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最坏的婆婆是啥样的？
林江仙
自从结婚后，我的人生就像一档八点档狗血剧。
婆婆嫌我只生女儿，四十多了还想自己生。
老公开车出了车祸，葬送了妹夫的命。
好在，我还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直到有一天，他们把爪牙伸向了我的女儿，我就知道，这个家，我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01
「既然你们不生，我替你们生。」
三年前，老公车祸不能生育，他好面子不让我对婆婆说。
婆婆只当我生女儿后不想再生，把我当恶人。
今天，婆婆找我和老公摊牌，说她要去做试管婴儿生儿子，钱得我们出，孩子我们养，权当没给她生孙子赎罪了。
没想到老公一口答应。
我和老公是大专同学，要不是上学期间我妈重病，他跑前跑后帮忙，我也不会对他有感情。
甚至包括我妹申请大学时，他也帮了不少忙。
我对他有感激，慢慢地也有了爱。
后来我们回老家结婚，在一个南方村镇上班。
我知道他孝顺，从不跟父母顶嘴，也一直以为这是优点。
如今看，未必。
别的事他顺着他妈，我都没意见，可这件太毁我三观了。
这么多年我替他顶着压力，他一点都不体谅。
他所谓的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不知道我们家经济状况也不好吗？
老公张亮这时还装好人，劝我体谅他妈，说在他们村，谁家要是没个男孩继承香火，会被村民们戳着脊梁骨笑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死后更没脸见祖宗。
我震惊了，我体谅他妈，谁来体谅我，好像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
我觉得张亮越来越陌生，曾经义无反顾的我也自我怀疑。
但考虑到女儿妞妞，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我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
我拿出交首付的钱，还不得不经常请假，带着公婆往医院跑。
试管婴儿对年轻人的成功率也不过百分之三四十，我婆婆结婚早，四十多岁，成功率极低。
不过她成不了，我也不用替她养儿子了。
可婆婆的试管胚胎竟然真的着床成功了。
婆婆成了老佛爷，而我更忙了。
每天下班后，接上女儿妞妞，从镇上马不停蹄地赶到村里婆婆家，给她全家做饭收拾屋子洗衣服，甚至还要帮忙照顾小姑子三岁的儿子小宝。
我心想只要婆婆把孩子生出来，一切都会变好。
可事与愿违。
春节，婆婆已怀胎七月。
婆婆让我带着妞妞去县城买花布，说要给将出世的孩子做新衣。
我其实不太想带妞妞，但看妞妞很期待便同意了。
正在婆婆家玩的小宝，也吵着要跟去。
婆婆和小姑子平时对小宝宠爱有加，小宝这么一闹，婆婆也让我带上他，而且一再嘱咐让我看好她外孙小宝。
到了集市，小宝看什么都要凑上去，拉都拉不住。
在一家店铺前，小宝看到了变形金刚玩具，吵着要买，虽然价格不便宜，但为了让他消停，我一咬牙还是买了。
等我结完帐，除了拉着我衣角的妞妞，根本没有小宝的影子。
急忙走出店铺，连着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到小宝。
那一刻，我心慌了。
还买什么花布，我拉着妞妞拼命找小宝，可人来人往的集市，就像小宝从没来过。
我心急如焚，打老公电话却总打不通，又给婆婆打。
电话响了好多声婆婆才接，我急得都要哭出来：「妈，孩子…… 丢了。」
婆婆却冲我怒喝：「孩子丢了你去找啊，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大着肚子能出去找吗？。」
还没等挂电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婆婆兴奋的大叫：「我胡了！豪华七对，给钱给钱！」
孩子丢了，婆婆居然一点都不担心，还和邻居们打麻将。
我绝望地拉着妞妞，一直找到晚上都没找到，最后无奈回了婆婆家。
02
婆婆看到妞妞，像见了鬼一样！
她指着妞妞问我：「你怎么把孩子找回来的？」
我一愣，脱口回道：「还没找到呢。」
「那妞妞怎么在这儿？」我婆婆指着我女儿反问。
我张了张嘴，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潜意识让我将妞妞抓得更紧了，我回答道：「是…… 小宝丢了。」
只见婆婆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小宝？小宝丢了？」
我有些懵，难道小宝刚丢的时候我没说清楚吗？还是我婆婆只顾着打麻将，根本没听清我在说什么？
怎么婆婆好像现在才知道孩子丢了似的。
婆婆神色不安，拿起手机匆匆出了屋子。
我觉得事情很诡异，出门找婆婆，却意外看到她躲在屋后竹林里，正压低声音打电话。
婆婆对电话那头怒声道：「二姐，你们赶紧把孩子给我送回来！钱我不要了，你们要是敢饿着冻着我的小宝，我跟你们玩命……」
我完全懵圈，婆婆怎么知道谁带走了小宝？又怎么知道对方手机号？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下午我打电话的时候不告诉我，反而让我自己去找？
一个让人惊恐的念头闯进我大脑：难不成这是婆婆的阴谋？只不过原本的目标是妞妞？
怪不得她非要我带着妞妞去集市。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大脑充血，妞妞居然差点儿被亲奶奶卖掉。
婆婆的心思我怎么能不明白，她一定是觉得如果妞妞丢了，我会把更多的金钱和时间放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上，专心给她养孩子，而她自己把妞妞卖了还能得到一笔钱。
这个老太婆，太恶毒了，重男轻女到了这种程度，她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女人。
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容忍有人抢走女儿。
一想到网上那些被拐孩子的遭遇，我气得牙痒痒。
我恨不得冲上去抓住婆婆问个究竟。
可此刻，小宝的奶奶打了我的电话。
每周这个时间，我婆婆都会让人把小宝送回他奶奶家。
三年前，小姑子的老公和我老公一起出的车祸，当场死亡。
小宝作为遗腹子，是许家的独苗。
看着电话闪个不停，想到那个凶悍霸道的许家老太太，我头皮一阵发麻。
但另一个想法出现，我想到了对付我婆婆的方法。
我立即带着妞妞离开婆婆家，找个没人的地方给许家老太太回电话，老太太劈头盖脸就问她的宝贝孙子在哪儿。
我实话实说：「阿姨，我婆婆让她什么亲戚带走了小宝，不过那亲戚好像不打算把小宝抱回来了，我听他们打电话，好像还涉及到钱。阿姨，这事儿您知道吗？」
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太太是个人精，背后的关系更是高深莫测，我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明白了，大骂几句挂了电话。
我想，老太太现在一定是杀去婆婆家了，一想到婆婆面对许家老太太那怂样儿，我心里就无比暗爽。
让她算计我女儿，这还算便宜她了。
果不其然，我刚到家，就见老公张亮急匆匆出门，看到我急道：「我妈出事了，赶紧走！」
「妞妞困了，她要睡觉。」我淡淡地回答，我不准备现在对张亮说出真相，就算说了，他反而会说我冤枉他妈。
张亮一心想着他妈，抬腿就走了。
我能想象出我婆婆家现在如何鸡飞狗跳，我已经很累了，身累，心更累。看着妞妞熟睡的小脸，眼泪一下冲出来。
我到底嫁了怎样的一个奇葩家庭？
我越想越后怕，如果我没带小宝出门，如果被抱走的是妞妞，妞妞现在会在哪儿？她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她一定会害怕得找妈妈吧。
而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我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紧紧抓着妞妞的小手，生怕下一刻她就消失不见。
一夜都没敢睡，直到天快亮，我接到张亮电话。
他声音沙哑：「惠惠，你把妞妞送到幼儿园后，马上来我妈家，咱们一起去接小宝。」
看来他们闹腾了一夜，我冷静过后，也正好想看看他们如何收场。
我更想看看，当张亮这个愚孝男知道真相后，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张亮一直认为他妈对妞妞没恶意，只是怨我没生儿子。
我不敢让妞妞再陷入危险，让我同城读研的妹妹请假过来照顾妞妞。
我妹妹很诧异，似乎察觉到我出了什么事，我只简单说，妞妞现在不安全。
我不怕我妹妹知道，但我怕我爸妈知道，他们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
等到婆婆家，本来不算小的院子，站满了许家的亲戚，毫无插足之地。
03
婆婆双手托着肚子，一脸菜色。
小姑子张丽也在，哭得妆都花了。
我公公则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像家里的装饰背景。
许家那些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见我来，冲我老公怒声道：「你媳妇儿现在也来了，走吧，去你妈表姐家把小宝接回来！接不回来，一把火把你家烧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婆婆是想把妞妞卖给她表姐。
我老公低着头，唯唯诺诺，我从没见过他这怂样。
我婆婆看到我，上前就揪着我的袖子对许家老太太说就是我把她孙子弄丢了，让她找我算帐。
我一愣，我婆婆这时候还睁眼说瞎话？
幸亏许家老太不糊涂，只听她讽刺道：「你这媳妇儿比你女儿强，都能把小宝丢到你表姐家。」
我看着婆婆冷笑，她不但想卖了我女儿，还把这种毫无逻辑的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再看看我老公，我的心一下凉半截，他竟然听信他妈这种鬼话，满眼怒火地瞪着我，他好歹是个大专生，为什么他妈说什么都信，就像个提线木偶。
我们在许家人的催促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
车快到时，我婆婆给她表姐打电话，那老人机漏音得厉害，即便她使劲捂着，还是被我们听得清清楚楚。
她表姐知道许家要抱回孩子，开始吞吞吐吐，说抱的就是女孩，哪来什么男孩。
当我婆婆再问小宝情况时，她表姐直接说信号不好挂了电话。
我一听婆婆表姐的话，就觉得有问题。
司机是许家人，他也察觉到不对劲，车速更快了。
等我们到婆婆表姐家时，远远就看到她家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那男人怀里抱的正是小宝。
男人看到我们，低头想从旁边逃走。
许家人上前夺过了小宝，将那个男人胖揍一顿。
男人不断哀嚎，还问为什么要打他，见许家老太接过小宝，那男人也不顾身上的伤，大叫道：「你们、你们把孩子还给我！这是我儿子，你们凭什么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别说许家老太，就连我婆婆都差点儿气晕。但我心里凉透了，如果被拐的是妞妞，会有这么多人找过来吗？会找得到吗？我婆婆还会因为男人这么说而生气吗？
恐怕她只会想方设法瞒着我，不让我找到女儿吧。
此时婆婆的表姐听到动静，打开门缝偷瞧，刚要关门，门就被许家人一脚踹开。
我婆婆一肚子火气，指着她表姐质问：「你是不是眼瞎？连男娃女娃都分不出来？」
她表姐梗着脖子吼道：「你跟我凶什么凶？你孙女总要嫁人，你外孙又不跟你家姓，你既然要卖孩子，哪个不一样？我实话告诉你，我儿子彩礼还不够，男娃比女娃能多卖不少，钱我已经收了，让我退，没门儿！」
我婆婆气得全身哆嗦，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你竟然把我外孙卖了！你可是我表姐，你连我都坑？」
她表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坑你？明明是你要卖孩子。对了，我也不怕你报警，咱们都卖孩子，要坐牢咱姐俩儿一起，正好还能有个伴儿。」
所有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我婆婆想托她表姐把妞妞卖掉，至于买方会对妞妞怎么样，那就看孩子的命了。
如果不是婆婆的表姐心也狠，算准了婆婆不敢把事情闹大，黑吃黑把目标换成小宝，事情的真相我恐怕永远不会知道。
世上只会多一个因为丢了孩子自责而疯的母亲。
要不是我偷听到婆婆的电话把事情捅到许家，恐怕婆婆会选择吃了这个哑巴亏，而我却要背负丢了小宝的莫大罪名，被许家疯狂报复。
我原先觉得婆婆奇葩，没有想到婆婆的表姐更奇葩。
我怒火中烧，极力克制才没让自己做出什么。
再看向老公张亮，他知道了他妈卖他女儿后竟然毫无反应。
我爱着的男人，妞妞天天喊「爸爸」的人，你的心跟你妈一样，是冷的吗？
我彻底对张亮绝望了。
04
小宝这时醒了，迷迷糊糊地哭着，许家老太心疼孙子，狠狠瞪了一眼我婆婆和我婆婆表姐，留了句「这事儿没完」后，招呼着她家亲戚离开了，理都没理身为她儿媳的张丽。
抱着小宝出来的男人见孩子追不回来了，立即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转头就跟婆婆的表姐要钱。
「我没钱，你刚才也看到了，抢孩子的人是她带来的，你要钱就跟她要去。」婆婆的表姐指着我婆婆说。
男人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挨了打，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一把掐往婆婆的脖子，眼睛血红，活像个恶鬼。
「三万块，拿钱！钱都是我借来的，少一分我都掐死你！」男人咬牙切齿，一副拼了命的样子。
我婆婆被男人掐得直翻白眼，可即便如此，我那个怂包老公，还有我婆婆一直宠爱的女儿张丽，连吱声都不敢。
「我、我给！我给！」我婆婆实在受不了了，她爱钱，可她更爱命，她打了欠条，把家里地址给了男人，让他找我公公要钱。
男人走了，我婆婆缓过气来后，嚎啕大哭，又去抓她表姐的头发，似乎想把所有的委屈还给她表姐。
她表姐哪里能忍，两个老女人不管不顾地扭打在一起。
我倒是一阵心惊肉跳，毕竟我婆婆肚子里还装着一个，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拦住她们时，我婆婆被她表姐狠狠一推跌坐在地上，同时一声「哎呦」，只见我婆婆脸色苍白，痛苦地捂着肚子，身下开始变得殷红。
围观的村民大呼：「出血啦！出人命啦！」
婆婆视若性命的孩子没了，恐怕再也生不了了，而她家唯一的外孙小宝，也被许家人带走，恐怕这辈子也难见到。
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借着骚乱，我离开了，我给我妹妹打电话，让她把妞妞带回我妈家。
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更不能让妞妞回去。
之后，张亮给我打来几个电话，却不是让我回家，而是对我各种指责，好像他妈孩子没了全是因为我，而关于他妈想卖掉妞妞，他只字未提。
难不成，他也认为女儿可有可无？
一开始我还想跟他理论，可跟一个冷血动物谈感情，有用吗？
大约过了两个星期，我听说婆婆住院期间，许家人怨气难咽，把婆婆表姐一家给打了，同时还把婆婆表姐儿子的婚事给搅黄了。
那家人又来找婆婆闹，把医院弄得乌烟瘴气，警车都来了。
据说上了新闻，只是我没关注，也不想看。
闹心。
在我父母和妹妹的支持下，我选择了离婚。
离婚的过程并不复杂，张亮只是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就痛快地签了字。妞妞归我，唯一条件是所有财产归他。
曾经的老公，真正反目的时候，我才领教到什么叫「六亲不认」。
也难怪，他们家连亲孙女都卖，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是我对他们的期望过高了。
许家也把我小姑子给踹了，再也不让张丽进许家大门。
毕竟许家养着张丽，是希望张丽作为亲生母亲，能好好养育小宝。
可张丽没做到。
许家赶走张丽时，许老太太对婆婆嘲讽说：「你连唯一的亲孙女都舍得卖，活该你张家断子绝孙！」
婆婆以为只是咒骂，而我清楚，许老太太说的是实话。
当初老公车祸住院时，许老太太早从医生那知道老公不能生育，只是一直没说。
离婚后，虽然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但只要能一直陪伴妞妞成长，远离婆婆那种奇葩家庭，我再辛苦也值得。
张亮此时似乎才意识到，他这辈子只有妞妞一个女儿了。
他开始给我打电话，不断恳求我让他见见妞妞。
而妞妞懂的事也越来越多，她会经常问我，「为什么爸爸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我想爸爸」之类的话，几次下来，我心软了。
不是因为张亮，而是怕我的女儿缺了父爱。
张亮开始来看妞妞，基本上每两周来一次。
有一次，他竟然带着我前婆婆，我条件反射地把他们关在了门外。
张亮和前婆婆拼命拍门，好话说尽，妞妞不解地看着我说门外是爸爸和奶奶，应该让他们进来。
面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我根本说不出，「你的爸爸和奶奶，当初可差点儿把你卖掉。」这种话。
我沉了沉气，拿把菜刀才敢开门。
如果他们再敢对妞妞不利，我跟他们拼了！
可我前婆婆一进来，当着妞妞的面，「噗通」跪在我面前，紧接着张亮也跪了。
我诧异，但也更紧张了，不知道这母子俩葫芦里卖什么药。
前婆婆哭着对我说：「惠啊，妈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对不起妞妞，妈老了，别的指望都没了，只希望入土前，还能享受享受天伦之乐。惠啊，让妈看看妞妞吧，再怎么说，妞妞也是我们张家人，对不？」
我拿着菜刀，惊愕地看着跪着的两个人。
我千算万算，没算出他们演这一出。
我前婆婆转性了？
05
我看向张亮，而张亮却耷拉着头，不敢看我。
前婆婆见我没反应，立即掏出一把零钱，笑着对妞妞招手，像对小宝那样和蔼地说：「妞妞，过年的时候奶奶不在，现在把压岁钱给你补上好不好？」
我无语，现在是七月，老太太却说补压岁钱，不仅没红包，还是一堆散钱。
妞妞先是怔怔地看着她奶奶，在她记忆里，奶奶非但没对她笑过，更没给过压岁钱。
我知道，她很羡慕小宝。
片刻后，妞妞意识到，自己也和小宝有一样的待遇了，开心地接过了老太太手里的钱。
我只好放下菜刀，先把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
老太太一直拉着妞妞，那热乎劲不比我妈少。
我一度怀疑，老太太是不是知道张亮不能生育才来忏悔？只为找回唯一的血脉？
后来我前婆婆又来了两次，给妞妞带东西，不是吃的，就是好看的衣裙。我特别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张亮的情况，可每每话到嘴边，我又都问不出来。
算了，反正他家跟我没关系了，只要不伤害到妞妞就行。
可生活中的狗血总是来得突然，大约一个月后，前婆婆打来电话。
她和我商量着说下周末她过寿，希望我能带着妞妞一起来，东西不用买，人能来凑凑热闹就行。
能让我前婆婆进门看妞妞，我已经降低了底线，若说再去老太太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可妞妞期待的小眼神告诉我，她特别想去，最后我还是同意了。
离开不到一年，我再次踏进了张家的门，陌生的熟悉感，以及一种莫名的紧张与恐惧。
我不由拉紧了妞妞的手。
一进门，两张陌生的脸让我一愣，婆婆介绍下我才知道，那个比我爸年轻不了几岁的丑大叔，是我婆婆给张丽找的新老公，姓赵，而他们旁边坐着的一个十来岁的傻小子，是那男人与他前妻生的儿子，叫壮壮。
我一眼就看出壮壮患有唐氏综合症，说白了，这小子天生痴傻。
再看看一桌子的高档礼物，旁边还有厚厚一沓钱，我突然挺同情张丽，她妈为了钱把她嫁给糟老头子，还给傻小子当了后妈。
前婆婆对妞妞挺好，糟老头子看到妞妞，也是一直笑呵呵的。
中午，前婆婆让我和张丽去做饭，让妞妞陪那个傻小子玩，她有话要跟她的新女婿说。
我对他们的家务事根本没兴趣，看了眼像对待弟弟一样陪着傻小子玩的妞妞，想着应该没什么危险，便转身和张丽去了厨房。
可我在厨房忙，张丽却在旁边看着，见我也不理她，她先是说了几句风凉话，见我没反应，又冷嘲热讽地说道：「有什么可清高的？有你求我的时候。」
我没明白她的话，估计就是过过嘴瘾，没往心里去。就在这时，我听见妞妞尖叫着跑了出来。
我冲出厨房，只见妞妞惊慌失措，而那个傻小子在后面追着说：「媳妇，你是俺媳妇，为什么不让俺抱抱？」
我当时一股怒火冲上脑门，不仅生气这个傻小子胡说八道，更生气屋里又不是没大人，怎么就没人管管呢？
妞妞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星，藏在我身后紧紧抱住我，旁边的张丽脸色不太好看，呵斥着她家傻儿子回屋去。
我努力平复心情，领着妞妞回主屋，想问问我前婆婆咋回事。
刚一进门，就见赵家那糟老头子笑呵呵地看着我。
这时，赵家的傻儿子用袖口抹掉鼻涕，眼巴巴地看着妞妞对他爸说：「姓赵的，俺要抱媳妇，可媳妇不让俺抱。」
我也不管那小子是真傻假傻，对他怒吼：「你再胡说八道试试？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眼见傻小子被我吓哭，赵家糟老头子不满地看着我。
我前婆婆头也不抬地数着桌上的钱说：「陈惠，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急什么？这么大人还和小孩子计较？」
我刚想反驳，前夫张亮回来了。
张亮了解情况后，皱着眉跟他妈说：「妈，惠惠和妞妞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对家里的情况不了解，您让着她点儿。」
我惊讶，我和张亮从结婚到离婚，他什么时候在他妈面前维护过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张亮伸手揉了揉妞妞的头，吓得我将妞妞拉到身后。
张亮轻轻叹了口气，对我说：「惠惠，是我以前太浑了，对不住你和妞妞，但不管怎么说，妞妞都是我女儿。我知道你父母身体不好，家里经济条件也一般，妹妹还在上学，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太不容易，我和妈都商量过了，问问你能不能把妞妞的监护权给我，我也尽尽做爸爸的责任，你以后也可以安心工作，想改嫁的话，也容易些。」
虽然我不会放弃监护权，但张亮的话让我心里一暖，仿佛回到上学时，他善解人意的样子。我早已平静的心，似乎开始泛起波澜。
张亮拿出两张纸给我，温柔地说：「惠惠，这是监护权转让文件，我都签好字了，你也签了吧，这里也是妞妞的家。」
我呆呆地接过文件，余光中似乎看到我前婆婆笑了。
我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前婆婆讲排场，她过寿，怎么没叫村民来撑撑场面。
张丽口口声声说以后有我求她的时候。
而赵家傻儿子，一直跟他爸念叨着妞妞是他媳妇儿。
张亮更是一反常态在婆婆面前护着我，还这么急迫让我签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心中警铃大作。
这哪里是过寿，分明是鸿门宴。
余光中，姓赵的眼神凶戾，带着威逼。
如果我说不同意，今天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故作镇定地对张亮说：「妞妞现在也懂事了，我得先跟她商量下。」
说完，我拉着妞妞往外走，同时让他们听到我对妞妞说：「妞妞，想不想爸爸？以后愿不愿意住到爸爸家？」
刚离开主屋，我的心快跳出嗓子眼，立即带着妞妞躲到屋角，趁机打电话报警。
警察很重视，说二十分钟就到。
我心里才稍稍安定下来。
婆婆一家明显有备而来，后面不知有多少阴谋等着我和妞妞，我要做最坏的打算，不能坐以待毙。
刚挂了电话，张丽出来了，不满地说：「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赶紧签字，我哥还等着呢。」
我怕他们起疑，只好往主屋走，短短十几米，我却走得那么艰难。
这时，妞妞说她想尿尿，我欣喜若狂，让张丽先回去，我带妞妞去方便。
现在我要尽可能拖延到警察来。
张丽犹豫了一下，也许是觉得我跑不了，就先回屋了。
村里的厕所就是粪坑上搭两条木板。
我怕妞妞会掉下去，就领妞妞到屋后先解决。
主屋后面的窗户开着，这时主屋里前婆婆和姓赵的声音传来。
姓赵的问：「那女人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反悔了？」
我前婆婆：「你放心，我收了你的钱，妞妞肯定就是你家的了，只要从小给妞妞灌输她是壮壮的媳妇，要服从壮壮的观念，她一辈子也不会反抗的。」
姓赵的：「这就好，就是那个女人不好糊弄。」
我前婆婆：「就一个女人，还能反了天？她要是不同意，把她丢进粪坑淹死，就说她自己失足的，死无对证。我听说，只要她一死，妞妞的监护权就到我儿子手里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们不但算计妞妞嫁给傻子，甚至还想害我的命！要是他们的阴谋成真了，妞妞的一辈子也就毁了，她会变成一个被控制了思想的木偶，即使对她打骂，她也不敢反抗，一辈子被压迫。
不能再等了，死亡般的恐惧压抑着我，我匆忙拉着妞妞往大门口跑。
这哪里是家，这就是魔窟！
还没到门口，张亮在身后就叫了我一声，那熟悉的声音就像索命声一样，紧接着，他就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瞪着我，怒声道：「你字还没签呢，把妞妞给我！」
我前婆婆也出来了，我假装镇静地说：「这么大的事情我还要回去再想想，我过几天再给你们答复。」
「今天不签你休想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也是为了妞妞好。」我前婆婆还理所当然。
我看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也不再陪他们演戏，想着和她们争吵拖延时间，就质问婆婆道：「你个老不休的，以前算计我女儿，现在不但把你闺女卖给了赵家，又来算计妞妞，你是不是忘了你肚子里的那块儿肉是怎么没的了？」
我的话刺激到了我前婆婆，她抬头冷冷地看着我。
「陈惠，看来你都知道了。」我前婆婆的语气冷得吓人：「你别给脸不要脸，我没了孩子还没找你算帐。妞妞可是我们张家人，我想让她嫁给谁，她就得嫁给谁！早嫁晚嫁都一样，而且这彩礼钱我都收了，这事儿容不得你有意见！」
06
看着我前婆婆不讲理的样子，我气到全身发抖。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前婆婆不是变善了，她根本就是在伪装，只为今天骗我过来。
从前婆婆的话里，我听出了浓浓的恨意，她一定觉得是我害她没了孩子，她这是在报复我。
我心里更慌了，拉着妞妞硬冲向大门口。
赵家的傻儿子不干了，冲过来就要抱妞妞，被我推倒在地。
傻小子坐在地上就哭，那动静，惊天动地的。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张丽干笑两声跟我说：「嫂子，哦不对，惠姐，你先别生气，其实我妈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哥再婚了，娶了咱村的明秀儿姐。可咱家的经济情况你也知道，我哥娶明秀儿姐的时候也没给彩礼，如今明秀儿姐的肚子里怀着我哥的孩子，我妈找人看过了，是男胎。可明秀儿姐她爹那是村里的一霸，开口就跟咱家要 20 万彩礼，不给就让明秀儿姐把孩子打了。你生不出儿子，总该让别的女人给我哥生吧，我们也是想了各种办法来凑这笔钱，你要体谅下我妈。」
前婆婆又说：「陈惠，怎么说明秀儿肚里的孩子都是妞妞的弟弟，妞妞这个当姐姐的，为弟弟做点什么总是应该的，谁让你这个当妈的当初不给她生个弟弟。」
哎呦呵，这还成我的错了。
我被气得火冒三丈，不过一瞬间我就差点儿笑出来。这老太太看来不仅不知道她儿子早没了生育能力，连新媳妇儿怀了野种都不知道。
张亮也真可以，这青青大草原都绿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能不吭声。
就在这时，明秀儿也不再躲，挺着大肚子从偏屋出来，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在我刚结婚的时候我就听说，明秀儿一直喜欢张亮，只不过张亮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而她初中都没毕业，婆婆怎么可能愿意让她嫁进来。
后来明秀儿见张亮娶了我，一气之下也嫁了，不过她嫁的男人是个混混，结婚后没多久被人捅死，她也就成了寡妇。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真嫁给张亮了。只是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至少有六个月了，到底是谁的种？
我早就对张亮失望到极点，现在更是痛恨。如果说妞妞的奶奶一再算计妞妞是为了抱孙子，那张亮是为什么？妞妞可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怨恨。行，你们反反复复算计我女儿，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算，既然你们如此不在意我的女儿，那我就要让你们失去最在意的东西，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痛苦！
手里还牵着妞妞的小手，感受到妞妞此时的紧张。
「妞妞，咱们走。」我拉起妞妞就往外走。
张丽一下窜了过来挡住我，「惠姐，你可以走，但妞妞不行。」
我冷冷地看着她，都说侄女和姑姑亲，就算张丽和妞妞没感情，但至少我也照顾她儿子那么久，她竟然也狼狈为奸算计妞妞。
行！都给我等着！
我一把推开张丽，身后赵家傻儿子大喊「我要媳妇」，然后就是赵家糟老头子的怒声：「蠢货，连个人都拦不住！」
我头发被人一把扯住，钻心地疼。
勉强转回头，是张丽扯的，她还咬牙切齿道：「要滚你自己滚，妞妞是我儿媳妇，她不能走！」还一把将妞妞给扯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