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怎么全是变态啊

他没回答我,我也没有回答他。

「明天会和我走吗?」

「会。」

我想摧毁那些约束我人生的边框。

十三

祝以琰没来送我。

也没来见我一面。

我想去看看他,但是檀阴在我身边守了一整夜,几乎是寸步不肯离开。

我跟檀阴讲了我小时候的事情。

父皇爱母后,但也爱其他人,加上哥哥被视为不祥,父皇其实很少来看我。

母后身体不好,太医说是思虑过重,我想是思虑兄长所致。

我从小就知道我有一个哥哥,他在佛寺修身,我一直很想见他一面,但是他从没进过宫,逢年过节也只是书信一封,报个平安。

每次父皇来看我们,母后都要提起哥哥,惹得父皇不开心。

我是非常受宠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只是略微有些孤独。

母后总在思念哥哥,即使陪我玩的时候也会流露出对哥哥的思念之情。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没有他,我的童年会不会更完美一点。

可当他出现,当他在一次次将我从噩梦中拖出来时,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的童年没有他。

檀阴起初不想说,但我循循善诱,说起了小时候最爱的宠物,他还是开了口。

他曾经养过一只非常可爱的兔子。

是他大哥送他的生辰礼。

他非常喜欢这只兔子,精心照看。

只可惜被他二哥给吓死了。

我也很可惜,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他。

他更加触动,开口说起了他的母后。

他说他母妃是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美艳大方,也和我一样心地善良。

不同于我父皇后宫佳丽三千,他父王只有他母妃一个妻子,连个填房都没有。

所以他母妃无忧无虑,整日都是笑眯眯的模样。

他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冷不丁地想起来要当上山阴王的最后一步。

弑亲。

他还在百般地说着他母后的好,我意识到自己的说话太过分了。

他这样爱他的家人,怎么会亲手杀了他们呢?

我拼命想装作没想起来这件事儿的样子,笑嘻嘻地听他讲过往,但他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对,我亲手杀了她。」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把玩着我的头发:「祝氏一族向来怀疑忌惮山阴檀氏,何曾想过檀家这些愚忠的蠢货为了守住祝家的江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得对,我憎恶自己,全家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但我偏偏就是要活着,不谋逆不篡位,但就是让你皇兄忌惮,成为你皇兄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听了他的话之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幽黑的眼中黯淡无光。

「我错了,你之所以那么痛苦,是因为你没被泯灭人性,你还有爱,何必要憎恨自己?歧安,不必介怀,不是你的错。」

这次我遮住了他快要流泪的双眼:「睡吧。」

今天早上我的东西就被侍女们打包好了,已经全部装在车上了,现在一声令下,我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自由近在咫尺。

祝以琰不来也罢。

我坐在檀阴宽敞豪华的马车里,朝他点点头:「走吧。」

马车渐渐驶出宫内,一路途经繁华的朱雀大街,各类叫卖声从马车外纷乱传入耳中,慢慢又恢复寂静,我才知道,我已经出了京城了。

车队行驶得很慢,好像是在怕走得太快,马车太过颠簸我会感到不适。

所以到了傍晚我们没找到任何一家客栈,只能在官道旁的小林子里扎营。

我不需要干什么,坐在火堆旁看着檀阴烤肉。

我仰头,透过层层遮蔽的树才发现今夜又是一个血月。

我大可以不回去。

可我没法骗自己,我正在一点一点被迟来的痛意凌迟。

我思念祝以琰。

我忽然想起来,那年的血月,我向他说过的话。

是什么让他放下手中的刀呢。

不是我说要永远陪着他。

那是我给自己定下来的约束,我只剩他,所以我下意识地想要守着他。

而他放下刀的原因,是我的眼泪。

我无法呼吸,胜过那日动情蛊带来的疼痛。

人说这就是离开所爱之人的剧痛。

如蚁噬心。

我猛然起身,檀阴薄唇紧抿,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用眼神挽留我。

我不喜欢祝以琰,不是少女情动的心悦。

我想我也是病着的。

但我胜过他俩的一点,就是我能够自我治愈。

我不想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歧安,要不要跟我走?」我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背后的火堆里发出燃烧木材爆裂的声音。

我从腰间取下他送我的匕首,扔进了火堆里。

「山阴全是你痛苦的记忆,回去也只会徒增你的痛苦,你帮我摧毁那些该死的约束,我会将你从痛苦中拖拽出来的。」

檀阴握住了我的手。

他带着我夺马飞奔。

我没说去哪儿,但是他直接把我带回了京城。

血月升到最高时,我与他赶到了京城,一路直奔皇宫。

今夜宫门大敞,火光冲天。

地上满地尸骸,犹如炼狱。

我与檀阴共骑一匹马,他在身后捂住了我的眼睛。

「找到祝以琰。」

一定发生了其他变故。

祝以琰就是再疯,也会关起门来发疯,绝不让宫门大敞。

檀阴策马直奔我的寝殿,一路上能明显看出来有两拨人在激烈交战的痕迹。

我忧心忡忡,忍不住急红了眼眶。

但好像这场动乱已经结束了,我的寝殿院外尸体最多,秦克正带着人清点尸体。

我跳下马,连忙问他祝以琰在哪。

秦克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来。

我进殿找了一圈没找到祝以琰。

我又去其他寝殿找,仍没找到祝以琰。

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来到母后的寝殿,推门正遇上在漆黑宫殿中打坐念佛的祝以琰。

宫殿内一地的尸体,他坐在尸体中央的蒲团上手持佛珠,低声诵经。

祝以琰这个疯子。

他看到我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淡然无比,仿佛已经预料到我回来,又好像根本不知道我走了。

他朝我招招手:「明姒,过来。」

我不顾身上的衣裙,也不顾容纳一切罪恶的黑暗,跑到他身边。

血月之下,月光透着不正常的绯红,祝以琰看着我通红的眼,轻皱了一下眉:「你哭了?」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我,没杀人,皇叔谋逆。」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大概是檀阴跟了过来。

「皇兄。」我看着曾经母后离世的床榻,「我要走了。」

「你最厌恶软弱的人,但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软弱的人,我离开你,比那日蛊毒还要疼痛难忍,所以我回来找你了,可见不是你留住我,是我舍不得你,困住我的,是我的软弱,是我对你的依恋。」

我低下头,不看祝以琰,就盯着他送我的佛珠。

「可能这也是爱吧,不清楚,也说不明白,但我不能再困住自己了,我现在想先到处去看一看,可能去山阴,也可能不去山阴。」

「我可能会回到你身边,待上几十年,可能会好几年不回来,无论什么,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就好了。」

祝以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不许爱上别人。」

祝以琰说道。

「那你不许杀人。」

他点点头:「好。」

但是我没答应他,这种事是没法答应他的。

我突然想到身上的蛊毒,又扭头看檀阴。

「明天会和我走吗?」这回是我问他。

「会。」

檀阴绝不会将山阴让给祝以琰:「山阴事务本王会一一处理,望皇上不要派人来监督协助本王。」

祝以琰面不改色:「那是最好。」

我在宫中的最后一夜宿在了母后的寝殿。

檀阴睡在侧殿,殿内就剩我一个人。

上一次睡在这儿还是母后去世的那一晚。

那年祝以琰把我从宫外带回来,将我安置床上守了我一夜。

次日我睁开眼睛,头一次认真地看了看祝以琰,他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看着我,身后的烛火燃了一夜,快要燃尽了,发出暗淡的光,给我一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让我无比心安。

现在我躺在这个刚死过人还漆黑一片的宫殿里,竟然也有一种心安之感。

一夜安眠。

次日,我和檀阴再次上路了,我打算去江南看看。

祝以琰还是没来送我。

我问檀阴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叔要谋逆,所以非要在事乱的当天离开。

他说他知道,他还帮了一些忙,姜国皇室越乱他越开心,整个祝家他只想让我活着。

但后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后悔了。

祝以琰要是死了,他怕我伤心欲绝。

我没和他计较。

他都能知道皇叔要谋逆,祝以琰肯定知道。

祝以琰是故意的。

他控制不了自己嗜血的欲望,又不能亲自动手杀人,于是他放任皇叔谋逆,让宫中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才能缓解他的症状。

他知道我会回来,所以在母后的殿内等着我,想留住我。

但我还是走了。

他这次也没来送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等我再度回到他身边。

我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朝檀阴勾勾手:「你要当我面首的话,过来给我捶腿。」

檀阴挑眉:「公主之前不是说不缺面首?」

「都被你杀了,我自然就缺了。」

檀阴给人捶腿的技术很不娴熟,轻一下,重一下,气得我直皱眉。

檀阴忽然开口:「初见那天,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你问,本宫是不是倾国倾城。」

这是他在回答为什么非我不可。

我大大方方地笑起来:「本宫是不是倾国倾城?」

他眼眸黑亮,瞧着我认真地点点头:「是。」

马车窗外好风景,我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有时间去山阴看看也好。」

反正日子长着呢。

有的是时间治愈我,治愈檀阴。

end

番外(一) 等待

祝以琰今天没上朝,阖着眼躺在祝明姒的寝殿听人弹琵琶。

祝明姒走了。

如今他最初的料想一般,孤家寡人,茕茕孑立。

他不在乎这些,反正他生来就是如此。

他性子阴狠冷漠,寻常人家的亲情他弃之如敝屣,男女之欢他毫无兴趣,世人如蜉蝣般朝生暮死又与他何干。

七情六欲,与他何干?

琵琶声如窃窃私语,他隐约间好像听到谁在喊皇兄。

他烦躁不堪,顺手抄起床头的茶杯砸了过去。

琵琶声戛然而止。

皇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都不敢。

祝以琰又仿佛看到祝明姒跪累了悄悄揉腿的模样。

「滚出去。」祝以琰强忍下杀人的念头,厉声道。

殿内又恢复了清净,夜明珠的光刺痛他的双眼,他再次躺回去,阖上双眼。

他不该让祝明姒离开。

他这样无情的人,想留住什么就应该强硬地将其锁在身边,哪怕她哭个不停,哪怕她痛恨自己。

可他这样无情的人亦会恐惧,亦会后悔。

祝明姒蛊毒发作时,他此生唯一一次感受到恐惧,祝明姒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冷,问他父皇母后会不会来接她。

他开始后悔刨了父皇的坟,若是真的有鬼魂在世,那老东西带走祝明姒怎么办?

祝明姒不能死。

即使不在他的身边。

他慌了神,只想让祝明姒活下来,剩下什么也不想。

他很快就又后悔了。

他设下局,等待祝明姒回到他的身边。

他在母后的宫殿内暗自立下誓言,若是祝明姒再次回到他身边,就是死亡也不会再次放她离开。

可他没有。

她只是低声哑着嗓子唤他一声皇兄,他所有卑劣偏执的心思都消弭了。

他轻轻触碰她如云般的发丝。

他一直在等她。

也有的是耐心。

他会等到她回来,留在他身边。

祝以琰手中拨弄着佛珠,其实他不信佛,只是养成了习惯罢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皇嗣。

当年有很多婴儿被扔到庙门口,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所以他就成了皇嗣。

将他送到佛寺修身养性这事说起来好听,山高皇帝远,这样一个不被喜爱的孩子,丢到寺庙里很快也会被人遗忘,之后就不会再有人管他死活。

他被视为不祥,在寺庙中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自小挨打挨骂已成常事。

血月这类的天象一年至少出现三次,每次到血月那日,他就会被吊起来打。

他们说,此举可获得天神的原谅,原谅他这个不祥之人。

既然他被视为不祥,那肯定要给他们带来不祥啊。

临走之前,他将那些僧人绑在一起,放火烧了寺庙。

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妹妹。

母后去世他哭不出来,却看到他那个妹妹哭得撕心裂肺。

真是愚蠢。

他平白挨了她一掌。

碍于种种,他忍耐了下来。

但是这蠢妹妹一点点突破他的下限,竟然疯了似的往火里冲。

祝以琰将她抱回了宫。

她晕了过去,但紧紧地扯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没办法,只能守了她一夜。

来日一定让她还回来这一夜。

后来这个蠢妹妹总是哭,总是哭,看到她的眼泪他都头疼。

怎么会有人这么能哭。

真是软弱的东西。

后来这个被他视作软弱的人,挡在他身前,为他流下了眼泪。

他第一次被人护在身后。

自那以后,他看到她的眼泪会头痛欲裂。

宁死也不想让她落泪。

他从未把她当过自己的亲妹妹,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是她的哥哥。

祝明姒也可能明白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但她满心迷茫,一心向往自由,她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找了一大群面首来伪装自己。

他并不介意,纵着她胡闹,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仍在继续等待她。

等待祝明姒再次回到他身边,等待她的爱或恨,等待她长久的陪伴。

即使她可能永不回来。

番外(二) 刀

称王是什么样的感觉?

答案是没有感觉。

他们将他磨炼得像刀一样,一把锋利的,冰冷的,毫无气息的刀。

如他父王所言,他们檀家的人注定是要给他们祝家做刀的。

所以山阴王没有兄弟姊妹,没有父母双亲,更不会爱,繁衍后代也只是为了选出更锋利的刀罢了。

他恨毒了皇室那群人。

也恨透了他蠢透了的父王。

他有一个非常完美的童年。

他的母妃是山阴一带最漂亮的美人,他的父王极爱她,所以她一直如少女一般明媚无忧。

山阴气候很好,多晴天,太阳又不会太晒,母妃每日穿着一身华服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晒太阳睡午觉。

小时候的他最爱让母妃抱着他一起晒太阳午睡。

稍微大一点母妃就不愿再抱着他了,推脱说他长大了,只有新娘子才能抱他,成婚后就可以两人一起抱着晒太阳了。

他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弟弟死前也不过四岁。

他们都是亲兄弟,大哥对他极好,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想着给他带一份,每年的生辰礼也准备得极符合他心意,平日父王责罚也都是大哥替他挡了过去。

二哥时常捉弄他,甚至恶劣地吓死了他的兔子。

他抱着死掉了的兔子哭了好长时间。

直到母妃万般心疼把他搂在怀里,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勒令让他二哥再找一只兔子来。

二哥觉得母妃偏心,赌气出走,被大哥找回来胖揍一顿。

母妃一直觉得大哥是最好的称王人选,经常叫他好好练武以后辅佐大哥。

他不屑一顾,训兵屯粮都是为了姜国皇帝而做,而那群皇室宗人防他们如防贼一般,根本就是吃力不会讨好。

太过愚蠢。

檀家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其他的人都是愚忠的笨蛋。

其他人也觉得大哥最能当上山阴王,唯有父王坚信只有歧安能当得了王。

他不解,他又不想当什么山阴王,不过是个姜国皇室白干活的。

可惜命就是如此。

那日昏黑的大殿里,大哥自刎,而一直厌恶他的二哥握着他的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心口。

他们临死前还在说,歧安,不必介怀。

歧安,不必介怀。

他们的血染了他满身,满手,触目之处不是红就是黑。

再次打开殿门,众人见他正捶着大笑。

手中是一把沾满了血的白银匕首,就连那匕首的刀鞘都被浸染了血红色的光泽,红色的宝石更是璀璨夺目。

母妃抱着两个哥哥,哭得撕心裂肺。

外人以为,山阴王氏兄弟相杀残忍血腥,个个都是想要称王的疯子。

殊不知,不想要称王的人才是疯子,疯到将自己的性命交与他人,疯到真的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弟弟杀了自己。

他这时才明白,他父王所说的意思。

他没有为自己兄弟去死的勇气与决心,他自私,卑劣,天生就是坏种。

他向来是狠心的那一种人。

而那把沾染了兄长血迹的匕首,最终会再次刺进了他至亲之人的心口。

父王说要成为山阴王,要泯灭人性。

父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为了让他们兄弟明白真的要手足相残,亲手杀了自己未满四岁的儿子。

父王以母妃性命要挟,要他杀了一直疼爱他的外祖一家,一天杀一个。

他照办了。

却发现他杀死最后的一个女人,是被易了容的母妃。

他抱着她,拼命想要感受她身上的温度。

她的身体冰冷,不再似曾经那样温暖,无法再抱住他,轻声哼唱。

这世间,再也没有这样温暖怀抱的人了。

他一点一点地被抽离了人性,感受身体一寸一寸地慢性死亡。

终于,他在某个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的深夜,面带微笑地用匕首结束了父王的生命。

父王死前是无比的解脱,却一直告诫他不可寻短见。

他已经哭不出泪了,兄长死的第一日,他便已经再也无法哭喊。

都是蠢货。

都是疯子。

他多想随这些蠢货而去。

可他不能死。

他不会叫姜国皇室捡了便宜,也不会让自己兄长母后的死白白浪费。

于是他苟延残喘地在黑暗中活着,直到黑暗将他吞噬,融为一体。

他知道祝以琰想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若是他那愚忠的父王在位,可能会将所有权力全部交回祝以琰手中,然后再自刎以证忠心,落下一个忠国忠君的名声外再无其他。

他不会。

他就要坐稳山阴王的位置,就不能让姜国皇室那群恶臭虚伪的东西安心。

要在祝以琰头上悬一把刀,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这是让他成为刀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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