住的那套房子,和剩下 35% 的财产判给了爸爸。

14

这个婚离得干净利索,但纷扰并没结束。

第二天,我奶奶就携一众叔伯们上门斥责我妈没有良心,逼着我妈撤销对我爸重婚罪的诉讼。

我奶奶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抹着眼泪把道德绑架发挥到极致,一下说我妈不该这么对自己的丈夫,一下又说是我妈没尽好女人本分,才让这个家散了……

开始我妈还试图沟通,后来看出他们根本是来闹事的以后,终于忍无可忍:

「现在知道我是你儿媳妇了,当初你儿子犯浑的时候,你怎么不管管!」

我妈指着门口,咬牙切齿地对着我奶奶说:

「他坐牢那是他自己作的,婚已经离了,现在这里是我家,你们要是再闹下去,我不保证再送进去几个!不信就试试!」

见我妈动真格的,几个叔伯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溜了。

我奶奶见撑腰的人走了,气势瞬间矮了半截,指天指地地诅咒了几句也走了。

离婚毕竟是伤人的,被他们这么一闹,我妈的难过彻底绷不住了,眼泪纷纷掉下来。

我安慰她:「你别听我奶奶瞎说,这么多年你能做的都做了,是我爸不知好歹一错再错。生活是自己的,你没必要忍他一辈子。」

15

案件审理完毕,我爸和小三每人喜提了 1 年刑期。

期间我妈想过撤诉,怕案底对我们姐弟有影响。

但我和弟弟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背叛应该有所成本,宽容也应该有个限度。

善良是给有道德的人准备的,有的人不配!

为了帮妈妈适应离婚后的生活,我带她报了老年大学,选择了她感兴趣的科目,还陪她做了新发型,买了很多新衣服。

现在的她,没有烦心事,又手握财产,整个人重新焕发生机,每天笑容满面,感叹生活竟然还可以这么悠闲美好。

当然也有人给我妈介绍对象,但都被她拒绝了,她说以后只想好好享受生活,只为自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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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的刑期虽然很短,但也足够改变一些东西。

出狱后,我爸和李美珠结了婚,但我爸为此丢了工作,不再是香饽饽。

所以俩人并不幸福,经常鸡飞狗跳的。

我从四邻口中听说到这些时,毫不意外。

生活都是琐碎的,更何况失去高管身份的我爸,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男人。

职场上没有任何竞争力,守着无源之水,只能尽量节约;

生活中又是个甩手掌柜,还脾气暴躁,俩人不吵架才是活见鬼!

后来听说,不到半年,小三就扔下孩子走了。

又过了几个月,中秋节的时候,我爸提着礼品上了门,当着我妈的面使劲煽情,左一句「亲情」,右一句「团圆」,那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想哄我妈跟他复合。

我妈客客气气地保持着距离,话里话外暗中跟他拉扯了几番,最后烦得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道:

「重婚罪可是要坐牢的,你怎么还不接受教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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