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兄来接我回家,我刚好被校草表白。
他气得提起我便往外走,那人还继续拱火:
「你好,可以放开我女朋友的手吗?」
很好,夹着我的那只手臂收得更紧了。
1
沈放是我们院里最不听话的那个。
他桀骜不驯,向来不知天高地厚。
譬如此刻,他爸和我妈在客厅聊天,他禁锢住我的双手,像是警告地把我按在卧室门上。
另一只手扯住我腰间宽大的校服晃了晃,然后略带玩味地开口:
「他们两个都配对了,我们也配个对不好吗?」
他向来张狂得很,配着斜长的眸和浓密的眉,看起来有些凶。
我骤然推开他,他防备不及踉跄了一下。
「我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意外地被他通红的眸淹没。
我噤了声,客厅里聊天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他松开了我。
然后抬起臂,把我拎起来放在桌前。
书桌上摆着两本相同的练习册,他把头靠近我,对我弯起唇角。
「课代表,教教我?」
正想拒绝,门开了。
我妈站在门口,见他弯着眸求我,忙开了口:
「小好,你赶紧教教哥哥。」
我抿了抿唇,拿起了笔。
「好好听着。」
他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嘴里叼着笔,吊儿郎当地看着我。
「谢谢『妹妹』。」
他坏心眼地咬紧那两个字,嘶哑的声音衬得这两个字格外缱绻。
我别开眼去拿教材,却偷偷红了耳根。
2
「小好醒啦,去叫哥哥起床,然后过来吃饭。」
我看着在厨房忙碌的妈妈,没吭声,转身往房间去。
搬过来以后,我和沈放其实是在同一个套间里。
推门进去是小客厅,他住原来的书房,我住他曾住的房间。
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去叫哥哥呀,还没醒吗?」
妈妈那边催得更厉害,我不管不顾地推门进去。
被子里鼓鼓的一坨,人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没有一点露在外面。
「喂,起来吃饭了。」
见他毫无反应,我踌躇着走过去拽了拽他的被子。
突然天旋地转。
沈放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拽进怀里。
「叫声哥哥我就起来。」
我红着脸甩开他的手往外走。
「你再这样我要告诉沈叔叔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大可试试,乖乖女。」
3
「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们也配个对不好吗?」
「叫哥哥,乖乖女。」
……
要死,我满脑子都是沈放那张五官精致的臭脸。
「姜好。」
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站起身。
班主任林老师颇为关切地看我。
「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低下头。
「对不起老师,我走神了。」
他刚刚示意我坐下,便见有人顶着一头蓝毛大摇大摆地姗姗来迟。
不是沈放还会是谁。
校服随意地套在身上,书包里空荡荡的。
林老师并没说话,沈放便懒散地倚在门边——
引得一众小姑娘花痴,眼睛都直了。
呸,拈花惹草。
我在心里暗骂,眼睛还是忍不住放在他身上。
见老师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他便把书包往墙角一塞,转身往外走。
「滚进来听课!」
沈放闻言转身往回走,对着我挑了挑眉。
路过的时候还轻轻撞了撞我的桌角。
顺走了我桌面上的笔记本,才慢悠悠地坐回最后一排。
被沈放拿走的本子是同桌送给我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见同桌变了脸色,我轻声劝他:
「我下课去要回来,不会让他拿走的,嗯?」
同桌柳柏清温柔地对我笑笑。
「姜好同学,昨天竞赛的模拟试卷我有一些地方还不清楚,可以麻烦你给我讲讲吗?」
他向来有分寸,若不是林老师最近比较忙,想必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况且他帮我良多,我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下来。
柳柏清歪头望向我,露出了一对尖尖的小虎牙。
4
沈放毫不意外地被林老师带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我和柳柏清。
原本放着书的「楚河汉界」,因讲题不便挪到一侧。
他的思路很清晰,但在关键步骤想错了方向。
一步错,步步错。
我的笔尖划过他的试卷,勾画出几个隐藏条件。
「注意下这里,再做一次试试。」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迫不及待地顺着我的手便解起题来。
门突然被踹开。
沈放冷着脸一步一步地走近,却半分也没惊到沉溺在题海里的柳柏清。
他写到关键之处甚至用左手捏住了我的指尖。
还未等我甩开,便听到「砰」的一声。
「你疯了?」
我下意识开口呵斥,却见沈放气得勾起唇角。
然后贴近我,拽着我的手腕便往外走。
见我挣扎得厉害,他半提起我快步出门。
「喂。」
他步速渐快。
「你还要回去会你的小情郎?」
「我书包还没收拾——」
我俩几乎同时开口。
没等他把我放下来,便听见身后小跑的声音。
柳柏清追了上来。
「你好,可以松开我女朋友的手吗?」
夹着我的那只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了。
5
柳柏清的话像按了暂停键。
沈放的脚步停下来,站定。
我听见他唇边逸出一声轻哼。
「女,朋,友?」
这三个字如同被他嚼碎了吐出来,沈放歪着头,对我笑了下。
「女朋友啊,你说谁是你的女朋友?」
他的语气分明很冷静,我却听出了风雨欲来。
双脚悬空太久,我下意识地踢了几下,沈放察觉到我的动作后,把我放了下来。
骤然接触地面,先前微弱的失重感瞬间加倍,我腿脚一软,控制不住地歪倒。
两双手同时扶住了我。
柳柏清站在我身前,轻轻地握着我的小臂。
「好好,你没事吧?」
我无暇顾及他的话,只觉得沈放的眼神如有实质,不容忽视地落在我后背上。
「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我问柳柏清,希望得出的是听错了的结论。
我猜他可能是想帮我解围,才不得不这么说的。
在我疑惑和期待的目光中,柳柏清温温一笑。
「没有说错。」柳柏清笑道,眼神中都是温柔和爱意。
「姜好,我喜欢你。」
身后骤然传来磨牙的声音。
见我没说话,柳柏清将目光放在了沈放身上。
「我说,可不可以把我女朋——」
是拳头落下来的沉闷声音。
沈放好看的眉眼垂着,并未看我。
「你知道她是谁么,你就敢瞎认?」
柳柏清嘴角挂着血,像是被打坏了的模样。
「我女朋——」
又是一拳落下。
柳柏清到底不敌沈放的身手,三两下便瘫坐在地上。
洗得白净的校服蹭过地上的灰尘,沾染了几两凡间的土。
这样看着柳柏清倒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校草了,更像是个带着破碎感的无辜小狗。
「死了没,没死起来接着打?」
沈放把嘴里叼着的半根棒棒糖吐出来,由上到下地扫视地上的柳柏清。
他身材高大,二人撕扯之间,紧实的腰线漏出半截。
正是热血轻狂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这般挑衅。
柳柏清龇牙咧嘴地半支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见我目光担忧,还对我勾出笑容。
「别担——」
「砰——」
又是一拳落下。
我再看不下去戏,小跑着拉开两人。
「别打了,都不回家的吗?」
沈放见我挡在柳柏清身前,面上的愤怒渐渐转成微笑。
他带死不活地勾着他那漂亮的唇角,一副我要把他气死的表情。
「好好,我跟你表白是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柳柏清似是担心我敷衍,着急地握住了我的小臂。
我倏地天旋地转,被硬生生扛了起来。
沈放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把我倒扣着扔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柳柏清自顾不暇,倒是没有追来。
我瓮声瓮气地喊「沈放」,却被当耳旁风。
他把我塞进摩托车后座,替我戴好头盔,又把我用校服牢牢地绑在他腰上。
「抱紧咯,带你回家。」
耳边飞驰的风声飘过,我的声音支离破碎,却突然见车渐渐慢了下来。
打了个转弯,我看见沈放突然停下,单手摘掉了脑袋上的头盔。
他的舌尖抵住后槽牙,顶出腮帮上圆滚的形状。
气成这样?
「你喜欢他那样的?」
我眼中的怔愣在他眼里变成了肯定。
他带着些兴奋的眸光一下子暗淡下来。
「我不喜欢他——」
沈放听见这话,抬起了亮晶晶的眼睛。
「那我呢?」
6
「你连他还不如。」
被这两人搞得疲惫不堪,我伸手按了按眉心。
「柳柏清好歹还是个学霸,你顶多也就是个班霸。」
弯腰停摩托车的这人听见这话瞬间回头看我。
「小爷我还当不了校霸呢?」
他撇撇嘴靠近我。
「我说乖乖女,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我没搭话,拎起后座上可怜兮兮的书包便往屋里走。
「你要是不理我也好办,我就跟姜阿姨说你早恋——」
突然停了脚步,我抬眸瞪了沈放一眼。
「你要怎样?」
沈放也拎起他那原本就干瘪的书包,跟上我的步子。
「不如请课代表帮我补习吧,说不定我的脑子要比那个姓柳的好用得多呢?」
闻言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嗤笑从我唇边溢出时,我还在纠结怎样跟他解释他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的事实。
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沈放的目光里多了丝固执。
事实证明,不要小瞧了少年人的好胜心。
7
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沈放,连夜去剃了个干净利落的板寸——
但是那头蓝毛还已然固执地竖着。
嗯,变成了蓝色的板寸。
他第二天出现在我房门口的时候,我还半闭着眼和周公聊天呢。
见我还没醒,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我的脸捏成椭圆,还很自然地往两边扯了扯。
「走了,上学去啊。」
我伸手打掉他作乱的爪子,把自己丢回软软的床。
「今天周末啊大哥,你是不是疯了。」
见沈放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丝龟裂,我连忙反锁了门。
「我的好哥哥哎,别来吵我,让我睡会好吗。」
睡眼蒙眬之间,我发现一向张狂的沈放红了耳尖。
是因为「哥哥」吗?
我抿紧唇,把这个亲昵的称呼藏进少女心事,埋进不可言说的秘密里。
想到这里也是清醒了不少。
我连忙洗漱过后穿好衣服出去,发现桌上沈叔叔和我妈正温柔地看着低头喝粥的沈放。
见我出来,沈叔叔连忙开口:
「小好醒啦,快过来吃饭。」
我点着头靠近,沈放抬起头睨了我一眼。
张望半天,挑了个漂亮的糖包,用公筷递给我:
「好好『妹妹』吃这个。」
沈放乖巧地看向我妈,又看了看我。
「姜阿姨,好好妹妹没有粥喝呢。」
「哎,好嘞,阿姨去给她盛。」
我就坐在他身边,趁着我妈和沈叔叔去盛粥的空当,他骤然靠近我的耳朵。
「长得像,手感也像。」
我又羞又气,连骂他「流氓」,却见沈放一脸无辜。
「我在说你的脸蛋哎,你想到哪里去了?」
这家伙真是。
我妈和沈叔叔二人盛碗粥也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面上是和谐的一家人,可谁也不知,桌下沈放穿着校服裤子的腿正紧紧扣着我的兔子拖鞋。
偏他一副乖巧懂事,重新做人的模样。
我暗自磨牙。
8
「小好,沈叔叔给你和小放都报了自习班,你们一会就一起去吧?」
我口中的糖包嚼了大半也没吃出个滋味儿来,听见这话更不甜了。
「我不用去自习班也能好好写作业。」
我妈暗自瞪了我一眼。
「报都报了,赶快跟着去,你看你小哥哥都穿好衣服准备好了。好好跟人学学。」
听见这话,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只见沈放偷偷勾起唇角,伸手揉了把我的头。
「快吃饭,好好妹妹,我饱了,沙发上等你。」
他下桌以后,我被胡乱塞了个小烧卖便被赶下了桌。
「懒驴上磨,赶紧去!」
门口沙发上,沈放已经换好衣服等我了。
他身上本就不怎么懂事的校服被扯下来胡乱地挂在衣架子上,随手抄起了件连帽卫衣套上。
裤子大概懒得换,见我出来便拎着书包开了门。
「你知道在哪儿?」
沈放淡淡嗯了一声,便转身出去。
「快跟上,慢了我可不载你。」
他站定在他的摩托车前,递给我了个粉红色的头盔。
上面还安了个兔耳朵。
我一脸渴望地盯着旁边的自行车。
「骑这个呗,你的宝贝车太快了,我害怕。」
他一脸嫌弃,果断摇头。
「那你自己骑车去,我才不骑这个。」
我咬了咬唇,视死如归地接了头盔。
「干吗?不是嫌我这个太快了吗?」
「可我不会骑自行车啊——哥哥。」
他低头「嗯」了一声,然后我顺从地坐上了他的车。
沈放俯身拿东西的时候,我分明见到他的嘴角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要不要这么臭屁啊,沈同学。
他在前座忙活了半天还不动地方,我不禁开口问他:
「怎么啦?」
「没油了,骑自行车去。」
他长腿一迈便把摩托车停好,到旁边开自行车锁去了。
我好奇地低头看了眼,油箱还有半罐呢。
「坐不坐,不坐走了?」
他一头蓝色板寸在阳光下闪烁着,肩上的书包似乎变得沉甸甸的。
我忙跑过去坐在后座上。
「谢谢哥哥。」
风吹起他的衣角,我听见一声低不可闻的「嗯」。
9
可能是不到八点的缘故,自习班人不多,也没老师讲课。
我挑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沈放也跟了过来。
「课代表,都留什么作业了?」
我低下头,翻了个小笔记本出来丢给他。
「都在这儿了,你小点声。」
他突然靠近我,我怕他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儿来,赶紧凑过去抵住他。
自习室里是人不多,可也不是没人,我小声斥他:
「你小点声,哪里有不会的我给你讲。」
他挑挑眉看着我半晌,才慢吞吞地退回去。
作业我都写得差不多了,闲得无聊便找出那套竞赛题做。
昨天讲给柳柏清那道题倒不难,但最后一道压轴题还是有点难度。
模拟的时候我只做出了两步,剩下的还需要重新捋捋思路。
不知不觉间我已写出了两页纸,见沈放难得的安静,我的目光下意识掠过他的脸。
这家伙倒真在乖乖做题。
卷子上他写了的地方不多,但倒是都有几步简洁的运算过程。
「在关心我呢?」
沈放见我偷看他,用气声笑我。
我刚嘴硬「才没有」,眼前便突然多了个人。
「好巧啊好好,你也来这儿自习?」
我转身回去,果然很巧,眼前这人不是柳柏清又是谁。
身后不出所料传来了沈放暗戳戳磨牙的声音。
柳柏清也不恼,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我,还挑了我另一侧坐下。
「正好昨天那题我还没做完,要不麻烦你再给我讲讲?」
我点点头,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演草纸。
「咳咳……」
沈放在下面暗戳戳地踹了踹我的鞋子,还故意咳嗽了几声。
我状似不经意地侧了侧身子,把脚挪到了他够不到的地方,然后转过身轻声给柳柏清讲题。
他思路很清晰,脑子也很快,是个很乖的求学者。
提到关键点很快能举一反三,讲起题来一点也不累。
并不像其他问题的人不懂装懂,他时而提出见解,都很在点子上。
许是我讲得时间太长,忽视了边上的沈放。
在我收了三张演算纸以后,终于听见边上带着些怨妇气息的「哼」。
正好手里的题讲完了,我嘱咐柳柏清:
「就这些,你再自己做做试试。」
然后转身看向沈放,他乖乖地在写作文,我俩中间放了一摞作业本。
「会的都做完了,麻烦『好好』给我讲讲剩下的了。」
本来叠字就暧昧,他还硬生生拉长了语调——
我的名字在他唇齿间愣是辗转了快一秒。
果然。
三人之间,突然笼罩起一股微妙的气息。
「我来看看。」
我拿起沈放的练习册。
他的书倒不像是印象中不爱学习的同学那般画满了小人,除了名字以外,什么也没写。
干干净净的,像他这个人一样。
数学作业里他挑着写的题基本上都是重点内容,看到这个我倒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会了。
我照着自己的答案挑出了几个不一样的题,然后勾勾画画贴在便利贴上。
「这几个题不太一样,不然你再算算?」
文综的卷子就有点不太尽如人意了。
35 个选择题,他只对了 10 个。
我摸摸鼻尖叹气,然后轻声喊他:
「这些,你都想不明白吗?」
他坚定地点头。
「我先给你讲数学,剩下的——」
沈放定定地盯着我看,水汪汪的眼睛像无辜狗勾。
我到底没说别的。
「剩下的一会再说。」
给沈放讲完数学题,柳柏清先是递了张卷子给我,又递给了我一瓶水,还细心地替我拧开。
「喝口水润润嗓子,这是林老师让我转交给你的竞赛模拟题(二)卷,他问别的学校老师要的,昨天走得急,没来得及给你。」
我低下头,刚想接过来,便见那瓶水消失在我眼前。
沈放眼疾手快地抢过去,扬起脖子,有水顺着他的喉结流下来。
喝完餍足得吧嗒吧嗒嘴,还对柳柏清笑了下。
「谢了哥们儿。」
柳柏清的脸红了绿,绿了蓝,到底一口气没撒出来,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我跟柳柏清都低头做卷子的时候沈放暗暗把小兔子水杯推过来,上面贴着便利贴。
「我爸准备的。」
我也确实渴得不行,便接过来喝了一口。
见状沈放轻轻地笑了声,引得柳柏清抬头,扫了眼我喝水的水杯。
呸,幼稚鬼。
10
周末在自习班待了两天,竞赛(二)那张试卷又出乎我意料地难。
压轴的几道题我连着做了好多次,才在开学前夜摸到点灵感。
算到快三点我才匆匆入睡。
结果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去国旗下讲话。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姜好,今天我国旗下讲话的题目是《现在开始,为时不晚》。」
阳光有些刺眼,我半眯着眼,声音越来越小。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
眼前突然变得灰暗,刺眼的阳光似乎暗了下去。
我看见朦朦胧胧两道身影冲了上来。
然后那个熟悉的抱起了我。
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似乎和我身上的一样。
11
在医务室醒来的时候,林老师也在身边。
他担忧地递了块巧克力给我。
「又熬夜复习了吧?」
我心虚地摸了摸头。
「没有老师,我做题来着。」
「哎呀你说说你,我又不是明天就不来了,你那么着急干吗?」
我低头听他教育,却听见边上沈放突然开口:
「林老师,这要是我晕倒了,你估计得说,你小子上哪儿疯去了玩一宿?」
这话逼得林老师吹胡子瞪眼。
「你个臭小子,我还没来得及说你——」
沈放双手做投降状。
「报告老师,今天作业我都交了,还没来得及捣蛋。」
林老师脸上气急反笑,却见柳柏清突然回来,递给我一瓶温热的牛奶。
「林老师让我周一给你的,结果自习班见到了,我就自作主张先给了。」
我连忙谢过他,便推着三人回教室。
「就是低血糖,没什么大事,我吊完葡萄糖就能回去上课了,你们也快回去吧。」
得到校医的肯定,林老师一边一个带着二人回去了。
校医院的一大瓶葡萄糖硬生生熬了快一节课才挂完,我匆匆赶回去的时候,却听见洗手间里有人聊天。
「一班那个姜好真是好手段,勾了校草还不够,还勾上了沈放。」
「咱也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好本事,一个一个的都跟看到肉包子的狗似的。」
「哎我的小霸王哎,你怎么还瞎了眼了呢……」
……
我清清嗓子,洗手间的声音小了下去。
「手段一般,全凭魅力。」
里面聊天的人都噤声了。
「想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你吗——不然你还是让你妈妈帮你回炉重造一下吧。」
彻底安静。
哎,这么快就不出声了,真没意思。
12
我回到教室后,发现沈放和柳柏清都不在。
正好奇怎么回事,却看见沈叔叔在教室门口张望着。
我连忙跑出去。
他站在我面前局促地搓了搓手。
「沈放那个臭小子打架了,你们老师让我来学校一趟,小好,办公室怎么走啊。」
「我带您去。」
班级和办公室离得不远,带路的时候突然听见沈叔叔问我:
「小好,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吗?」
我抿抿唇,然后摇头。
「对不起沈叔叔,我刚从校医院回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叔叔这才低头看到了我手上的医用胶布,不好意思地问我:
「小好,没事吧。」
「就是一点低血糖,没事的,沈叔叔,沈放也不会捅大娄子的,您别生气。」
「他要有你一半省心,我可就——」
我顺着门缝看过去,沈放和柳柏清各站一边,中间似乎还有个男生。
本以为是二人打架东窗事发,现在看来可能未必……
「沈叔叔,您去吧,我先回教室了。」
我性子冷,又是后转学过来的,朋友并不多。
坐回座位以后,在班长和周围同学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大概。
可能是今天送我去校医室太过兴师动众,有个男生骂了我一句「狐狸精」,便被沈放跟柳柏清男子双打了。
我无语地叹了口气。
13
沈放和柳柏清被各自的家长领回了家,今天是我妈亲自来接我。
没办法,沈家住的小区离市一中太远了。
我们二人进屋的时候,沈叔叔正捋直了皮带「教育」沈放。
他白皙的腰侧上两道红印,似乎已经挨了打了。
见状,我妈赶紧过去拦着。
「哎老沈,你这是干吗,哪有这么打孩子的。」
被推着坐下,沈放才龇牙咧嘴地伸手碰了碰伤口。
「他就是不说为什么打架,哪有这样的。」
沈叔叔气急败坏,也像是泄了气似的坐了下来。
见沈放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才打破僵局。
捏着校服外套的手又用了点力气,才支撑着我开口:
「哥哥是为了我。」
我妈和沈叔叔都惊讶地看着我,我继续开口解释:
「因为那个同学骂我了。」
「才不是。」
沈放转身回房间,门「砰」地关上了。
沈叔叔挠了挠头。
「这臭小子,他要早说是保护妹妹,我还能打他不成?」
我妈从电视柜里掏出了个医药箱推到沈叔叔面前。
「你去看看小放,男孩子到了青春期最要面子。」
沈叔叔嘴硬地推了推医药箱。
「他老子还要面子呢。」
我偷笑,却见二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小好,要不你替叔叔去?」
我连忙摆手。
「妈也不好去……」
见他俩目光期盼,我硬着头皮拿起那个医药箱,回了套间。
站在沈放门前半天,我正犹豫要不要敲,却突然眼前一空。
沈放拽开门低头冲我笑,语气带着调侃:
「要进来就快点进来,磨蹭什么。你不会害羞了吧,乖乖女?」
他腰间两道伤像是皮带印子,左侧肩膀上倒不像。
那大片泛红和粘着尘土的小颗粒,像是蹭伤。
「和柳柏清两个合伙,还能让别人伤到,你这校霸做得可真窝囊。」
我把他按在椅子上,半弯着腰在他身边替他擦药。
「那还不是因为那个姓柳的菜鸡,那是小爷我保护着他呢,不然我还能受伤?」
听着他嘴硬,我手下重了下,如愿听见闷哼。
「你不是讨厌他么?」
他挑了挑眉。
「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我失笑。
「历史背得挺不错,这说的是什么事件?」
他皱紧了眉头,似乎有点纠结。
「我昨天正好背到了,是双十——」
脑袋上挨了一下。
「背会了再问我历史题。」
替他擦了药后,我把医药箱塞进他手里,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14
第二天我买了三瓶牛奶塞进包里。
沈放和柳柏清各被停了半天的课,见沈放表情不对,我连忙塞了一瓶给他。
我算发现了,这人就得顺毛捋。
沈放没再多说什么,便载着我去了教室。
偶然发现柳柏清姗姗来迟,他似乎伤得还重些,额头上包了块纱布。
「喏,这个给你,谢谢你。」
见牛奶冒着热气,他对着我咧起嘴。
「其实你不用那样的。」
柳柏清面上神色认真了些。
「是因为喜欢,才不能被别人亵渎。」
我把从沈放那里要回来的笔记本递给他,压低声音:
「谢谢你的喜欢,我受之有愧,但我确实没有早恋的想法。」
他接过笔记本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慢慢翻开首页,发现他写的字被撕掉了。
那一行不甚乖巧的行书是我的笔迹。
「各自努力,顶峰相见。」
柳柏清脸上又浮现了温柔的笑容。
沈放不知从哪儿回来,丢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
「欠你瓶水,书呆子。」
柳柏清防备不及,重重挨了一下。
「哎,这人怎么……」
嫌弃的话没等说出口,便把那瓶水收到了书桌里。
「哼,不喝白不喝。」
见他碎碎念着骂沈放,我也笑了下。
「既然拒绝我了,不如你帮我个忙吧,朋友间的总该可以了吧。」
我对他点点头。
「做我的模特吧,我最近参加人物速写大赛,美术室的模特画够了,想画点不一样的。」
「可是我没有太多时间。」
他闻言又咧了咧嘴,笑得很憨。
「猜到你要用这个婉拒我,我暑假才去参赛。」
哎这个书呆子怎么也被沈放传染得油头油脑了。
我到底答应下来。
沈放又因为我把本子还给柳柏清闹脾气,没法子,我只能又买了个很像的送给他。
他却耍赖说上面没有课代表亲签。
我摸了摸扉页,落笔:
「我不能爱上海与天津,因为我心中有个北平。」
他望向我,笑意盈盈,懒散的眸中有种许诺般的认真。
「小爷我学学试试,看看北京的大学到底有多难考。」
我失笑地挑眉,却见他追着我挠痒痒。
「你看不起小爷是不是?」
15
沈放的成绩蹿得很快,不到一学期,已经蹿到年级中上游了。
沈叔叔把我大夸特夸,说要暑假第一天晚上请我吃饭。
我笑着答应下来,和家里说了我晚饭前会回来,于是换了套校服短裙出了门。
去美术室找柳柏清赴约。
沈放在家憋了一学期,带着他的一票小弟出去打游戏,大有晚上也不想回来的意思。
还是被沈叔叔按着,他才不情不愿地保证一定会回来。
我到美术室的时候,柳柏清已经到了。
他站在门口迎我,我褪下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白色的半袖。
然后半倚着窗坐下。
「这样可以吗?」
柳柏清走近,抬了抬我的右手,将它随意地放在窗边。
「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样靠在窗边。」
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我便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吓了一跳。
是气得发喘的沈放。
没等我解释他便脱下外套围住我,扛着我往家走。
「你干什么!喂,沈放。」
近十分钟的窒息感憋得我半天才喘过气,直到被扔在沙发上,我才看到沈放通红的眸。
「我只是给他做模特而已。」
他气得不说话,嘴上硬得像猪拱嘴。
「孤男寡女的,说得好听。」
「我说了我不喜欢他。」
沈放盯着我看。
「真的?那我呢。」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随手拎起成绩单。
「我都进步这么多了。」
我撇嘴。
「等你超过柳柏清,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先跟我在一起,我保证下学期结束前超过他。」
沈放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还偷偷看我。
他期待的目光里,我点了头。
沈放高兴地抱起我转圈。
「媳妇真好!」
却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
门被推开,我妈和沈叔叔目光呆滞地站在门口。
沈叔叔面上倒没有多震惊,倒是我妈颤抖着拂去眼泪,指着沈放问我:
「小好,你告诉妈妈,是真的吗?」
沈放盯着我,我做不到摇头,只艰难地点了点头。
剩下解释的话被吞没,我妈拉着我塞进门口的出租车,自己回去连夜收拾了行李。
我们搬出了沈家。
16
飞驰的街景,像是时光里永不回头的河流。
我抓不住,也挽不回。
不知哪里来的坚定信念,我妈在沈叔叔的再三挽留下依然远走他乡。
火速替我办理了转学。
我和沈放再没相见。
报志愿前一天,他打来电话,只问了一句「去哪儿」。
「北 jing——」
「京」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母亲房间同样连着同一条线的座机挂断。
所以最后我的本科也不是在北京读的。
沈放最后联系我的电话再打过去已是空号。
我也不敢再打通沈家的号码。
不知道他是因为和我赌气还是怎的,听说他也没有被北京的学校录取。
当年同样对北平心存执念的两个人,一个去了上海,一个去了天津。
17
「好好妹妹多喝点,你这还没毕业就正儿八经转正了,可真是把我们羡慕死了啊。」
「果然还得是好好啊,这么年轻就能进首医了。」
「今晚不醉不归!」
……
研究生毕业那天被灌了太多酒,我下意识想遁,寻了个由头便往外跑。
我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却突然和停在洗手台前的人撞了个正着。
太久不见了,沈放。
我顺着镜子望去,几年不见,他的身材更为瘦削。
许是瘦了太多的缘故,本就立体的五官更为分明。
硬朗的眉眼如今写尽沧桑,与前些年比倒少了些意气风发的少年姿态。
「好久不见。」
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沈放的双眸颤抖,却在第一时间往外走。
这次换我逼近了他。
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借着昏暗的灯握住他的手。
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了他。
他想逃,却无法抗拒。
「好好,你没事吧?」
回应门外柳柏清的,只有无尽的抽泣。
借着酒意,我抱住了我的全世界。
直至沈放离开,我站在霓虹闪烁的镜子前,才清醒了半分。
良久,我推开门。
入目便是柳柏清半蹲在门口担忧的样子。
我走过去扶他起来,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过去:
「柏清,你跟阿姨说了吗,我真的不能收这个。」
「好好,你又这样。」
他面上也染了红,大概是被灌了太多酒。
「不是说好帮我应付妈妈的嘛,也不是让你真的嫁给我……再说了,让你嫁你又不会嫁……」
柳柏清渐渐脱力,大部分重量都被放在我身上。
他一手压着我,另一只手还自己去寻墙。
我没有错过那股檀香味道。
鼻尖萦绕的檀香味淡去,我才回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那个消失的背影正是沈放。
18
医院分配的「师父」是我导师的朋友。
所以入职第二天,我便跟着进了病房探望病人情况。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似乎很是眼熟。
她额上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与那人相似的眉眼。
心里一惊,我正想过去确认病人姓名,却被师父唤了出去。
等我匆匆归来,发现在门边与师父交谈的人正是沈放。
「不要太过紧张,病人的凝血状态和生化指标都处于很正常的状态,是完全符合手术标准的。」
他微微低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像极了那年听老林唠叨的「好学生」模样。
「这是我徒弟姜医生,首都医大毕业的,术前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她就好了。」
沈放的眸子对上我。
「麻烦姜医生了。」
我颔首,向他伸出右手。
触及我的皮肤那一刹,沈放的指尖微颤,忙不迭地收回了手。
「无妨。」
师父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台手术明天你跟着我,提前了解了解病人的情况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我谢过师父后,便转身跟随沈放进入了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女人也上了年岁,却依然看得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我走近开口:
「林阿姨,我是刘医生的助理小姜,您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都可以跟我说。」
她听见这话对我笑笑。
「谢谢小姜医生,我没有哪里不舒服,不麻烦你了。」
话虽如此,我却见她的目光落在胸前,便主动开了口:
「明天手术胸前要有创口,沈先生可能不太方便帮您,不然我来替您擦一擦?」
她似乎有些犹豫,我却接过沈放手里的温水盆,半推着把他赶了出去。
林阿姨很爱干净,哪怕只有一只手臂,也尽力地配合我的动作。
在我低头洗毛巾的时候,突然听见她在我背后开了口:
「你是好好吧。」
我手上动作一顿。
「我在小放钱包里看到过你。」
她叹了口气。
「实话说都是我耽误了你们,你们本科毕业的时候完全可以有机会——」
「妈——」
沈放恰好从门口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我挤干净毛巾递给沈放,然后伸手摸了摸林阿姨的手。
「林阿姨,你别想太多,好好手术。」
沈放手里端着盆,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直到我坐下,他才倒了水跟过来。
「麻烦了。」
「沈先生,这是我的工作。」
闻言沈放才侧了侧身,把检查单递给了我。
厚厚一沓的报告单,细细看完已是半小时以后。
「林阿姨的状况挺好的,明天是我师父主刀,不会出岔子的,你放轻松点,别太担心。」
「谢谢你。」
我别开眼。
「我说过啦,这是我的工作。」
「医生的工作可没有给病人擦身子。」
我转过身把报告单塞他怀里。
「晚上记得盯着点林阿姨的体温,有异常赶快给我打电话。」
身后是一声低沉的笑。
19
林阿姨的手术很成功。
但是有其他人闹了起来。
之前心内科接过一台手术,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故而事后再有手术成功,就会来闹。
帮忙疏散情绪激动的家属时,我被人捅了。
我看着那闪着光的银色正对着我而来,但我来不及寻求万全之策。
因为我身后是精疲力竭的师父,抱着小孩子的母亲,和重症垂危的病人。
他们任何一人都没有这个力气接下这一刀。
那把刀划过我的腰间,染红了我才穿上的白色大褂。
被打横抱起时我听到了熟悉的、近乎虔诚的呢喃。
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的下巴刚毅,下颌线分明流畅。
我眯着眼对他笑。
他在说什么呢。
似乎是:「好好,别丢下我。」
20
我没晕,我装的。
林阿姨手术前我的胃有点疼,没吃多少早饭。
正好有点低血糖。
那一刀并不深,我是看见沈放向我跑来才放心地倒下去。
我师父大概也知道我在装晕,留了沈放好好照顾我,还威胁他说我被伤得很严重,让他多跟我说话刺激我。
沈放握着我有点冰凉的手,在他温暖的掌心中慢慢摩挲。
像那年他逗我笑时划过我掌心的流苏。
见我迟迟不醒,他迟疑半天,才在我耳边把本科报考时林阿姨如何病倒,他如何照顾林阿姨的那段日子简单地讲了讲。
然后他叹了口气,半天没说话。
「后来啊,我遇上了一个很像你的人,她温柔漂亮又聪明,教我做高数的时候很温柔……」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偷偷抬眼皮去看他,却见沈放挑眉冲我笑。
「不装啦,姜医生?」
我瘪着嘴问他:
「后来呢?」
他勾起唇。
「我们专业就不招女生。」
相顾一笑,相视无言。
这般温柔成熟的他跨越多年,和那年那个桀骜不驯的蓝毛重重叠叠。
我眼眶一湿,指尖却一凉。
一枚易拉罐拉环挂在我的无名指。
「当年我大概太差了,差到直接把丈母娘吓跑。」
他顿了顿,自嘲地摸了摸头。
「我现在还不知道姜阿姨为什么那样讨厌我,但我不会怕了。那年我原本是要报北京的,但我妈生病离不了人,又需要太多钱,我实在不愿——」
我举起右手示意:
「你得换个钻戒给我。」
他咧开嘴角,笑得跟当年一样傻。
「我创业成功,我妈手术顺利,下一个任务:攻破丈母娘——」
-全文完-
番外·小柳
1
好好和沈放重逢的第三个月,他们结婚了。
新婚那天我是伴郎,好好很漂亮。
她穿着白色婚纱盈盈浅笑,和我第一次遇见她一样。
我突然想起那年对好好说过的唯一一个谎。
我跟她说,她穿着校服短裙在窗边的样子很美,我第一次见她,她就这样穿。
但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她六岁那年。
我们其实都知道,姜阿姨是好好爸爸的外室。
那年好好穿着白色裙子误入晚宴,那般活泼,吸引了很多小朋友的目光。
和公式化的淑女不一样,她肆意张扬,是我平淡无波岁月里浓墨重彩的存在。
我第一次勇敢地站起来牵住她的手。
「我要娶你当媳妇!」
她笑盈盈的,任由我拉着走出大厅。
直到没人,她才揪了揪我的衣袖。
「小哥哥,我不能做你媳妇呢,妈妈说当众不能让别人下不来台,所以我没有拒绝你,你快回去吧,不准哭哦。」
我心里觉得好笑,却又熨帖无比。
我们这帮人,哪有这样赤诚的存在。
我站在她身后看她蹦蹦跶跶远去的身影,一看就是十几年。
她支离破碎的初中我也有听说,原来姜阿姨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好好爸爸的妻子带着人找上门,她还以为一切都是爱情。
不知道那几年她如何度过。
后来重逢,她已经不记得我了,性子也变得高冷起来。
没关系,我记得。
我开始疏于画画,学习我本就不擅长的文化课知识。
做难到令人发指的奥数竞赛题,只为了听她温柔地讲解。
现在想来,有时还是会后悔。
沈放入侵般的靠近,给好好带来的不仅是青春的悸动。
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的名声。
如若当时我放任兄妹禁忌的传言流开,说不定好好现在已是我的妻子了。
但我舍不得。
她儿时已经历太多流言蜚语。
我舍不得。
2
后来我遇见了一个姑娘,她很温柔。
眉眼和好好有七八分相似,性子也活泼开朗。
年少的她来我工作室应聘模特,偶然看到了我曾经的画。
画中穿着校服的少女或喜或嗔,或哭或笑,生动无比。
她看着那画半晌才开口:
「她一定很重要。」
我垂下头,唇边溢出一个「嗯」。
「如果我是替身也可以,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太苦了。」
我没有答应。
这样对她不公平,也亵渎了那段不为人知的暗恋。
我的教养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她眼泪要掉下来,我伸手保证:
「如果我忘记她,我会去寻找另一半的。」
眼泪半掉不掉。
「那另一半可能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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