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陌生老公

陌生老公

非典型蛇蝎

最近,我的老公很奇怪。

例如现在,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 最初发现我老公不对劲的时候,是那天我们一起回他老家。

    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他却忘了回家的路是左拐还是右拐。

    眼见着他越走越离谱,我喊了他一声,他才略显慌乱地走回来。

    「呀,太久没有回来了。」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 第二次,是我们一起出去吃烧烤。

    烧烤城离我们家很近,过一个红绿灯左拐就到了。

    他抱着孩子,走在我前面,过了马路,便向右边走去。

    「上哪?」我喊住他。

    他停住脚步顿了一顿才说道:「我记得在这边?」

    不记路很正常,我也并没有当回事,只是事件的频发,让我稍微有些奇怪而已。

    但那天晚上,我便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 可能是水喝多了,半夜我感觉到了尿意,晃晃悠悠摸黑就起来放水。

    没想到,我旁边的位置一片冰凉。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许多。

    我那么大一个老公去了哪里?

    我揉搓着双眼走向马桶的时候,正巧和我老公对上了眼。

    他没戴眼镜,也没有开厕所的灯。

    黑暗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光亮和他指尖的一丝明灭。

    逼仄的空间里全是烟草呛人的味道和迷之尴尬的沉默。

    「你——」

    我俩一起开口。

    「你怎么起来了?」他问。

    「我起来尿尿,快给我让一下,憋不住了。」

    我坐在马桶上。离家出走的脑子逐渐归位。

    「你怎么在厕所抽烟?」我问道。

    他提溜着睡裤,站在黑暗里,似虚似幻。

    「我开换气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提上裤子,尴尬道:「少蹲会。」

  • 回到卧室,我的心还在扑腾扑腾地跳,身上冒出了一身冷汗。

    我悄悄地把门锁上了,又发了一个报警短信。

    我觉得很惊悚。

    因为,我老公根本不抽烟!

    那蹲在厕所里的人究竟是谁?我老公呢?会不会已经遭遇不幸?

    我害怕得攥紧了我手里的门把手,不断祈祷着警察同志的到来。

    我不断地回忆厕所里那个人,可惜的是厕所里太暗了,我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的体形又和我老公几乎没有差别,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 「哗——」我听见他冲水的声音了。

    我屏住呼吸,心脏高高提起,生怕让他发现端倪。

    他的拖鞋上似乎沾了水,踩着瓷砖挤出刺耳的声音,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接近,我也越来越紧张。

    他扭动了门把手,发现开不了的时候还小小惊呼了一声,随即,便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糟糕!钥匙没拔!

    我瞬间冒出来冷汗,只觉得危在旦夕。

  • 「别进来!」我出口阻止他,「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来,我们家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只在茶几上有一台六千多的电脑,你拿走赶紧离开我家吧!」我说话的声音都有几分颤抖,死死地攥着门把手。

    门外拧动钥匙的声音暂停了下来,和我老公如出一辙的声音疲惫地说道:「你在搞什么鬼,快让我进去,明天还要早起。」

    在恐慌之下,我只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生硬和不自然,恐怕是歹徒用刀子之类的东西威胁着我老公,骗我开门。

    「我不。」我强硬地说道。

    我话音刚落,卧室的门把手便强烈地拧动起来,门外我老公的声音也变得暴躁了许多:「都说了,明天我要早起,不想跟你闹着玩,赶紧让我进去睡觉!」

    「哇……」在他的声音刺激下,在床上安稳睡着的宝贝也哇哇地大哭起来。

    「小孩都醒了……」他抱怨着。

    我浑身上下似乎都有些瘫软,死死地拽着门把手,我的身后还有孩子,我必须保护好我的宝宝。

    可是,男人的力量和女人的力量终究是有差异的。

  • 卧室的门被强行打开了一个缝。

    正在此时,大门外响起激烈的拍门声:「你们在搞什么啊,这都几点了还在走动,真的很吵人!」

    「妈的。」卧室门外的人啐了一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刺耳的声音也逐渐离得越来越远。

    「干什么?」我在卧室远远地听到他不耐烦的质问。

    「我是你们楼下的,大哥,你看几点了,还没完没了,小孩明天不得上学啊?你开开门,我今天非要和你理论几句!」

    他打开了门,却被躲在门口的几个警察按在了地上。

    「干什么啊!干什么!」

    我听见他挣扎的声音,慢慢地开了一个门缝,确定是警察同志后,才敢抱着孩子慢慢地走出来。

    直到一个警察递给我一张卫生纸,我才发现我已经涕泗横流。

    我的腿都软了,瘫坐在沙发上平复心情。

    女儿好奇地看着家里多出的人,时不时还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 「女士,他就是闯进你们家里的人吗?」警察先生押着那个人过来了。

    这次,在客厅灯光的照耀下,我终于辨认清楚,他的的确确是我的老公,谢留行。

    「不是,这是我老公啊?」我语无伦次地说道。

    「陈哥,其他几个房间都没有别的人。」一个警察过来说道。

    「你在搞什么鬼?」没有戴眼镜的谢留行显得十分凶恶,警察同志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抽烟,所以我以为他是歹徒……」缓了好一会,我才解释清楚,直到现在,我也总觉得他是披着谢留行皮的歹徒。

    警察同志上手捏了捏他的脸,让我确定他是真的以后,就帮我问了句为什么抽烟,谢留行却说,最近压力大,刚学会没几天。

    警察确定了这只是我们夫妻之间闹出来的乌龙后,劝了我几句:「男人啊,还是不要给他太大的压力。」

    说完便离开了我们的家。

    「睡觉吧。」谢留行叹息了一声,见我警惕地看着他,试图解释道,「我真的是因为最近压力有点大……算了,我会尽量戒掉的。我今天在客卧睡,你赶紧和孩子睡觉吧。」

  • 孩子睡了以后,我仍然在床上辗转反侧。

    难道真的是我感觉错了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我就睡着了。

    隐隐约约中,我似乎感觉到一个人影在我眼前叹息,只是我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看他,只觉得他应该是我特别熟悉的一个人。

    次日清晨,我洗脸的时候,竟然在我的手心里发现了一个「走」字。我惊恐不已,用尽力气搓干净手心的字,直到手心搓得通红。

    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一整天,我并没有碰见谢留行,这让我长呼一口气,压力似乎少了很多。

    只是,谢留行晚上就回来了。并且,将我婆婆也带来了。

  • 「你怎么回事,把妈接来竟然也不跟我商量一声?」我偷偷地把谢留行拽到一边询问。

    谢留行皱了皱眉毛,说道:「妈?我把我妈接来还要跟你说?」随即,他便挣脱我的手,热情地招呼我婆婆。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我和我婆婆的关系很差劲,谢留行在我坐完月子后就答应我再也不让我和他妈单独接触。

    他一直都言而有信啊。

    看着他俩相谈甚欢,我紧张地拽了拽我的衣服下摆。

    「妈,你要住几天,我给你准备下被褥……」我强颜欢笑地说道。

    婆婆皱了皱眉毛,脸上的每条沟壑都写满了不满,她说道:「不用准备了,我让留行重新买一套。」

    「好。」

  • 婆婆来的这几天,谢留行几乎不跟我交流了。

    他甚至以戒烟的名义搬到了书房。

    而我婆婆每天也神神秘秘,谢留行一出门,她也跟着出门,直到谢留行下班,她才回来。

    每天我的世界还是孤孤单单,唯有我女儿一人,直到他们回来。

    但,就算他们回来,热闹也是属于他们的,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没有任何发声的机会。

    就算我插一句嘴,我婆婆也会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谢留行接话。

    我意识到我被他们一家排挤了。

    晚上,我把女儿哄睡后,偷偷地去了谢留行的书房。

    他好像也没睡着,灯光透过门缝漏了出来,隐约中还夹杂着几缕话音。

    我婆婆还在里面?鬼使神差地,我握住门把的手停了下来。

  • 「阿行,你这个老婆怎么天天神神叨叨的,我有点害怕。」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撒娇的语气传了出来。

    「她刚生了孩子,你别搭理她。」谢留行安慰道,声音很是温柔。

    前不久,他也是用这样的声音哄我的,他伏在我的肚皮上轻轻地喊着宝宝,让宝宝温柔些,想来竟然如同隔世。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前两天发生的事让我们产生了隔阂?

    「阿行,亲亲我嘛,你只顾着工作,都不理人家了……」娇俏的声音又钻进了我的耳朵,我这才反应过来,书房里的竟然不是我的婆婆,而是别的女人!

    谢留行竟然有别的女人!

    我愤怒地打开了门。

  • 谢留行在工作。

    沙发上,俨然坐着我的婆婆。

    「你藏了女人了?」我怒气冲冲地到处搜查着,窗帘、书橱、门后面……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我都搜了个遍,但毫无踪影。

    「够了!你在发什么疯!」谢留行拽住我的手怒吼,「这屋里哪里有能藏人的地方?」

    我冷静了下来,挣脱开他的手。

    他皱着眉头说道:「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揉了揉眉毛,一副很烦心的模样:「既然累了,就赶紧去睡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支支吾吾:「我就想过来看看你……」

    他的表情很奇怪,五官堆积在一起,从嘴角漏出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咱妈……咱妈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时,我婆婆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靠着他的儿子妖妖娆娆地说道:「对啊,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我被推搡地离开了书房,但我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劲——我婆婆身上穿了一条我的睡裙,但她有 140 斤,我只有 90 斤。

  • 我神情恍惚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婆婆。

    只见她的身姿突然晃动了一下,身姿逐渐从臃肿变得曼妙,甚至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平展开来,化成一个戴着假发的美丽女人。

    她的表情嘲讽,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让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还是我那臃肿不堪的婆婆啊,她身上的图案都撑变形了。

    「怎么了?」谢留行皱着眉头问我。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疑问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

    谢留行挣脱掉我的手,嗤笑道:「什么女人,看错了吧,这里只有咱妈!」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随着门关的声音,我心里沉甸甸的。

    我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一两点才匆匆入睡。

    黑夜里又传来一声很熟悉的叹息声,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温暖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很快,我便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真是一个好梦。

    只是当我洗刷的时候,镜子却有些不对劲,好像被别人写了什么东西。

    我迟疑地关了门,放了半池热水,渐渐地镜子里出现一行字:「快点离开!」

  •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家啊,为什么要我离开?我瞪着镜子,企图看出个一二三来。

    「砰砰。」

    突然,镜子那侧居然传出声音,我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谢留行。

    「怎么了?」他扶住我,身上传来一股难闻的烟草味。

    我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见镜子上的字。

    「没事,麻脚了。」我勉强笑了笑,将他推出去。

    再次回头的时候,镜子上的字已经消失了,我连忙用抹布擦了擦镜子,又小声地问道:「有人吗?」

    只是,再也没有异响。

    难道,我最近真的有些精神恍惚?

  • 今天我婆婆难得没有跟着谢留行出门。

    不过她在家里也不顶用,孩子哭啊,喂辅食,吃奶粉什么的,她权当没看见,盘着腿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我知道,她这是对我不满。

    我婆婆打一听说我肚子里是个女孩,就威胁我流了再要一个,坐月子的时候更是不管不顾,狂做大油大腻的东西,说是让我赶紧养好身体,赶紧再要二胎。

    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我把她彻底地赶走了,好像也是从那以后,我和谢留行的关系便止于表面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怎么我都想不起来了呢?

    我也没搭理她,虽然不知道谢留行为什么把她接来,我只当家里没这个人就好。

    「那个,洗衣机怎么用?」

    我一抬头,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每条皱纹里竟然都藏着一层厚厚的血泥,再一看,她的鼻子那里居然是空的,甚至,半边脑袋都消融在了空气里……

    「洗衣机怎么用?」她有些不耐烦了。我好似被惊醒,再一看,她竟然又是好端端的了。

    真可惜。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我长叹道:「你放那里,等会我给你洗。」

    她又用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像是昨天莫名出现的那个女人般露出一个不屑的、可耻的笑容,仿若我是个可怜虫一样。我厌恶地转过头去,不想看见她。

    只听她又说道:「我自己洗吧,你休息一会。」

    我大为震惊!我感觉我婆婆这是第一次说人话,真的!

  • 我点头答应了一声,便回房间休息了。可能最近真的很累,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晚霞已经铺满了整个天空,灿烂的红色落在逐渐加深的地平线上,分外好看。

    我朝着窗外发了一会呆,只觉得好久没这么舒服、安静地睡一觉了。

    安静?

    不对,宝宝呢?

    我惊慌地光着脚跑出卧室,客厅里没有开灯,灰暗的颜色充斥了整个房间,家具都变得影影绰绰。

    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宝宝?」我小声地呼喊着,我不敢开灯,怕突然的光亮吓到女儿,我拿着手机,慢慢地寻找着。

    沙发上没有,客卧没有,书房还是没有。

    我的女儿呢?难道被她奶奶带出门了?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十分恐慌,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的心脏像是被人揪紧一样,狠狠地拧成了麻花,一瞬间竟然疼得站不住了。

  •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双手给谢留行打电话。

    第一个,他没接。

    第二个,他也没接,此时我的心已经沉入谷底了。他从来不这样的。以前我们恋爱的时候,他总是出现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像是一座山,替我遮挡了各种风雨,究竟是什么时候,我们变成这样的呢?

    我不停地打啊打,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也不知听了多少忙音……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忙音后响起他平静无波的声音:「怎么了?」

    「孩子呢?我问你,孩子呢!」我慌乱无措地朝他喊道,「是不是被她奶奶带走了?」

    「她奶奶又不是别人,她带走就带走呗,她也疼孙女啊,指不定带着去吃什么东西了。」突然,我似乎听到了这么一段话,谢留行永远不痛不痒,像这样为他妈解释着,我所诉说的那些事情他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

    我又紧张了起来。

    「不能被她带走!否则!啊!」否则怎么了?我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但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笙笙?」电话里传来他疑问的声音,「你怎么了?」

    「没事,刚才你说什么?」我冷静下来问道。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别急,我回家看看。」随即,他便挂了电话。

    我坐在沙发上,企图再给我那婆婆打电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永远正在接通中……

    「滴答,滴答……」灯泡好像闪了一闪。

    空气里好像多出来几分浓重的血腥味。我不受控制地往阳台走去,那里放着一台洗衣机和一台烘干机。

    「滴答,滴答……」好像是水滴的声音,我慢慢地打开了洗衣机的门。

  • 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恐怖小说看多了。我安慰着自己。

    但「滴答,滴答」的声音从洗衣机的上方传来。

    我抬头看去,已经暗沉了的血从烘干机那扇门里慢慢地往下滴落,带着一丝丝的奶香味。

    打开门来,我那只有五个月的女儿显然躺在那里。

    她的身上还带着烘干机的温度,脸上毫无血色,眼睛几乎都要脱出眼眶,手脚错乱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扭转在一起,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肉香,和她本身带着的奶香和被挤压出来的排泄物混合在一起,让我几乎都要呕吐出来。

    我慢慢地将她抱了出来。她娇嫩的皮肤已经如同破布娃娃般,露出来里面白森森的骨头,抱出来的时候,从她的口鼻里还漏出来好些水……

  • 奇怪。我并不怎么悲伤。

    只是怎么我睡了一觉,我的宝贝就没有了呢?

    我的手指颤抖,慢慢地将她放在沙发上。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跪在她的面前。

    她好像睡着啦。

    她的身体凉凉的,是不是太冷呀,我给她盖上小被子吧。

    灯光太亮啦,我去关了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外响起按指纹锁的声音。

    「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她又闹什么幺蛾子?」听到这个声音,我止不住地发自内心的厌恶,随即内心浮上一层熟悉的焦虑感,这是我婆婆的声音,她发出的每个音节都让我痛恨不已。

    我坐在沙发上呆呆地望着门,正好和进来的婆婆对视。

    「哎呀,吓我一跳,你在家怎么不开灯,也没个动静。」我婆婆埋怨道。她拎了很多东西,谢留行似乎带她去逛街了。

    我从心底散发出一种名为嫉妒的病毒。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享受谢留行的好?

    她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是我的女儿?

    我跟疯了一样上前撕咬着她,狠狠地从她的胳膊上硬生生咬了一个牙印。

    一股腐臭的味道从我的嘴里散发开来,我仔细一看,我咬的哪里是我婆婆,而是一个长满蛆虫的、几乎烂完了的尸体!我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直至谢留行把我拉开,又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再看去,她却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皱着眉毛,眼神颇为嫌弃。难道我看错了?

    「笙笙!你究竟怎么了?」谢留行见我神情恍惚,晃了晃我。

    「没事……」我神情恍惚,直到对上我婆婆的眼睛。她仍旧嘲讽地看着我,好似我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小丑……我从心底散发出一股恶意,好似有恶魔在引诱我,催我杀了我的婆婆。

    我往前走了一步,趁谢留行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她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我的齿间充满了鲜血的铁锈味。

    谢留行又给了我一巴掌。

    「她杀了我们的女儿!」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谢留行,他竟然打我!

    「你怎么还不死,你就该死,你就该让车撞死,让水淹死!」我差点都要气疯了,我疯狂地朝着她叫嚣,恨不得冲上去食其肉,啖其血。每次!每次谢留行都在维护她!不管是谁错,他从来不站我这边!

    「孩子?你看清楚,那不过是个破布娃娃!」婆婆生气地喊道,她将还在熟睡的女儿从沙发上拖了起来,让我直生生地看着她的惨状,「看到了吗,这是个娃娃!」

    我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娃娃?我的女儿怎么会是个娃娃?所有的人和物慢慢地在我眼前变成光怪陆离的曲线,我倒向了谢留行的怀抱中,我隐约听见谢留行生气的声音:「阿娇!你先出去!」

    阿娇?那又是谁啊?

  •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的女儿满满刚会翻身,阳光柔和地铺在她的身上,她撅着可爱的屁屁,努力地伸出手来去拽挂在床头的玩具。见我看向她,她便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妈妈」的声音,她的眼睛好像有星星,每一瞬都眨在我的心上。

    阿行总会吃醋,他拿着会响的玩具,站在围栏边上,笑着喊:「王满满!喊爸爸,爸爸给你这个玩具!」曾经,我觉得这便是最美好的画面,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她来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的呼吸都让我倍感紧张。但没关系,她是来帮我的,我能忍受。她总是装得可怜,每时每刻好像我都在欺负她,然后阿行就找我吵架,继而冷战。她会得意洋洋地嘲笑我,明里暗里地欺负我,久而久之,我便越来越压抑。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她好像在我明令禁止下,给我的女儿吃了一个花生米,然后我的女儿就被那颗该死的花生米卡住了喉咙,夭折在了她刚开始的人生里。谢留行很生气,他让这个女人受到了该有的处决,也彻底造成了我如今的局面。

    一觉醒来后,我总觉得好像是忘了什么,或者说是,应该记得什么。

    不急。不急。我安慰着自己。

    谢留行坐在我的床边。他最近摘眼镜摘得很频繁,总让我觉得十分陌生。他见我醒来,温柔地说道:「你醒啦,要喝点什么吗?」

    「你妈呢?」我揉了揉眉头,脑袋在隐隐作痛。

    「我打发她回老家了,你不喜欢看见她,我们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了好么?」谢留行说着和当时一模一样的话。

    想到这里,我慌忙地找着我的女儿:「宝宝呢?宝宝在哪里?」

    「她睡了,来,我带你去看看……」谢留行领着我的手,带着我去了客卧。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门缝,在昏暗的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像洋娃娃的宝宝。

    我长呼一口气,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我心底却又纳闷,我是为什么又睡了一觉?又是为什么和婆婆大吵一架呢?说起来,当时我又是为什么和婆婆闹得不欢而散呢?

    等等?我有婆婆吗?

    我怎么都记不得了?

    「头痛……」我小小地抱怨着,谢留行牵着我的手,憨傻地笑道:「老婆大人辛苦了,我给你做了小龙虾,过来尝尝味道吧……」

  • 不对劲。

    谢留行身上写满了不对劲。

    我从来不吃小龙虾,因为我对龙虾过敏。谢留行也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从来不吃小龙虾。但,我眼前的这个人却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我不吃小龙虾呢?除非,他不是谢留行。

    但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和我的老公一模一样,我完全辨认不出他的真假。

    「怎么了?」他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小心。

    我摇了摇头,笑道:「头有点痛。」

    他细细长长的手指抚了上来,轻柔地给我揉着太阳穴,并且问道:「这个力度合适吗?」

    我点了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

    「几点了?」

    「十点多。」

    十点多?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我攥紧了我的拳头,缓缓道:「我去下洗手间。」

  • 从洗手间出来,我总觉得空气十分干燥。

    我加大了加湿器。谢留行的脸在雾里沉浮,竟然让我一时看不出他的神情。

    过了许久,他突然说道:「笙笙,我妈是怎么死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低垂的眸子里装着诸多情绪,但毫无例外全是冷漠的认真。

    我被那个眼神灼痛了双眼,又缓缓闭上双眼,说道:「我不知道。」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宝宝难得很听话,乖巧地躺在我的身边,认真地看着我。我摸了摸她的头,准备起床给她冲奶粉。

    当我抱起宝宝的时候,总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的帽子鼓鼓囊囊的,好像夹了什么东西。

    「宝宝,妈妈看看你的帽子。」歉意地对女儿笑笑,我把手伸进她的帽子里摸索。

    很快,我便从她的帽子里掏出一个积木。

    我皱了皱眉毛,这是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我也太不小心了。我自责地想到。

    当我拿起那块积木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这块积木过于凹凸不平了?

  • 我仔细地摩挲手中的积木。

    「有……监……控,别……乱……动……」很快,我便摸出来积木上的字样。

    有监控?我几乎忍不住地看向四周,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是谁在监控我?为什么要监控我?这块积木又是谁给我留下来的?

    我假装逗孩子玩,一边继续摸索着,终于又在积木的底端发现了两个小字:「客卧」。

    我沉下心来,将孩子抱到客厅的围栏里,又涮了拖把,和往常一样打扫着家里的卫生,一直打扫到客卧。

    客卧的床铺乱糟糟的,隐约中还带着几丝小苍兰香,窗帘也没有打开,屋子里昏昏暗暗的。

    是有谁住过这里吗?我不禁想到,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这个问题,头便痛得要命。

    为什么要让我来客卧,客卧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 很快,我便在枕头下面搜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凌乱,显然是匆忙之中写下的。

    「他不是谢留行!加湿器有问题!!」纸条反面也有东西,我翻开一看,竟然是身份证的复印件,人像长得跟我老公谢留行一模一样,但名字却是「王行」。

    王行是谁?他为什么和我的老公谢留行长得一模一样?这些提示又是谁给的?我总觉得我忘了很多事情,是「谢留行」的缘故吗?

    我现在觉得家里堪比鬼屋,似乎每个角落都隐藏着噬人的怪物!

    我恍惚地来了客厅。摆放在电视柜旁的加湿器吞吐着烟雾,那是我为了女儿才放在那里的。现在那些烟雾却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怪兽朝着我袭来。

    女儿乖巧地趴在围栏里,家里安静得仿若无人,但我知道,这所房子里藏着无数的眼睛。

  • 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我慌忙抱起女儿,便向外走去。

    从楼道蹿上来的风,在我们离开后就狠狠关上了身后的门。一直向下循环不停的台阶让我感觉几分眩晕。

    我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地向下走着。楼道很空,几乎没有人,每盏灯在我们路过的时候亮起来,又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变黑。

    「你去哪里了?」

    「你不要乱跑,你现在身体不好。」

    「你想去哪,我陪着你不可以吗?」

    「我这就回家,你别乱跑!」

    手机不停地传来消息,在空洞的楼道里传来恐怖的回音:「不怕,不怕。」我安慰着自己。看样子,我一离开,「谢留行」就收到了消息。

    我有些紧张了。

    我加快了速度。

  • 为了以防被他捉到,我连带着监控的手机都舍在了楼道里。

    「崔依笙!」他恶狠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被吓了一跳,他竟然从未离开过我们这栋楼!我装作没有听见,连忙逃走。

    「哎,拖鞋!」路人朝我喊道。

    我却顾不上了。

    随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我下意识地说了一个地址,司机发动车子后,我才勉强地长呼了一口气。

    等到了地方,我才恍然发现,我到的地方竟然是市里有名的私立医院。但我为什么对这里特别熟悉?在我的记忆,我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啊?

    「妹妹,你是不是还没给钱?」司机大叔从车窗外喊道。

    糟糕,慌忙地出门,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手机还让我扔在楼道里了!

    「她的钱我给!」

    正在拉扯之时,一名有些眼熟的路人皱着眉头上前,等他付完钱,便转头问道:「崔小姐,我记得你是陈医生的病人?好久不来了吧?预约过了吗?我领你过去吧。」

    病人?说的是我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能是我现在太过狼狈,他同情地将我领进了医院,而我还有些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

  • 「陈医生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他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以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你来了?」

    坐在那里的那个女人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笑了出来。

    她让我感觉很眼熟,好像前不久我才见过,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呢?我努力地回想着。

    「怎么了?你又不记得了?」那名女医生摘了眼镜,无奈地看向我。

    见我依旧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她竟然皱了皱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这个味道你有没有印象呢?」

    她向空气里喷了一种香水,很好闻,是我在客卧里闻过的小苍兰香。

    「是你?我家里的那个纸条是你留的?你什么时候去的我家里?」我皱着眉头说道,「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她嗤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孩子:「怎么,你还觉得这是你的女儿?」

    她离开办公椅,然后向我走来,我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没有躲过她的手。

    她单手从我的怀里拎出了我的孩子,我一时没有防备,竟让她抢了个正着,随即她便将孩子摔在桌上,皱着眉头说道:「感觉有点不对劲。」

  • 「你干什么!」孩子并没有哭,她唇红齿白,像是一个洋娃娃。

    我正要上前将孩子抱过来,只见那个女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术刀,手疾眼快地将刀子插进了孩子的身体。

    「不要!」我竟然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固定在了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奇怪的是,被开膛破肚的孩子并没有发出哭声,甚至,一滴血都没有溜出来。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女医生从孩子的肚子里竟然扯出一个套着塑料袋的黑色机器。

    「那是什么?」我终于挪动着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定位器。」女医生嘲讽地笑了一声,「你仔细看看,这究竟是你的孩子吗?」

    我低头看去,刚才还在对我笑的孩子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开膛破肚的破布娃娃!

    怎么会……那我的孩子呢?

  • 「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那个女医生找了一个重物,然后将那个定位器打得粉碎,便拉着我离开了这个办公室。

    「正式跟你介绍下,我是你的主治医师,陈娇。」等我们成功换了另外一个地方后,她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主治医师?什么主治医生?我又没有生病!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解释道:「在你 14 岁那年,我就成了你的主治医师了。」

    原来,在我 14 岁的时候,我便突然患上了妄想症,我幻想了一个男性友人,名字叫「谢留行」。

    他对我很好,百般体贴,他会记得我不能吃小龙虾,不爱吃芹菜,他总是对我特别温柔……陈娇说,这可能是我自己的一种保护体制,病发原因很多。

    「本来,你的病情逐渐稳定,谢留行已经消失,你也已经结束治疗,但是,那天你突然找到我,说你的病情又有了反复。」她找出病历本指给我看,「就这天,你说,你总有种错觉,说谢留行回来了,但改了姓名,叫王行。」

    「后来,你便和王行结婚,并且有了宝宝,但是,好像因为特殊原因,你的宝宝没有留住,从此你就得了产后抑郁,再后来,我就没见过你了……」

    我听她说得好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心里波澜不兴。「那你是怎么知道王行有问题的?」

  • 「那天我接到你的一个电话,你让我救救你,然后我去了你家里,但是一切正常,除了你的精神状态。那个时候,你就抱着那个破布娃娃说那是你的孩子……

    「毕竟相处了十年多,你那个披头散发的样子让我也觉得可怜,心里也有了怀疑,王行说爱你,怎么还让你披头散发 D 地见人呢?你那个时候还认识我,在我给你梳头发的时候,你塞给我一张纸条,说看见谢留行了……」

    陈娇见我一脸的平静,便知道我并没有相信她,她不急反笑,露出一胳膊上的牙印说道:「你看,这是前几天你给我咬的……」

    啊,我记起来了!陈娇的面目逐渐和我记忆中婆婆的面目合并在一起,我也想起来了,前几天,「谢留行」带回来的婆婆竟然是陈娇!

    她仅仅是戴了一个假发而已,便能让我误认成我的婆婆么?我心里存疑,却又不动声色地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你潜意识对你的婆婆有很大的恶意。」陈娇叹了一口气,「那顶假发据说正是你婆婆的。」

    我攥紧了双手,只觉得置身于冷窟之中,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谜团一样纠结在我心中,让我难受得紧……

  • 「深呼吸!」陈娇见我情绪激动,连忙找出镇静的药物让我吃进去。

    片刻,我终于缓解了很多。

    「好点了吗?」陈娇关心道。

    我点了点头,她又说道:「那我继续跟你说了?」

    在我点头后,陈娇便又娓娓道来。

    在她意识到我不对劲后,便提出为我治疗,「谢留行」也同意了。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于是谢留行便拒绝了陈娇的治疗。

    但陈娇并不死心。我是她第一个妄想症客人,她曾经治愈了我,她的骄傲不允许她放弃我。

    于是她巧言令色,将「谢留行」催眠,让他以为她是他的情妇,并且主动将她带进了我们的家。在那几天相处里,她便发现了家里的端倪:监控器,定位器,加了致幻药物的加湿器以及疯魔了的我。

    「你的症结所在好像是你的婆婆,你只要听见婆婆这两个字,就会发自内心地烦躁,并且王行重新给你下药的话,你也会将你的婆婆遗忘,就像是电脑重启一样,她不存在,你们一家就是幸福的一家。」陈娇说道。

    「所以,这便是我遗忘你之前来过的原因?」我问道。陈娇点了点头。怪不得,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多东西。

    「王行为什么会给我下药,我这种情况,难道不应该离婚吗?」我皱着眉头问道。

    「根据我这段时间跟他的相处,他怀疑,他妈的死跟你有关。」陈娇看着我,似乎要在我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 「那我们报警吧。家里的监控器和定位器什么的应该可以当成物证,你是人证,看看究竟是谁违法了。」我提议道。

    谁料陈娇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被鉴定精神上有问题,他因为婚姻的关系还是你的监护人,家里的监控器什么的是合法的存在,他之前报过警,警察说他妈是意外,但是他不相信。」

    「那怎么办?」我苦笑几声,「难道我们两个要互相折磨?」

    「不。」陈娇摇了摇头,她的眼镜反射着冷酷又无情的光芒,「他想杀你。」

    「他认定他妈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想要让你痛不欲生。」陈娇声音像是蛊惑一般一字一句地从她的嘴里吐出。

    「毕竟夫妻一场……」我喃喃道。

    「除此之外,他贪图你爸妈给你留下来的房子,而且他还给你买了一份巨额保险,所以,你非死不可。」陈娇给我看了一张保险单的照片,「又能给他妈报仇,又有巨额赔偿金,他何乐而不为?」

    对,还能趁机换个老婆。我恶狠狠地想着。

    「啊,那怎么办!」我有些慌张。

    「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份保单,掌握他想杀你的证据,然后再报警。」陈娇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

    我上前一步,将她视为救命稻草:「你一定要帮我!」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仿若最贴心的大姐姐,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放心吧。」

  • 但,我知道她不是。

    「现在我们要计划一下,怎么捉住他犯罪的证据。」陈娇很冷静,奇异的是,我也冷静了下来。

    话音刚落,陈娇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的歇斯底里从那边传来,让我下意识地颤抖着:「陈娇!我老婆呢?你把她带哪里去了?我现在在你办公室门口,你把她带过来!」

    陈娇直接挂断了电话,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她随手交给我一把裁纸刀,叮嘱我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个看似处处关心着我的女人,只觉得可笑得紧。

    「走吧,我们去楼顶,跟他来个了断。」

  • 我们到了楼顶没有多长时间,王行也到了。他远远地看见我,便慢慢地走上前,他走的每一步好像都踏在我的心上,惹得我心脏轻微地疼痛。

    他戴了一双橡胶手套,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裹着报纸的菜刀。很眼熟,正是我家里每天都会用的那把。

    陈娇毅然决然地挡在了我的面前,眼睛盯着他:「王行!你冷静下!」

    王行停住了脚步,他的眉毛皱在一起:「你现在过来,赔偿金我分你一半。」

    陈娇似乎有所意动,她小小地向前走了一步,并且挡着我的身影也晃动了几分。

    「陈娇?」我惊呼出口。

    她歉意地朝我笑了笑:「对不起,之前……我们假戏真做了,而且他给得太多了,你理解我,对吗?」说罢,她便站在了王行的身后。

    我瞬间觉得恶心了起来,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知道的时候,来自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让我痛苦万分。

    毕竟,她真的是陪了我十年。

    此时的我像是一头待宰的绵羊,甚至我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被分好了下场。

    「你妈不是我杀的!」我现在一定很难看。

    王行的脸色十分苍白:「不是你是谁?我妈一直都害怕大车,她看见大车就会惊慌,她肯定不会和大车并行的!」

    我哑口无言。他眼神凶恶,看我如同看罪人一般。

    陈娇在一旁煽风点火:「那天的视频我也看了,只有你和阿姨一同出行,如果阿姨本身自己很害怕大车,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此危险的,而且,她的眼睛看向的正是你站着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忽然又想起那天的画面,她被压碎的头颅和不可置信的眼神……

  • 「老婆,我会把你的葬礼办得风光无两的。」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只是声声是催命符。

    他举着菜刀向我砍来。

    我身后便是万丈深渊,那个围栏只到我的大腿上,防护简直是可有可无。精神病发作导致一脚踩空……多么好的失事原因啊。

    我甚至能闻到菜刀上的铁锈的味道。

    可惜了。

    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辣椒水,喷在了他的眼睛上,然后在他的惨叫中,将他推了下去。

    掉落在地的声音很响。我不用去看,便能想象到那一地应该有多惨烈。

    陈娇几乎吓白了脸。

    我掏出口袋里的备用机,慢慢地拨打了 110,尖叫道:「有人从顶楼掉下去了!」

    报好地址后,我看着陈娇惊慌道:「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没有碰到他,我只是反击,你会为我作证的对吗?」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

    「不作证也无所谓。我们家的致幻药物,是你提供给王行的吧。」我一步一步逼近了她,「毕竟这种管控的药物,寻常人很难得到啊……只不过,我没想到是你……」

    「你都知道?」她惊恐地看着我。

    「对啊,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和王行偷情,知道你鼓动他给我买了保险,知道你让他给我下药……」

    她反而冷静了下来,嗤笑道:「你知道又如何,你没有任何证据。」

    「王行的手机应该还能恢复聊天记录吧,警察叔叔,我说得对吗?」

    我和她身后的警察叔叔们打了一个招呼。

    她终于彻底慌乱了起来。

  • 我是崔依笙。也算是谢留行。

    一个妄想病患者,准确来说,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究其原因,大概是遗传。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幻想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男朋友,为我保驾护航。

    他很害羞,在有外人在的时候一般都不出来,所以陈娇一直觉得我是妄想病。

    认识王行是一个意外。他完美地贴合了我所想的谢留行的样子。于是我便故意在他眼前晃悠,只为欣赏他和我想象中的谢留行一样的脸蛋。

    但王行却想跟我结婚。我其实很是恶心了一阵。我只图他的脸蛋,他却想要我的爱情。呵,男人。

    但谢留行让我答应了下来。他说,我们的恋情毕竟不为世俗所接受,我们需要一个人来遮掩。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开心过。王行很体贴,也很温柔。所以我轻易地动了心。谢留行体会到我这番感情的时候,基本就不出来了,他沉睡在我的身体里,做我最忠诚的恋人。

    但,假的就是假的。

    在我生产后,王行就让他妈来伺候我。

    但他妈是个心思恶毒的。在我生下女儿以后,这个老虔婆就看我不顺眼,想方设法地让我咽一肚子气。我脾气不好,她没占多少便宜,就把对我的厌烦加诸于一个婴儿身上。

    在她故意而为下,她给我女儿吃了一粒花生米。据她所说,是我女儿馋,看着她吃,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她不忍心,便给了她一粒。

    就这么一粒花生米,便让我女儿一命呜呼。她仅仅在这世间存在了 4 个月,没见过风,没听过雨,便又回去了。

    打那以后,谢留行就又活了过来,在谢留行的帮助下,我让那个老虔婆死于车祸意外。

    但王行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从陈娇那里弄来了致幻的药物,企图攻破我的心理防线,想要知道他妈的死究竟跟我有没有关系,我们的感情在我日渐疯癫下消耗殆尽,他也终于动了想除掉我的心。

    他给我买了巨额保险,并且和陈娇达成了交易。在陈娇提供的药物的帮助下,我的病情愈发严重,终于达到了他理想的疯癫状态。

    但,他不知道的是,谢留行是清醒的。他提醒我「老公」并不是谢留行,让我清醒了过来,又指点我在卫生间藏备用手机……

    可惜了。警察判定我在那个老虔婆的车祸中做了手脚,送我进了精神病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概我和谢留行,是永远也不会分开了吧。

    □ 长安某

    备案号:YXX1y665EJUggga4wziP0X4

    非典型蛇蝎

    长安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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