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6有什么不侮辱智商的言情小说?

他从气喘吁吁的小桃手里接过披风,给我穿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前面缠绕,打了个漂亮的结。

然后殷九逸直视着前方,垂落在身侧的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我的手心:「走吧。」

他的手很大也很热,不像我的手,一年四季总是冷冰冰的。

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视线落在我们相牵的手上。

既然他喜好男色,那我们就是姐妹了,牵牵手好像也没关系。

但是他喜好男色,那他怎么还牵我的手,好奇怪啊。

我要是撒开,他会不会觉得我嫌弃他。

我不能被误会,我对他也是无关风月的喜欢。

我要不撒开,是不是也不太好?

他真奇怪,他可真把我当姐妹。

我稀里糊涂被他牵着,一到马车上,恼羞成怒一般,赶紧将他的手撒开了。

「你害羞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焕发出明媚的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须臾后又做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笃定样子:「小姑娘嘛,都是这样的,不管看起来多强硬,内里也不过是个小孩儿。」

「我没有!」我双脸有些发热,脱口而出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我向来拿你当姐妹!」

「……」

殷九逸的眉头拧成个川字,不悦地抿了抿嘴,纠正道:「兄妹!」

马车缓缓驶向皇宫,皇帝坐在一堆折子前缓缓抬起了头,凌厉的视线在我和殷九逸的脸上交替。

半晌,他脸色一沉,排山倒海般的帝王之威向我袭来:「果真相貌不凡,勾得朕的两个儿子都魂不守舍。」

那张威严肃穆的脸犹如罗刹一般,吓得我一震巨缩,眼前白了一瞬,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我强撑着身子,哆哆嗦嗦揪着裙角回应,尽管连声线都在颤抖:「禀陛下,臣媳不敢。」

我抖着身子跪在下首,做好了迎接皇帝激烈言辞和雷霆之怒的准备。

「父皇,儿臣好心带新妇来看看您,您这是何意?」殷九逸顺顺我的背又说:「她方过了十七岁,您这般吓她干嘛?」

皇帝冷哼了一声:「朕这是在警醒她,既然嫁了人,便要安分守己,不可惹出什么祸端,前尘往事不值得再提。」

我抖着胆子向上瞥了一眼,皇帝捋着胡子恰好与我视线相撞,我赶紧垂下了头。

「漂亮是上天的恩赐,旁人也艳羡不来,招人喜欢非你之过。事已至此,往事朕便不追究了,你们夫妻和美才是正经。」

皇帝极其情绪化,阴云密布的脸上多云转晴,对着身旁的内侍笑道:「方随安,你看他二人这相貌倒真是般配,生出来的皇孙一定好看。」

「陛下所言极是。」那太监执着拂尘低声笑了起来。

「好了,去你娘的宫里看看吧,晚上过来用膳。」皇帝挥了挥手:「朕可不像你一天天没个正形,尚有折子要批呢。」

跟着殷九逸出了潜渊殿,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方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竟是世人评说中杀伐果断、办事决绝的帝王。

39

殷九逸带着我来到一处宫室,推开门,院里树木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颓败荒芜之迹。

院中有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桐树,枝丫往外舒展延伸,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我母妃名唤秋桐,陆秋桐,她是个生在九月的庶女。」

殷九逸盯着光秃秃的桐树树干,神色怔怔:「你的身世总叫父皇想起我的母妃,那时候我去向他讨要娶你的圣旨,他不知忆起了什么,神情凄切,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我,我走的时候还听见他的念叨,说是不进宫也好。」

我这时候才明白,殷九逸娶我的真正原因,我才明白,方才皇帝为何对我如此宽容。

「你的母妃一定特别漂亮。」

殷九逸转身笑了:「父皇说,我母妃是京城最漂亮的姑娘。那时他跟着祖父学武,老早就惦记上了祖父家的庶女。他们二人两情相悦,互许了终身。」

「父皇曾说过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成了帝王,而是在血气方刚的时候不顾众人反对,一意孤行娶了母妃,那十一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母妃福薄…..」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莹动的光。

我笨拙地想安慰他,奈何实在没有这种经验,想了半天才说:「你这么好,你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得到安慰的。」

「文不成,武不就,唯一擅长的东西还是被世人鄙薄的商贾之事,父皇的期待我一样也未能完成。」

他平日里一向乐观,难得出现这种颓丧的情绪。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特别善良。你说话好听,写字也好看,你一定也读过很多书,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状元,书读得够用就行。听王妃说,你骑马射箭都是跟陆将军学过的,如今是太平盛世,不需要你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你有那种水平已经够了。世界上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你有自己的天赋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放缓了语气又说:「你曾经同我说不能妄自菲薄,对吧?你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只是今日心情不好对吧。」

殷九逸点了点头,收拾了一番心情,忽然对我说:「珠珠,你和我想象里的样子很不一样。」

我想,这其实很好理解。

人都是多变的。

他对我这样好,我难道还能用对待章锦灿的态度对他冷眼相向吗?

他将我从章府解救出来,我怎能用对待欺辱我的人的态度来对待他呢?

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我对他没有任何不满。

40

太子大婚这日,殷九逸问我要不要去,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看到殷九清了,我也不想再看到章锦灿了,这样的场合,我不想出席。

我从未去过太子府,如今实在没有去的必要。

天黑得很早,石灯笼里橘黄的光朦朦胧胧,我坐在花园荡秋千。

不多时,天空开始飘雪,晶莹的小雪花落在我的手掌心上,很快又融化了。

抬起头一望,天空中的小白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地上也很快积了一层细雪。

我将秋千荡的老高,听着吱吱悠悠的声音,任雪落满了肩头。

「珠珠,你干嘛呀,黑灯瞎火还下着雪,你玩够了没啊?」陆语容挽着方恨玉的手,站在不远处的月亮门旁边笑:「我们特意从天香楼买了烤红薯,还热乎呢,来我院里吧。」

「你们不是去太子府了吗?」我跳下秋千,一路小跑过来。

「你看看你这一身的雪。」方恨玉拍了拍我鬓间的白雪,锁着眉头说:「真是小孩子心性。」

「下雪天就要吃烤红薯和铜锅涮肉啊,席间我们都没敢多吃,就等着回来再吃一口。」陆语容将手里的烤红薯丢给我:「快拿着暖暖手。」

「王爷呢?」我朝远处张望了张望:「他去哪了?没回来吗?」

陆语容和方恨玉对视一眼,一挑眉笑了:「怎么,一会儿没见,你就想他了?」

「不是,我就是问问!」我握着拳头,怒了:「我真的只是问问!」

「好了,好了。」她俩一直笑,拉扯着对方跑起来。

我在后面抱着烤红薯直追,烤红薯甜丝丝的香气萦绕在我的鼻尖,我停下来解开纸包嗅了嗅,嘴里开始不自觉地分泌出唾液。

「珠珠,死鬼呀你,你想偷吃!」陆语容惊慌失措地折回来,一把抢过烤红薯又跑远了。

跑到陆语容的院子里,一拉门,咚的一声撞到殷九逸的坚硬的胸膛上。

殷九逸伸手揉了揉我的额头,低头笑说:「跑这么快做什么?你先撞的我,可不能赖我。」

我捂着额头瞪他,眼里喷火:「明明是你。」

「好了好了,是我撞的你。」他笑笑,弯腰掀开帘子,做出一个请的姿态:「那让你先进去,请吧。」

「你不是要出去吗?」

「出去找你。」

我胡乱在他胸前揉了一把:「那我也给你揉揉。」

手腕蓦得被他抓住,殷九逸目光幽深,低声说:「不许摸,我是男人。」

脸上飞速腾起两片红云,他这话说得,好像我轻薄了他似的,可是,明明是他先动的手。

「又害羞了?」他稍稍倾身,蹲得与我一般高,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悉数洒在了我的颈间:「本王好看吗?」

「你神经病!」我双手往外一推,将他搡开了,梗着脖子虚张声势道:「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是男人,我还是个女人呢!」

涮肉时,殷九逸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大剌剌在我身旁坐下了,还如平常一般给我夹菜:「羊肉好,多吃点。」

「表哥,你怎么不给我夹?」陆语容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殷九逸抬起头,若有所思道:「少吃点也行,我看你脸倒是又圆了。」

吃涮肉的时候小酌了几杯,我隐隐有些醉了,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睁着蒙眬的眼睛想,今天真是个值得铭记的好日子。

坐在我对面的方恨玉明显也醉了,白皙的脸颊爬上了红晕,软趴趴地倒在陆语容的身上。

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开着,目光迷离朦胧,平日里一尘不染的清冷模样悉数褪去。

她搂住陆语容的腰渐渐闭上了眼睛,哼哼着越搂越紧:「阿容,我爹要给我相看夫家了,怎么办呀?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陆语容脸上绯色若隐若现,弯下身子贴了贴方恨玉的脸:「傻子,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她好像醉了,又好像还清醒,搂着方恨玉的腰将她横抱了起来,瓮声瓮气对着殷九清说:「表哥,我们困了,你带珠珠回去吧。」

我看着她俩嘻嘻地笑,陆语容真不愧是陆将军的女儿,她劲儿真的好大啊。

强劲有力的大手扣住了我的腰,我被人抱了起来,他的身上是淡淡的皂荚香气,那是一种清爽干净的味道。

雪还在下着,鹅毛般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我被突然的凉意激得一阵瑟缩,索性将脸埋在了殷九逸的怀间。

殷九逸身子一僵,顿了顿将我搂紧了。

过了一会,我想起了什么,睁着蒙眬的眼睛,大着舌头想他讲述我的发现:「王爷,她们关系好好,好像恋人啊。」

「傻子,现在才发现?」

我嘿嘿笑了两声,慢慢闭上了眼睛:「来了王府,你们总说我小孩子,还说我傻,我才不……」

41

翌日刚一醒来,殷九逸的侍妾芙罗在门口求见。

闲暇时,她曾教我弹过琵琶,我们之间也算有些交情。

「侧妃娘娘,王妃她们尚且未醒,奴婢只能来找您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帕子都晕湿了。

「怎么回事?」

「昨夜雁雁一夜未归,奴婢今早将这府上都找遍了,就是不见雁雁影踪。」

雁雁是殷九逸的另一个侍妾,她与芙罗同住一个院子。

「她昨日出府了吗?她身旁的丫鬟都怎么说的?你先别急,先去找李统领在王府里找找。」

「奴婢一时心急,只顾着自己找了,奴婢这就去。」她抹着眼泪被丫鬟扶着下去了。

刚梳洗完好,来了个侍卫欲言又止说:「娘娘,人找到了。在,在王爷屋里。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现在不太好。」

这侍卫的表情实在太过古怪,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念头涌上来,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异常紧张。

提着裙子一路小跑,慌慌张张差点跌进雪地里。

走到院门口,盖着白布的担架正好从我身边经过。

「侧妃娘娘。」抬着担架的侍卫停下来,朝我低头示意。

正此时,一只涂着艳紫色蔻丹的手骤然垂了下来,搭在了担架边缘,一串血沿着手心迅疾地砸在地上,在积雪上溅出一朵朵红梅。

这一场面令人不寒而栗,我的心好像要跳出来一般,只觉得胸腔热乎乎的气流哽在了嗓子间。

侍卫赶紧将担架抬走了。

我站在原地,急促地拍打着胸口,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刚建设好的情绪在看到远去的担架上一双白皙的脚丫时瞬间崩塌。

我移到了墙边,扶着墙喘息不止,那分明是雁雁的尸体。

门内是陆语容尖利的怒吼:「说,她昨夜是怎么进来的?」

殷九逸身边的小厮跪在地上,期期艾艾道:「王妃饶命啊,小人实在不知。」

「王爷平日待你不薄,你怎敢?昨夜是你守的夜,她是怎么混进去的?」陆语容手攥成拳咚咚拍在桌子上,震天作响。

方恨玉按住了陆语容敲桌子的手,抬眼看着跪在下首的小厮:「肃正,你跟在王爷身边有几年了吧。听说你家中还有弟弟、妹妹,一大家子都指着你的月钱谋生呢?」

「侧妃娘娘,求您放过小人的家人吧。是小人见钱眼开,一时错了心思。王爷一直待李雁不薄,她又生得漂亮,小人想着,小人想着……」他跪在地上哐哐地磕头:「小人知道错了,王妃娘娘饶命啊。」

陆语容冷哼一声,语气冷硬如刀:「她许了你多少钱,叫你这般死心塌地、叛主忘恩!」

肃正的头越埋越低,最后完全贴在了地上,话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来:「五十两。」

陆语容的眼神里迸发出汹涌的怒意,愤然道:「上年这个冬天,王爷知道你母亲病了,特意给你支了三十两银子,如今你为了五十两区区五十两背叛王爷!你看看你身上穿的,不知要比别人体面多少,你还不满足!」

方恨玉看了陆语容一眼,转过头对着肃正道:「你这般背主忘恩的下人王府是断断留不得了。等会你去账房领五十两,自己离去吧。这是王府能给的最后的体面了。」

陆语容和方恨玉又审起了芙罗,我急忙进了屋。

一室凌乱,跨过花瓶的碎瓷片和凌乱的被子,再跨过一把滴血的长剑,床边静静坐着一个人。

「别过来,我杀人了。」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望着我:「她该死。」

视线瞥到床单上的一抹血迹时,我整个人就犹如被雷劈中,浑身都动弹不得,脑海里模糊的猜测得到印证,我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雁雁自恃貌美,费尽心机爬了他的床,被他一刀斩于剑下,当场毙命。

大脑一片空白,我在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铺天盖地的惊慌漫了上来。

当年我也是用这种方法,爬上了殷九清的床。

殷九逸杀了雁雁,一向温和的他竟然出手杀人,他该有多么厌恶这种女人啊。

若他知晓我也是这般的人,那他一定不会对我好了,我又要回到以前那种被所有人厌弃的生活里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殷九逸的屋子里的,一出来还听到陆语容义愤填膺的呵斥:「王爷好心好意救了她,她呢?忘恩负义、贪得无厌。不过是将厨房的账本交给珠珠管了,她竟生出这么些怨怼。表哥当年就不该救她,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她到底配不配。」

方恨玉的声音响起来:「你何需这么刻薄——」

心中像是被戳了个大口子,风呼呼啦啦灌进来,身体也一寸一寸冷下去。

我这般身份,我这般德行,直到现在我才幡然醒悟,我曾做过那么丑恶的一件事。

带血的紫色蔻丹和白皙的脚丫不断在脑海中交替,脚步也变得踉踉跄跄,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身体朝积雪里栽了下去。

42

太医说我只是受了风寒,有些发热,没什么大碍,吃几剂药养几日就是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努力调整心情。

可那件事如同定时炸弹一般压在我心头,直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饭也吃得少了,人就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颓败下去。

殷九逸来看我,他坐在我床边极自然地去探我的额头,手将要碰到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一偏头躲了过去。

殷九逸面色一僵,脸上浮现出受伤的神色。

他慢慢将手收了回去,眼睛里的光彩黯淡下去,声音亦很低:「我杀了人,是不是害怕我了?」

「我没有。」我拽着被子边,躲避着他的眼神:「我不是,你从外面来,你的手太凉了。」

「那我不摸你了,你好好休息便是。」

他起身离开,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并非因为他杀人而害怕他,我害怕的是,我是他最厌恶的那种女人。

我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怎么也想不到,年少时做下的恶竟会以这种方式报应在身上。

晚间又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伴着呼啸的北风拍打着我的窗,我坐在小榻上听着窗边的呜呜风声,呆呆地盯着泣泪的蜡烛出神。

门吱呀一声开了,殷九逸携着一身风雪进了门,手里抱着一个小被子裹着的篮子。

掀开小被,一只小黑猫窝在垫子里朝我龇了龇小尖牙,发出喵呜喵呜的小奶音。

仔细一看,小猫除了白肚子和四只小白爪,其他地方的毛全是黑色的,这猫的品种好像是乌云盖雪。

殷九逸轻轻将小篮子放在桌上,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点了点小猫的头,又抬起眼皮看我:「摸一摸吗?」

他有几缕头发被风雪打湿,湿答答的贴在前额。再往下看,方才他走过来的地毯上赫然印着一串脏脚印。

他平日何曾这么狼狈过,显然是一回府便直奔我这了。

「你去哪了?」

「你不喜欢猫吗?」他显然会错了我的意思,坐下来将猫抱在腿上,摸着他的猫默不作声。

给我雪中送猫?

我朝他身边坐近了些,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好软,好热,好好摸。

他垂眸看我一眼,脸上浮现出微弱的笑意,抱着猫往我眼前凑了凑:「这几日雪下个不停,一直待在屋里总是无聊,给你找了只猫解解闷。」

「这猫很难找吧?」

史书有云,说是齐国的一位太后酷爱这种「乌云盖雪」的猫,因为养猫之法太过奢侈,还曾遭到了御史们的疯狂弹劾。

这种猫算是猫中名贵品种了。

「还好。」殷九逸将猫放回小篮子里,命小桃带小猫去睡觉了。

我看着殷九逸俊美的侧脸,忽而生出一种悲哀之感。

我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不善言辞、沉默寡言。

我想,若是殷九逸送一只小猫给陆语容,她一定会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喜悦,她会一遍又一遍地跟殷九逸说,谢谢表哥,我太高兴了。

而我收到了喜欢的礼物,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人实在也太糟糕了。

鬼使神差般的,心底涌出一种迫切想要倾诉的欲望。

我抠着手心,呼吸了好几次,慢吞吞说:「这猫,很可爱,特别好。黑猫还能避凶镇宅,它的小白爪子也很可爱,你雪中送猫的情谊,我特别感动。」

我也不明白为何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对我来说会这么困难,磕磕巴巴说到最后,声音都闷了下去。

我从未这么直白地向人表达过我的喜怒哀乐,因为以前根本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情绪。

「我知道。」殷九逸舒畅地笑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

气氛有些凝滞,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很快,殷九逸敛下笑容转变了话题:「我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但我确实失手杀了雁雁。」

他笔直地站着,目光坦荡地望着我:「十七岁的时候我曾经历过一次这样的事,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我承认我很卑鄙,我并没有悔改之意,只是想搬出这种借口让你不那么畏惧我。我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但她们触及了我的底线,我没法放过。」

我像是被钉在原地,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听陆语容说,殷九逸的三个侍妾都是她们出去玩偶然救下来的。

本来她们只是王府里的丫鬟,因为生了与身份不相匹配的容貌,难免被人当成玩物调戏。

多方面考虑之后,殷九清给了她们侍妾的名分。对外称是侍妾,但并没有过明礼,也没有正式的纳妾文书。

殷九逸失手杀了雁雁之后,我在某个瞬间将自己代入了雁雁。

听说殷九逸之前对雁雁也很好的,可是他还是杀了她。

我是真的害怕了,一味沉浸在自怨自艾的情绪中,生怕哪天他知道了我的真面目。

原来殷九逸在十七岁就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他才那么愤怒。

他这样好的人,老天怎么舍得让他遇上这样的事。

他竟然将这种事情告诉我,他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他纡尊降贵在同我解释。

这一刻,我没办法将他同高高在上的王爷联系起来,他在这一刻只是殷九逸。

「这几天夜里我想了想,你或许不是怕我杀了雁雁,你是怕我厌憎于你,因为我切切实实了解你的过去。你曾同我说过你不贞洁,现在不用怕了,我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他竟然笑了起来,俊逸的脸隐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中,目光清澈,温柔坚定。

我从未见过这般明媚的、徐徐绽放的笑容,让我想到树叶上的朝露、春日融化的雪水。

「这并没有改变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温柔矜贵、不染纤尘。」

我急切地向他解释。

当他含笑的眼睛望向我的时候,我的耳边全是自己狂乱鼓噪的心跳,我听见他说:「你在我心中亦然。」

43

殷九逸让我给小猫取名字。

我给猫取了一个绝妙的名字,叫「元宝」,这名字,一听就是大富大贵的猫。

我开启了快乐的养猫生活,整日抱着元宝爱不释手。

年节将至,府上来往走动渐多了起来。

殷九逸去宫里看皇帝,带回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说,他进宫遇上了去请太医的我爹,章锦灿情况很是危急。

「既已知晓此事,我们还是去太傅府走一趟吧。」

我不想去。

我摸着猫的两个小耳朵不说话。

「我们备上一些礼品,走一趟就回来,正好快年节了,顺便将礼品带去。」

「我不去。」我才不要自讨苦吃找罪受,我才不想看见那几张令人生厌的脸。

「不喜欢回去也要做做样子,否则难免落人口实。」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我,要去你自己去。」

殷九逸被我蛮不讲理的样子气笑了:「我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他们有什么脸面值得本王登门拜访。」

他循循善诱:「你不是不喜欢你姐姐吗?你就不想去看看热闹,看看她如何了?」

这么一说,我委实有些心动了,但还是抱着猫目不斜视:「我不去。」

「那你在家干什么?」

「我要跟元宝玩,没有去看章锦灿的那种欲望。」

我将猫猫脸揉得有些扭曲了。

「那就抱着猫去。」殷九逸一手揣着猫,一手拽着我走了。

马车吱吱呀呀地行了起来,我看看怀里的猫,再看看殷九逸,有些语塞了,实在有些离谱。

到了府门,太子的车架在府门外停着。

殷九逸一愣:「还去吗?要不今日就算了。」

「走吧,都到了。」

对殷九清的恨意和怨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减,每每想起仍是钻心蚀骨的痛。

但在安王府得到的巨大幸福确实冲减了这种恨意。

有一段时间,我的内心一片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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