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女德之痛:妻妾杀夫背后的血泪真相

「负心书生」这个人设,是自古以来民间故事中反面人物的代表形象之一。
「负心书生」这个人设,是自古以来民间故事中反面人物的代表形象之一。

「铡美案」中的陈世美,为了金钱和地位不惜抛妻弃子的形象深入人心,后世人们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无一不透露出对于「渣男」的憎恶,以及对于像秦香莲这类苦命女人的悲悯和同情。

秦香莲还算是幸运的,有包青天为其主持公道,陈世美被秉公执法铡刀铡死,这是小说中大快人心的结局。而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并非总是尽如人意。

下面要讲的是一件发生在明朝时期的真实案件,这个案子里的「负心书生」并没有死在正义的铡刀之下,而是被活活剁成了肉泥。

一、白首不相离

明朝嘉靖年间,湖州府的乌程县,有户人家想招上门女婿。

当年的湖州府隶属浙江,下有六县,乌程县就是其中之一。招女婿的人是乌程县的县丞赵仁,除了知县,就他官最大,相当于当地的二把手。

赵仁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琼娘。眼看女儿到了要婚嫁的年龄,赵仁舍不得让她远嫁,便想找一个上门女婿,既能把女儿留在身边,又能多得一人日后帮忙照料。

当官多年,赵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还是有点家底的。

既然要挑选乘龙快婿,就得符合两个条件:一来家世背景不能太好,否则人家也不会愿意入赘到赵家。二来也不能太差,至少得是个潜力股,能为赵家锦上添花。挑来选取,赵仁相中了一人,此人堪称上门女婿的最佳人选。

此人名叫张仲,家境贫寒,却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是乌程县的一个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秀才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普通读书人首先需要考过县试、府试成为童生;然后再考过院试,才能晋升为生员。也算是吃官家饭,有功名的人。

很多童生,考了一辈子院试都没成功,也就和入仕无缘了。

由此可见,秀才的身份也是当时读书人一种能力的体现,只要能参加科举考试,就有前途无量的可能。

琼娘从小受女德教育长大,既然是父亲相中的女婿,自然不会不同意。就这样,张仲做了个倒插门女婿,来到了赵家。

琼娘对未来抱着美好的期望,想着跟其他人家一样,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家庭幸福,和谐美满。只是没想到,赵老爷子一辈子为官,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张仲是个潜力股没错,但是性格恶劣,人品极差。

刚开始装得很好,可到了赵家后不久,就暴露出了真实面目。

虽然住在赵家、吃穿用度都是赵家提供的,但是张仲不孝敬岳父岳母、对他们冷脸相待;还经常在家撒火、乱发脾气,对琼娘更是没个好脸色。

赵仁十分生气,这哪是找了个女婿?这是找了个祖宗上门啊。

于是,便和女儿琼娘商量:咱把张仲赶出家门吧,再另觅夫婿。

这种做法在古代被叫做「逐婿」,就是把女婿赶走。

在入赘的婚姻中,男女双方的地位会有所转换。原本在夫妻关系中居于主位的夫家会被更高级别的父权控制。

张仲是倒插门的女婿,所以岳父赵仁可以将张仲逐出家门,让女儿再嫁。

但没想到,赵老爷子的建议却遭到了女儿的反对。

琼娘之所以不愿意和张仲分离,是否有爱情的因素在,这一点,有待商榷。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从小经受女德教育的小姐被封建礼教浸染了个透彻。

她和她爹赵仁说:「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事二夫。张仲虽然不仁不义,现在一时糊涂做了错事,但不代表他将来还是这样的。我既然嫁给了他,就要一直跟随他,我相信自己能够改变他。希望父母为我考虑,别让别人议论我,我也不想为家族蒙羞。」

此时的她认为丈夫是读书人,是人上人,必定会被自己的温柔、善良和体贴感化。倘若分离,就算可以「逐婿」,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女人。不能为了个人利益,使家族受人议论。

但她不知道,正是这一次的机会没有把握住,对人性阴暗面的轻视,一场震惊朝廷的大案露出了萌芽。

二、难得有情郎

为了让张仲能够专心学习、考试,琼娘将他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不用他干一点活儿。对于张仲的暴脾气,琼娘一再忍让,只为张仲能够顺利考取功名。

科举放榜后,张仲果然如愿以偿,榜上有名。随即,被选去广德做官,分管刑事案件。

张仲从一个无名小辈一跃成为一个市级干部,比他岳父的官职还要高两个级别。

寒窗苦读跃龙门,张仲终于扬眉吐气,立即收拾行李走马上任,急迫地离开赵家。

毕竟,对于传统文人来说,入赘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张仲因此在外人面前一直无法抬头。如今,总算谋得官职,出人头地了。

张仲走得有多急?连招呼都没和岳父岳母打一个,直接带走了琼娘。

张仲其实不想带走琼娘,因为这是他获得资助的「工具」。但身为官员又不能随意休掉琼娘,毕竟琼娘并没有犯七出之罪。因此,就在赴任的路上,他就不再伪装了,亟不可待地暴露本性,开始沾花惹草。

先是在路过阳关的时候,到青楼嫖妓,结识了一个名叫杨媚娘的青楼女子。

那杨媚娘身姿曼妙,乌发红唇,有着异于常人的惊艳之姿。即便在一群美女中,也显得极为出挑。不光如此,她还擅长词曲歌舞,特别是那腰肢,扭动起来十分勾人。

为了杨媚娘,张仲频繁放飞自我,出入青楼,出手阔绰,终于体会到了一掷千金的感觉。毕竟,之前的贫困窘迫和被岳父家资助,让他没有手握钱财的机会。

杨媚娘也不傻,知道这是遇到贵人了,更是用尽了心思和手段,哄得张仲心花怒放,流连忘返。

明时朝廷规定:官员不能宿夜嫖娼。张仲还没上任,万一被好事之人抓住小辫子可不好,于是不惜花费百两黄金将杨媚娘赎出,要带她回家。

众所周知,明朝官员俸禄很低,尤其是还没上任的官员。就算是老家的乡绅富豪会给些资助贿赂,也不够挥霍的。那张仲嫖妓用的是什么钱?自然是老婆从家里带出来的钱。

赵县丞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辈子攒下的积蓄,竟被供养出来的女婿拿去嫖妓了。

那么张仲是怎么把杨媚娘带回家的?像纳妾一样抬着小轿从后门接回来?并不是。

张仲私通媒妁,按照娶正妻的那套流程将杨媚娘「娶」进了家门,堂而皇之做出「停妻再娶」的事。

「停妻再娶」的意思是,没跟妻子离婚,又娶了个妻子回来,相当于现代的重婚罪。只不过,他对外没有声张而已,否则乌纱帽肯定不保。

当时虽然是男权社会,但又是一个讲究伦理道德的社会。在对男性纵容的基础上,增加了些许限制,要遵守基本的人伦,不然的话社会就乱套了。

因此,身为「正妻」的女性,被赋予了有限的权益;正妻在家中拥有较高的地位,对家中的部分事物也有一定的决定权。

比如,妾室能否住在家中,需要征得妻子的同意,若妻子反对妾室进门,丈夫只能将妾室安置在家外。一旦妾室进入家门,应该对正妻毕恭毕敬,做小伏低。

另外,娶妻是父母之命,有媒妁之约,妾室只能称为「纳」。

但这一切都被张仲打破了,愣是把只能做妾室的娼妓「娶」回了家。

这么做是因为他爱杨媚娘爱到不行吗?

并不是,他的此举包括之后的所作所为,能够充分展示出,这么做纯粹是对老婆的侮辱。作为之前当上门女婿、被逐婿所受到的「屈辱」的报复。

这还没完,张仲风流成性,途经越州的时候,又相中了一个名叫唐菱的女人。

为了把唐菱搞到手,张仲竟然也是用明媒正娶的方式,把唐菱娶了回来。

可怜的唐菱进门才知上当受骗,屋里早有两个女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了,自己真正的地位只是妾室而已,随即嚎啕大哭。

正经人家的姑娘哪有愿意当妾的?一来是妾室的地位低下,容易被欺负;二来说出去也会被外人瞧不起,家族面子无处安放。心甘情愿当妾室的女人,要么是自甘堕落,要么是为了生存。

可唐菱被张仲骗上床进了张家的门,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只能随遇而安。

张仲带着妻妾三人前往广德赴任,好不惬意,途经水路,乘船而行。

杨媚娘淫荡,又精通床第之欢,相较于普通的良家女子,更能讨得丈夫的欢心。

张仲几乎日日夜夜和杨媚娘缠绵在一起,根本不将琼娘放在眼里,就连刚来的唐菱,也被冷落一旁,听着杨媚娘房间传来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可怜的琼娘,自那以后再也没被丈夫正眼瞧过,只能眼睁睁看着张仲与杨媚娘朝歌暮饮,享受鱼水之欢,自己却独守空房,整日以泪掩面。

反观杨媚娘,进入张家后受到张仲的百般宠爱,万分怜惜,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可她并不满足于此。

虽然她是被「娶」进门的,但只要琼娘在,那她就永远不是正妻。

杨媚娘不甘心。

她是青楼出身,凡事听从老鸨,遭受过辱骂和毒打;好不容易熬出了头,成为头牌,又需要听任宾客的摆布,任人百般羞辱和玩弄。

因此,她讨厌琼娘,嫉妒对方的出身、厌恶琼娘的端庄得体。她深谙世道险恶,知道想要生存下来,就要把他人踩在脚下。

因为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家庭地位高低全看男人的心情。女性得宠就过得好,不得宠就沦为生育的工具。

于是,原本是封建制度下的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加害者,一场妻妾斗争开始了。

杨媚娘要借张仲的手除掉琼娘。

琼娘有一套金冠霞帔,从针线到绣花,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裁剪的,那是与张仲成亲之时所穿戴的嫁衣,十分珍贵。

杨媚娘向张仲吹起了枕边风,讨要琼娘的金冠霞帔。

张仲并不糊涂,知道杨媚娘要干什么,随即配合,从琼娘处要来这身行头。

一对男女各怀鬼胎。一个想要侮辱原配,一个想要把正妻搞下去、自己上位。接下来,表演开始了。

一天夜里,琼娘被张仲叫去,她本已伤心欲绝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以为丈夫终于回心转意,念着她的好;没想到推开门的那一刹,迎接她的是莫大的羞辱。

只见杨媚娘正穿着她的金冠霞披,坐在张仲旁边陪酒;唐菱则半跪着,手中端着酒壶伺候着。

张仲见琼娘来了,也让她半跪在一旁,伺候自己和杨媚娘。

琼娘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只觉得耻辱感混杂着怒气几乎要从身体中涌出。

原本象征的喜庆和幸福的一袭红衣,如今却变为一把带血的利刃刺穿心口。杨媚娘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对她这个正妻的挑衅。

但是,琼娘还是忍住了。因为从小受到的女德教育,让她要做谦卑、温和、顺从的妻子。嫁夫随夫、不能失礼,只能遵从丈夫的意愿,递盏传杯。

但是,越是忍耐,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

张仲和杨媚娘各怀心思,夜夜笙歌,几乎每次都要求琼娘和唐菱在一旁作陪、充当仆人。

张仲对待自己的枕边人尚且如此,对待仆人和普通老百姓自然更加歹毒。

在家中,只要仆人稍做错事,张仲便会对其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消气。家中许多仆人,被张仲伤害致死的不计其数。

除了残暴,张仲还荒淫无度。时常奸淫家中婢女,连唐菱的婢女菊花也被糟蹋过好几次。中年婢女伍一嫂也没能逃过张仲的羞辱。

而杨媚娘又因张仲的奸淫行为吃醋,对婢女们更是苛刻。

在外面,广德当地的百姓们也惨遭张仲压迫。在他的酷政严刑治理下,好人会遭受牢狱之灾,坏人竟会逍遥法外。上贪污,下行贿,整个官府的风气十分糟糕。

琼娘眼看着张仲为恶,十分气愤,对待现状却无力回天。而张仲愈发觉得琼娘碍眼,便经常将她关在房间里,不给她踏出房门的机会。相当于「打入冷宫」。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转眼间已过数年。

期间,琼娘的母亲因思女心切,想来广德探望琼娘,却被张仲打发回去,不让二人相见。

张仲靠着行贿从广德调任,升至松江府同知,一下子官升六品,算是朝廷中排得上名分的职位了,琼娘作为原配夫人,被朝廷封为六品诰命夫人。

这原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对琼娘来说其中滋味却只有自己能知晓。

张仲喝酒的时候,经常叫琼娘和唐菱作陪,往往一个不顺心就大手一挥,将桌上的杯盏横扫一空。

杯盘掉落在地上哐铛作响,酒水泼洒在琼娘的衣衫上。

还没来得及收拾一桌子的狼藉,张仲的咒骂和羞辱就会随即跟来,各种污言秽语像一颗颗石头落在琼娘和唐菱的身上。

责骂渐渐成为常态,有时候,杨媚娘还会在一旁煽风点火,若是碰上张仲心情不好,琼娘和唐菱的处境就更为凄惨了。会被命令在门外的阶梯上罚跪,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常常跪到双腿淤青,旧伤还未好又添新伤。

一日,张仲不知发什么酒疯,在屋内破口大骂之余,将琼娘和唐菱拖去府内庭院中,叫来众多奴仆,当着众人的面,拿着鞭子抽打她们,不把她们当人看。

在张仲的眼中,琼娘不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一个可以任意打骂的畜生。

一下、两下、三下…… 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刺耳欲绝。许多仆人都低下头,根本不忍看她们。

菊花和伍一嫂也站在一旁,眼前的场景让她们想起了自己被凌辱和打骂的遭遇,张仲对待自己的妻妾尚且如此狠毒,对待她们这种无名无分的下人只会更毒辣,下一个被打死的会不会是自己?死后被随意丢弃在荒山野岭会不会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她们不知道,也不敢想。

张仲撒完酒疯之后,便将琼娘和唐菱赶回房中,命人将她们的房门上锁,自己却跑去杨媚娘的屋里欢闹,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都不曾起床。

杨媚娘本就跋扈,来松江不到一年,又因给张仲新添一子。母凭子贵,旧社会的女性是否有子嗣决定着她在家中的地位,不论是在帝王家,还是平民百姓家,都是如此。因此,杨媚娘变得更为嚣张。

至此,没有产下子嗣的琼娘就更没有地位了。就连朝廷给她的殊荣和赏赐都被杨媚娘夺去,据为己有。

这个堂堂的六品诰命夫人,变得一无所有。离家千万里,无法赡养父母;所托非良人,遭尽侮辱和打骂,连基本的生活都无法保障。

杨媚娘每天贵气亮丽,珠翠满头;琼娘和唐菱却像两个仆人,穿着粗布麻衣。

杨媚娘和张仲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留给琼娘和唐菱的却只有残羹剩饭。

在窒息的、炼狱般的生活中,琼娘还保持着一个大家闺秀、诰命夫人的体面,虽然每日被丈夫虐待、妾室折磨,却还是会穿上干净的衣服,让自己有些许尊严。

但高压之下必有反抗,张仲和杨媚娘的好日子终于要走到头了。

这一天,一场复仇来临了。

三、故来相决绝

一天晚上,一个名叫彭士奇的人登门拜访,此人是曾经和张仲一起参加过科举考试的好友。稍晚些,张家又来了个客人,是松江府的推官,名叫袁汝是。

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之前不论张仲和杨媚娘做过什么恶行,那都是在自己家中关上门做的事情。

但这次,张仲愈发张狂,当着外人的面唤来琼娘伺候客人。一个堂堂六品诰命夫人,像婢女一样跪地斟酒。

琼娘虽有不情愿,但依然遵循张仲的命令。只是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张仲顿时火冒三丈,觉得这是丢了自己的脸面,趁着酒劲儿,当即对琼娘又打又骂,下手毫无轻重。

张仲发泄完怒火之后,根本不管琼娘的死活,自顾自睡觉去了。

可怜的琼娘,身体上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精神肉体皆受侮辱。

张仲把娼妓明媒正娶进来的时候,她忍了;张仲让她端茶送水倒酒时,她忍了,服侍丈夫,是她应尽的本分;张仲将她的嫁衣拿给杨媚娘时,她也忍了,即便杨媚娘穿上嫁衣,她赵琼娘也还是张仲明媒正娶的妻子;张仲打她、骂她、羞辱她,她也忍了……

但就在这一次次的忍耐中,她对张仲的情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对尊严和体面的执着,在一次次忍耐中消磨殆尽……

摧毁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掉下来,压垮了琼娘,淹没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一个散发着危险信号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活着毫无希望可言,只是为了被人折磨和侮辱,这条命不要也罢!她要反击!哪怕会毁掉自己!

张仲房中传来酒酣饭饱后的鼾声,琼娘再没犹豫,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

她的身后,还站着唐菱、菊花和伍一嫂。

张仲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这一觉睡下,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第二天的日头。

四个女人达成共识,分别拿着刀、斧头、铁具,挥向了张仲。

金属和骨头撞击后发出一声闷响,四个女人知道再无回头路可走。要么张仲亡,要么她们四个继续被这个恶魔折磨致死。

张仲被剧烈的疼痛惊醒,还没来得及求救,头上又挨了一刀,彻底昏过去。

唐菱手持刀具,发疯似的砍向张仲的头部,那张丑恶的面部瞬间布满刀痕。

内心积压的恨意一旦爆发,便像洪水般滔滔不绝。

婢女菊花用尽全身力气砍断张仲的四肢,将无数次奸污她、踢打她的人切筋断骨。伍一嫂则对准张仲的躯体,充满恨意地砍了下去,血液迸溅而出。

接着,几个女人对着张仲一顿乱砍。手起刀落之间,张仲早已不成人形。渐渐从破碎到稀烂,变成一堆肉泥。

四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此刻杀红了眼,把张仲剁碎后,恨意并没有消失。

她们冲向了杨媚娘的房间。

虐待她们的张仲死了,助纣为虐的杨媚娘也休想逃过此劫难!就算是下地狱,也要拖着她一起下去。

杨媚娘尚未睡去,她怀里还抱着年幼的儿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手持凶器、浑身是血的四人冲了进来。

正当四人准备继续砍杀杨媚娘及其幼子时,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官兵进府了。

就是这么快,四个女人当即被抓,押回松江府衙门进行审问。

不出几日,此事便在松江府传开来:松江府同知被妻妾婢女杀害,碎成肉泥,惨不忍睹。

坊内关于此事的流言不断。

张仲本是朝廷命官,琼娘又是六品诰命夫人,妻子谋害丈夫的事情虽有,但从未有过如此凶残极端的。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别说松江府了,就连远在京城的嘉靖皇帝都有所耳闻。

他委派钦差,由松兵备道许宗鲁主持审理此案。

明朝时期兵备道是中央设立管理地方的官职,主要负责地方的军事和监察权,相当于皇帝在地方安排的眼线,许宗鲁担任的就是这一职责。

明代律法明文规定,妻妾杀夫就是破坏了尊卑之道,此种行为应「斩立决」。

嘉靖皇帝也觉得这案子影响不好,交代速办。

原本,这件案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不用审,照判就行。

但这时候,却有个人站出来反对这么做,此人就是案发当晚在张仲家吃酒的推官袁汝是。

四、欲语泪先流

当晚,袁汝是亲眼看见张仲像对待一条狗一样对待琼娘,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对其施加辱骂。

因此,袁汝是想用大明律里的另一个规定,挽救几个女人的性命。

这条内容是:如果是蓄意杀人,不可免罪;但是如果本来不想杀人,却因为特殊情况不得不杀,则可以根据情况减免。另外,也要区分主犯和从犯,对这两种不同的罪犯,量刑要有所区别。

袁汝是猜想,或许琼娘是受不了这般对待,在情绪激动下才选择动手杀人,另外几位可能是她的帮凶,而非主谋。

事出有因,琼娘等人的本性并非凶神恶煞的妒妇,她们之所以有此极端的举动,想是被逼上了绝路。况且,张仲自己本身德行有失,也有过错。

琼娘死罪难逃,但若能帮其他三人争一个从犯的罪名,免除死刑,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袁汝是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张家的所见所闻只是冰山一角,在这背后,琼娘等人所遭受的痛苦和耻辱远非他所能想象的。

审问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琼娘等人并不是出于一时的冲动才杀了人,杀人的念头,早已根植于四人心中。

早在广德的时候,琼娘就曾冒出过想要杀掉张仲的想法,但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是因为忍受不了折磨、发了疯才有了这种念头,道德的束缚让她退却。

琼娘和唐菱原本不算亲密,只是出于在同一屋檐下的相同遭遇,才从陌生变为惺惺相惜。一天夜里,两人在一起对饮,互诉衷肠,不禁悲从中来。

聊着聊着意外发现对方也有与自己相同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原本隐藏和压制的反抗意念愈发滋长。

唐菱向婢女菊花透露了此事,商量着如何下手。菊花平日和伍一嫂走得近,也将这一计划告诉她,伍一嫂心下一横,决定参与。

四人就这么一合计,但迟迟没有动手,直到那晚导火索的点燃。

之前商量的时候,琼娘有些后悔,还有些害怕。一方面是对旧日情分的眷念,另外一方面,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走到杀人这一步!

出于这种对于极端行为的恐惧,琼娘甚至还对张仲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张仲有一天能够念及自己的好,能够回心转意,如果他能够知错就改,那她就不会想要反抗以至于杀掉丈夫。

当然,这种期待最终只能换来加倍的失望和憎恨,当张仲越来越纵容杨媚娘的恶行,越来越放肆地对琼娘等人施加虐待行为时,琼娘心中最后一丝善意被消耗殆尽。

事发当晚在酒席上发生的事情,突破了琼娘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忍受不了了!绝路之下,什么妇德,什么修养,什么人性,全都被抛在脑后,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死,死的人便会是她!

就这样,她叫来了唐菱、菊花、伍一嫂,一起行动。将张仲对她们施加的虐待和暴行加倍的还了回去。

如此的审问结果出来后,便是谁都没有办法挽救了。

案子宣判了,判书上写道「倡首宜应细剐,从恶亦服斩刑。」

意思就是:主犯千刀万剐,其他从犯处以斩首。

史书上冷冰冰的十二个字,细读之下却令人毛骨悚然。

五、茫如坠烟雾

此事过后没多久,松江府忽然天降异象,满城生出细如发丝的毛。

人人都说,那是四个女人冤魂不散的征兆,这是个天大的冤案。

史书的记载到这里就结束了,落在松江府地面的每一根毛发似乎都在诉说着琼娘等人的悲痛与冤屈。

这是一个负心书生的故事,然而,历史上还有无数文人墨客,自诩风趣儒雅,行的却是苟且龌龊之事。

他们是被世人敬仰的文豪,是风靡沙场的英雄,是一方首富,是民之父母官…… 竟把折磨女人当成一种风尚,用虐待女人的方式显示自己的品味、彰显自己的富贵。

大文豪苏轼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悼念自己的妻子,呈现在大众面前的是深情款款的人设,但很少有人知道,苏轼曾经竟然用自己的妾室换取一匹白马。

当年苏轼被贬黄州,临别之前朋友前来送行,相中了他的妾室春娘。朋友提出拿一匹白马来换取春娘,苏轼毫不犹豫答应了这个请求,美其名曰各取所需。

女人被当作了物品,被当成了交易的对象。

更有甚者,将妾作为食物和供自己享乐的活靶子,以虐待、屠杀为乐。

隋朝时期的深州富豪诸葛昂,为了和朋友比谁更富有,竟然挑选了一个妾室,让她身着华服盘腿坐在蒸笼中,再把她慢慢煮熟,变成一道菜肴端上桌。

饭桌上,诸葛昂撕下妾室大腿上的肉递给朋友,在对方的目瞪口呆下,镇定自若地吃掉妾室的胸脯,以此显示他的财富无人能及。只要钱够多,他就能够为所欲为,哪怕是吃人。

南宋的抗金名将杨政,虽然在战场大肆杀敌,屡战奇功,但残暴的行径渗透到了生活中。

人命在他眼中不值分毫,女人对他来说更是满足变态嗜好的玩物。

在杨政的府宅之中,有一条长长的密道,四周墙壁上钉满了一张张被活剥后的人皮。

一有空闲,杨政便喜欢流连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密道中,欣赏这些「收藏品」——那些还淌着血、尚有弹性的人皮。

等到人皮被风干,失去弹性后,他便命人将风干的人皮抛入河中,接着再杀死一名小妾,制作新的人皮,继续满足他的怪癖。

如此,一批又一批人皮被钉在墙上,一批又一批小妾被处死,数不清有多少女人惨死他手。密道中的血迹早已变成密道的一部分,在墙壁上堆积了厚厚一层。

杨政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残暴,还有他极强的占有欲。虐杀,是他获取「战利品」的方式,那些妾室因此而丧命。就连最「心爱的」小妾,也没能逃过厄运。

杨政临死之际,让人当场杀掉心爱的小妾为他陪葬,一定要亲眼看着小妾死在他面前,他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以上,均是史料里详细记载过的人间悲凉,令人唏嘘感叹。

旧社会里,女人可以被亲友卖至青楼做娼妓,可以被典当给他人用于生孩子,可以被当成赏赐送出…… 没有决定自我命运的机会,没有被平等对待的可能。

如同琼娘这般,因反抗而杀夫者,依然会因律法的约束,被凌迟处死。

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她们的人生从来都不由自己。

六、万物逢春时

负心书生固然值得谴责,但更应该谴责的是那个男尊女卑的黑暗时代。

新中国成立后,颁布的第一部法律便是《婚姻法》,法律明文规定废除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禁止重婚、纳妾。

直到现在,最少有 8 种法律对妇女权益作出了保障。

旧中国那些遗留下来的迫害女性、压迫女性和歧视女性的种种制度被废除,传统的封建思想也在新思潮的影响下开始瓦解。

法律赋予女性新的权益,将女性纳入法律保障的对象之中,享有与男人同等的权利。

女性也不再是为家族传宗接代的工具,而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个体,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论是感情、事业,还是社会地位。

参考文献:

《戒庵老人漫笔》

《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妇女权益立法保障》

《夷坚志 · 支乙志》

《律条公案》

《论蓄妾制及妾的社会地位——以明清时期为例.》

《小妾史》

《明代妻妾犯罪及其司法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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