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是救过我。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们远离了水源,天黑前,在一处临海峭壁上,找到了一处山洞。
法则里说,山洞,是最重要的资源。
因为只有在洞穴里点火,才能积蓄足够的热量,并降低暴露行踪的概率。
火焰燃起。
我们坐在篝火旁,享受着难得的温度。
直到此时,我这才终于放下对着她的枪口,才敢仔细看她,俏丽的眉眼,柔和的侧脸,和潮湿衣裙包裹下的身形。
火光依稀,在她身上勾勒出纯美却诱人的轮廓。
「如果你想碰我,」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要先确保安全。」
我赶忙扭开头,「对不起。」
「没关系的,」她叹气,「这种地方,没关系的。」
她语气里透着绝望。
「但如果你碰了我……请你一定要保护我。」
说着,她将衬衫缓缓解开,脱下,露出了纯白色的内衣,接着站起身,将短裙侧边的拉链也轻轻滑下。
皮肤莹白,腰身不足一握,双腿挂着水滴,纤细娇嫩。
我看尽了她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我憋住笑,「只是觉得你的提议不错。」
我也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看着我,眼里有畏惧,却没后退。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玩了你之后,就不会再保护你了。」我舒展了下臂膀,「杀了,最省心。」
说完我窜上去,一把逮住她的脖颈,按在墙上。
她吃疼,轻哼了一声,但没抵抗,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下个瞬间,我停在了离她半臂距离的地方,不再寸近。
因为脖子上,有了一股微微的凉意。
那是她指尖的手术刀片。
但她也没下杀手,因为我手里那匕首似的箭头,也抵上了她的心口。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笑容里,再没有半分怯懦,只剩下,一副少女纯真的脸,和极兴奋的眼神。
那是我见过,最诡异的神情。
她笑着,「被你识破了?怎么发现的呀?」
10
「不想说?那这样吧,我们每人问对方一个问题。问完之前,你不用放下箭头,我也不会放下刀子。」
我沉吟片刻,「好,但如果,我觉得回答不满意……」
「就动手呗」她的声音很轻快,完全不像身处对峙之中,「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发现的呀?」
「因为你心急了。」
「我吗?」
「你要演懦弱,就不该脱下衬衫。」
「对哦!但是不脱下衬衫,你又不会走近我,没办法割断你喉咙。」
她嘟囔着,似乎没杀死我,是件很委屈的事。
「该我问了。」我说,「在湖边的时候,为什么不杀我?」
「刚要动手就被你弄水里了嘛,在水里,你手臂又长,手术刀够不到你的脖子。」
「枪呢?我的枪在你手上。」
「麻醉枪啊,我就算开了保险,里面就算有子弹,开枪也只会激怒你,被你在晕倒之前弄死。」
她的话让我泛起一股寒意。
她一搭手就知道那是麻醉枪,也知道我关了保险。
她全都算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追问着。
「喂,该我问了……」
「嗯……好吧。」
「你……还想合作么?」
我愣了一下,因为此时,我们手里的利刃,都在对方的要害上。可她竟然……
「还想合作?」
「是啊,蛮喜欢你的,越来越不想杀你了。合作嘛,好不好?」
她央求着,「好不好嘛!」
「可是,这个游戏,只能活一个。」我提醒着。
「所以啊,死的时候,还有个伴。」
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沉默了许久。
她很危险,但正是因为危险,如果拒绝,我没把握能赢下这场对峙。
但如果合作呢?
赌一下吧,赌更多的那些可能,也赌,她的真诚。
「好。」
她笑起来,很甜美。
然后,我们俩,都缓缓放下了利刃。
「那个……我叫林沫沫,你呢?」
「陈晓宇。」
「沫沫,小宇,很搭。」忽然,她踮起脚,在我的唇角,吻了一下,「盖章!」
11
半小时后,她睡下了。
后背靠着我的身子,她说这样睡才够暖。
火焰跳动,热量温吞,洞穴外是海浪和星河,她的身子光滑且软,让我依稀觉得,这里不是绝境。
不觉间,我也泛起困意。
半梦半醒间,忽然看见一个少女仰躺在破碎的浴缸里。
浴缸里的水,自她的手腕处,涌起浓浓的红色。
我一步步走近她。
地板发出诡异的响动。
那少女醒了,缓缓坐起,用满是血污的手,撩开额前湿漉的头发。
「小夕?」
我愣在那。
那浴缸里的少女,是我的妹妹。
「为什么,哥哥?」
小夕站起身,迈出浴缸,一步步走向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逐渐,变成嘶吼。
眼角,流出血泪。
「为什么害死我!!」
她扑过来,带着浓浓的燥热,忽然,化成了…
一团赤红色的火。
「小心!」
那是林沫沫的声音。
紧接着,她猛地将我扑倒。
火焰在整个洞穴内四散,夹杂着尖锐的爆炸声。
林沫沫在我怀里,忽然眉头一紧。
「是燃烧瓶。」说话间,她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再有一只,我们会死。」
12
那酒精瓶是在篝火中炸裂的。
爆炸之后,融化的玻璃片散落在了洞穴内的各处,燃着细碎的火苗。
应该是有人站在洞口,发现了篝火。
而他也用了最聪明的方法:利用篝火,放大酒精瓶的威力,运气好的话,不现身,就能清除洞内的生命。
还好林沫沫……没有真的睡着。
她没睡?为什么?还在试探我会不会趁她睡觉偷袭么?
我没时间想这些。
因为,又一个燃烧瓶,已升至半空。
篝火汹汹燃烧,随时准备着更猛烈的爆炸。
而林沫沫趴在我怀里,腰部刺入了一片玻璃片,正在流血。她和我,都没法起身。
就在恍神的一瞬间,那燃烧瓶,已经几乎坠入了洞口,直奔篝火。
砰。
枪声。
是林沫沫!?
她不知何时,已经从我的腰间拔出了麻醉枪,双手瞄准,射向那瓶子。
麻醉弹破空,将那瓶子在洞口引爆。
极精准。
火光四溅,散射许多玻璃碎片,可只有一小部分窜入了洞口。
「妈的!」
远处,传来了一声喝骂。
「快点……」林沫沫将那把枪塞到了我手上,「追!」
13
洞口之外,是一片海滩,窜出去后,我立刻发现了那还在准备燃烧瓶的胖子。
他见我出来,立刻向左方密林处奔跑。
我举起手臂,竖起拇指,用最古老的测距方式估算了他的距离。
110 米?
这个距离,远超麻醉枪的有效射程。
只能追。
好在那胖子行动很慢,尤其是进入密林之后。
只大概一分半钟,我就将距离缩短到了 50 米。
然后,站定,举枪。
砰。
他忽然一个踉跄,紧接着又跑出去 20 米,终于跪倒在地上。
而我捂住肚子,缓了好一会。
先前的伤口,在狂奔之下撕裂,血已经渗了出来。
「你小腿中弹,还有半分钟能清醒,」我一边喊着,一边走向他。
「别过来!」他叫嚷着,似乎并不想跟我对话。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杀你!」我喊着,继续拉近距离。
「我说了!别过来!」
忽然,他身下燃起了光。
是点燃的燃烧瓶?
我立即持枪戒备。
我不想杀他,因为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同时,我也没做好杀人的准备。
除非,他拼死,我只能动手。
可等了半天,他始终没扔出燃烧瓶。
更诡异的是,我隐隐听见了他的哭声。
「别过来,会死的……」
我这时才发现,他手里的闪光的,根本不是燃烧瓶。
那闪光的……是他的胸口。
确切地说,是在他 T 恤的遮掩下,胸口的一块皮肤,在不断地闪动。
那块「皮肤」随着闪动,发出滴滴的响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袭击你们的,」那胖子哭得越来越凶,「但是我没办法……」
「你在说什么?」我吼着,却不敢靠近。
「如果你能出去,告诉我妈,我爱她,求你了。你能出去的……只有你能出去……」
「你说什么?为什么我能出去?」
「只有……」他哽咽着,「只有你能赢了那个人……」
「谁?赢了谁?」
忽然,胖子大吼,「趴下!你趴下!」
那「皮肤」的声音,越来越急。
「记得我说的话!」胖子喊着,「记得我说的话,陈晓宇!」
紧接着,一声剧烈的爆炸……
耳鸣。
眼睛被刺得剧痛。
可仅有的视野里,那一片狼藉,也足以让我呕出胃里所有的东西。
剧烈的感官虐待,让我意识到了一连串很可怕的事:
那胖子……只是傀儡。
他知道我,同时知道这岛上更危险的敌人,他知道很多秘密。
他是被灭口的。
所以,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如果知道我能赢他,所以才利用胖子来杀我。
他算到了每一个细节,包括胖子被我追到。
如果不是胖子的善良,那个「皮肤炸弹」,也会杀掉我!
如果杀不掉我,他也可以有无数个手续手段,比如……
糟了。
林沫沫!
14
法则 20:所有手表会在任意一个玩家死亡之后三分钟,闪烁,并显示新的「存活玩家人数」。为防止可复苏的「假死」,「死亡人数」的更新,会比「玩家的死亡」延迟三分钟。
我赶到洞穴的时候,林沫沫已经不见了。
包括她的,我的,所有装备。
现在我除了手里仅剩的 3 发麻醉子弹的手枪,已再没有依靠。
此时,手表震动,存活人数,从 11 变成了 10。
我知道死的人是胖子,可那转动的数字,仍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林沫沫的死亡。
这时,我瞥见角落里,林沫沫的衬衫。
上面写着:
(-279,362)
我和林沫沫手上的手表,能显示存活玩家人数,而连按两下,能显示坐标。
(-1752,933),这是我们洞穴所在的位置,单位是米。
这个坐标有正负,是以岛心为原点设置的。
而我们所处的位置,是第二象限,岛心的西北方。
而(-279,362),显然是林沫沫被绑架的地方。
要不要救……
这是大逃杀,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岛屿。
所以,就算救了她,在十几个小时之后,我们之中,还是至少要死一个……
况且,她是个拥有诸多秘密的危险少女。
可是,她救过我,不止一次。
我心里挣扎着,可越挣扎,脑子里,她的样子,就越挥之不去。
「盖章!」
我心里想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当然要救了!
就算她终究会死,也决不能,死在我的袖手旁观里!
15
深夜,密林。
荒岛上的夜晚,树木掩映下,暗得令人发毛。
不敢点火,唯一能指引我的,只有手表上不断变动的坐标。
我用手盖着手表,每走几步,看一下,这样,手表的光只会一瞬间泄露。
我跑得很快,以至于,腿上被坚硬的草叶弄出伤口。
所以……
沫沫是怎么走这段路的呢?
17 分钟之后,我走到了坐标示意的位置。
可那里没有林沫沫。
只有,一场厮杀。
16
那是一块十米见方的空地。
正中心,站着一个黑衣人。
修长身材,带礼帽,穿西服和衬衫。
他站得地方,正是(-279,362)。
而空地的边缘,是三堆火。
我站在一处火堆后面,持枪瞄准了他。
而同时,另两处火堆也各站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手持匕首,做出抛掷前蓄势的姿态。
另一个男人没有武器,身高约只一米六,身形匀称且瘦,手上,带着拳套。
「长话短说。」那黑衣人说话了,「你们的同伴,都在我手上。」
我心里猛的一惊。
我知道这声音。
进入岛屿之前,宣读游戏规则的声音。
也是在医院走廊里,给我打电话的声音。
「我是白先生,是这个游戏的主理人。」
「而挑选你们三个呢,是因为我觉得这次的游戏,你们三个,是身手最好的。」
「可是……游戏时间已经过了一小半了,你们三个,竟然都还活着。」
「很无趣。」
「所以,我必须进行人工干预。」
「游戏规则,8 分钟,你们三个,只活一个,救走他的同伴。8 分钟不分胜负,或者有人中途逃跑,我撕票。」
他看着手表。
「我数到一,游戏开始。」
「清楚了么?」
他环顾一周,没人说话。
「五!」
他看向匕首男人。
「四!」
他又转向拳套男人。
「三!」
他转向我,可忽然,那个匕首男人,趁白先生背对自己,掷了飞刀。
速度极快,只一道光,刀子已经到了。
可那刀子,竟然直接从白先生的身上穿了过去,从我和拳击男两人之间飞过,嘭地刺进一棵树里。
现身的白先生,根本就是个全息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