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追妻

追妻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夏婉初晕晕沉沉的,慵懒的眸子中透着期待的目光,看向驾驶座上的我,忽然冒出一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打得手上有些不稳,一个急刹车停靠在路边。

夏婉初顿时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怒道:「林成峰,你干嘛啊?」

「不……不干嘛。」

1

我神色有些局促。夏婉初骂骂咧咧完又闭上眼,脸色微微难受,揉着胸口轻笑道:「瞧你那样儿,刚刚在 KTV 我朋友说你可能……喜欢我,我就随口一问,至于吗?」她在心里委屈得想哭。

夏婉初的声音格外慵懒,我捏紧方向盘,表情略有些凝重:「我才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咯……我知道啊,你是我弟弟嘛!」

「我爱你!」我又道。说完回过了头,表情十分认真,「爱我呀?我也爱你呀。」夏婉初的话明显就是顺着说的,根本就没当回事儿。我急了:「夏婉初,我爱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夏婉初脑子一团浆糊,胸口又难受到了极点,哪里听得进去这句话,反而有点不耐烦了:「知道啦知道啦,我也说了爱你嘛,瞧你……麻烦!」

我有些生气:「女人,是这样的爱!」

我弯下身去,低头吻了上去。「唔……」夏婉初睁开了眼,在眼里的诧异还没来得及凝聚的时候她打开车门狂奔下去,胃里的翻江倒海此刻已经决堤,也顾不上是什么地方就是一阵呕吐。我看她在那边吐的很起劲儿,自言自语起来:「这些年我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无奈下摇了摇头,起身去拿起纸巾和水也开门下了车。

吐完,夏婉初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好多了,忽地,她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玩味地多了一抹笑容:「小林,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故意撇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叫你少喝点儿,下次我不一定来接你。」

夏婉初将我的脸掰过来,迷离的双眼审视般看着我,语气略有几分调戏:「拽什么拽,我听见啦!你说你爱我,真的呀?」我垂下的眼睑又抬起来,酒精让夏婉初多了几分妩媚,我看着她的脸不想否认:「真的,我爱你,我已经爱你很久了,夏婉初。」

我低沉好听又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让她沉醉,反而变得愤怒起来:「你真的爱我?那你这些年都干什么去啦?我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老娘都三十了,你说你爱我很久了,那这些年你在干嘛啊?你是不是渣,你是不是渣啊!」

发泄完了的夏婉初踹了我一脚,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能倒下。我赶紧一把拉住她,她嘴里还在不停呢喃。我忽然很不平静,被她饱含怒气和委屈的眼神搞蒙了。从 14 岁到现在 27 岁,13 年,我明里暗里表白了 55 次,算上这次 56 次了,不是被夏婉初拒绝就是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绕过去了,但今晚,这眼神,这语调,是在怪他表白太晚?我真的懵了,但心底沉寂的小宇宙又爆发希望之光,他急于问个清楚,低下头却发现夏婉初已经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心底升起的兴奋转为失望又化作一声叹息,我就知道我这个「姐姐」不会让我这么顺利。我心里美滋滋地傻笑了一阵,抬头望向星空,脸色又柔和起来,轻轻抚摸着夏婉初的长发,眼神温柔如水:「婉初,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2

夏婉初早上醒来觉得头晕目眩,偶然间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睡衣,猛地坐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看到厨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后松了一口气。

她趁我没注意一个箭步飞过去,反锁着对方的双手,膝盖抵在对方的腰上:「昨晚你送我回来的?你对我做啥了?衣服你换的?」

我侧头淡淡瞥了一眼:「嗯!」

「还嗯,你个色狼!」

「大惊小怪的,小时候一起洗澡也不是一回两回!」

夏婉初脸一红:「那能一样吗?你就是个大色狼!看我不收拾你!」

顿时手上加重,我吃痛求饶:「没良心……好好,我错了,我闭眼啦!」

「哼!知道错了?叫声姐姐原谅你!」她很得意,终于抓到机会让我叫她姐姐了。

「不叫!」

「叫不叫?」

夏婉初又用力,我却很有骨气:「不叫,就是不叫!」然后一个转身摆脱了夏婉初的桎梏,反手把夏婉初框在自己的臂弯里。夏婉初挣脱不开,有点恼羞成怒,吼道:「你到底为什么不肯叫我姐姐啊?」她其实是有点气恼的。

年纪小些的时候我总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她很受用。可是后来突然有天我对她直呼其名,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叫她一声姐姐,为此她别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他们的关系开始生疏了?后来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开始适应和接受这个称呼。

「婉初,我们只相差三岁,同龄人,你可别想占我便宜。」

「这叫占便宜?让开!」

我也走过来,一边吃一边瞧着夏婉初的神色,试探性地问:「昨天晚上你记得你干嘛了吗?」

「记得啊,和于彤喝酒啊。」

「之后呢?」夏婉初想了想,想不出来。昨天爸妈打电话又开始催婚了,她一时郁闷喝得有点多,断片了。她自己也很好奇:「不知道,我干嘛了?…….难道和人打架了?」

我耸了耸肩:「那倒没有,就抱怨我来着!」

「是吧!」夏婉初又得意起来,「看你平时多不尊重我,我喝多了都在抱怨你!」

「是,我是挺不敬老的」我懒洋洋地扒着饭,「什么?你敢嫌弃我老?」

「哦不不不,哪儿敢啊老婆大人。」

「你……」夏婉初愣了一下,摇了下头,不过这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3

我是夏婉初的邻居。

夏婉初四岁那年,我搬来了隔壁,那个时候她已经上幼儿园了,我还是个爱哭鼻子穿着尿布的小娃娃。夏婉初很不喜欢我,尤其第一次见我时我却躲在我的奶奶身后,眼泪、鼻涕挂在脸上,脏兮兮的,她嫌弃极了。

之后又常常在家里听见我的哭声,就更被夏婉初看低了几分。可突然有一天,家里的门被敲响,对门的奶奶带着小小的我出现在她家门口,说什么一说到隔壁有一个小姐姐他就不哭了。

家里的大人很热情,于是两家人经常串门,这一来二去,我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夏婉初的噩梦。吃她的零食、玩她的玩具、分她的爱,哭了大人总怪她,简直就是恶魔中的恶魔!!夏婉初就越来越不待见我。再后来我也上幼儿园了,家里的大人非让她带着他一起上学,她的忍耐被逼到了极限。当着大人的面她弟弟弟弟乖巧地叫着,转过脸就把他甩在了身后,他在后面跟着跑,摔倒了她也不管。可我一直没有告过状,还每次送她到学校再去旁边的幼儿园,下午还在校门口等她一起回家。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两年,直到有一次夏婉初被班里几个调皮的孩子抢了围巾,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又没有人帮忙根本抢不回来。就在那个时候她的这个小弟弟从人群中冲出来,小手插在腰上,稚嫩的声音坚定有力:「你们不许欺负我姐姐!」然后一口咬在扯围巾的男孩子的手上。

夏婉初正和人撕扯在一起,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她这个弟弟像个勇士一样勇敢和伟大,正义感油然而生:「他是我弟弟,谁都不许碰他!」

自那之后,他们的关系一日千里,好得穿同一条裤子。

……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关系也还像当年,很铁。

至少夏婉初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我原本可以选择在人均收入很高的 C 市创业,却跑到她的城市来创业,说是方便她这个姐姐不开心了随时找到他,做弟弟的要有做弟弟的觉悟。

这个理由……嗯,受用啊!夏婉初笑嘻嘻地接纳了。

所以,凡事她都想着她这个用起来上手又称心的弟弟。当然了,她也不是白用,会在美食上回馈他,他爱吃的她全会做,有时三更半夜只要我说饿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做给他吃。

而我也十分捧场,有时候她偷懒只做清汤挂面,他也能吃出美食主播的样子。

当然我的优点很多,要说有什么缺点,那便是从小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这让夏婉初吃了不少苦。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并不那么聪明。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到初一这几年里,我突然努力刻苦变得十分聪明起来,接连跳了两级,初二便和夏婉初同班了。和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同班,夏婉初那时觉得自尊心碎了一地,很长一段时间装作不认识我。

之后高考,我考上了数一数二的名校,夏婉初只考上了普通本科。再之后大学毕业,夏婉初读研,我创业。到现在夏婉初才当上个中层管理者,我已在业内鼎鼎有名了。

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4

夏婉初一夜好梦,但我照顾她一晚上,把自己给弄感冒了,厚着脸皮要夏婉初照顾。

夏婉初觉得我这个人真的好不要脸,趁着自己生病竟说得出「感冒的人都是小孩子,我现在是小孩子了,怕黑,要牵小手手才能睡觉」这种神逻辑的话。然后牵着她的手不放,两人硬是「同床共枕」了一个晚上。

尽管两人之间隔了半米,还有一层被子,夏婉初还是久久不能入眠,早上醒来感觉手指都不灵活了。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已经退烧,便着急忙慌地要走,走前还被我嘲笑:「小时候我们还天天同床共枕,害什么羞啊!还一起洗过澡呢!」

夏婉初真是要被他气死了,敢欺负她,她非得剥他一层皮不可!于是这一天里,夏婉初一直在想怎么去剥我的皮。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她之所以把自己熬成了一把年纪,百分之八十都跟我有关系!

我从小模样端正,长大更了不得了,高中时虽然比同级的人小三岁,也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桃花。夏婉初为我操碎了心,担心我小小年纪不谙世事被带偏了,随时随地展开大姐大式全方位的保护。但凡出现告白者便跟打了鸡血似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昂起头,拿出家长般的气势:「家里家教严,不允许他早恋,同学,请回吧!」

这一行为帮我挡了不少桃花,我没走偏没走歪,在「正道」上一路顺风。毕业之后两个人的成绩有点悬殊,没在同一个城市。在有一段时间里夏婉初的身边有一个不错的学长,夏婉初觉得可以谈一次恋爱了。但偏巧不巧,我来了,到她的城市创业来了。创业初期困难重重,他来求她,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夏婉初的心就软到骨头里了,再加上从小的交情摆在那里,那就帮呗!这一帮就是一整年,夏婉初天天忙得跟狗一样,等她忙完,学长已经是别人的了。

婉初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化悲愤为食欲,胖了一圈。于恋爱这一方面,又蹉跎了三年。工作之后倒不缺乏追求者,相亲也有过,但我的报恩精神时不时跑出来发光发热,十之八九都败在他的火眼金睛下,余下的小鱼小虾又总有那样这样的不合,于是乎,又蹉跎了几年。以至于现在三十了,连场像样的恋爱都没有谈过。这一切跟谁有关系呢?

她的那个弟弟啊!

想到这,夏婉初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完蛋了!」

5

夏婉初的报复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不想干的事情她偏要他干,他不是不愿意给她介绍对象吗?那就让他把整个公司的男人都介绍给她!她就不相信从中挑不出一个两个来。

夏婉初开始张罗,挑我喜欢吃的菜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然后请君入瓮。趁着畅饮开怀的时候慢悠悠地道:「小林林,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懂的吧,姐姐我遇到了点困难,领导不好当啊,手下女孩子又多,你懂的……但恰好你的公司呢,雄性荷尔蒙多啊,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我看着眼前的拙劣表演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夏婉初挑挑眉:「小林林,怎么,姐姐的忙……」

「帮!」

「乖一一顺便,所有费用,你也承担了吧!」夏婉初捏了捏我的脸又撸了撸毛,畅然极了。联谊活动很快安排上,本周周末,黄道吉日,宜出行。夏婉初部门五人女团,我公司九人男团。且我说都是公司骨干,品性与样貌俱佳,能力与才华齐飞。夏婉初心花怒放,在自己的行头上下了狠功夫,抱着美好的幻想提前半小时到达迎接九人男团,但在奔现的那一刻,幻灭了!

鸡窝头,胡子拉碴,像几天没洗过脸似的……画面简直……「美好」。

我抱歉道:「这两天赶进度……放心,有美女在,他们马上就正常了。」

要是现场没有这么多人夏婉初早就爆发了!但她只是揉着额头强压怒火:「算了……我们看,内在美!」然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小伙伴们,海口夸出去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但显然她多虑了,她的小伙伴们个个神采飞扬,转眼就把我围在了中间。

我今天红白格子大衣下面配白色毛衣,下身黑色裤子配白色球鞋,头发微微向上挺直,看起来精神又英俊不凡、魅力无双,十足的花孔雀。九人男团中的 C 位加高光无疑了。

真是心机呀!夏婉初在心里腹诽,然后后悔了,到底是谁成全了谁啊?她不想多看一眼我那边,率先上车,但不经意一瞥,也是我在几个女孩子间游刃有余地说笑。她突然发现我应付女孩子已经这么得心应手了。

风头被抢光,男团又破灭,夏婉初一路上气都不顺,抱着双臂听歌睡觉。再睁开眼时,铺满雾气的玻璃上多了「夏婉初」三个字。底边处细细的水珠滑下,夏婉初一抬手便在旁边写下了「林成峰」三个字。这个游戏是他们小时候经常玩儿的,那时我经常在夏婉初的学校门口等她,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便用树枝在地上写夏婉初的名字,有次被夏婉初发现了,她便在旁边写他的名字。最后演变成看谁把对方的名字写得最好最像对方写的字。这一点上夏婉初从没赢过我,便耍赖不玩儿了。今天再次这样,夏婉初还是有些感慨的。原来他们已经长大那么久了,我已经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了。

6

联谊第一站,情景体验馆。

两两一组。

夏婉初本来和我一组,临时她部门的小赵想跟周苏林一组。小赵属于那种人见人爱的女孩子,长得可爱又会撒娇,拉着夏婉初的胳膊摇啊摇的,夏初哪里受得了,就跟她换了。而小赵得逞之后,几乎瞬间就跑到了我旁边,娇俏笑着:「林哥哥,不介意吧?」

我也一点儿没生分,热情地回应:「当然不介意。」虽然已经见识过我对付女孩子游刃有余,但夏婉初记忆中我不该是这样的。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她看着他带笑的眉眼,眼睛像进了沙子,有点微微的酸痛。撇过眼,走了。

整个过程都不顺,挨到剧情结束,夏婉初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是第一个出来的,之后陆续有人出来,然后是我和小赵,他们的关系似乎是「升温」了,小赵竟是挽着我的胳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出来了。

夏婉初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我的手臂上,仿佛偷窥了什么隐私,慌乱地转过身。其实夏婉初知道这是我成长过程中必然会经历的事情,可还是像有人拿羽毛在心底轻轻挠,说不清的不快:

「我……我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下午在一处室内游乐园中。

为了促进感情,大家自由组合各玩各的。我约着夏婉初去打网球,小赵也跟着,还有一个我的同事。于是决定双打,小赵黏着我,他们自然一组。夏婉初开始活动筋骨做准备工作,然后放狠话:「你等着我把你打趴下跪地叫姐姐!」

我看着夏婉初张牙舞爪的样子温柔地笑了一下,走到夏婉初身边:「夏婉初,你动作都不规范,能把我打趴下吗?」

「哪不规范了,姐姐我打得可好了!」夏婉初挥了两挥球拍。我才不管她的得意样,顺势将她圈住,手握着她的手,开始指点。

「是这样。」

「左脚往前一点点。」

「双手握紧。」

「摆臂。」

「挥臂。」

「眼睛看球的位置。」

夏婉初任由他摆弄着手臂,夏婉初忽地挣脱我的双臂:「我自己来吧,好热。」我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伸出手摸她的脸,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答案:「的确很热,好烫。」

夏婉初瞪大了眼睛一脚踩在他的脚上。我疼得一声尖叫,夏婉初甩了个眼色:「没大没小的。」

脚上的疼让我彻底平静下来。他刚刚圈着夏婉初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又生怕让她听到,努力的让身体往后与她隔出一点间隙,鬼知道他那几句话说得有多艰难。

7

我和小赵配合得很好,夏婉初这边却老是出错,每局都是我和小赵赢,赢了之后他们还心情颇好的击掌,笑容灿烂。可那一掌、那一笑仿佛击到了夏婉初的心坎上,心里突然莫名的不舒适,比吃了一斤猪油还闷。期间小赵也向我请教一些问题。我给她示范,又握了一两次她的手。这不算什么事,但今天在夏婉初眼里就像放了放大镜似的,刺激着她的神经末端。

她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很不正常。努力的让自己平静,睁开眼时,新的一局已经开始。我与小赵那边还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夏婉初时不时被他们的动作牵引,不能全身心投入到打球上,所以这一局又输了。之后的一局,一颗球击在夏婉初手臂上,疼痛不仅刺激身体还刺激大脑,夏婉初彻底神经大乱。

「林成峰!你到底是不是跟我一伙儿的?!」从小到大,林成峰都跟她是一伙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不跟她一伙儿了,为什么他的身边有其他女孩子,为什么她会觉得刺眼、会生气?夏婉初感觉自己快哭了。

现场因为夏婉初这一吼愣了一瞬,我走过来拉她问:「夏婉初,你没事吧!」夏婉初甩开他的手,收了收情绪,冷静后顿觉羞愧难当。她疯了,她真的疯!她都三十岁的人了,再困难的工作都不会方寸大乱,现在却方寸大乱!她又羞又恼,觉得没法见人,慌忙道:「没……没事儿,口渴了,我去买水。」

说完就走,走得很快,像后面有洪水猛兽一般,但夏婉初更觉得自己心里有头洪水猛兽,她,嫉妒了!以前是没见过我身边有什么女孩子,今天看他那么自如,她真的嫉妒!大门外,清新寒冷的空气让大脑更加澄明,夏婉初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想吃掉这棵窝边草!

「夏婉初。」

我的声音传来,夏婉初一僵,可她忽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朝后挥挥手:「回去吧,我买了马上回来!」

「你拿什么去买?」

踏出的脚步又一僵,夏婉初才发现,她手上什么都没有。

「我……」

「我爱你!」

夏婉初身体震了一下,她忽然觉得心口的那些紧张、不安、焦躁、羞恼都平静了,缓缓转过身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成峰,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看我像是发烧的样子吗?夏婉初,我爱你很久很久了。」隔着两三米远夏婉初也能看得清我的眼睛水汪汪的,像一弯多情的清泉。

她看着他走近,忽然就笑了。周苏林在她笑的时候捧起她的脸亲下去,他的目的就是一鼓作气拿下夏婉初,他不能让她有思考的时间。夏婉初一愣:「放开,林……成峰……唔……干什么,我……生气了!」夏婉初的话断断续续。

「承认吧,你是喜欢我的,我这棵窝边草你早就想吃了。」

「谁……想吃了……放……强……扭的瓜不甜,屈打成招……不好。」

我终于放开了夏婉初,笑道:「我哪里屈打成招了,你刚刚笑了。」

「笑……那是觉得你好笑!」

「那笑容我分得清,承认吧,你喜欢我!况且那晚你自己也说了,说我这么久不表白干嘛去了,把你活活熬成了老姑娘,还说我是渣男。」

夏婉初不知道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努力回想是哪个晚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我又亲了下来。

这一次,夏婉初打算奋起反抗的架势在唇齿间慢慢软下去,我满意地笑了笑,低头附在她耳边道:「婉初,我把自己介绍给你,好不好?」

8

初冬的夜晚很冷。

但夏婉初在我的大衣里面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我把她抱得很紧,脸上又幸福又得意:「我是不是很听话,紧赶慢赶地追你来了。」

「不要脸。」夏婉初揪了他一把,「放开,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放心,我早就打好招呼让他们不要来打扰,现在他们可能是在某个地方偷看吧。」

「你们是一伙儿的?」

「嗯嗯!」

夏婉初无语了,要起来,我反而把她抱得更紧:「急什么,表白了这么多次才成功,当然要多抱一会儿。」

「这么多次是多少次?我怎么不知道?」

「这是第五十六次!」我也很无语,叹气,「我以前以为你是故意的,看来不是,你是笨!」

说她笨!夏婉初哼了一声,在我之前的那只脚上又是一脚,还使劲儿碾了两圈:「姐姐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我疼得嘴都歪了:「我错了,我嘴贱!」

夏婉初率先往场馆里面走,被门口钻出来的一圈人吓了一跳,脸红了红。然后恭喜声不断。这时小赵走出来:

「初姐,你可别怪我啊,都是商量好的。」夏婉初瞪了她一眼,小赵赶紧往后缩,「不是我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

夏婉初又瞪了一眼背后跟来的我:「你们……」手指比了一圈,到底没有了下文。

…………

关系确定后我在夏婉初家里赖了一个月,还时不时的暗示夏婉初要搬到一起住。理由千奇百怪,今天又开始了。她巧妙的避开了我又要发作的咸猪手,无奈道:「据我所知你公司现在的收益还不错,你会缺这点钱?」

「生活当然要精打细算,我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老婆你看柴米油盐,以后还有孩子的奶粉、尿布……」

夏婉初俏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怒道:「之前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多年,好玩吗?过瘾吗?哪天等我不生气了再说吧!」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世界安静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聒噪呢?门外面一会就没了动静。我这一走走了几天,说要去外地出差,恰好没赶上夏婉初公司的周年庆。

周年庆当晚夏婉初是被同公司叫小魏的男同事送回来的。我老远就看见了他们,尤其那个男同事,看夏婉初的眼神就不对,而且看现场的氛围,似乎是要表白。我赶紧叫了一声:「夏婉初。」

夏婉初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望去,一袭白色大衣在路灯下若隐若现。她吃惊的愣了两秒,和小魏告别。小魏欲言又止的话终于没说出口。我很得意,走过来揉着夏婉初的头发:「怎么了,才几天没见就忘了我了?」言语中浓浓的醋意,夏婉初不由弯了一下唇角。

「你什么时候出发的?C 市到这里也就一个小时吧。」她看了一眼他肩上的落雪,「等多久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

「没有啊,刚下飞机!」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肩头的雪是白落的吗?」落雪与衣服融为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易发觉。

我看着夏婉初怒气冲冲的表情心里很暖:「我好冷,你不应该关心关心我吗?」

夏婉初拍掉我肩头的雪,又牵起他的手,冰凉。然后赶紧替他搓着哈着气。一边搓一边唠叨:「你说你,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真叫人不省心!」

「所以,什么时候一起住啊?」夏婉初瞪了他一眼,我识趣的闭嘴。

「真应该多冷你一会儿。」

「真的很冷,冷要这样抱抱的。」我一把将夏婉初搂进怀里,紧紧抱着,「这才是久别重逢的问候嘛!」

「才四天而已?」

「四天已经很长了。」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才回家。回到家里夏婉初突然想起一件事,窝到我怀里:「我,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我把你拐走了周叔叔和林阿姨会不会怪我啊?」

我笑了笑:「不会,他们说过娶妻当娶夏婉初这样的。改天带你回家。」

9

见家长的事也很快被安排上。我的妈妈林阿姨还特意拿出了传家的翡翠手镯戴在了夏婉初手上,夏婉初从戴上那个手镯开始一直到分别都是晕的。我父母很忙,他从小由奶奶带大,夏婉初和他父母其实也没见过几面,作为女朋友的身份头一次回家就「骗」走了人家的传家宝,她的心里既感动又沉重,更觉得自己有种煮熟的鸭子的感觉。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夏婉初父母那边也知道了,要她带我回家。这次回家家里的所有亲人看她都是笑眯眯的、和颜悦色的,这几年从没有过的待遇。但她的家庭地位依然不高,高的是我,什么好吃的都往他跟前放。

「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林,初初是顽皮了点,你以后多担待点!」

转过身夏婉初听到自己的母亲大人这样说自己,夏婉初叹气,她以前是对我不太好,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还说!

后来她对他的好他们就看不见吗?临别前,家里又来了一波催婚,夏婉初没等他们说完拉着我赶紧逃了。

隔年五月迎来夏婉初的生日,我亲自准备了烛光晚餐,两人吃完,我吻了吻夏婉初的发丝又开始抱怨:「婉初,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嫁给我啊?」

夏婉初拨弄着手中的玫瑰花,看起来十分不经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回答好了,我考虑考虑。」

「你说。」

「你那时为什么突然不叫我姐姐了?」

我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夏婉初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你很在意?」

「很在意。那时你突然叫我名字,怎么都无法再让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以为……我们是不是生疏了,是不是不亲密了,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了……所以,为什么?」

我像是想了很久,然后笑得比花还好看,抱着夏初往卧室里走。

那是初二那年,放学后他们一起回家。那天的夕阳很美,映得天边的云彩五彩斑斓的,余晖将他们影子拉得修长。

那天夏婉初扎着马尾,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开心,不时咯咯笑着,把他也感染了。某个瞬间一侧目,微风起,将她几缕发丝吹到她笑靥如花的脸颊上。那时他想为她去拨一拨那几缕发丝,手到半空却停住了,像谁对他突然施了迷魂之法,他的脸颊微微发烫。夕阳在夏婉初脸上映出美丽的红色,她像初生的柳芽、出水的荷花一样美好,亦像满天的霞彩一样瑰丽。

良久,他稳了稳心神,收回呆滞在空中的手,低头「噗」地轻笑出声。他心心念念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心心念念地想与她同班。

原来如此!

从那之后,他再不愿叫她姐姐。

10

3 年后的一天早晨。

「哇呜呜呜哇哇!」我从卫生间探出个脑袋,「老婆,宝宝饿了你去喂一下嘛。」

「哎呀,我做早餐呢,你去给宝宝调个奶粉呗。」

我听完邪魅一笑,蹑手蹑脚的走到她后面,伸手抱住,闻了闻她的发香:「宝宝需要你的母乳才可以健康成长嘛,快去吧老婆,早餐我来做就好。」

夏婉初脸一红,嘴里嘀咕着什么,放下手中的锅铲,很小声道:「知道啦。」

早餐过后,把宝宝安顿好后,商量着决定去爬山过一天二人世界。

爬到山顶后,夏婉初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你小时候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姐姐姐姐的喊,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真的好怀念。」

「有一个帅的不像话的弟弟天天跟着你叫姐姐,那种感觉很不错吧,你当然怀念咯!」

「咦!自恋狂,要不是你长得还算凑合,本姑娘能看上你?」

「你吧也还算好看,就是老了点。」

「什么???」

「你敢嫌弃老娘老?别跑,回来!!被我抓到你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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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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