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末日无限逃生

出自专栏《丧尸爆发:大佬逃生我躺平》

距离丧尸袭来还有三个小时,我重生在一个陌生男人怀里。

「你杀了我吧。」

终于,我认命对他说。

因为只有那样,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一、

背后最后一颗衣扣被解开,我猛地睁眼推开他。

「你怎么了?」

衣衫半褪的男人兴致被打断,挑眉问我。

我怎么了?看一眼手机,深夜 11:53 分,我抹一把眼角泪水,有些恍惚。

是醉酒后做了个贼真实的噩梦,还是真的被丧尸咬伤变异,然后重生?

紧紧裹住被子忍不住发抖,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

「既然你不想继续,我不会勉强。」

男人显然很不舒服,但他起身走进浴室,并未多说什么。

头晕乎乎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酒店房间,我努力回想。

对了!今天我抓住男友出轨,果断分手,夜里独自跑到酒吧买醉疗伤。

喝嗨的时候看见鹤立鸡群的男人从包厢里出来,清隽出众的商务人士形象和那个灯红酒绿迷离放纵的地方半点不搭。

于是我看上了他。

凭什么我对感情忠贞却换来背叛,难道那渣男能傍富婆,我就勾不上成功男人?一时酒意上涌,我主动投怀送抱……

狠狠敲几下发胀发晕的脑袋,我拼命回忆再后来的噩梦场景。

在记忆中,我们并没有继续缠绵下去。

因为我情绪突然失控,抱着他哭哭啼啼诉苦许久,直到迷糊睡去。

他确实没有勉强我,而是做了我几个小时的情绪垃圾桶。直到巨大的关门声传来,我从他怀中猛然惊醒。

一开灯,我们就看见一个服务生浑身是血跌在床脚,脸色苍白如纸,口里惊恐喊着:「丧尸,有丧尸,吃人了……」

我惊异地看一眼手机,凌晨 2 点 50 分。

星级酒店隔音很不错,可那时候门外传来瘆人的嘶吼声和震耳欲聋的砸门声,把我吓够呛!

最要命的是,我们二人刚穿好衣服,那服务生就变异。突然睁着血红狰狞的眼睛朝我扑过来,一口咬住我推她的手掌。

痛!痛得我瞬间浑身冒汗,惨叫着拼命蹬她,还是被生生撕扯下一块肉。

「你没事吧?」男人冲上来一拳将服务员打倒在地,急忙问我情况。

不等我说话,那服务生用一个非比常人的速度猛地从地上蹿起,直扑向离她更近的男人。

我可以清晰看见她张到快要撕裂的血盆大口中,还挂着我的肉。

「小心!」我惊恐大喊,男人被扑倒,和服务生在地上扭成一团。

忍着恐惧,我想起身去帮他,头却突然发晕,伤口好像灼烧一般剧痛。然后似一道道滚油随着血液涌遍我的全身,痛得我忍不住发疯尖叫。

最后只记得男人拼命扭断那服务员的脖子,我却发狂扑向他。

…………

「我先走。你的车停在酒店门口,明天退房前客房服务随意叫,费用我会负责。」

男人的声音打断我的回忆。只见他已经重新收拾整齐,身姿挺拔匀称,禁欲至极。

我想开口,他已经拎上西服开门离去。

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我深深叹一口气。

本来就是酒后一时冲动的萍水相逢罢了,如果我告诉他丧尸马上会来,他凭什么信?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敢确信,三小时后丧尸会来。但心里慌得厉害,我也起身快速梳洗一番,拎起包就往家赶。

万一那些记忆是真的呢?

虽然服务生闯进来是凌晨 2 点 50 分,可不代表外面的丧尸也是那个时候才出现,还得尽快回家才行。

在车上我给合租的闺蜜陶子打电话,她说还在和恋爱周年的男朋友看午夜场。我让他们别看了,赶紧回家。

然后半夜三更的,我只能去 24h 便利店,扫了一大堆饮用水、面包、泡面,还有日用品等东西。直接把好些货柜扫空,店员小哥差点以为我是抢劫的。

凌晨时分路上车不多,赶到地下车库,1 点 33 分,我再打陶子电话。他们说快到了,我就自己先搬东西。

明明我已经小心翼翼看过周围,一片死寂。谁知我弯腰在后备厢拎东西时,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保安丧尸扑倒。

力气超大的丧尸直接咬上我的喉咙,我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血水呛入气管,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只能拼命张嘴,感觉自己成了跌在砧板上被死死按住的鱼……

原来丧尸是真的,重生也是真的,所以我重生的意义就是再被丧尸啃一回吗?

迷离的喘息声突如其来,随着空气重新涌入肺部,我尖叫一声,把正埋头在脖子上的男人狠狠一脚踢开。

然后睁开眼才发现……

淦!我又重生回到了床上。

二、

「你疯了!」

男人猝不及防之下重重摔在地上,脸上强忍着痛苦和怒火。

我捂住刚被他种草莓的脖子,入手是滚烫和颤抖。

「对不起!我不是想踹你。」我慌忙解释。

然后哆嗦着摸出手机一看,11 点 53 分,果然我再次重生了。

「如果你不想继续,可以直说。我不会勉强你。」

看得出男人很生气,但并没有继续冲我发火。他站起身,衣衫不整、坚实有料的身子分外诱惑。

不敢直视他,我急忙转过头解释:

「是我之前被丧尸咬死,刚刚重生回来。我们没有时间再继续,赶紧备些物资想求生的办法才行。」

我焦急地说着,希望他能相信我的话。

男人先是微微惊讶看向我,然后勾唇轻哼一笑,转身直接走进浴室。

那样子明显认为,如果我不是白痴,就是把他当白痴耍。

「我说的是真的……说不定现在外面已经出现吃人的丧尸,再不走会越来越危险。」

我大声解释,他头也不回关上浴室门,根本不搭理。

无奈再看一眼手机,11 点 56 分。算了,他不信也没办法,可我耗不起时间。

于是简单收拾一下,我直接穿好衣服出门,一边打电话叫陶子赶紧回家。

此刻外面一片风平浪静,网络上也没有任何消息。一切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买空小区门口的便利店货架,请了个外卖小哥从一楼入户电梯送上门,然后我早早躲在家里锁上门。

我不过是个 25 岁的普通小白领,不是精英女战士,面对凶残可怕的丧尸怎么可能不怕。

希望这次,我们能安全守在家,熬到救援。

毕竟丧尸危机爆发是凌晨,人们大多在家睡觉。说不定撑上一段时间,军队就能消灭感染者。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这次陶子和她男朋友章宏峻回来的时间,依旧没有提早。

凌晨 1 点 38 分,大门被打开,就见章宏峻啃着陶子的后脖颈,两人一起跌进门厅。

「子夏……救……救我!」

鲜血染红陶子的米白色风衣,她趴在地上绝望地拼命朝我伸手,泪水和血水糊满整张脸。

我像个疯子尖叫着冲上去,举起之前翻出来的铁锤朝章宏峻就是一顿狂砸乱砸。

我已经没有父母亲人了,陶子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从大学开始我们基本形影相随,就跟亲姐妹一样。

温热腥味的血液夹杂着不明液体喷溅了我一身。

呕!我想吐,想躲在角落里尖叫大哭。可我更想救下陶子,虽然明知道已经救不了她。

终于章宏峻趴在地上不再动弹,我握着铁锤的手抖得像筛子,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可刚才还惨叫打滚的陶子猛地从地上跃起,朝我扑来,比野兽还凶残千百倍。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陶子,我明白自己已经失去逃生的机会。丧尸的力气太大,我一个普通女人根本抵挡不住。

不想再被咬,我脑子一蒙,转头冲到阳台从 6 楼一跃而下。

原以为跳楼死很痛快,却没想到意识涣散前,我如一堆烂泥摊在花坛泥地上,还是逃不掉百骸俱裂的炼狱级痛苦。

笨蛋!我真是没脑子,以后再也不从低楼层跳楼了。

再次睁开眼,叫人发疯的痛感还残留在脑海中。

我紧紧搂住身上的男人,浑身控制不住一直抖一直抖,把临死前无力喊出口的惨叫全都发泄在床上。

三、

「你……」

男人惊愕地抬头看我,如黑曜石般通透明亮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一定从没遇见过在床上叫得这么凄惨的女人。

我反应过来,一手遮住自己眼睛,掌下是滚烫的脸颊,还有泪水。

「我不是在强暴你吧?」

男人有些惊疑不定,悄然远离我的身子。

实在很抱歉,我知道男人这样中途被打断,会非常不舒服,但我不得不……

「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我有事,要先走。」

我顺势推开他,拖着发软的双腿先进浴室冲了把脸,把最后那点醉意也洗个干净。

我想活下去,想救陶子,不想认命。

相信上天给我重生的机会,一定别有用意,不会只为了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迅速收拾好准备离开,我回头看一眼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最后好心提醒他:

「马上就会爆发丧尸病毒。快回家吧,多准备点吃的喝的,关紧门绝对别开。」

他回头看我,眉头是皱起的。

我知道他不会信,转身就离开。看一眼手机,凌晨 0 点 08 分。

这回我直接去电影院找陶子,硬拉着他们拼命往家赶。

这回我们及时带着物资逃回家,可丧尸的耳朵好像特别灵。陶子只是和章宏峻吵了两句,就招来一只丧尸撞门。

然后随着时间流逝,楼上楼下到处都是撞门声、破窗声和惨叫声。

我跑到阳台上,看见对面一户人家的窗帘被扯下,大喊救命的男人抱着血淋淋的孩子拼命跑出卧室。结果刚打开大门,就被一个女人追上狠狠扑倒……

有人像我一样崩溃跳楼,有人惨叫着跑出家门,有人拿起刀具和曾经的亲人拼命……

越来越多的灯亮起,可昔日温馨退去,上演的是一幕幕触目惊心的杀戮。原来早就有人被感染,枕边人可能就是突然变异的恶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变异是怎么发生的?我实在想不明白。

这时,我们门口又有了第二只、第三只丧尸。

即使我们躲在卧室衣柜里一声不敢吭,门口的丧尸却像永动机一样不停地撞。

颤抖着手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 2 点 36 分。原来前几次我死得太早,不知道一小时后整个小区会沦为丧尸乐园。

这病毒传播起来竟然这么快,丧尸还特别强,这个城市里还会有安全的地方吗。我手里捏着锤子,心已寒成冰坨子。

防盗门终于被撞开,而卧室房门根本禁不住几下撞击,我们被团灭。

又一次睁开眼,我咬牙再去找陶子。

既然防盗门挡不住丧尸,那我们驾车逃离城市,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没有被病毒波及。

第一次我们顺利上路,可路过邻县发现路口被出车祸的车子堵了。

我们想掉头换路线,结果转眼间被五六只丧尸围上,车被掀翻,谁都没逃掉。

最后瞟到车载屏幕上闪烁的时间,2 点 35 分。原来临县丧尸病毒也已经扩散,而且数量可观。

下一次我们继续出逃,我把丧尸病毒爆发的事告诉陶子他们,强烈建议半信半疑的他们走另一条路,去人少的乡下找机会。

可当我们从郊区加油站小超市出来,就看见一只丧尸在几米远处咬住一个女人的喉咙,路灯下是飞溅的鲜血。

他们终于信了我说的话,陶子吓得尖叫。

丧尸被惊动,嘶吼着朝我们扑来。

我不小心被他们谁的脚绊倒在地,章宏峻却拉着陶子就跑。

「丧尸会先咬最后一个人,我们快跑。」

「子夏,对不起,对不起……」

陶子一边哭着,一边回头朝我喊对不起,脚上却一刻没停自顾往前跑,还不忘拎着两大包食物。

其实丧尸虽然厉害,但我们三个人打一只还是大概率能打赢的。只是我不值得他们两人拼命而已。

哈哈!真是可笑。原来我一次次执着想救的知心好闺蜜,可以随时抛下我。这就是人心吧。

我再一次不甘地丧命在丧尸口中。这一次不仅身体痛,心里也格外冷。

回到床上,我抱着男人歇斯底里哭了好几分钟,哀悼我那可悲的友情,然后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继续仓皇而逃。

四、

这次我不再找陶子,而是直接开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然后去超市搬来一大堆的吃用物资上楼,只跟酒店人员说隔天要开 PARTY,没有我的召唤任何人不得进门。

关上总统套房厚重的铜制大门,我瘫坐在门后喘着大气。

只有一两个小时准备时间,我能去哪里?离开城市后,哪里有我的容身之所?

想起丧尸恐怖的力量和敏锐的听力、嗅觉,我并不指望这铜制大门能防住丧尸多久,而且人困在里面迟早断水断粮。

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苟活上几天,多收集资料整理思路。至少可以为下次逃生做好计划和准备,而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没有枪,也买不到足量安眠药,活下去难,想死得利索些一样很难。

每次被活活咬死,就像一次次经历炼狱,绝望崩溃离我只有一步之遥。

所以我选择酒店顶楼房间,也为了最后如果被丧尸围堵,从小露台跳下去不那么痛苦。

凌晨 2 点,站在落地窗前往下俯瞰,可以看见街道上出现越来越多拼命奔跑的人。远处还有汽车相撞,发出瘆人的火光。

星级酒店的玻璃隔音太好,只隐隐听见一点声响。

加上因肺炎疫情关系,酒店入住率不算高,所以第一次我哭到累极睡去,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这时大门却突然响起激烈的拍打声,吓得我头皮一紧。

「程小姐!程小姐求你开开门……」

「请你开门放我们进去吧。外头全是怪物……」

还是漏算了。

酒店员工有卡能坐专用电梯上来顶楼,而且也有人知道我备了不少物资,他们会逃上来不奇怪。

「嘀嘀」两声响,我知道外面有人用万能卡刷开门禁。但我已经把门反锁,并且用椅背死死顶住门锁。

紧紧咬住牙,我心里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已经过了五六分钟,看来外头没有被丧尸咬的人,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如果他们一直这么敲门,迟早引来丧尸,只怕这个铜门也挡不住那么多丧尸的攻击。

丧尸太凶残,一个人单打独斗很难生存下去,要不试试抱团求生?

就算赌输也有重来的机会,那不如拼一把,能救几个人也是好的。

于是,我咬牙撤去障碍物。

可刚打开房门,正好电梯门也打开,几个丧尸扒着电梯门往外冲。还有一个人躺在电梯里血肉模糊,扭曲得不成人形。

糟糕!没想到竟然这么点背。

我心脏猛地一紧,想再关门已来不及。门外六七个男男女女拼命尖叫着推开房门,领着如地狱恶魔一般的丧尸蜂拥而入。

「救我……求你……」

一个被丧尸咬住脚腕的服务生扑倒在地,绝望哭喊着死死抱住我的腿,指尖抠进我的皮肉,就跟被丧尸撕扯一样痛。

在露台冰冷的夜风下,我终究没能跳下去,而是再次沦为丧尸们的美餐。血肉被生生撕裂,闭眼前亲眼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

去 TMD 抱团,我真是自作孽!

绝望和剧痛一点点蚕食我的理智,紧紧闭眼也逃不开那些血腥恐怖的恶魔嘴脸,我只能疯狂做着无用不甘的反抗。

「啊!不要……滚啊……」

「住手,你怎么回事?」

男人的暴喝传来。

还是这暧昧的灯光,舒适的大床,淡淡的酒香伴着汗淋淋的体香,一切都如此旖旎诱人。

男人脸色却很难看。他脸上和露出的肩膀上有好几条血痕,瞧着触目惊心。

可我回来了!终于离开那个恐怖的地方回来了!

每次感觉自己要沦陷在地狱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就会出现。看到他,我就知道痛苦结束了,至少这一次死亡轮回结束了。

泪水突然像滂沱大雨滚滚而落,片刻打湿身下的枕头。我又一次忍不住大哭,这次不想停,一直不想停。

他脸上的怒火慢慢消散去,小心翼翼松开我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弄痛你了?还是你反悔了?」

我拼命摇头,哭到喘不上气。

「算了,你不愿意就直说。我不会……」

男人以为我突然反悔才拼命反抗,他拉上衬衫就想起身。

我慌得猛地扑上去,紧紧搂住他的腰哀求:「别走,陪我……陪陪我好吗?」

他胸口有力强劲的心跳,还有发烫的身子都证明这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我濒临崩溃时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

我是猪吗?折腾来折腾去都没能活多久。

其实最早留在他身边的那三个小时才最安宁。

五、

男人果然如第一次一样,没有离开。

而是半靠在床头摊开双手任由我扑在他怀里哭,眼泪糊满他的胸口也没嫌弃,还给我递纸巾。

直到我哭累了,慢慢平复下来转为哽咽,他才说:「失恋了?为不值得的男人犯不着。」

我微微一愣,垂头又接过一张纸巾。

第一次重生前,他也是这么说的。那次我确实是为渣男掉眼泪,但现在不是了。

经历数次生死轮回后,有些人成了明日黄花,本以为陌生的男人却成为我现在贪恋的对象。

「嗯,你说得对。不过我不是为感情的事崩溃。」

他说得没错,为不值得的人,犯不着。

蜷缩在他臂弯里,我贪享这片刻的安宁,就很安心。

「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男人说。

「如果说我刚做了很恐怖的噩梦,你信吗?」

抹去最后的眼泪我抬起头,看见他皮肤上那几处抓伤渗出血珠,这才连忙说抱歉。

他皱眉淡淡说:「这点伤没什么,倒是跟我上床能让你做噩梦?」

好吧,是我酒后放纵拉他来开房,结果在他那么投入的时候我竟然做噩梦。想必对男人来说,侮辱性极强。

「不是。你那个……我一会儿跟你说,先上点药。」

这话有点尴尬。

我忙穿好衣服叫客房服务送来消毒水等药品,然后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把刚经历的几个轮回详细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我尽量控制情绪,可捏着棉签忍不住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我的恐惧。

可能怕再次刺激我崩溃,这回他没说不信。静静听完我最后被丧尸分食的感受后,他转头拿起手机。

凌晨 1 点 19 分。

「你说 2 点 50 分会有服务员闯进我们房间,引来丧尸,然后你被咬变成丧尸,又咬我。而你经历过许多次反复重生,有时候变异成丧尸,有时候直接被咬死,每次醒来都是 11 点 53 分。」

他简洁明了地重复我说过的重点,我连连点头。

进房的时候我们都是酒后,晕乎乎直奔主题,连房门都忘记反锁。不然那服务生也不能轻易刷开门进来求救。

男人起身,打开手机刷视频、搜新闻。网络上还是一片平静。

可过了一刻多钟,我们从 30 楼落地窗前看出去,发现路面明显开始生乱。此刻网络上也开始出现各种关于被丧尸啃咬追逐的视频和言论。

丧尸病毒爆发,火速成为热搜词。我勉强平静的心再次狠狠揪起,不自觉抱紧自己的双臂。

「看来这个城市就是病毒发源地。」男人沉声说,这时他不信也得信了。

是的,我不知道病毒从何而来,但我们所在的平墨市病毒爆发以后,网络上才出现各地的丧尸信息。

可见这里是最先爆发病毒的区域,起码是之一,而且爆发范围很大,波及周边。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但那头一直没人接。然后他回头问我:「你为什么能一直重生?」

「我不知道啊!要是注定逃不掉,我情愿一次就死去,也好过一次次死得惨不忍睹。我真的快疯了!啊……」

抱住头,脑海里的恐怖画面逼得我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谁要是说死着死着就习惯了,痛着痛着就不怕痛了,我真是会谢!

我很害怕,也很愤怒。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无尽的痛苦?

反正男友出轨,闺蜜也抛弃我,我还不如早点去见爸妈,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血腥恐怖的末日里活得痛不欲生!

「上天给你重生的机会一定有原因,说明你与众不同,肯定对这个世界很重要。」

男人突然开口,轻轻扯开我的手。

「告诉我,你的目标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一愣,抬头看见他眼里的认真。

「我想活下去,不想再死。」我狠狠点头。

对,只要还有一丝希望,谁会想死?

「好。那你记得,我叫方逸,今年 29 岁,是一名照明设计师,经营一家灯光设计公司。我的云盘新密码,468169。」

「等你下次见到我,直接告诉我这些信息,我带你去朋友的九溪别墅避难。记住了吗?」

他郑重地看着我说。

有能避难的地方?我惊喜极了,忙低低默念信息,直到死死记住,才拼命点头。

然后方逸说:「留在这里没有生路。走,我们要多尝试些生存经验。」

「嗯。好。」

也许下回我就有机会生存下去,远离那蚀骨的绝望和痛苦。

看着眼前的男人,我活下去的信念死灰复燃。

六、

凌晨 2 点 03 分,我们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厅,却发现大厅已经沦陷。

被丧尸按倒在地撕咬的服务生和路人发出连连惨叫,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灯光透过酒店光亮透明的玻璃幕墙,不断吸引丧尸冲进来,速度堪比国际百米赛跑的飞人。

「上楼!」

瞧见丧尸冲我们飞奔而来,方逸抓住我的手就往电梯跑。

电梯刚上升半层楼,底下电梯门就传来炸雷一般的巨响。电梯底部抖了抖,我惊得死死捏住扶手,心跳跟着一顿。

「丧尸力气这么大,速度还快,正面碰上普通人的逃生概率很小。」

听着底下丧尸两下就撞开电梯门,跌进电梯井的凄厉吼叫,方逸也是面色凝重,身子绷得越来越紧。

没错,我觉得这里的丧尸除了变异时间稍微长一点,其他方面只比《僵尸世界大战》中的最强丧尸差那么一丢丢。

「外面病毒已经扩散,现在地面肯定难走,不过酒店顶楼有停机坪。我们上天台,看看能不能等来空中救援。」

方逸果断做下决定,我肯定没意见。

这座酒店的外立面和停机坪灯光就是方逸公司设计安装的,所以他带我直接找到天台入口。

不过入口有门禁锁,方逸只能找来消防斧砸开大门。接着不断有惊慌失措的房客和工作人员跑上来,终究还是引来丧尸。

众人死命顶住门口,门板却挡不住丧尸疯狂的撞击,最终天台也沦为丧尸肆虐的乐园。

这个城市,根本无处安身。

我和他站在 35 楼高台边,脚底下是远远近近亮起的火光,耳边是划破夜空的惨叫声。夜风吹起我的裙摆,冷得我瑟瑟发抖。

最后看一眼时间,凌晨 2 点 46 分。

「这里楼层高,不会很痛苦。有我在,别怕!」

温热的手掌按住我的后脑勺,腰上一紧、眼前一黑,我整个人被锁进方逸坚实的胸膛。

「吼……」丧尸的吼声近在咫尺,锋利异常的爪风扫过我光裸的小腿,寒毛瞬间竖立。

最后一刻,我紧紧搂住他的腰,随他一起坠下百米高楼。

风声在耳边呼呼响起,头脑晕眩缺氧陷入昏厥,但我始终被他紧紧圈在怀里,真的没那么害怕了。

这次我没有尖叫。

「啊~」

脖颈上传来轻咬的微痛,闻到男人身上那淡淡而熟悉的味道,好一会儿我才从阵阵晕眩中清醒过来。

知道他现在兴致正浓,我也真想继续沉浸其中。但我不敢再耽搁时间,只能伸手推他:「停下!先起来……」

可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话,还想脱去最后的衣服。为了这次能活下去,我狠狠一咬牙,屈起膝盖用力将他顶开。

「方逸,你停下听我说。」

他猛然抬头看我,脸上沉迷的神色瞬间转为震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方逸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拉过被子捂住自己,急忙解释:

「我刚从丧尸末日重生回来,是上一世的你亲口告诉我,你叫方逸,今年 29 岁,是一名照明设计师。你刚改的云盘密码是 468169。还说你会带我去九溪别墅避难……」

这样乱七八糟的信息肯定很难让人接受,方逸显然陷入震惊和迷惘。

可时间不等人,我先起来穿衣收拾。

「别愣着,我们赶紧离开。丧尸病毒马上就会扩散,路上我给你详细解释。」

拿出手机看一眼,凌晨 0 点 05 分,真的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捡起地上的外套丢给他,我焦急说:「就当我想换个地方行吗?我真的不想再一次次被丧尸活生生咬死。」

「你叫什么名字?」

他盯着我,突然问。

「我叫程子夏,25 岁,职业是插画师。昨夜我失恋了所以去酒吧买醉,后来看见你觉得挺不错才上前搭讪……我死了很多次……」

方逸终于接受了我说的话。他一边听我快速说事情的经过,一边干净利落地起身穿衣,片刻后就收拾妥当。

「你的话实在很离谱,但我相信自己刚改的密码,不会被任何人探知,除非我主动告知,所以暂且相信你。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马上远离城市。」我斩钉截铁地说。

不一会儿,我们坐上他停在酒店外头的 SUV,飞奔在平静如常的马路上。

时间,凌晨 0 点 20 分。

七、

我已经把几次重生的经历都复述一遍,也再次总结了丧尸的特点。

「丧尸力量很大,速度也很快,一旦他们冲起来,那冲击力度就非常可怕,一般房屋的防盗门窗都挡不住它们。」

「还有丧尸的听觉和嗅觉异常灵敏,要杀死它们只能爆头。而人类稍微被咬伤抓伤,就会被感染病毒,大概 2—5 分钟内变异。」

「人多的地方,丧尸会优先咬人,如果没别人,丧尸可能会啃食一个人。」

「另外人多动静太大,不适合求生,所以尽量不要团队活动。附近城镇也不安全,普通车子防不住丧尸……」

这些都是我用凄惨血泪史换来的经验呀。

听着我的话,方逸神色凝重,先是拨打了他父母电话,确认他们正在一座海岛上度假,就让他们千万别回陆地。

然后拨打他朋友的电话,这次一次就打通,并拿到密码。

原来他朋友马上要去开重要会议,所以上一世太晚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挂上电话,方逸说:「九溪别墅安保很好,不过楼里刚做完硬装,除了水电,没有任何可用物资。我们如果想在里面生存,必须带物资进去。不止吃的喝的,连用的穿的都得要。」

现在是半夜,肯定没地方买衣服被褥之类。但这条路离我家很近,于是我们拐了个弯,直接去我家。

到楼下 12 点 42 分,动作快一点应该来得及避开丧尸。

一进门,我快速脱下裙装,换上户外运动装和跑步鞋,再直接把自己床上的被褥打包卷起。

方逸则利落地往大行李箱里扫各种需要的物件。

洗涤用品、卫生纸、毛巾、电饭煲、零食储粮、水果、维生素片……一只箱子根本不够装。

他干脆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床单,当成包裹布,装成满满一大袋。

我一看容量可以啊,去陶子房里也翻出一张干净的床单,把我自己的换洗衣服等也打包满满一袋。

对了,方逸的换洗衣服没地方准备,所以我把章宏峻一些外套长裤之类也都包走。然后关门走人。

时间,凌晨 1 点 06 分,我们开车离开小区,到外头的 24 小时便利店扫荡食物和日用。

方逸直接扫给小哥 3 万块钱,根本不等一件件扫码记账,直接搬。

然后我们在小哥目瞪口呆中扫空需要扫的货架,连仓库也没放过。直到把方逸的大空间 SUV 塞得满满当当才停手。

「你赶紧关门回家吧,今晚不要做生意了。」

临走,我特意嘱咐便利店小哥一句,毕竟我在他这里已经扫过好几回货。

刚出门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叫我:

「子夏,你大半夜买这么多东西啊?」

我脚步一顿,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的路灯下,是陶子一手挽着章宏峻的胳膊,一手朝我高高挥舞。

她捧着一大束玫瑰笑得很开心,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一个看着跌跌撞撞,还缺了只胳膊,但跑得飞快的黑影正朝他们奔去。

「当心后面,快跑!」

我心头一紧,终究忍不住指向他们身后大喊。

陶子和章宏峻闻言一愣,忙回头去看。

那人已经离他们不过十米远距离,凶残狰狞的面容想来在路灯下一目了然。

「啊……」陶子吓得尖叫,章宏峻反应比较快,扯着陶子就想跑。

谁知陶子踩着高跟鞋跑不快,转眼间被丧尸狠狠扑倒,惨叫声伴着血水飞溅,响彻整个街道。

章宏峻见状吓得松开她的手,自顾撒丫子就跑。反倒是便利店的小哥闻声冲出来,不明所以冲上去见义勇为。

「别去!」我眼眶发热,急忙伸手拦他,可小哥根本没搭理我。

「快上车!」方逸已经启动车子,大声喊我。

看着章宏峻朝我们跑来,我最后看一眼垂死挣扎的陶子,咬牙一个转身迅速冲上副驾驶,重重关上门。

「子夏等等我,等等我啊……」

后视镜里,便利店小哥也被扑倒,而章宏峻差一点抓到后车门,被方逸一脚油门甩开。

那张惊恐愤恨的脸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后视镜的视野里。我知道,他活不下去,只是可惜了那个小哥。

而终究,我也抛弃了他们。

闭上眼深吸两口气,把眼泪逼回去。我握紧拳头,指甲抠进肉里,生疼。

「放心,我不会抛下你。」

突然,方逸开口说。

我转头看向他凝重的神情,手掌缓缓松开。

车载屏幕上闪着亮光。1 点 36 分。广播里插播了紧急通知……

凌晨路上车少人也不多,病毒尚未泛滥到街道上,方逸把车子开得飞快,我们很快顺利离开城区。

八、

我们一路飞驰,路上遇到车祸现场,有人求救也不敢停。

穿过一个小镇的大马路时,突然一个丧尸迎面冲来。

「撞过去!千万别停车。」我大喊,伸手死死抓住副驾驶上的车顶前扶手。

曾经停下车,车辆就被几个丧尸撞破、掀翻的场景让我冒出一身冷汗。

方逸只犹豫瞬间,就一脚油门踩下去。「砰」一声巨响,丧尸被撞飞,车头凹进去大块。

与此同时,路边一辆侧翻的汽车上突然窜出一只丧尸,朝我们直扑过来。

然后又是「咚」一声闷响,丧尸的头颅在副驾驶玻璃上撞开了花。红红白白的液体糊满玻璃窗,我死死咬住唇才没吐出来。

幸好方逸的车结实,如果换成我那辆经济型家轿,玻璃只怕早被撞碎了。但这样的冲撞要是再来两次,SUV 同样顶不住。

加上速度快又不会畏惧的丧尸,力量实在太恐怖。

然后前方又接二连三出现好几只丧尸,还好方逸车技好,路也没有堵死。

他冷静沉着把车子开出了「S」线,终于卸去一些冲击力,把黑夜中几个冲过来的丧尸全都撞飞了出去。

直到完全甩掉身后追赶而来的丧尸,我终于松开扶手,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继续行车半小时左右,我们一路顺利来到山区,拐进茂林山腰处的一条小路。

不久就看见林子里有一处打着围墙大概五六百平的院落,中间有一幢三层小楼。

「余凯是个物理天才,主攻量子学,最近跟政府团出国做学术交流。他喜欢清静,所以坚持把单独房子造在山里。走,我们先进去,等他开完会会联系我。」

方逸说着,打开院子大门,把车子开进车库。取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凌晨 3 点 25 分。

这次终于活着出城,我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下了车,看一眼坑坑洼洼挂满残污血痕的车身,我只觉一阵后怕。

通过车库进屋的小门,我们一趟趟把物资搬进楼里。

里面硬装已经完工,也打扫过了。不过没几样家具,整幢房子空空荡荡,角落里丢着一些没收走的装修用具。

幸好,厨房和卫生间都装好了。

放下东西,我们首先把一楼所有窗户窗帘、百叶窗之类全部拉起来,检查安全性,也确保不让外面看见里面的情况。

接着方逸带我来到书房,在定制安装好的书柜上找到一个看不出异样的地方,轻轻一按露出密码锁。

我惊讶地瞪大眼,原来还有机关。

按下密码后,一排书柜竟然悄无声息打开。这是一扇有 10 公分厚的防盗安全门,门后是一条往下的楼梯。

「余凯喜欢自己悄悄弄些实验,所以安保很好。下面还有实验室、仓库、独立卫生间,可惜现在全是空的。」

「不过屋里的水电已经可以独立运作,卫星电话、电台、全屋监控视频也在地下室,已经调配好。大门和玻璃全是隔音加防爆,防住少量丧尸肯定没问题。」

方逸带我四处走了一圈,一边详细介绍房子的构造。

这时他手机响起,方逸忙接起就问:

「余凯,我们已经到九溪别墅。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方逸,你们安全到了就好。国外也发现感染者,现在我马上随大使馆人员……一起撤离,回国后会去安全基地。到时候我想办法找关系,派直升机去救你们。」

电话那头是余凯喘着大气的声音,明显一边在奔跑一边说得很急。

方逸忙问:「你知道丧尸病毒是怎么来的吗?」

余凯是国家重点关照的物理学家,或许能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信息。

「好像是国外 KB 组织在全球许多个大城市,同时段人为投放的生物病毒。这种原始病毒通过水源传播。」

「一定时间后,部分易感染体质的人会中毒变异。病毒经过变异,后续转为体液传播,就可以感染所有人。」

「目前还没有疫苗,也没有发现免疫者,所以情况非常严峻。我们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啊,我要办手续了,等有空再联系你。」

那头余凯焦急说,身边一片嘈杂喧哗。

「等等。我再问一句。一个人如果死后不断重生到同一个时间地点,你觉得可能吗?我记得你曾说起相关理论。」

方逸忙大声问。

九、

听到方逸的话,我心头猛然揪紧,紧张地竖起耳朵靠近去听。

「重生?最可能的是找出时间漏洞坐标进行重置,我自主研究的就是这个方向,目前还没人成功。但理论上是可以成立的。」

「好多大佬都笑话我是搞天方夜谭,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方逸转头看看我,犹豫了片刻后说:「没事,我就好奇问问。等你有空的时候具体和我说说。」

我心里一动。他这是在保护我吗?怕我成为实验对象?

「好奇问问?」那头余凯疑惑大呼,然后一片嘈杂声中有人大喊他的名字,催他赶紧办手续。

「等上飞机马上回你!」余凯喊完,挂了电话。

我憋着的一口气豁地泄了,但马上又激动起来。

原来方逸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朋友,那我之前一次次跑出去被丧尸生吞活剥,算是怎么回事啊!

难怪我报出方逸的个人信息后,他会选择相信我重生这么科幻的事。看来老天爷送我到他身边,是有原因的。

「谢谢你。方逸。虽然刚才余凯说他没有成功,可不代表以后的他也没有成功。说不定我的重生就是因为他。只要知道原理,我就有解脱的希望。」

总之一句话,我真的不想再经历死去活来。当然,如果能这样一直活下去,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这一刻,我终于觉得希望是无限的。

我们一直期待余凯再来电话,谁知等到天亮也没等来手机响起。方逸打电话过去,一直提示无法连接。

我一颗心又重新坠入谷底,更和方逸一样担忧,难道余凯出了什么意外?

而随着天色渐渐变亮,院子外头陆续出现好几只丧尸,不停嘶吼,疯狂撞击院门和院墙。

「不好。难道是车子不小心撞了人或者动物,一路留下血迹,才吸引来丧尸?」

我和方逸想到了一块,急忙去车库查看。果然,发现被撞变形的后挡板缝隙里,勾着一只血淋淋的黑色小狗尸体。

昨夜又黑又急,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

刚想收拾尸体,车库卷闸门突然「哐当」一声巨响,被砸出一个大凹洞。

惊得我一个踉跄跌坐在地,心脏像被狠狠捏住,瞬间无法呼吸。

丧尸竟然进了院子!

「快走!」

方逸顺手捡起地上一根钢锥,拉起我就往车库小门跑。

「哐!哐哐……」

一个、两个……车库门上凹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我们连忙死死关上小门,方逸找来一旁的油漆桶,哗啦一下把半桶油漆全泼到门上,就听见车库门哐当一阵巨响,门撞倒了。

方逸拉着我,一路疾跑到另一头的书房,看丧尸没有攻击小门,我们这才敢喘出大气。彼此相视一眼,满是心悸。

车库进不去了,院子里也游荡着七八只丧尸,我们被死死困在这里。

接下来我们在屋子里只得小心翼翼,就怕弄出声响惊动它们。然而跟余凯一直都联系不上。

几天后,很多城市已经彻底沦陷,新闻播报中丧尸病毒正以几个大城市为中心,一圈圈朝外扩散,军队防御得十分辛苦,节节败退。

世界各地都发生同样的灾难。丧尸的战斗力和感染力太强,若再不能控制病毒传播,很快就是人类的末日。

慢慢地,外部通信网络都断了,天气越来越冷,我们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我们也用卫星电话联系过本地各种求援电话,全都没打通。

广播里倒是公布了幸存者基地的地址和联系电话,可惜都离我们很远。联系上基地电话以后,也只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前往。

从断断续续的广播通知中得知,陆地上的幸存者基地一个接一个被毁。

但万幸,方逸父母所在的海岛基地始终还在。只是后来他们那边的手机信号断了,跟我们也失去联系。

我和方逸也不是没计划过逃出去。可作为病毒扩散的源头地区之一,我们周围已经基本没有活人,更不会有救援。

出去就全是战力爆棚的丧尸,一旦被丧尸堵住,生存概率低到渺茫。

可如果余凯一直没有消息,我们的物资很快会吃完,到时该怎么办?这屋子是护住我们的堡垒,也是一座空无一物的囚牢。

就在这样备受煎熬的等待中,山里温度很快降到零度以下。我只带了一套被褥,铺在书房的实木地板上,和方逸各睡半边。

开始我们还睡得像隔着三八线一样,客气且泾渭分明。

但有一天清晨醒来,我发现自己缩着身子滚进了方逸怀里。他没有推开我,而是把我搂得更严实些,怕漏了冷风。

然后不知不觉,我习惯了在他怀里醒来,习惯了这个冰冷绝望的世界一直有他相伴。

十、

时间一晃,我们困在这里已经 46 天。

清晨醒来,从窗帘缝隙看出去,外面下起漫天大雪。空气中是刺骨的寒意,我窝在方逸温暖的怀里实在不想起来。

「吃的东西只能撑两三天了,余凯应该不会再打电话来,也不会有救援。方逸……」

「嗯?」

「你杀了我吧,我们重新再来。」

他的身子明显一僵。

片刻后,我被圈进他胸膛,感受着两个越跳越响的心跳声。

「你说过,不想再死。」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我仰起头,朝他微微笑。

「是啊,我怕痛,不想死。但再死一次是为了新的希望。你放心,我从家里带了止痛药,这次不会痛。」

哎,我最不喜欢打游戏级别高了,再回新手村重练。

可号练废还能从头开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事到如今,我很感激自己能重生。

只是一切都要重来,心里总有淡淡的不安和遗憾。

因为他会忘了我,再也记不起我们这些患难日子的点点滴滴。

虽然我们躺在一起,会搂着互相取暖,但他始终没再对我做出更亲密的举动,反而有些小心翼翼。

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心动。

我承认,我贪心了。原先贪他的身子他的颜,现在还贪他的心。

不过我真没用,死了这么多回也没长进,不能救下我们的命。等我们重生后逃生成功,我一定要向他告白。我这么想着。

然后起身后不久,因为精神紧张推迟许多天的例假,还是来了。

外头丧尸的鼻子比狗灵多了,很快它们就烦躁地涌向屋子,嘶吼着撞玻璃撞墙。

更恐怖的是,它们的吼声还可能招来更多丧尸。就算我躲进封闭的地下室,屋外的丧尸也不见散去,但总算没那么躁动。

嗯,等重生回去,避孕药也是必备品。实在不行,卫生棉条也比卫生巾合适。

重生后,我们得跟丧尸病毒传播比速度,在全面扩散前直接赶去海岛基地。

路上的危险肯定多,在外面活下去的概率可以说很低,但我还有机会拼。如果一次拼不成功,就一直拼,大不了死了再来。

反正我一定要拼到能跟他一起活下去,再怎么死也不怕。我暗暗下定决心。

等我把电台里收集起来的信息和逃生路线记得滚瓜烂熟,然后把那根钢锥塞进方逸手里。

接着抓起一把止痛药,我挺胸说:「止痛药吃多了我会昏过去,你对准心口扎利索一点,我就什么都感觉不到。来吧!」

就见方逸手背上青筋暴起,胸口比我起伏得还厉害。

我闭上眼就要吞药,突然手臂被大力拉开。

「不行!我不能杀你,我……不想忘记你。子夏,我们还有机会,再等等。说不定过阵子我们能想到别的办法逃生,说不定再坚持几天余凯就能找来救援。」

方逸丢下钢锥扶住我的肩,捏得我有些生疼。

我讶然睁眼看向他,心跳得突然好快好快。

有没有可能,其实他也有点喜欢我?

这时,地下室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难道是余凯……我们对视一眼,狂喜。

方逸抢过我手里的药,才急忙跑去接电话。

可谁知才说了两句话,方逸刚刚扬起的笑容就顿住。他朝我看来,眼眶慢慢变红。

我只知道,那边是余凯的助理,他说,余凯死了!

「发生什么事?」许久后,方逸挂了电话,我小心问他。

「只差一步,余凯没赶上第一趟回国的飞机,结果和我国其他几个科学家被当地特工绑架。我们国家交涉了一个多月,才把他们要回来。但余凯在撤离的路上被那边的丧尸……」

说到这里,方逸哽咽停住。

这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眼眶里有泪水。

丧尸病毒一爆发,国家和国家之间的面皮也直接撕破。想来科学工作者也成为末世里各国争抢的有用资源。

如今末日降临,不都是你争我抢造成的人祸吗?

而余凯在被囚禁的日子里,还一直念念不忘要救方逸。他的助理脱困后,就马上给方逸打电话。

我能理解方逸失去挚友的痛。

上前揉揉他的肩,我安慰说:「不怕,我们还有机会。等我重生回去,马上让你给余凯打电话,叫他一定一定要赶上第一趟……」

突然,方逸一把搂住我,很紧很紧,我差点喘不上气。

「子夏,你不能死。从你活过三个小时开始,就再不能重生,余凯也活不过来了。」

啊!我惊呆了。

十一、

「小吴一直跟着余凯做项目,也是量子物理方面的专家。虽然他不能解决时间逆流的难点,但理论清楚。」

「刚才他说,逆时重生的人首次死亡时间是很重要的节点。」

「如果第一次死亡时间和重生时间点连接成一个圆,在这个圈里重生者无论重生到死多少次,中间又发生多少不一样的事,其实都不会改变未来。」

「比如你重生在首次死亡前三小时左右,三小时就是一个圆。只要在三小时内死去,你都会重生在 11 点 53 分。曾被你改变的人和事,包括整个世界又会回归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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