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英国为应对德国的轰炸，在郊区新建了好几座精神病院，以便收纳平民。
原因是，英德两国都认为：
轰炸后，会有大量百姓被吓的发疯。
二战后期，在欧洲战场，各国指挥部的命令里，都曾明确指示过：
空袭的直接目标之一，就是平民。
甚至更精细，平民中的穷人，是轰炸的指定目标。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轰炸机黑手党的野望
这个要从一群被称为轰炸机黑手党的人说起。
美国空军要到 1947 年，才成为一个独立兵种。
此前只是美国陆军的一个作战序列，不过为了方便起见，我还是直接叫做美国空军了。
当时空军有个战术学校，一共只有几百个飞行员们，教官们也普遍只有 30 岁左右。
别说战斗经验，连教学经验都没有多少，空军的大部分理论、战术，都是这帮子人一边教学一边想象出来的。
其中十几个最有影响力的教官，他们认为，欧洲战场上，就是一群蠢货在打王八拳。
他们认为，只要有足够的远程重型轰炸机，他们就可以快速结束战争。
因为他们的特立独行，美国媒体把他们称为轰炸机黑手党。
1941 年，美国准备参战，战争部问空军，需要多少装备，有哪些目标，能够完成什么任务。
战争部话音刚落，早有准备的黑手党们，只用 9 天时间，就拿出一个庞大详细的计划，列出了美国需要的飞机、飞行员，和炸药。
而轰炸目标如下：
50 个发电厂、47 个交通网络、27 个合成炼油厂、18 个飞机装配厂、6 个铝厂等等。
炸掉这些，战争就结束了。
这让我想起，中国一个古老的故事，前半部分是这样的。
说是有个公差，从县里押送一个犯罪的和尚到府里去。
公差很仔细，每天早上从旅馆出发前，他都要检查一下所有东西：
嗯，公文，嗯，雨伞，嗯，行李，嗯，和尚，嗯，我自己，嗯，完美，出发。
1941 年，美国参战前夕，轰炸机黑手党们就处在这个状态：
嗯，重型轰炸机，嗯，高精瞄准具，嗯，战术指挥官，嗯，战略轰炸思想，嗯纳粹，嗯，正义的我们，嗯，完美，出发。
我先简单介绍一下空袭的历史。
1911 年 11 月 1 日，这日子一听就很喜庆。
这一天，意大利和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正在进行中，一个叫加沃蒂的意大利飞行员，突然死兴大发，向敌方阵地投下了四颗手榴弹。
没有造成任何伤亡，丢下的手榴弹上，还系着各种彩带，被称为芭蕾舞女演员。
这是现代战争史上，第一次概念空袭。
1912 年，第一次巴尔干战争，一个保加利亚飞行员，向一个火车站投下了两枚正经的炸弹，炸的还是奥斯曼的军队。
这是战争史上，第一次正经空袭。
奥斯曼这个 600 多岁的老帝国，一次次从垂死病中，被炸的惊坐起来。
一战中，德国英国用飞艇飞机互相空袭，那真的是空袭，就战略而言，轰炸机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但战后各国都开始研发生产轰炸机，说不定下次有用了呢。
毕竟明白人都明白，一战根本没有解决根本问题，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那段时间，说起空袭，就像现在的人们讲核战。
二战开始后，德国空军炸完波兰首都华沙之后，还把波兰小镇弗兰波尔，炸成了废墟。
这里没有任何军事价值，她被德国空军选中的唯一原因是，小镇规划的实在太好了，街道纵横交错，把镇子分割成均匀的一个个方块。
德国空军认为，这是测试空军武器、战术，以及轰炸效果的最佳地点。
当时的希特勒，在这场全球斗地主的牌局里，信心满满地叫了一百倍的地主。
他认为自己满手都是好牌，打出去全是王炸。
虽然德国空军把波兰炸的支离破碎，根本就没有费心分辨过军人和平民，但他们给足了英国人面子。
战争初期，德国和英国空军相互炸了半年，1940 年 3 月，才有了第一例平民身亡。
但很快，双方都不再假装，转为对敌方整个城市进行饱和攻击，平民成为目标。
至于原因嘛，我们先挖一下思想根源。
1895 年，一个叫勒庞的法国人写了一本书，乌合之众，阐述分析了群体心理的特征。
在书中某处，他写道：恐慌和暴力，会在瞬间摧毁人类的理性，人群会呈现盲目、冲动、狂热、轻信的心理特征。
1930 年代，希特勒从头到尾，非常认真地读了这本书。
同一时期，另外几个点赞投币的家伙是，墨索里尼、丘吉尔、罗斯福和斯大林。
热心读者希特勒，根据书里的理论，认定空袭可以摧毁英国人的士气。
为了彻底冲垮英国平民的心理，德国人还做了一些精巧的小设计。
一个热知识，二战时的炸弹，落下时真的会发出尖啸，不是电影效果，因为德国人在空投的炸弹上，特意加了一个类似哨子的空心管，落下时会发出巨大的呼啸声。
这种声音，是为了让被袭方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大家尽管放心，经过科学家们的努力工作，今天的炸弹已经不这么吵了，它落下来动若处子，安静乖巧，炸起来静如脱兔，杀伤力大大增强。
丘吉尔觉得希特勒的看法是对的，毕竟他们在一个书友群里嘛。
所以英国人也提前做了准备，其中包括在郊区新建好几座精神病院，以便收纳之后大量发疯的平民。
然后我们再说一下技术原因，那就是，想要精确打击太难了。
二战中的轰炸机，时速高达几百公里，炸弹飞向几千米远的地面上，某个邮票大小的目标时，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
一个微小的变化，会变成很大的误差。
这比在一辆 50 码时速的车里，把矿泉水瓶子扔进垃圾桶难多了。
所以，轰炸机能做的最好的工作，其实就闭着眼睛炸。
如果全城都是目标，那么你一定会炸中目标。
除非，出现一个划时代的轰炸机瞄准具。
美国人就有这东西。
现在，他们开着 B17，带着理想，和崇高的道德感，以及牛 X 克拉斯的瞄准具，正在赶往欧洲战场，准备教教欧洲的老家伙们，什么叫做战争的底线，什么叫做战争的艺术。
二、把炸弹从 5000 米高空扔进泡菜桶
其实精准轰炸的概念早就有了。
但毕竟战争资源是有限的，成顿的钢铁火药，倾倒在民用设施上，其实是一种浪费。
只是美国空军把精准轰炸的概念，向前推进了一步，这个推进的灵感，来自于一场洪水。
1936 年，美国匹兹堡发生了洪水。
洪水摧毁了一家工厂，这厂子是美国唯一的一家特种弹簧生产商，这种弹簧用来制作飞机的螺旋桨。
因此，匹兹堡的洪水，在 1936 年冲垮了整个美国航空业，不管是民用机，还是军用机，都停止了生产。
轰炸机黑手党们得到了灵感，一家弹簧生产商被干掉，飞机制造业就被干掉了，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精准轰炸。
1939 年，根据这个思路，他们推演了如何空袭纽约。
结论是，如果足够精准，17 颗炸弹，就能让纽约彻底瘫痪。
思路很牛，但想实现，需要两个前提：
1、有飞的更远更高的重型轰炸机。
2、这些轰炸机，能更精准的击中目标。
飞机已经有了，1937 年，波音公司向军方交付了 12 架四引擎重型轰炸机。
因为具备强大的防御能力，这些飞机被称为飞行堡垒 B17，最大航程 3219 公里，飞行高度 12000 米，时速 500 公里。
瞄准具也有了，是荷兰人诺顿的发明。
瞄准具重 25 公斤，安放在一个由陀螺仪稳定的平台上，由镜子、望远镜、滚珠轴承、水平仪、刻度盘组，和一台机械计算机组成。
诺登为这台机器创建了 64 种算法，这些算法解决了轰炸相关的所有问题，包括：风速和风向的影响、气温的影响、飞行速度的影响，甚至包括地球自转的影响。
诺顿宣布，只要投弹手严格接受六个月的训练，他就可以从 5000 米高空，把炸弹扔到一个泡菜桶里
二战中，最昂贵军事项目的前三名，都是美国人搞的。
大名鼎鼎的曼哈顿计划排名第二，花了 20 亿美元，第三名，就是这个正式名称叫马克 15 的瞄准具，花了 11 亿美元。
当时各国都在开发轰炸机瞄准具，但诺顿瞄准具的各项数据，是最完美的。
1939 年 4 月的一次演习中，来美国参观的英国皇家空军，就看到 B17 如何在 3000 米高空，准确轰炸指定区域。
大为震惊的英国人，立刻向美国老铁求购。
然而这是战略武器，美国人表示不卖。
由于这些瞄准具如此牛，所以它被视为美国陆军最珍贵的资产。
平时被放在严格看守的仓库里，只有执行任务时才会被拿出来。
如果飞机被击中坠落，投弹手的第一任务是毁掉瞄准具。
有了这东西，美国空军有信心，让德国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闪电战。
但在解决德国人之前，黑手党们需要先解决丘吉尔，这个英国胖子，是区域轰炸最坚定的支持者。
三、首相和他的疯狂科学家
因为比起黑手党们喜欢的精准轰炸，丘吉尔深信，对德国平民进行区域轰炸，是更好更有效的战略。
这份信心，来自他最信任的朋友弗雷德里克·林德曼（Frederick Lindemann）。
我们都知道像丘吉尔这样的英国贵族，和政坛大佬，是有一堆助手的，他需要有管家帮他管理起居，需要秘书帮他管理日程。
林德曼，就是帮他管理数字的。
丘吉尔对数字很迟钝，而林德曼是整个英国对数字最敏锐的人。所以，丘吉尔像我们信任计算机一样，信任林德曼对各种数字的处理和分析。
而林德曼其实是个德国人，他 1886 年出生在德国，父亲是个德国工程师，母亲是个美国人。5 岁时他随母亲到了英国，并成为英国公民。
林德曼对数字有多敏感和精通呢，据说战前某天，他在德国和爱因斯坦聊天，爱因斯坦说有一道数学题他解不出来。
第二天林德曼漫不经心地给出了答案，他说，泡澡时无聊，就顺手解出来了。
1940 年，丘吉尔就任首相，立刻把林德曼带入了内阁，出任首席科学家。
这一年，德国空军，对英国的空袭持续了 9 个月，光在伦敦，就有 100 万间房屋被炸毁。
英国人派出调查组，研究了大轰炸的结果和影响。
结论是，没有人因此发疯。
提前建好的精神病院空无一人，甚至英国人的精神状况反而得到了提升，酗酒的人减少了，自杀人数也比和平时期少。
轰炸对经济也几乎没有影响。
相比较来说，复活节放假，工人不上班，对经济影响大多了。
调查组在伯明翰，看到一个刚刚被炸成废墟的社区里，一间酒吧马上开始营业，门口写着广告：
虽然我们没有屋顶，没有窗户，也没有门，但我们有啤酒，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调查组向负责此事首席科学家林德曼提交了报告，结论是，轰炸对英国毫无作用。
林德曼仔细研究了报告之后，得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论，他认为：根据调查报告来看，轰炸德国平民，作用很大。
这个神奇的结论，相当于，是从皮包裂缝推导出包皮过长。
这当然和林德曼的科学素养无关，他只是非常非常厌恶纳粹，连带那些生活在纳粹德国的平民。
另外，他觉得对德国的大轰炸能够帮助他的朋友丘吉尔稳定执政。
有一次在和人谈论道德时，他说：「我认为，所谓道德，就是帮亲不帮理。」
作为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林德曼很清楚，要怎么让这个结论更容易被英国人接受。
所以，在一堆并无根据的数据推演之后，他还加上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英国人是世界上最理性最坚韧的民族，独一无二。但德国人不是，一炸就怂。
丘吉尔爱听这个啊，他还深知，议会和人民，也都会喜欢听这个说法，所以他表示，你详细说一下呗。
于是 1942 年，林德曼向内阁提交了一份详细的文件。
他写道，通过调查报告发现，在一个住宅区投下一吨炸弹，会摧毁 20 至 40 座住宅，并使 100 至 200 人无家可归。
到 1943 年中期，英国将拥有 10000 架重型轰炸机。
如果将所有轰炸机的总载荷的一半，全部投放到德国，那么，德国三分之一的人口，将无家可归。
而数据显示，炸毁房屋，能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因此，三分之一德国人，会发生各种内耗。
希特勒肯定没有准备那么多精神病院。
计划被通过了。
林德曼还强调，一定要尽可能的炸住宅，特别是工人的住宅。
因为有钱人的房子相互离的比较远，炸起来浪费资源，穷人都挨在一起住，炸一个就能引发大火，工人的状态又决定了德国的劳动力状态。
所以，1942 年 2 月 14 日，盟军指挥部下达最优先指令，集中轰炸敌方工人住宅区，美其名曰士气轰炸。
虽然说的清新脱俗，意思就是炸老百姓呗。
而且，英国人还想拉着美国人一起炸。
但美国空军里的轰炸机黑手党们表示，由于我们设备、技术和理论，都过于牛 X，所以哪怕是在世界史上最残酷的全面战争中，我们也有这个能力，拥有不容突破的道德底线。
我们，不炸平民。
英国：？？？
四、世界那么大 ，我想去炸炸
显然，1943 年，正在卡萨布兰卡开会的罗斯福，不知道自己的空军，这么牛 X 闪闪。
在会议期间，他被丘吉尔说服，决定让美国空军，加入英国皇家空军的夜间空袭活动。
夜间空袭，就是无差别的区域轰炸。
为了协调两国空军的行动，1943 年 1 月，一个叫艾拉埃克的美国空军指挥官，奉命前往卡萨布兰卡。
但是当他听说，接下来的的任务，就是让美国空军参加英国人的夜间无差别轰炸后，埃克反应激烈。
他说：首先，在道德上，我拒绝无差别轰炸。
其次，在军事上，美国飞行员从来没有经过夜间轰炸训练，飞机也不是为夜袭设计的。
我不干，我宁愿辞职。
上司给了他一个说服丘吉尔的机会，埃克折腾了一夜，写了一个备忘录。
众所周知，丘吉尔没有耐心看超过一页纸的文件，所以必须写的简单，还必须有强大的说服力。
埃克并不是真的想辞职，做为一个军人，一个轰炸机爱好者，他的理想显然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炸炸。
只不过，他觉得自己有条件，做个理想主义者。
第二天，丘吉尔拿起埃克的报告，看了一分钟，想了一分钟，然后他告诉埃克，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不过，我可以让你尝试一下。
埃克的报告，总结一下，其实就是一句话，英国人晚上炸，美国人白天炸，这样 24 小时，德国人都在挨炸。
丘吉尔喜欢这个想法。
就是这样，轰炸机黑手党终于有机会在真实的战场上，实现自己的超级精准轰炸了。
黑手党里的精英，战术理论大师，海伍德汉塞尔负责策划并指挥这次行动。
在策划过程中，汉塞尔听说德国人轰炸了劳斯莱斯飞机发动机厂，房顶都被炸没了，可是又下了雨，所以滚珠轴承都生锈了，无法使用，发动机生产停止了。
汉塞尔感觉到了人生中的大欢喜，这就是 G 点啊，像当年的匹兹堡洪水一样，冲一发而动全身。
滚珠轴承是机械设备的核心，对战争中的一切都至关重要。
德国的滚珠轴承工业，又非常集中，全在一个名为施韦因富特的小镇上。
汉塞尔迅速制定了计划，美军的 B17 分成两组。
A 组是诱饵，他们将飞到这个区域的另一个小镇，假装要轰炸那里的飞机制造厂。
而布置在这个区域的所有德国战斗机，都会被吸引。
这时，B 组前往防守薄弱的施韦因富特，炸掉那里的每一个轴承厂。
当然，这样一来，A 组的任务就会非常危险。
因此 A 组需要最好的战术指挥官，好在汉塞尔正好知道，应该找谁。
柯蒂斯·爱默生·李梅上校，空军技术学校的毕业生。
他从来就不是轰炸机黑手党，但就他的行事作风来说，可以去掉前缀，他就是黑手党。
他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之一。
五、飞翔的黑手党的坠落
李梅，1906 年出生于俄亥俄州，是一个理性的，冷静的，不会自我怀疑的人，
而且是个真正的直男。
当时的轰炸机执行任务，不会直接飞向目标，因为地面的高射炮，可以计算飞机轨迹，然后击中它。
所以，轰炸机飞行员会先不规则飞行，然后花几秒钟时间，突然飞过目标。
这带来一个问题，投弹手们，没有充分时间锁定目标，精准轰炸也就无从谈起。
李梅决定搞个小改变。
经过一通计算，他宣布，高射炮想要击落直线飞行的轰炸机，平均需要发射 377 发炮弹。
这个概率并不高，也需要很长时间。
所以他决定把手下统统训练成直男，在七分钟航程外，就向着目标直线飞行。
手下表示，他们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弯的，飞行员生而弯曲。
但李梅不吃这一套。
他又宣布，在之后的每一次任务里，我都会飞在最前面，后面谁不够直，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掰直。
1942 年的一次行动中，李梅率领的编队全体直男，发射命中率超过之前两倍，没有一架飞机被击中。
也只有这样无情的领导，才能在滚珠轴承之战前的几星期里，让那些疲倦、焦虑、悲伤的飞行员们，每天早上 6 点起床，然后不准看机舱外面，只看仪表，反复训练无视野起飞。
因为李梅知道，英国多雾。
8 月 17 日凌晨，李梅的 A 组果然在一片大雾中起飞，他们一进入德国境内，就被德军战斗机盯上了，战斗机追击了他们几个小时。
李梅的编队，损失惨重，但出色的充当了诱饵。
然而，整个任务却完全失败了。
执行轰炸的 B 组，因为大雾无法起飞，几个小时后，才顺利升空。
而这个时候，追杀李梅的战斗机们，已经回到了岗位上。
负责轰炸的 B 组，出动 230 架飞机，他们投弹 2000 次，只有 80 次击中目标。
事后的复盘找出了一堆原因，高空太冷，让仪器中的润滑油密度改变，能见度太低，德军攻击火力太猛影响投弹手心态等等。
反正就是，本应该强悍无匹改变战争的诺顿瞄准具，没有发挥作用。
这次行动，美军有 60 架飞机坠毁，552 名机组人员被捕或死亡。
之后，正式的官方调查结论是：没有证据表明对滚珠轴承工业的袭击，对生产有任何可衡量的影响。
轰炸机黑手党没有放弃，1943 年秋天，他们又组织了第二次滚珠轴承之战。
这一次损失 77 架飞机，650 名机组人员被捕或死亡。
攻击效果，比上次略强一点，当然，损失，也更重一些。
此战之后，执行任务的第八空军指挥官，那个说服过丘吉尔的埃克，被调职到地中海战区。
地中海战区并不重要，这可不是什么明升暗降，这就是明着也降，暗着也降。这代表着，轰炸机黑手党们的精准轰炸理念，正在失去说服力。
六、我呢，我到哪里去了
之后，在欧洲战场上，美国空军老老实实的参加了部分夜间空袭，执行了区域轰炸任务。
二战中，美国飞机向纳粹德国及其占领区，投下了 150 万吨炸弹，超过 64 万吨是从 B-17 投下的。
但在战后，有种种证据证明，轰炸机黑手党们，也许并没有错。
战后，纳粹军备和战争生产部长施佩尔写了一本回忆录。
他说：美国人对滚珠轴承行业的攻击突然停止了，如果他们继续攻击，我们很快就会陷入绝境。
他的观点是，盟军扔掉了已经到手的胜利。
而另一方面，1945 年 5 月，德国投降后不久，一支专家小组来到德国，任务是研究轰炸平民产生的影响。
美国人很想知道，到底怎么轰炸，才是最佳选择。
结论非常清晰，对德国平民的轰炸，和英国的效果一样。
毫无作用，反过来还加强了德国战时经济，从而延长了战争。
轰炸开始后，坦克的产量增加了 9 倍，战斗机产量增加了 14 倍。
一位美国经济学家说，轰炸平民，是战争中最大的误判之一。
然而不管怎么说，1943 年，滚珠轴承之战的失败，让轰炸机黑手党们，开始深刻的怀疑自己。
同时，他们的理论，也将在美国政府里，慢慢失去信用。
两年后，在东京，30 年后，在越南，美国人摇身一变，成为最凶狠的区域轰炸者。
所以，对美国人来说，这是一个让技术失落的故事，也是一个让理想坠落的故事，还是一个让道德堕落的故事。
也许，每个人都要在这场人类史上最残酷的战争中，重新发现和定义自我。
现在，让我们回到那个中国老故事的后半部分，公差押着犯罪的和尚，去府城，一天晚上，在旅馆里，和尚趁着公差睡熟，打开了木枷，剃光了公差的头发，把僧袍穿到了公差身上，然后逃走了。
第二天一早，公差起床，准备出发，他像往常一样把东西都清点一遍，嗯，公文，嗯，雨伞，嗯，行李。
然后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光头和衣服，嗯，和尚。
嗯，完美。
等会儿，那我呢，我到哪里去了。
1943 年，在欧洲战场，轰炸机黑手党们就处在这个状态，嗯，重型轰炸机，嗯，高精瞄准具，嗯，战术指挥官，嗯，战略轰炸思想，嗯，纳粹。
然后，他在爆炸的火光和烟雾中，看到了满城的废墟，和无数平民的死亡。
嗯，完美。
等等，那我呢，我到哪里去了。
只有李梅微微一笑，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炸炸。备案号:YXA10KMPG2DhLP9rYB1f0Pv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