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替身悖论

「2018 年 6 月 1 日,今天是儿童节,我的若若无论几岁,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2018 年 8 月 12 日,今天是若若宝贝的生日,趁着她许愿的时候,我也偷偷的许了愿,希望早日可以求婚成功。」

……

「2020 年 4 月 8 日,终于带着若若来了她心心念念的三亚,看着她开心的笑颜,之前的加班都是值得的!」

「2020 年 4 月 10 日,在若若的「逼迫」下,我终于还是学会了游泳,但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笑话我游泳像狗刨?回去一定饶不了她!」

「2021 年 1 月 1 日,若若连续上火一个星期,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她终于愿意吃苦瓜,看着她皱着小脸可怜的模样,我发誓,一定要把苦瓜做的更好吃!」

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韩兮亲笔写下的字,而那些情景,也如同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回放着。

如同我真的亲身经历过一般。

吸了吸鼻子,我翻开了下一页——

「2021 年 5 月 20,和若若相识的第三年,原本定好今天去领证,可是若若出了车祸,幸好抢救了回来,否则我这一生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虽然没有领成证,但是没关系,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所爱之人。」

「2021 年 5 月 24 日,若若终于醒了,身体也在逐渐康复,可是……她不记得我了。」

看着那行模糊的字迹,我再次泪流满面。

当时的韩兮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该是何等的心酸。

长舒了口气,我正要继续翻,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宛如刀枪斧钺十八般武器在我的脑袋里面打仗,疼的我呼吸都变得困难。

腿一软,摔倒在地,抱着头痛苦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的感觉终于褪去。

可我,却没有了爬起来的勇气。

我想起来了。

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和韩兮,相识于 2018 年的 5 月 20 日,我和湉湉在春江路的咖啡店喝咖啡,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抬头,一眼便看到了他。

一眼万年。

我厚着脸皮要到了他的微信,当天晚上就对他表白,本以为他会拒绝或者推辞,却没想到他欣然答应,事后才告诉我,他对我也是见色起意,只是没想到我快了一步,否则他便要来要我的联系方式了。

小皮筋儿盛行的时候,我特意带着他去了商店,指着琳琅满目的发绳,大方宣布:「挑一个自己喜欢的!」

当时韩兮皱着脸,挑了半天,找了一个带着小兔子的小皮筋儿。

「就这个吧,这个小兔子和你最像。」

我自然没有异议,买下来之后就戴在了他的手上。

叮嘱他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许摘!

他不喜欢喝水,总是喝饮料,我为了督促他多喝水,特意拉着他亲手做了一对情侣杯,还在杯子的把手上做作的刻下了我们姓氏的首字母。

用一个小爱心连接。

我告诉他,这个杯子代表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以后喝水的时候,捧着杯子就像是抱着我。

他果然乖乖喝水,对杯子也视若珍宝。

花粉过敏的,也不是我,而是他。

可是每到节日,生日,他依旧会买花送我,看着他手上的红疹,我又心疼又难受。

「只要你喜欢,我都会给你的。」

韩兮笑的温柔又神情,揉着我的头,将我拥入怀中,「别的女孩有的,你也一定会有。我保证以后不管是节日生日还是纪念日,我的宝贝都会收到花。」

当时的我感动的又哭又笑,窝在他的怀里撒娇。

曾经的记忆像是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哭的不能自己。

韩兮爱的一直是我,只有我。

我失忆之后,医生说,不能刺激到我,否则会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

他怕伤害到我,又不舍得离开我,只能偷偷的躲在暗中陪着我。

甚至有几次被当成流氓,险些送进警察局。

后来是孙湉湉提议他:「虽然若若失忆了,但是你可以带着她重复你们曾经经历过的时光,或许这样能够唤醒她的记忆。」

于是,我们在咖啡店再次「相识」。

即使重来一次,我依旧不出意外的对他一见钟情。

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吃过的饭菜,走过的路,遇到的人,都意外的熟悉。

因为那都是我曾经经历过,却又被我不小心遗忘的过去。

我和韩兮的过去。

那些美好甜蜜的曾经,贯穿着我们相识的每一天,却被我全都忘记了。

我不敢想象,这一年来,韩兮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他做着一个虚无缥缈,没有准确答案的梦,每天面对我的逼问,生怕刺激到我,想尽办法回避。

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会不会感到累,会不会一个人流泪?

我不知道,我也不敢想。

我只觉得一颗心,仿佛快要碎掉了一样。

就像这三百多个日日夜夜,每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面对着茫然的未来,所承受的每一分艰难与痛苦。

如今我亦感同身受。

正在我哭的泣不成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还没等我回头,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躯体,耳边响起急促的呼吸声——

「若若,你怎么了?你,你都看到了?」

「嗯。」

「那你……」

「我都想起来了。」

我转过身去,看着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韩兮,再次失声痛哭。

投入他的怀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抱的他这么的紧,恨不得嵌入身体之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可以把你忘了呢,我那么爱你,怎么可以忘了你……」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韩兮摸着我的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能想起来,对我而言已经是天赐的惊喜,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若若,我不想和你分手。」

「不分不分,打死也不分。」

我摇着头,又哭又笑,最终沉溺在他的吻中,无法自拔。

真心相爱之人,即便重来一次,我依旧会爱你。

正如你爱我一般。

小剧场——

我恢复了记忆之后,想到之前屡屡对湉湉哭诉韩兮的「渣」,顿时心里很慌。

一个是自己最好的闺蜜,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可不能让他们之间彼此误会。

得说清楚!

于是趁着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又把孙湉湉约了出来。

还是老地方——春江路的咖啡店。

本来约好了三点,没想到我到的时候,孙湉湉早就坐在那里。

旁边还有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看着一脸悠哉悠哉的服务员,满头雾水,「不用干活吗?」

服务员手一摆,轻轻松松:「这个点儿没啥人。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等我什么?」

「当然是等你的分手小剧场。」

服务员掏出一把瓜子,还贴心的分给孙湉湉。

两人凑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我。

「咔咔咔咔……」

我的头瞬间大了,磨了磨牙,深吸了口气,尽量维持着心平气和。

坐下之后,我直奔主题——

「我都想起来了。」

「我和韩兮早就在一起了,之前出了车祸失忆了,但是现在我想起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误会了。」

「……啊咧?」

服务员嗑瓜子的动作一顿,呆呆地看着我,似乎难以置信。

扭头又看向孙湉湉,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是真的。」

我有些莫名:「你怎么……」

湉湉也很无奈:「你和韩兮闹分手,他找不到你,只能来找我。后来他向我报平安,我就知道你恢复记忆了。」

闻言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她都知道了。

那我今天岂不是白来了?

再一看一旁的服务员,仍旧一副惊呆的模样。

幸好,她还不知道。

那我还能继续说!

「那个……」

「你都想起来了?!」

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经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你居然全都想起来了!天呐,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下去啊!」

我看着她哭天抢地的悲怆模样,茫然的像是在看着一道数学题。

求助的目光投向孙湉湉。

后者轻咳一声,怼了怼她,示意她冷静。

「我怎么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服务员哀嚎着,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我每天在这里重复着枯燥的生活,要不是因为你们,我的人生真的无趣极了!可是现在她恢复记忆了,以后的分手小剧场就没有了,我的快乐也没有了,我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真的是天要亡我啊!!!」

伴随着声声哀嚎,服务员愤然起身,掩面而逃。

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可悲。

我:「……」

下意识看向孙湉湉,那厮正捂着嘴偷笑。

明显是早就知道了。

「孙!湉!湉!」

我磨着牙,大声喊出她的名字,「你们两个挺开心的啊!」

孙湉湉耸了耸肩,毫无人性:「嗐,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我竟无言以对。

于是,我也愤然起身,转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再也不原谅她了!

——除非她陪着我一起吃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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