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有没有什么细思恐极的恐怖故事?

2022年1月30日

妻子自杀后,我发现一封被藏起来的信。

信上说:小心女儿!

那封信,是我在整理妻子遗物的时候发现的。

她在世时,是一个历史方面的科普作家,书房就是她的工作间,只是她不善于整理,经常搞得一团乱。

出版社打来电话,说她去世前,正在进行一本新书的创作,希望我能帮忙把稿件整理出来,作为遗作,完成出版。

在电脑普及的时代,她依旧保持着手写的习惯,我在书房里翻找了好久,才找齐了她随手乱放的稿件。

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发现在整面墙的书架上,藏着一个暗格,那封信,就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信封上写了收件人的名字,是妻子的名字。

但那个笔迹潦草凌乱,带着癫狂的气息,有时太过用力,笔尖会如同刀锋一般割破纸张。

这样的笔迹,只要看过一次的人都会印象深刻,何况这十年间,我偶然间见过不止一次——那是她自己的笔迹。

确切地说,是另外一个她的笔迹。

十年前,在我们结婚之后不久,她就被确诊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有时温柔沉静,有时疯狂暴躁。

医生说她存在两个人格,但让医生困惑的是,与其他人格分裂患者不同,她的第二人格占据了她生命的大部分时间,有着稳定的情感和思维,比她的主人格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反而主人格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俨然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敏感又神经质,并且带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听完医生的结论,我才意识到,我一直深爱着的妻子,那个温柔博学的女作家,其实只是这具身体的第二人格。

所以在本质上来说,我爱着的人是一种不该出现的疾病。

这个结果让我心生恐惧,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面对她。

但最终,我对她的爱战胜了心底的种种阴暗犹疑。

而且我几乎见不到她的主人格出现,她是一个病人,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就算是在怀孕最虚弱的时候,也没有放出被她困在心底的那个疯子。

直到上个月,她毫无征兆地自杀,就在这间书房里,从二十四楼的窗户一跃而下。

翻出那些奇怪的信件后,我有些犹豫,因为那个扭曲缭乱的笔迹,来自她的主人格,像某种恶毒的诅咒般,让我觉得,正常人最好不要去看里面的内容。

正好手机闹铃响了起来,五点钟,接女儿放学的时间。

自从妻子去世,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经常会陷入一种冷淡的安静中,有时候甚至会长时间地注视着我,眼珠都不转动一下,很多次我都怀疑,她已经凝滞在了时间里。

她不再像其他小孩子那样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反而表现出了一种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的态度。这种淡漠安静,让女儿与周围同龄的孩子有些格格不入。

但我想,是母亲的骤然离世,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她应该只是在思念母亲。

女儿今天更加反常,老师特意将我留下来,说女儿和班上一个小男孩发生冲突,起因是小男孩没有经过女儿允许,偷偷翻看了她的铅笔盒。

对方家长正抱着儿子哭,我看了一眼,小男孩伤在脸上,据说是咬伤,已经包扎过,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对方家长十分蛮横,最后在老师的协调下,我赔钱了事。

自始至终,女儿都像个木偶一般,坐在办公室角落,不哭不闹,甚至连对方家长的大声吵闹也没有惊动她一分一毫,像是灵魂已经远游,只有躯体留在这里。

医生说过,精神类疾病,很大概率会遗传。

但我还是执拗地认为,女儿表现出来的反常,是因为失去了最爱的妈妈,所以我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

晚上女儿入睡之后,我看着那封信,继续犹豫要不要打开来看。

我是一个坦诚的人,那个透出疯狂气息的笔迹,始终揪着我的心。妻子走得过于突然,早上我们还在讨论女儿的兴趣班问题,下午我就接到了警察的通知。

妻子走后,我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得她并没有真正地离去。

所以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在书房里点上一根烟,下定决心打开了那封信。

那个疯狂的笔迹分辨起来有些困难,但我还是坚持看完,信的内容给了我很大的冲击,直到烟灰掉在手上,我才从看完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信上写着:

这一切,我终于明白了!

你就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自己作为人的命运,所以你就将我锁起来!

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就算你不承认,命运也会在该来的时刻给你致命一击!你躲不掉,也没有办法抵挡它!

现在你逃避得越远,等命运到来的那一天,你要承受得就越痛苦!

你还想继续逃避是吗?那我就再帮你回想一下,让你恐惧逃亡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你占据我身体的那一年,我才十三岁。

我可怜的母亲已经被你逼疯了,你为了活下去,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你害怕任何人的靠近,你在担心什么?

是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别人发现吧!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爱着我,所以你不惜一切地去逃避那些爱我的人。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暗恋的那个男孩,你一个一个地伤害他们,让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你才终于满意,你才能安心入睡。

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你就是一条夹着尾巴四处逃窜的狗!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脚下踩着那么多的人命,你居然还妄想整夜安眠!

你以为我会像妈妈一样,被你逼疯吗?或者你已经成功逼疯了那么多人,便认为所有人都会屈服于你的意志?

不会的!至少在我这里,你绝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你夺走了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拥有的一切,还妄想杀死我,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也知道了你是怎么存在的,所以你会死在我的手上,我不会让你继续逃窜下去。

我的手在发抖,我感觉到你在抗拒我。

你那么用力抗拒我的出现,是终于怕了吗?你逼疯了那么多人,终于遇到一个敢和你拼命的疯子了。

我知道,血脉已经延续下去,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能彻底杀死你,你把这个秘密藏在自己女儿的铅笔盒里,那根蜡烛……

我的手在发抖,其实是你在发抖吧?

你终于害怕了吗?你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我发现了,也就是说,我随时可以彻底杀死你。

我要握不住笔了,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但却被你这个怪物占据了这么多年。

你这个只会逃窜的懦夫!懦夫!

————————

我的手脚有些僵硬,直到烟灰掉在手上,灼热的刺痛感,才让我凝聚在心脏的血液重新恢复流动。

这封信没有标注日期,但从纸张的新旧程度来看,时间应该不会太早。

妻子身体里那个疯子,她写下一封恐吓信,给我的妻子。

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心中逐渐不安起来,像是有根钉子埋进血肉里,阻滞了血液流动。

我鬼使神差地走进女儿房间,温柔的灯光落在床脚,她怀里紧紧抱着玩具熊,眼角还有干涸的眼泪痕迹,但好在已经沉沉安睡。

旁边的书包里,放着今天被那个小男孩偷看的铅笔盒,那个疯子说,里面藏着妻子的秘密,一根蜡烛……

女儿的铅笔盒是妻子为她选的入学礼物,她对孩子一向疼爱,亲手在上面贴满了女儿喜欢的卡通人物。

拿在手里的时候,面对未知的秘密,我竟紧张到不自觉地开始发抖。

打开铅笔盒,一根蜡烛安静地躺在里面,和女儿的文具混杂在一起,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那根蜡烛似乎已经存放了很久,原本雕刻着的繁复纹路,都干瘪皲裂,像一张苍老到极致的脸,露出陈旧的颜色。

看起来就是一根普通的蜡烛而已,唯一古怪的地方,是它有点过于陈旧了。

我试图点燃它,来探寻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但随着打火机咔嗒一声响,沉睡中的女儿突然睁开眼,尖叫着夺走了我手上的蜡烛。

她像一只被惊扰的幼兽,裹紧被子缩在角落里,像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保护着那根蜡烛。

我试图安抚她,她却躲得更远。

看着她的眼睛,我忽然冒出一身冷汗。

那双眼睛布满血丝,正凶狠地盯着我,像野兽一样随时可以扑上来咬断我的喉咙。

她真的是我女儿吗?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女儿的状况越来越差,夜里会莫名其妙地尖叫、哭泣,甚至出现了自毁的倾向。

我询问了医生,医生说精神类疾病有很大概率会遗传,再加上失去母亲对她的打击,如果不能及时治疗干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样的事实,让我心里五味杂陈。

但想不到的是,医生会告诉我一个更加可怕的情况。

陈医生曾是妻子的主治医生,国内精神疾病方面的权威,他在我面前一遍一遍地核对手上的两份报告,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最后,他将两份报告并排着推到我眼前。

陈医生:「这两份,分别是你的女儿和妻子的诊断结果,本来昨天就应该和你沟通,但我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所以才在反复确认之后,再跟你面谈。」

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翻开女儿的诊断书。

心神不宁的状态下,我根本无法认真阅读任何文字,只草草看过,便直接翻到最后的确诊结果。

那一行字我十分熟悉,和妻子当初的诊断报告,一模一样。

我沉默了一下,很快便坦然接受:「有可能会遗传,对此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您也说过,在孩子年纪还小的时候,积极进行治疗,有很大概率能恢复到正常孩子的状态,不会伴随终生。」

陈医生:「正常情况下的遗传,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进行治疗的,但这次,情况有些复杂。」

他同时翻开两份诊断书,看向我:「这种情况十分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先例。从诊断情况来看,这两位患者表现出了高度的相似性。我不是说病情的相似性,而是两位患者对于同一事物,表现出了完全相同的认知。」

我有些疑惑:「这能说明什么?」

陈医生思索了一下,将复杂专业的学术概念换成浅显易懂的解释:「有一句很通俗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人永远赚不到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钱。」

看到我点头,他才继续道:「所以处于患者认知范围以外的事物,患者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甚至根本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我在和你女儿的对话中,发现她对环境以及自身的认知,已经远远超过一个七岁孩童的水平。我的判断是,她的第二人格是一个心理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

这个消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科技和信息发达,孩子们从小就可以接触外部世界,尤其通过电子产品,可以学习到很多连成年人都涉及不到的知识。

我解释道:「她很聪明,很小就开始跟着母亲认字,学到一些超越年龄的知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听到我的回应,陈医生怔了一下,片刻后才摇头,继续说下去:「认知能力和智商确实存在正相关的关系,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做出的诊断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希望你能冷静地听我说完。」

我示意陈医生继续,他深吸一口气,才开口:「人脑是很复杂的器官,精神类疾病本质上是大脑生病,现代医学也已经有了科学的方法来进行鉴定,大脑的一切活动都可以通过数据来进行监测分析。这两位患者,虽然大脑发育水平相差极大,但经过检测,两者最终的检测数据近乎相同。」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拿到结果后,我也产生了怀疑。鉴于精神类疾病的复杂性,我决定用传统的方式来进行鉴定。你看这里,有几个细节,」陈医生手指敲到诊断报告的一列,「这是一份心理测试,两位患者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我看了测试详情,发现不只是结果一样,测试过程中,每一个步骤、每一个问题,两位患者都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分毫不差。」

「这样的结果是罕见的,所以我组织了一次会诊,经过我们的商讨,我们决定,提前预设患者的第二人格,来对你的女儿进行一次精神检查,主要是以对话的形式来进行。」陈医生停下,拿起遥控器,打开我身后的显示屏,「除我以外,还有七位精神和心理类疾病领域的专家参与了会诊。这次检查,由我来提问,另外七位医生负责进行旁观分析,全程都有视频记录,你先看一下。」

陈医生按下播放键,女儿出现在屏幕上,画面很清晰,我能看到她在喝什么东西,陈医生适时地提示我:「是咖啡,本来对于患者,我们不建议含有咖啡因的饮品,但这是她特意要求的,并且反复要求了很多次。」

视频中,女儿和陈医生面对面坐着,和她母亲的习惯一样,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捧着咖啡杯,垂下眼睛看着杯中的液体,小口小口地喝。

她没有一点紧张不安的样子,轻松得像是对周围环境已经十分熟悉。

陈医生只露出一个背影,他翻开记录册,开始了第一个问题:「还记得我吗?」

女儿点点头:「记得,您一直在给我做检查。」

陈医生:「那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女儿:「第一次吗?有一段时间了吧,大概几年前?十年?陈医生,我感觉你老了很多。」

陈医生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没错,做科研很消耗精力,苍老是必然的。我们今天就随便聊聊天,你很喜欢喝咖啡吗?」

女儿:「对,有助于睡眠。」

陈医生:「一般人喝了咖啡会兴奋。」

女儿:「确实,不过我平时写作太累,需要咖啡提神,这样消耗完白天的精力,晚上才能顺利入睡。」

陈医生:「你在写作?是什么类型的?」

女儿:「关于一些神秘的传说和风俗,我们的历史已经存在了几千年,发生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陈医生:「确实,文明延续太久,很多故事都已经失传了,你现在写的是一个什么故事?」

女儿:「关于永生的故事……陈医生,你想要永生吗?」

陈医生:「如果能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挽救更多的患者,我会很愿意。」

女儿:「那你相信人能永生吗?」

陈医生:「我是医生,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

女儿:「但永生确实存在,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只是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个人用同一副面孔活着,几千几万年地长生不老。」

陈医生:「哦?看来你对永生很有研究。」

女儿:「对,我就是一个永生者。」

陈医生:「那你肯定会成为非常抢手的实验对象,应该好好藏起来才对。」

女儿:「我一直都藏得很好,但是她发现了我。」

陈医生:「谁发现了你?」

女儿:「那个女人,她是、她是我的……这太复杂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医生:「她发现了你,那她伤害过你吗?」

女儿:「她杀了我。」

陈医生:「可你现在还好好活着。」

女儿:「但她真的杀了我,她杀了我!」

视频中的女儿突然变得歇斯底里,像是回忆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摔碎了手中的杯子,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她把我推下去!二十四楼!那么高的地方!她杀了我!」

陈医生上前按住女儿疯狂捶打自己的双手,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这个过程很长,女儿始终都像是处在一种梦魇的状态,一直重复着那句「她杀了我」。

我僵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从女儿说出「十年」这个词开始,我就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妻子生前最后一本书,就是关于历史上人类对永生的追求和研究。

我突然明白了陈医生口中「高度的相似性」所包含的意义,在女儿身体中出现的第二人格,会诊专家提前做出的预设——分明就是我的妻子!

视频画面暂停在女儿的脸上,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陈医生倒了一杯热水给我:「没关系,你先冷静一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我握着那杯水,烫手的温度终于让我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感知。

陈医生拍着我的后背,像安抚病人那样引导我:「不要着急,放松下来,呼吸,慢慢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呼吸才重新调整顺畅,鼻腔感受到蒸腾的热气,手脚的麻木感渐渐消失,我能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在问陈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现代医学,但眼前的一切却都在颠覆我的认知。

陈医生斟酌了一下用词:「不同的患者觉醒出同样的第二人格,这本就十分罕见。虽然两位患者存在遗传上的联系,也曾长时间生活在一起,但也不能解释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拥有成年人的、对世界的完整认知。」

连医生都无法解释的事情,我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陈医生,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陈医生:「视频还没有放完,不过后面的内容,我觉得你已经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在跟患者的后续交谈中,我得到一些……一些线索,也许能帮助解释一些事情。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并不相信患者的说法……永生,这太荒谬了。」

陈医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某种可能性,但很快他就笑着摇摇头,像是要坚定心中的什么信念一样,重复了一遍:「太荒谬了……」

我诧异地看着陈医生,女儿说的一切,我一直都认为是疾病产生的妄想。但陈医生却特意强调,这显得有些欲盖弥彰,让我更加不安。

我也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永生,那都是经由帝王膨胀无边的野心催生出的海市蜃楼。

陈医生:「患者告诉我,她在自己的新书里,记载了古代一个神秘的方士家族,如何获得永生的故事,但永生这件事,本身是一种诅咒。」

我回想整理过的那些手稿,当时只是潦草的整理,并没有留心阅读,零星扫过几眼,确实注意到一些晦涩难懂的内容。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妻子在写作的时候,向女儿讲述了她构思的故事,才导致了女儿现在的状况。

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这都是眼下最合理的解释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一种混乱中,无法冷静地去思考,无数个念头飞出来,又被自己掐灭。

陈医生看着我,建议明天再继续。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去看了女儿,她躺在病床上,在药物作用下沉沉安睡,脸色有些憔悴。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翻出一股愧疚的情绪,妻子才离开一个月,女儿就在我的照顾下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想起视频中她由冷静变得疯狂的瞬间,我都不敢相信那真是我们的女儿。

回到家第一件事,我便去翻出了妻子的手稿——厚厚的一叠稿件,本来准备扫描之后发给出版社,但女儿突来的病情,打断了这个计划。

随后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地阅读,生怕漏掉任何一点信息。

那应该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手稿上的字隽秀飘逸,带着风流的美感,但这份美所记录下的,却是一段不知真假的恐怖历史。

手稿中,记录了历史上一个混乱征伐的年代、一个寻求永生的方士家族,在当权者的支持下,为了揭开永生的秘密,在深山洞穴中豢养女童,进行残忍试验的故事。

外面已经因为战乱伏尸千里,侥幸存活下来的那些女童,逃脱了成为两脚羊的命运,却因为某些人对于永生的痴心妄想,成为各种丹药、秘术的牺牲品,尸体堆满山洞,来不及掩埋便已经腐烂。

十几年如一日的试验,依旧毫无寸进,巨大的失败感让方士们变得疯魔,甚至开始献上自己族中的女童,来进行这种根本不可能成功的试验。

只是谁都想不到,恶臭冲天的修罗场中,居然真的让方士们找到了永生之人。

一个流着方士家族血液的女童,在一次又一次的试验中活了下来,方士们将她视为天选之人,秘密看护起来,直到她顺利长大成人。

变故发生在方士家族内部。

贪婪滋生恶念,人人都觊觎着永生,一条荒唐的流言将女童推向绝路——要获得永生的力量,须得食其肉饮其血。

很快,在各种明争暗斗下,方士家族分崩离析,为了争夺女童,开始了血腥的内部屠戮。

最终,长大的女童还是没能逃脱成为两脚羊的命运,她被自己的族人分而啖之,尸骨无存。

但方士们不知道,她的死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永生的种子经由血脉,生生世世,世世代代,不止不休,只要方士家族的血脉不断,女童便能以一种可怕的方式获得永生。

不断失去至亲至爱的方士们才意识到,这是诅咒。

为了阻止永生的力量延续下去,方士家族再次凝聚起来,这次他们站在虚伪的正义一方,开始追捕已经永生的女童,并试图彻底消灭她。

毁灭总比创造来得容易,他们找到了根除永生诅咒的方法,但也因为欺瞒渴望永生的当权者,整个家族被一夕覆灭。

女童顺利逃脱,依靠永生的力量,消失于茫茫人海。

妻子是一个严谨的历史类科普作家,所以这个带着恐怖色彩的故事,让我不得不怀疑其真假。

手稿中大量阴暗血腥的描写,尤其是方士家族进行的种种试验,细致到仿佛身临其境,只是看着苍白的文字,都能感受到那些女童经历过的痛苦。

如果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如果是真的……那个女童,会以一种可怕的方式永生,究竟是什么方式?

手稿中并没有提到这些,意味着这个故事还没有写完,我将书房所有的角落都重新翻找了一遍,没有再找到关于这个故事的任何一张纸。

我想起女儿在镜头里,从容地对陈医生说自己是一个永生者。

手稿中的恐怖描写,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却突然闪过,我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学着陈医生的样子,不停地劝说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如果我温柔的妻子只是不该出现的一种疾病,那现在的女儿会不会……

我不停地告诉自己,那是我的女儿,她只是生病了,再加上思念母亲,才会有这种奇怪的表现,这都是病人的正常反应,我要付出更多时间来好好照顾陪伴她。那些什么方士秘术,都是流传在历史中的无稽之谈,历史上凡是追求永生的帝王将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永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痴心妄想。

心中升腾而起的巨大抗拒,让我不顾这是妻子的遗作,将所有的手稿全部付之一炬,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只是上天没有给我逃避的机会,第二天,陈医生一早打来电话,声音颤抖地希望和我尽快面谈。

我一度担心是女儿出了事,她年纪还小,一个人待在陌生的地方,总归会害怕。

但等我匆匆赶到医院,陈医生双手颤抖着交给我一叠稿件,我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隽秀飘逸带着一种风流之美,那一刻,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我丢掉那一叠手稿,不顾陈医生的阻拦,执拗地为女儿办理了出院,整个过程几乎像个真正的疯子,我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开车回家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女儿正安静地坐在我面前,就像之前的每个早晨,我们准备吃早餐一样。

她那么坦然安静,那双眼睛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懵懂,她冷静地看着我,反而我更像是一个丧失理智的幼童,做出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对女儿的担心,还是让我迅速冷静下来。我望着她,问道:「我的女儿,她还好吗?」

她好像已经预料到我会这样问,坦然地对我摇头。

我绷紧了神经,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说:「她应该已经不在了。」

「那她的母亲,我的妻子呢?」

她低下头,沉默以对。

一想到我的女儿有可能已经丧生在这个疯子手里,我就控制不住心里疯狂上涌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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