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发现你老公开始不爱你了

什么时候发现你老公开始不爱你了 -

怀孕 4 个月,偶然发现老公在淘宝买了个 2W 的金镯子,如今正戴在他弟媳妇的手上,这个镯子,原本是他答应发了年终奖就给我买的。

我以为,他们家对待我一个孕妇不会更过分了,可我还是太天真了。

张大翡提出让我买一只金手镯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它会毁掉我引以为傲的完美生活。

大年三十,我孤零零躺在酒店的床上,脑海中反复闪现我的闺蜜张大翡对我说过的话。

呵,懊恼得恨不得头撞南墙。

「贾玲玲,你是当模范儿媳当上瘾了?你小叔子娶媳妇,凭什么要你掏彩礼钱!」

张大翡用她刚做的 BLING-BLING 的指甲,戳着我的眉头,恨不能将我的脑袋戳出一个坑来,看看里头是不是进了水。

让她这么愤愤不平的源头,是一只金手镯。

张大翡上个月买了一只古法金的手镯。这种镯子是今年的爆款,工艺好,哑光的,我看见好几个熟人、同事都戴上了。

听我说得这么羡慕,张大翡就建议我也去买一只。

「女人还是要有几件像样的首饰,尤其是你玲玲姐还要行走江湖,手上光秃秃的,怎么服众?」

我倒不在乎服不服众,但那个手镯款式我真的蛮喜欢,而且就两万多块钱,也不是拿不出来。

所以,当时就决定等发了年终奖,我也去买一只。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年底小叔子要订婚,女方临时提出:因为没有给全款买房,要加 10 万块钱的彩礼。

公公和婆婆愁得不行,我老公沈成跟我商量能不能拿我的奖金先救个急,我不忍心看公婆为难,一口答应。

没想到把这事告诉张大翡,却捅了她这个马蜂窝——她认为我婆家欺负了我,让我吃了亏。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尊贵的手指:「哎呀,不就是个金镯子嘛!今年不买明年买,早晚不耽误了戴就行了呀。」

张大翡恨铁不成钢:「屁!这不是镯子不镯子的问题,这是底线问题!你就是太懂事,太体贴,对你婆家太好了,所以让你婆婆觉得你是上赶着,才这么可着劲的欺负你——」

张大翡一直对我的婆家颇有微词,一吐槽起我婆家来就义愤填膺、滔滔不绝。

原因很简单。

我婆婆一共有两个儿子。我老公沈成是老大,我还有一个小叔子沈安。

我结婚的时候,婆家什么都没给,车、房、彩礼,一律没有。我跟沈成,相当于裸婚。

张大翡觉得我婆家白娶我这个儿媳妇,十分亏待于我。

而且,结婚之后,我小叔子上大学、找工作,甚至买房、买车,我跟沈成都没少贴补。这看在张大翡眼里,更是婆家偏心、让我吃亏的证据。

但实际上,我并没有觉得我怎么吃亏了。

我婆家在农村,公婆二人靠种地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实属不易。

我结婚那会儿,婆家正在困难时期,即使想贴补我们,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而且,我嫁给沈成的时候,就是看中了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庭。

我想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搏、去挣,啃老算什么本事!

正是凭着这一股志气,我跟沈成这些年慢慢也什么都有了。

­­我们买了房,也买了车。而且正因为有了共甘共苦的情分,我跟沈成的夫妻感情十分好。

因为我工作忙一些,沈成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家务。

沈成待我好,我自然愿意待他的父母弟弟好。

至于最为张大翡诟病的「贴补弟弟」,我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因为张大翡是独生女,而我是家里长姐的缘故,张大翡并不能理解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我妈从小就教导我「吃亏是福」、「家和万事兴」。

「家是讲爱的地方,不是讲公平的地方。要是在家里还锱铢必较,那家还是家吗?」

我觉得我妈说得十分在理。

所以,在娘家我礼让我弟弟;出了嫁,礼让沈成他弟弟。

我的付出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两边的弟弟都待我极其亲近尊敬。

对我亲弟来说,我是长姐如母。有些话,父母说了他不见得听,但我这个姐姐说了他一定会听。

沈成的弟弟则拿我当亲姐看待。他亲口跟我说过,在他心里,待我这个嫂子远比大哥亲近。

而对我的父母和公婆来说,我则是最贴心的女儿和儿媳。尤其是我婆婆,总是跟别人说:「老沈家是祖宗积德,才能把玲玲娶进家。」

你看,虽然表面上我是「吃了一些亏」,但能换回一家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这一切就都值了。

这些道理,我很难跟张大翡说明白。

不过没关系。

我只要知道张大翡是真的关心我、爱护我就足够了。

就像这次的金镯子,她之所以这么生气,说到底还是为了我鸣不平。我为有这么一个好姐妹而心里热乎乎的。

张大翡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她直接给我老公沈成打电话,让他必须在过年之前亲手为我戴上那只镯子。

「沈成,我们玲玲一年三十多万的票子给你挣着,车子、房子给你买着,现在连孩子都给你怀着,就这么一个堪比观音菩萨的大宝贝媳妇,怎么着,你连个金镯子都舍不得给她买?你不买,我可给买了!看我不寒碜死你!」

沈成在电话那头连连保证,等他发了年终奖就给我买俩,还要外加一条金项链:「务必要让咱们玲玲金光普照大地。」

张大翡扑哧笑出声来,还算满意地挂了电话,转头跟我说:「虽说你婆家是个大坑,不过好在沈成这个老公还不错。算你有点福气吧。」

2

沈成当然不错。

沈成是我大学校友,当时校篮球队的风云人物。我被他在篮球场上的帅气表现迷了眼,整整暗恋了他四年,都不敢表白。

毕竟跟高大英俊的沈成比起来,我身材五短、相貌平平无奇。

那个时候我可从来不敢奢望沈成娶我,他能把我当哥们儿,我都已经心存感激了。

最后,还是张大翡看不惯我畏手畏脚的模样,愣是怂恿我在毕业前夕表了白。

她是这么说的——

「贾玲玲,你虽说是稍微胖了一些,但胖了喜庆啊!而且你是丹凤眼柳叶眉,要搁唐朝你就是引领时代的杨贵妃!再说,你不是一直自诩是女汉子吗?喜欢一个人就得勇敢去追求,你缩头巴脑,算什么女汉子?」

我被张大翡说得热血上头,自己灌了两口二锅头,就去找沈成表白。

我闯进他们宿舍的时候,沈成正跟舍友们打牌,一张好看的脸愣是被画成一个大王八。

醉眼朦胧中,我还以为沈成被毁了容,当场搂着他的脖子大哭一场:「你放心,我不嫌弃你!只要你肯跟了姐,今后有姐一口饭吃,就有你沈成一口!」

霸气表白完之后,我就在沈成身上醉成了一滩烂泥。

第二天,当我在宿舍床上醒来时,连张大翡都以为我肯定没戏了。

没想到沈成却给我送来一桶热粥,还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包养我呀!」

我就这么成了沈成的女朋友。

两年之后,我披上婚纱,又成了他的媳妇。

沈成喜欢我这事,曾经一度让我有种中了彩票的晕眩感。

我最喜欢问他的问题就是:「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他给过我很多答案,诸如:喜欢我胖,抱起来舒服;喜欢我幽默,总能逗笑他。

但我最喜欢的,是他在求婚的时候说的话:

「玲玲,你总问我喜欢你什么,但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除了长得还行,实在是一个平凡到普通的男人。我不如你聪明,不如你乐观,不如你坚韧,甚至不如你能挣钱。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你爱上我,但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惜福,你放心,只要你肯嫁给我,我肯定永远珍惜你爱我的情义,今生今世永不负你。」

当时不光我热泪盈眶,连张大翡都泪洒当场。

事后张大翡跟我说:「沈成虽然普通,但却有自知之明,以前我总觉得他配不上你,但凭他能说出那番话来,你嫁他倒也不算亏。」

张大翡是真心喜欢我,在她眼里,我贾玲玲优秀得堪比九天玄女,人间任何男子都配不上。

最终连她都认可了沈成,可见沈成是真的不错。

可以说,为了沈成,我甘愿赴汤蹈火,给他弟弟花几个钱又算什么事!

但关于金镯子的承诺,沈成却食言了。

因为他年前没有发年终奖。

沈成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说不失落是假的。

毕竟我从年头辛苦到年尾,还是挺期待用一个金手镯犒劳自己的。

但后来,沈成专门给我做了一桌菜赔罪。

其中,还有一道我非常喜欢的松鼠鳜鱼——这道菜工序繁杂,一般只在结婚纪念日,或者我的生日这样的重大场合,才能出现在我们家的餐桌上。

看到这道菜的那一刻,我的失落便消了一半。

接下来沈成的话,更是彻底浇灭了我另一半失落。

「这些年你跟着我受苦了。你放心,明年我一定让你戴着金镯子进产房,让咱们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知道他妈妈既贵且富!」

我哈哈大笑,只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沈成这个大宝贝,有没有金镯子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

当然,这事我没跟张大翡说。年底了,大家都高高兴兴过年吧。

就这样,腊月二十九那天,我还是欢欢喜喜地跟沈成回了婆家过年。

婆家在城郊,我们到的时候将近中午了。

婆婆一个人在厨房张罗饭菜。沈安和未过门的弟媳妇在客厅看电视。公公不在家,估计又到谁家里打牌去了。

我跟沈成放下东西,急忙洗手进厨房帮忙。

婆婆却不让我动手,说我怀着孕,回家这几天只管好好歇着。

但我一个做大嫂的,到底不好意思任婆婆一个人忙活,坚决留在厨房给婆婆打下手。

婆婆拗不过我,只好由着我帮忙。

但看得出来她心里挺受用,悄咪咪跟我吐槽:

「本以为娶了老二媳妇,我能轻省些!但你看见没有——老二爱玩,她比老二还爱玩!这是又娶回来一个祖宗。」

我宽慰婆婆:「年轻人都爱玩,等过两年,岁数大些就好了。您老的福气在后头呢。」

婆婆欣慰地拍了拍我的手:「唉,这个家里,也就你还是个贴心人。」

我跟婆婆忙活了一中午,整治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沈安与弟媳妇先给公婆敬了酒,紧接着便绕开沈成,要先敬我。

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你们得先敬你哥呀!」

公公和婆婆却让我只管受着,还说这是我应得的待遇。

沈安也连连点头,说:「大嫂,你就别推辞了。你不知道,外头人都说我有个好哥哥。我说你们懂个屁,哥好顶不上嫂子好!这是我真心实意的话。我早就跟你弟媳妇说了,我们虽然叫你嫂子,但在心里要拿你当亲姐尊敬!这杯酒你当仁不让。」

再推辞就没意思了。

于是,我坦然受了他们两个的酒。

沈安跟沈成开玩笑:「哥,你可别吃醋!」

沈成笑眯眯看着我:「我娶了这么好的老婆,高兴还来不及,吃什么醋?」

一家人乐作一团,其乐融融。

我心里也暖融融的。

甚至当我注意到,弟媳妇手腕上正好戴着一只古法金手镯——就是今年春节爆款、张大翡也有、我之前也想要的那种手镯……

我心里都没起波澜。

弟媳妇说那是沈安送她的,言语里颇有炫耀之意。

要搁以往,我心里难免会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如果不是要帮沈安凑娶她的彩礼钱,现在我手腕上也可以金光闪闪、艳压一片。

但是现在我只觉得,弟媳妇到底年纪小,不知道跟一家人和和美美比起来,一只金镯子并不值什么!

当时的我可没想到,仅仅三个小时之后,我就会被现实狠狠打脸,知道自己到底是多么大的一个大傻叉!

3

沈成去洗澡了。

我望着他手机工作群里闪烁的信息,脑袋里嗡嗡一片。

信息是他同事发的,主题只有一个:感谢老板的红包和奖金,让大家可以度过欢乐无忧的春节!

下面是一溜点赞和附和。

这个马屁我能 get,但是这个奖金我却没有 get 到。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我登录网上银行,看了沈成的工资卡,发现一周前有一笔奖金进账,25000 元。

紧随其后的,是一笔通过支付宝支付的、某知名黄金珠宝品牌公司的购物支出记录,22688 元。

顺藤摸瓜,我登录了沈成的淘宝账号,找到了这笔消费记录。

他买的,恰好是我心心念念想要的那种古法金手镯!

但是一周前,沈成明明告诉我:老板说他们年前回款困难,奖金要推迟到年后再发。所以,计划中要送给我的手镯也要推迟到年后。

我丝毫没有怀疑过他。

结婚以后,沈成赚钱一直没有我多,所以家里房贷、车贷都是我还,沈成的工资就负责日常家用。

我觉得男人在外行走,兜里不能没钱,所以从不管他花了多少钱,更不会查他的帐。

大概正是瞅准了我的这份信任,所以沈成欺我、瞒我,竟大咧咧地毫不避讳,甚至连银行卡密码都不改一下,连购物记录都懒得删除。

发了年终奖说没发,明知道我想要金镯子买了却没有送给我,除了出轨,我再想不出其他解释。

铁证如山,聪明如我,甚至连一个借口都无法替他找出来。

沈成洗完澡出来,我已经穿戴收拾妥当。

沈成完全没起疑心,还问我是不是要去超市,让我顺便给他带盒酸奶回来。

我冷笑,将刚才截图的购物记录甩在他面前。

「解释解释吧?」

沈成大惊失色,支吾半天,却只说出来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问他:「不是我想的那样,那究竟是哪样呢?」

沈成就完全说不出来了。

我了解沈成。他不是能急中生智的人,也不太擅长撒谎。让他沉默的事情,多半就是真的。

我的心渐渐下沉,拎了包准备出门。

沈成却拽住我,不让我走:「玲玲,大过年的,咱好歹把这个年先过了!」

我简直要气笑了!我都考虑到离婚了,他竟然还想着过年?

看来,这些年我真是太爱他了,爱到让他飘了!

他飘到了,以为不管他做出什么缺德冒烟事,我都能无限包容的地步。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我贾玲玲是爱他没错,但也没有爱到可以无视底线的程度。

底线,就是出轨。

我冷冷地盯着他,让他松手。

他不松:「玲玲,你别吓我,你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他还有脸提孩子?

我只觉一股浊气直冲天灵盖,仅有的一丝理智也脱离了我的身体。

我几乎用尽所有力气,吼了一声:「给我松手!」

沈成显然被我吓住了,愣愣地松了。我打开门往外冲。

但大概刚才我的声音太大,公公婆婆和小叔子沈安都从各自的房间里冒出头来。

婆婆赶过来拦我:「好好的,这是咋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妈,沈成他出轨了!这日子我没法跟他过了!」

婆婆大惊失色,望向沈成:「沈成,你说咋回事?」

沈成倒还委屈上了:「妈,我没出轨,就是一点误会!」

误会?!还一点儿?!

我冷笑:「那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你买镯子送给谁了?!」

沈成一脸难色,又闭紧了嘴。

事实胜于雄辩,我最后一丁点希望也破灭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眼泪止住:「妈,我回娘家住两天。我跟沈成的事,年后再说吧。」

但婆婆死命拉着我不让我走:「这马上过年了,天大的事也得过完年再说!你是沈家的媳妇,回娘家过年算怎么回事?这让沈成以后在你娘家还有什么脸面?玲玲,你一向懂事,怎么现在倒糊涂起来了?」

我没想到婆婆会这么说,一时有点懵圈。

这就是嘴里老说要拿我当「亲闺女」看待的婆婆吗?

我被出轨的委屈和怨愤,竟然还比不上她儿子的面子?

这次我是真笑了:「我跟沈成都要离婚了,他在我娘家有没有脸面,您觉得我还操心得着吗?」

「胡闹!」发声的换了我公公:「大节下的,张口闭口就离婚离婚,你是不是存心要闹得家里不和睦,让街坊邻里笑话才罢休!」

沈安也加入讨伐我的阵营:「就是啊大嫂,多大点事啊,你至于吗?」

我望着眼前这一家子,只觉得被一桶凉水兜头浇到脚后跟,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这就是我曾经贴心贴肺的「一家人」!就在三个小时前,我的公公婆婆还说我比他们的亲儿子贴心,我的小叔子还说要拿我当亲姐。

但现在,我的老公背叛我,他们没有一人关心我是不是受了委屈,更甭提替我出头。

此时,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竟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破坏了他们欢乐祥和的春节!我不懂事!

张大翡说的没错,我 TM 就是史上最大的冤大头!大傻叉!

我恨不能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望着沈安:「你不是要拿我当亲姐吗?你亲姐夫出轨,你也觉得没多大事?」

沈安哑口无言。

我回头又问婆婆:「妈,今天要是换成你,发现公公买了个两万多块钱的镯子送给不知道谁,您也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高兴过年?」

婆婆躲避着我的目光,但还是没有撒开拽着我胳膊的手:「你还怀着孩子,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走!」

我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使劲挣脱她的手。婆婆被拽得一个趔趄,脚步不稳,向一旁跌去。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扶,但已经晚了。婆婆还是「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

我公公与沈成急忙围上去扶婆婆。我愣在当地,不知该上前,还是直接离开。

倒是我「亲弟弟」沈安,直接免了让我选择的机会。

他恶狠狠地拽住我的衣领:「贾玲玲!今天我妈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让我完全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对我恶语相向、恨不能揍我一顿的人是沈安。

以前张大翡老说,婆家就是拿我当「血包」,吸我的血,让我小心养出一堆白眼狼。

我还觉得张大翡是杞人忧天呢。

现在当白眼狼本狼就站在我跟前,我不得不佩服张大翡的先见之明。

我并不害怕,却觉得由衷地伤心。

沈成将沈安拉开:「你干什么,这是你嫂子!」

呵,嫂子!

现在听到这两个字,真是极度讽刺。

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家里多留,径直出了门。沈成跟在我身后,想留我,又不敢留。

我启动了停在院子里的车。此时,婆婆在屋里哭诉的声音传出来:「家门不幸啊,怎么娶了这么不懂事的一个儿媳妇!」

我脚踩油门,将沈成和婆婆的哭声都远远抛在身后。

4

腊月二十九的夜里,我驱车赶回了在隔壁市的娘家。

我妈给我开门的时候都惊呆了,连连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知道了来龙去脉,我们全家立刻就炸了锅。

我妈搂着我泣不成声:「这一家子王八蛋!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就任你这么出来,简直欺人太甚!」

我弟对我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说过,沈家那一家老小都不是东西。尤其是那个沈安,最不老实了!让你留个后手,别对他们太掏心掏肺,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把你吃干抹净就轰出门来了。」

我爸急忙制止我弟,让他少说两句。

我却觉得我弟话糙理不糙,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弟见我难过,当场便要出门去沈家替我讨回公道——他的义愤填膺让我心里好受了不少。关键时刻,还是血脉至亲才靠得住。

当然,我也不能真让他大半夜打上门去,那我们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我拉住他:「有你这份心,姐就算没白疼你!至于我跟沈成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因为娘家无条件的接纳,我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宽慰。加上又困又累,那天夜里,我反倒睡得十分踏实。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 10 点钟了。

客厅里传来沈成的声音。我以为自己睡懵了,结果打开卧室的房门,却发现沈成竟然真的坐在客厅里,而我爸妈我弟我弟媳妇都在一旁陪着。

看上去几人心情都挺好,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这神奇的画风,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穿越了……

见我出门,沈成急忙站起来走向我。

我铁青着脸:「你来干什么?」

我妈急忙打断我:「玲玲,好好说话。刚才沈成都解释清楚了,都是误会!他那个镯子是替同事买的,怕你生气,没敢告诉你。」

我爸也在一旁附和:「说清楚了就好,差不多得了!大过年的,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沈成回去过年。」

「呵?同事?骗鬼呢?」

我说出我的质疑,没想到我弟这次却站到了沈成那边:「姐,真的,我们都看了聊天记录了。姐夫,你愣着干啥呀,给我姐也看看啊。」

沈成扎煞着双手,将手机递过来:「玲玲,你看!张新远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他未婚妻非要三金,不然就不跟他。他跟我张了口,我不好拒绝——」

我挡开他的手机:「他未婚妻要三金,找你借钱我信。他直接找你替他买个镯子,你觉得我信吗?」

沈成心虚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质问客厅里的另外四个人:「他自己都不信,你们信?」

他们回避着我的眼神,可见也是不信的。

但他们却想让我相信!

我「砰」地关上房门,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炸开了。

我不明白,昨天晚上还义愤填膺、要跟我站在一起的娘家人,为何转头就跟沈成成一伙的了。

很快,我妈就给出了答案。

她敲我的房门,语重心长地劝我:既然沈成给了台阶,我就应该先下,好歹先回去跟他把年过完再说。

我妈还问我:「你不跟他回去过年,难道还真打算离婚啊?」

「是,我真打算离婚。」我打开门,望着门外惊愕的四张脸,十分平静地说。

沈成到底没能如愿接我回家。

期间我婆婆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统统没接。

婆婆软的不行来硬的,给我发了一条短信:「玲玲,自你嫁进沈家,我跟你爸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也要好好想想,凭你这条件,真离婚了还能不能找到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妈是过来人,为你好才劝你一句,女人不能脾气太硬了,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言外之意,我嫁沈成是高攀了沈家,他们并不怕我离婚。

原来,婆婆竟然一直是这么看我的,所以才有恃无恐地在我身上吸血。

我想起张大翡以前跟我说的话:「你别被你婆婆戴两顶能干、孝顺的高帽子就找不着北了,她是夸你能干和孝顺吗?她是夸你能被她利用!你试试,你不愿意被她用了,她还夸你吗?婆婆不是妈,你心里得有数。」

现在看来,张大翡真是一针见血。也就我是个傻子,才真把婆婆当成了妈。

我为自己白白当了好几年的大傻子心酸不已。

好在我还有亲妈。

她为了哄我高兴,告诉我:全家人为了迎接我在家过年,准备大年三十晚上出去吃饭。

望着她小心翼翼,生怕我难过的模样,我瞬间原谅了她刚才让我跟沈成回家的举动,扑在她怀里:「妈,果然只有你们跟我才是一家人!」

5

这一顿饭,把老老少少都吃舒坦了。

只是贵了点。

不算酒水,五个人就要 988 块。

想着弟弟弟媳因为我不在婆家过年、想让我舒舒心,才出来吃这么贵的饭,我决定偷偷把账结了。

趁着我爸我妈我弟我弟妹聊得欢实,我以上厕所为由,偷偷溜出包房。

没想到我一出包房门,我弟就追了出来:「姐,你干啥去?」

「我上厕所。」我撒谎,并把已经调出支付二维码的手机界面关了。

「上厕所你拿着手机干啥?该不会是想去结账吧。」我弟没收了我的手机,「今天不准你结账啊!」

我有点感动。

「你都出嫁了,年夜饭怎么能让你结账。服务员,买单!」我弟招呼服务员的姿态有点帅。

服务员闻声而来。我弟跟着她走向了吧台。

看着我弟买单的背影,我发现他真的是长大了,长成个男人了。以前出来吃饭,只要我在场,都是我买单。

而且我再次感到,对自己的父母和亲兄弟好,才是对的,只有他们不会辜负我!

买单后,全家人一起走出饭店。

「今年任嘉伦也上春晚了!不知道他的节目过去了没有。」弟妹跟我念叨着。我俩走在最前面,她喜欢上任嘉伦,还是看了我推荐的《大唐荣耀》。

「咱们赶紧回去,说不定赶得上!」饭店门口,趴着两辆等活儿的出租车。我钻进其中一辆。

可是弟媳却站在车外没动,面露难色地回头看着我弟。

「上来呀!一辆车坐不下。咱俩坐这辆,让他们仨坐另一辆!」我到此时,还不明白弟媳的脸色为什么不对劲。

我从车里伸出头,也看向我爸妈和我弟,发现我爸我妈都停在另一辆出租车前。

我妈对弟媳招招手,弟媳走向他们。

我妈则径直走到我这辆车,故意没看我,只是敲了敲出租车司机的车窗:「师傅,麻烦送她去友谊宾馆。」

「啥意思?!咱们不回家了?」我还没懂我妈的意思。

我妈应该也没想到,为什么她都这么做了我还会这么问。

她张了张嘴,咂了一下舌头,又张了张嘴才说:「玲玲,今天不是大年三十嘛!你一个嫁出去的闺女,不好再跟我们回家住了。」

我妈声音不大,我却感到五雷轰顶。

不等我说话,我妈又催司机赶紧开车。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是你们老贾家的人了?我现在是个外人,是吧!」

委屈和愤怒一齐挤占我的胸腔。

我感觉胸口要爆炸。

「咱们这边老人儿都说,嫁出去的姑娘年三十回娘家,娘家要倒大霉!你弟开那个小买卖今年只出不进,明年可不能再赔了!」

我妈紧皱眉头。

瞬间,我明白了今天这顿年夜饭美其名曰「吃点好的」,为什么要在外面吃,也明白了今天这年夜饭的账单,为什么不能由我来付的真正原因。

「『咱们家』?都不让我回家过年了,是你们家吧?!」我气疯了。

我妈一时语塞,心虚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我爸和我弟两口子。

那三块料如同冰雕、面无表情,毫无上前帮我妈解释的意思。

我妈求助无果,把气全撒在我身上: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大过年的,我们陪你折腾到现在,也算仁至义尽。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去宾馆,别再给别人添麻烦!」

「我没良心?我给你们添麻烦?」

我怒极反笑。

我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从头到脚穿着我买的过年新衣的女人,到底还是不是我妈了。

「我这还怀着孩子呢,你让我出去住,这是你当妈的该说的话么?!」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说这些都多余。我已经意识到,我妈根本不在乎我和孩子。

「这都怀孕四个月了,出去住两天能怎么着?别想吓唬我!怀你的时候,我就没休息过!大年三十照样置办年饭!」我妈被仿佛被电视剧里的恶婆婆附体。

「年初二,你带着女婿回来。今天、绝对、不准、你回来!」我妈几乎一字一顿,扔下这句话就走向了那三座冰雕。

看着他们一家四口上了出租车,又看着出租车开远,我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他们四个人回的那个「家」,是我结婚前买的新房子。

新房子南北通透,三室两厅双卫,整一百平,总价 50 万,我掏了 30 万。

当时我们家的旧房子能卖 30 万,我爸妈手里还有 20 多万,照理说买了新房再简单装修一下没问题。

但我弟说他准丈母娘说了,彩礼不给 20 万,闺女绝对不嫁。

就这么着,我爸我妈明明想换房,却为了给我弟娶老婆没钱换,只能憋憋屈屈住在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里。

我就是做房产销售的,这我哪里忍心呢?

于是,我就给我爸我妈在我们公司售卖的小区里,物色了一套户型最好的房,并承诺我出 30 万。

我永远记得,搬进新房子那天,我妈跟我说过的话。

她说她是发现了,养儿子根本没用,养闺女才是正道理。还说这个房子是我永远的家,以后就算我结婚了,也随时都可以回家。

现在呢?在我被老公欺骗,被婆家欺负的年三十夜里,我不能回家了。

不对,我不只是不能回家,我是根本没有家了。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笑着笑着我就哭了。

在婆家,我是外人,在娘家,我还是外人。

这时,有一对母女走出饭店。

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催促她妈妈快点燃她手里的滴答筋儿——这是一种烟花。

曾经,我也在过年的时候牵着我妈的手。

曾经,我也这样催着我妈帮我点燃我的滴答筋儿。

而此刻,我很确定,我妈已经不是「我妈」了。

她只是我弟和弟媳的妈。

刚刚我妈对着我弟媳招手的那个画面,一遍一遍出现在我脑海里,一遍一遍敲打着我:他们才是一家人。

等我缓过神,想打车去宾馆住的时候,发现眼前的出租车都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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