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给明星当替身

我给明星当替身

红色警报:我的世界坍塌了

我找了一份工作,直属领导带我去体检。

没想到去了趟医院,我竟被迫整容。

等康复好脸上纱布拆去,我惊讶的发现,我这张脸,同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宋承俊,一模一样。

同时我也收到了工作内容:

做宋承俊的替身!

1

头顶的天花板,吊着一盏来回摇晃的灯。

空气充满海水的腥咸味道。

看起来,我似乎身处一艘船上。

就在我回想为何会处于此种境况之时,咣当,对面舱门被推开。

一个身穿灰色风衣,带着鸭舌帽、茶色墨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到我面前停住。

墨镜后的眼睛似乎在上下打量我,过了片刻,「苏明杰?」他问。

我点头。

「犯什么事儿了?」他语气中带着嘲讽。

「杀人,」我说,抬眼看他,「你是蛇头?」扭脸看手臂上的绳索,「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答,围着我转了两圈,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

「是这样的,」他说,「有份工作给你,同意,就不用去异国他乡,还能过上好日子。」

「我不要什么工作,付了钱,你就该把我弄到那边去。」我强装硬气。

「听都不听吗?」墨镜男声音诧异,伸手挠挠鼻子,「好吧,其实你没有选择,外面就是公海,船后面跟着十几条鲨鱼,扔你下去,用不了十分钟,保准一块不剩地进鱼肚子。」

2

我绝望了,只能同意。

「是什么工作?」我忐忑不安地问那个男人。

男人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挥挥手。

身后站着两个壮汉,收到指示后,上前解开绳索,将我架着带出船舱。

踏着阶梯,上了一层甲板,沿着曲折走廊进到医务室之类的房间。

两边走廊宽敞洁净,我心里纳闷,这可不像是偷渡客乘坐的那种破烂渔船。

脑子里没有被带上这艘船的记忆,我交了偷渡的钱后,就被套上头套迷晕。

房间里戴口罩的医疗人员对我进行全面检查。

我只能照做,身高体重、听力视力,采血取尿……像是在医院做全套的健康体检。

我心里打鼓,猜测自己可能落入某个专门摘取、贩卖器官的组织。

万一对方要的是心脏,我岂不是死定了。

逃是没法逃,船如孤岛,除非我能插上翅膀。

一边配合检查,一边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两个面目凶恶的壮汉紧紧地跟着我,卷起的袖子露出下面粗壮肌肉的胳膊。

我借口上厕所,坐在隔间里想对策。

还没想出来,就被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从里面拉出来。

几乎是被硬架着带进一间手术室,嘴上贴了胶带,连叫喊都无能为力。

进手术室后,又上来两个穿着淡绿色大褂的医生,帮那两个男的一起,把我按在手术床上。

右小腿感到刺痛,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

不到一分钟,困意翻涌,很快便陷入昏迷。

3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间墙壁雪白的屋子里,身上盖着被单。

整个脑袋都缠满纱布,喉咙也不舒服,吞咽都会引起疼痛。

眼睛还在,手脚俱全,胸腹也没有什么异状。

我松口气,似乎并没有被摘取什么东西。

那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我摸着被纱布缠裹的脑袋,心里疑惑。

屋子里没有镜子,我看不到自己面部的情况。

就算有,也没办法,脑袋包得像个球。

纠结片刻,我放弃思考。

命还在,好死不如赖活着。

如此大概一个月后,脸上纱布拆去,我能触摸到下颌、鼻子、眼周的手术痕迹。

我终日穿着胸口印着数字的病患服,每隔一两日,会有人来给我更换脸上的纱布,同时注射一些不知用途的药剂。

又过了一个月,脸上的线被彻底拆掉,然后他们又开始在我前额植发。

之后,是祛除身上的一些疤痕和痣,又在某些本来没有痣的地方增添了几个。

我好像是一件物品,不停地被修改。

前后持续大约半年,终于有一天我被套上黑布头套,塞进一辆面包车的后排座位。

车子载着我行驶很久后停下,听不到声音,耳朵被橡胶耳塞堵住。

从车里出来,根据面罩偶尔透露的光影变化,推测进入建筑之中,上台阶,进门……

脚下的触感从粗粝的水泥地变成光滑的地砖或者地板,不断右转或左转。

最后被按着,坐在一把表面光滑的靠背椅上。

下一秒头套被摘下。

我眯着眼睛,适应半天才勉强睁开。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正看着我。

表情惊愕,眼睛瞪大,嘴巴也张开。

他嘴巴开合,情绪激动,似乎在喊什么。

我把耳塞抠出来,才听到他在骂一串脏话。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面前这人是谁——宋承俊。

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我前两任女友都是他的铁杆粉丝。

而她们之所以会成为我的女朋友,据说是因为我的眉眼和宋承俊酷似。

什么情况?宋承俊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看出我的困惑,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面圆镜照向我。

见鬼!镜子里的人和宋承俊长得一模一样。

4

做梦都没想到,我成了宋承俊的替身。

据他说,我和他身形几乎一致,为了将我改头换面,他花了几百万。

像他这个级别的明星,由于大众关注度太高,几乎没有个人隐私。

娱乐小报的狗仔们几乎是无孔不入,导致他根本没有自己的生活可言。

这几年他快被这种生活逼疯。

某次他主演的一部古装剧中出现替身桥段,启发了他。

我问他,要我这个替身干什么?

他说:「有了你去吸引那些媒体的火力,我就能当一个平凡人。」

我心里生出荒诞的感觉。

无数平凡人做梦都想成为像他这样的巨星,而他花费巨款只为享受平凡人的生活。

为了不被拆穿,我要对他的个人经历倒背如流。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了解到宋承俊。

出生在普通人家庭,因为外形出色,少年时被发掘成为童星。

成为某三人组合的一员,是其中才华最差的一个。

但架不住他的脸太受民众喜欢,人气一直居高不下(甚至为自己的脸买了巨额保险)。

未成年时,父母将他当做摇钱树控制着,甚至侵占剥夺他的财产。

成年后与家人闹翻,断绝关系,甚至把亲生父亲送进监狱。

说到这里,你可能会好奇宋承俊究竟有多少钱。

依稀记得我还是我的时候,曾经在手机上翻到过一篇文章,某财经媒体盘点国内一线男艺人身价。

宋承俊排第一,名下不动产加各种公司股份,股票期权、独有的衣服及化妆品品牌……林林种种似乎有几十亿那么多,那还是几年前的旧闻。

除了履历,我还要熟悉宋承俊的各种人际关系。

名义上的朋友、数名绯闻女友、合作伙伴、各阶段经纪人、法律顾问、财务顾问……

背完后要考试,屏幕上出现照片,我必须在五秒内说出其名字,以及与宋承俊关系。

说错会被惩罚,手指遭受电击、饿饭、关禁闭。

像对付一个犯错的孩子,让我恍惚间回到儿时岁月。

除此之外,记忆宋承俊的一些习惯性肢体动作,模仿笔迹、口头语也是必备课程。

对我来说最难的是减重,宋承俊和我身高差不多,但我比他重十公斤。

为了减掉这些重量,我那段时间几乎是睡在别墅的健身房里。

平日里,我的活动范围,仅限别墅内部。

为了防偷窥,窗户上镶嵌的都是单向玻璃,即便如此,我还是被禁止走到窗户附近。

宋承俊说,曾经有无良媒体,用无人机偷窥。

好在别墅空间足够大,地上三层,地下一层,上上下下几十间屋子,各有功用。

娱乐室、健身房、录音棚、以及能容纳十几人的小型影厅……

除了二楼东侧的宋承俊专属区域,其它房间我都可以随意出入。

别墅附带院子,以及周围三米多高,带有通电铁丝网的围墙。

有时候看到围墙上的铁丝网,会有一种正在蹲监狱的错觉。

平时别墅里,只有我、经纪人老董和宋承俊。

据说之前曾发生过内部工作人员同外人串通事件。

因此,两个全职佣人只有在固定时间才被准许进入别墅,其它时候都在别墅后侧的几间平房里待着。

门口设有岗亭,住着园丁兼任门卫的七叔。

5

如此大约一个月后,我首次作为替身出场。

那是一个电影的首映礼。

宋承俊在电影中演了一个没多少戏份的配角,却在海报上占据了中心位置。

替身这件事的知情者仅限于他和他的经纪人老董。

也就是在船上要把我扔到海里喂鲨鱼的那位风衣男人。

去之前该说的内容,已经有所准备,轮到我的环节,按照背好的词儿应对。

只是没想到主持人不按套路出牌,问了几个不在计划内的问题。

我急出一身汗,以抖机灵的方式敷衍过去,没想到效果不错,引得台下观众欢笑连连。

回来后,宋承俊对我的表现很满意,问我之前从事过什么工作。

我告诉他,自己曾在一个话剧团做过拉幕员。

他问我拉幕员是什么。

我说就是开场前把幕布拉开,结束后,将幕布合上。

他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赶我出去。

之后几个月,我代替宋承俊出席各种活动,出过几次状况,好在都被我应付过去。

平时无事,就待在宋承俊的别墅里,看电视、健身、读书。

偶尔会被宋承俊喊出去,帮他吸引别墅门口常年蹲守的狗仔记者。

通常都是乘着他的车离开,车窗半开,故意露出脸让狗仔看到。

只要车子从别墅离开,那些狗仔就一窝蜂跟在后面。

他们大多数都骑着摩托车,两人合作,一人骑,一人在后面用照相机拍摄。

好在宋承俊的车性能出众,加上老董的技术,通常几次急转弯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甩开狗仔后,老董会汇入车流里带着我在城市里转上两圈,耗费个把钟头,再把我送回去。

每次开车,老董都听一个外国女人的歌,神态疲惫而慵懒,看得出这也是他的休息时间。

我不能玩手机,只能窝在后座发呆。

车载音响的效果特别好,密闭空间中独特的声线在激荡碰撞。

我听不懂歌词,但其中一首歌的旋律,听得我想哭。

我问老董唱歌的是谁。

老董说玛利亚·凯莉。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从后视镜看到老董撇嘴一笑。

笑里的蔑视和嘲讽毫不掩饰。

6

我很好地完成替身的工作,宋承俊每个月发工资给我。

钱塞在信封里,每个月十号左右,老董拿给我。

金额是我以前每月工资的好几倍。

真他妈抠!我心里暗骂,他什么也不用干,拿到的却是我的百倍。

骂完又怔住,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如果当初真逃亡到异乡他国,还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

现在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有钱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么一想,心底怨恨消散,然而没过多久,心里隐藏的阴暗想法又会冒出来。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脑子里胡思乱想,甚至意淫,某天宋承俊忽然遭遇意外。

比如被车撞、或者被火烧,最好是面目全非、辨认不出来原本面貌。

这样我就能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

由于我的存在,宋承俊渐渐肆无忌惮,几乎把抛头露面的工作全都扔给我。

有时候我会想,当我成为宋承俊的时候,正主去干什么了。

不无恶意地推测他可能是去找情人约会。

有一次,没忍住问了。

没想到宋承俊告诉我,他只是乔装一番,然后在街头小巷闲逛。

我当然不信,却又不敢质疑,勉强挤出礼貌的微笑。

他可能看出我的想法,笑了笑说,没再多说,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夏虫不可语冰」的意味。

我经常会在他脸上看到疲惫掺杂漠然的那种神情,仿佛对世界上的一切都丧失兴趣。

难以理解!真的,我非常想代入到他的感受,但,做不到!

身价几十上百亿,吃穿用度全是顶尖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那么自在。

但普通人就真的自在吗?为生计奔波,营营役役只为一点糊口的薪水。

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是自在的。

宋承俊至少还有花钱弄一个替身的资本。

7

我不但替宋承俊引开狗仔、出席发布会,甚至被要求替他去演戏。

说起来也是一场意外,宋承俊参演的某部电视剧开机,他要进组拍戏。

但他忽然生病,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医生也不看,只说头痛,吹不得风。

我从未演过戏,怕砸锅,不想去。

他开了个门缝,用一只眼睛看我,说:「去吧,大家都知道我演技烂,你随便对付一下,没人会说你。」

我心想倒也是,老董也劝我:「演不好还演不坏?」我只好硬着头皮前往。

在那部戏里,他演了一个早夭的男配,是女主一直难以忘怀的情人。

在回忆里有一段同女主的对手戏。

演女主的叫徐云熙,时下最红的年轻女演员。

我到片场时,徐云熙早来了,带着妆,在人群里光彩夺目。

真漂亮!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漂亮,而是那种直击人心,让人心颤神摇的美丽。

我看了一眼,下意识咽口水。

如果不是有意识地控制,眼神就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徐云熙那边。

有一次正好被徐云熙抓住,我只好尴尬地转开。

一边用手掐自己大腿,一边骂自己要克制。

老董为了让我能早点结束,命导演把我的那场戏放在前面。

化了妆,换上衣服,台词不多,我来之前背了好多遍。

走到镜头前,看着徐云熙的眼睛,那几句滚瓜烂熟的台词,忽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导演在下面不断喊「cut」,开始还很有耐心,几次之后,虽然嘴里还喊我「宋老师」,但语气里已经压抑不住烦躁。

我也没办法,一同徐云熙对视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徐云熙一直很耐心,温声软语地鼓励我。

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掐得大腿上的肉青紫一片。

最后一次,脑子里忽然想起做话剧团旁观那些演员排戏的情景,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就开了窍,情绪涌上来,台词也自然而然地说出。

导演那边喊了「OK」,称赞我表现很好,可以结束了。

在离场的一瞬,我和她擦肩而过。

忽然听到她小声说:「之前为什么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我以为她是在「自言自语」,却见她一双清眸盯着我,心一跳,暗想,看来这女人同宋承俊有一腿!

这么想,宋承俊可能根本不是装病,而是避免与徐云熙见面。

不知道怎么回,我脚步一顿。

她趁机抓住我的手,手指纤细、冰凉……

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她已把手抽走,却留了一张纸条在我手里。

攥紧拳头,回到化妆间偷偷展开,只见那张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以及时间。

「明天下午两点,翡翠城 A 座 1621。」

8

「你去吧!」宋承俊说。

我愣住,看着他把那张纸条撕碎,扔进垃圾桶。

「你喜欢她不?」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脑海中浮现徐云熙的美丽面容,以及那冰凉纤细手指的触感。

「为什么躲着不想见她?」我不答反问。

「唉,」宋承俊脸上浮现纠结神情,「我俩以前关系不错,后来闹掰了。」

「她和我说,你躲着不见她,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不见她,我是不敢刺激她,」他支支吾吾,「有些把柄在她手里,你去了,先稳住她,别让她做出过激的事情。」

「什么把柄?」我问。

「就是一些照片什么的……」他不想多说,旁顾左右。

我心里犯嘀咕,一直听说娱乐圈这些明星作风不好,说不定是些见不得人的照片。

「记住,咱俩是一体,一荣俱荣,」宋承俊拍着我肩说,「如果你能把那些照片弄回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不告诉我照片关于什么,我怎么弄回来,而且,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去难道不更容易弄回来?」

「不行,我现在对她生理性厌恶,一想到和她同处一室就会恶心呕吐。」

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恶心的状态。

信了你的鬼,我暗暗骂了句脏话,那么漂亮的姑娘……厌恶?还是男人吗?

9

这次换宋承俊当我的替身,他独自开车,引开门口狗仔。

老董随后载我去纸条上写的地址。

那是一处近年新开发的楼盘,位于新城区,以环境优雅而著称。

门口保安似乎事先被告知我会来,听我说要拜访 1621,立刻升起栏杆。

很快找到 A 座,在门口用楼宇对讲机联系徐云熙。

说了声「是我」,门便开了,随后乘电梯,上到 16 楼,找到 1621。

我到门前按门铃,片刻后,咔哒,门锁打开。

「进来吧。」里面传来徐云熙的。

我推门进去,屋内温暖明亮,落地窗又高又宽,阳光毫无阻隔地射入。

房间是复式,两层,一楼是客厅,天花板直抵二层,吊着形状夸张的树枝型吊灯。

靠墙摆着一排棕色真皮沙发,我选了个靠扶手的一边坐下。

「我没想到你会来。」徐云熙穿着宽松的米白色居家服,一边说一边用皮套绑头发。

「但我还是来了。」我拿捏出惆怅的语气,心里其实慌得不行。

这两位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一概不知,但又不能露出马脚,只能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你把我要的东西给我,条件可以谈。」

「你为了取东西才来的?」徐云熙走到窗前,沐浴明媚阳光。

「是,也不是,其实,我……」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把照片要回来。

剩下半句还没想明白该怎么说,徐云熙忽然转身朝我走过来。

「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她走到我面前,弯下腰,弯着眼睛看我。

「怪?那里怪了?哈哈」我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努力把眼神转开。

从我的角度看去,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还是弯着腰,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审视。

我俩距离很近,我几乎能闻到她唇间呼出的气息。

「不对,」她说着,眼神朝下瞟了一眼,脸色一变,厉声问:「你不是宋承俊,你是谁?」

我吓了一跳,心想,她怎么知道我不是宋承俊。

「你发什么疯,我是谁你不认识?」

「你看起来像他,但不是他,」她目光阴冷地瞪着我,「因为,他是个同!」

如同被闪电击中,我震惊地差点原地跳起。

「所以,」她忽然凑近我的脸,眯着眼睛,「你究竟是谁?」

心里大骂宋承俊。王八蛋,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都不告诉我,难道他不怕我被揭穿?

转念一想,不对,如果真是这样,宋承俊肯定不会让我来私会徐云熙。

妈的,这女人想干嘛?为什么要诈我?

不行,我不能被她唬住。

思及至此,我猛地站起,一把搂住她的腰,盯着她的眼睛说:「是不是同,要不要试试?」

谁知她并不退缩,与我对视,忽然说:「别强撑了,你只是个替身。」

那一瞬间,我似乎被美杜莎的眼睛直视——石化成雕像。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脑海里风云突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又扔过来一颗炸弹。

「别怕,我也是。」她狡黠一笑,挣开我的怀抱。

10

「你,你也是?」我听到声音从嘴里吐出来,颤抖地像刚拨动过的锯条。

「在片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不对……」她志得意满地说,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

「你想要干什么?」

「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找到真正的徐云熙。」

「我不明白……」

「几个月前,徐云熙让我帮她引开狗仔,他说要去找宋承俊,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你怀疑……是宋承俊?」

「对,但我没证据,而且当时他在参加电影的首映礼。」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天参加首映礼的是我,也就是说宋承俊确实可能去见了徐云熙。

「你想让我怎么帮忙?」

「留意一下宋承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找错了人,我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觉得我找错了?」她语调里带着嘲讽,「猜猜看,如果徐云熙出了什么意外,谁会背锅?」

她这句话说得我后背汗毛直竖。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顺着她说的往深里想,宋承俊找我当替身,未尝没有让我当背锅侠的打算。

「我有什么好处?」

「起码能洗脱你的嫌疑,至于其他好处,你尽可以提。」她说着朝我眨眨眼。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作为一个替身,如果我是你,我巴不得徐云熙永远都不出现,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她有恩于我,」女人眼眶一红,「她把我从阴沟里救出来,给了我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生活。」

这让我想到了我之前过的落魄日子。

她演的很真实,但我并不相信。

「别装了,说实话!」

她睫毛上还沾着泪珠,愤恨地瞪我一眼,气急败坏地擦干眼角泪痕。

「其实也不是要找到她,就像你说的,我并不关心她的死活,但她身上带着一个重要东西,跟她一起消失了。」

「什么东西?」

「一个关系到我是否能成为真正徐云熙的东西。」

「那是什么?」

「一条钻石手链,带星星吊坠,」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条,「和这条一模一样。」

看着眼熟,我脑子里立刻闪过前几天,宋承俊手腕上戴的那条。

难道宋承俊真的和真徐云熙的失踪有关?不对,如果是宋承俊导致徐云熙的失踪,那他不会让我过来。

除非,他早知道徐云熙也有替身。或者当他看到另一个徐云熙出现的时候,才确定这件事。

但他怎么确定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替身?也许他是故意的,让我来探口风?

疑惑像沸腾的水泡一样冒出,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正绞尽脑汁,她伸手把手链递给我。

「你把这两个换一下,他不会察觉。」

我接过手链仔细查看,问:「这有什么玄妙?」

「手链上的某颗星星,里面有芯片,算是个电子钥匙,有它,才能打开徐云熙的保险柜。」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朝我挺挺胸脯,「这是眼前的好处,长远的话,」她眼睛里闪过光芒,「你想不想成为宋承俊,我可以帮你……」

我承认,那一瞬间,心动了。

「先别说那个,眼前有一个忙需要你,」我说,「宋承俊说有一些照片在你手上,呃,不太能见人的。」

「和我无关,」徐云熙摇头,「如果真有见不得人的照片,我猜,也在那个保险柜里。」

11

返回路上,我窝在后座陷入沉思。徐云熙说会帮我成为宋承俊,我没傻到真相信她。

想要取而代之,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一个大活人,而我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

说真的,我嫉妒她。什么也没做,正主就消失了。

她让我帮忙调换手链,其实根本不用费那个劲,两人各取所需。

只要同宋承俊明说——你把手链给我,我把照片给你,就完了。

但这也只是我明白,他们之间信任度为零,只会互相堤防,隐在暗处搞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打算回去就和宋承俊摊牌,直接朝他要那条手链,反正他想要的是照片。

我脑子里想着,忽然觉得车窗外景色不对,这不是返回别墅的路线。

「董哥,不回去吗?」

「嗯,1 号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直接去另外的地方接他。」老董在前面说。

1 号是宋承俊,我是 2 号,为了方便称呼,省去名字只用编号。

车子在密如蛛网的道路上左拐右拐,大约开了四十分钟,驶入一栋看不出用途的建筑。

巨大的电动车库门缓缓关闭,老董下车,拉开我这边的门。

「下来吧,1 号在里面。」

我点头,下车,跟着他往里面走。

像是一间库房之类的东西,过道两旁堆满货物,一层一层码高,直抵天花板。

老董领着我进了一间屋子,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沙发上,头上戴着灰色鸭舌帽。

「来了。」老董说。

椅子缓缓转过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看到那人的脸时,我吓了一跳。

布满疤痕,皮肤呈焦褐色,嘴唇外翻,鼻子扭曲。如果不是有两个孔,都看不出那是鼻子,两眼上面光秃秃,细看,似乎眼睫毛也没有。

打个形象点的比喻,好像一张蜡像脸,然后被火烤化,再冷却之后的样子。

「吓着了吧!」那人说,声音像是用一块石头碾碎的玻璃碴。

我没搭茬,扯扯老董衣服,低声问他:「什么情况?这谁啊?」

老董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默默把袖子从我手里扯回去。

那人从椅子上站起,径直走到我面前。

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脊背「砰」地撞在墙上。

他紧跟着我,两个孔洞一样的眼球盯着我的脸,嘴里发出漏气的呲呲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一年前,我的脸和你一模一样。」

我瞬间明白他说的话:「你,你也是替身?」

他沉默良久,摇头说:「不,我是真身。」边说,他边掏出手绢擦掉眼角分泌出的淡粉色液体。

12

「楚越那个混蛋,为了替代我……还好老子命大,活下来,但脸变成这样,硫酸泼的,狠吧!」他嘶哑着喉咙大吼大叫。

「你说你是宋承俊,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心里震惊,感觉自己掉进一个挣脱不开的梦魇。

「老董可以为我证明。」他扭头看老董。

我看了老董一眼,说实话:「我也不信他。」

「苏明杰,是你的名字吧?」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老董在船上就知道我的名字。」

「那这个呢!」他说着朝老董点点头。

老董转身朝门口喊:「进来吧!」

门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秃顶男人走进来,朝老董点头,递过一个包:「董爷,您要的东西?」

老董应了一声,接过包,指着我,问:「认识不?」

秃顶男人满脸卑微地笑,说:「咋可能不认识,宋……宋大明星,俺家闺女可喜欢你了。」

「行了,」老董说,「滚吧!」

「哎哎哎,那我走了。」男人说着转身离开。

起初我还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儿,但当我看到他左侧面颊上的一个痦子。

霎时间,胸口如同中了一枪。

那一瞬间,我回到那个让我踏上亡命之旅的雨夜……

13

那天我迈进那家叫清泉的酒馆,心里打算大醉一场。

一个小时前,我刚被辞退,团长的舅舅顶替了我。

就这么一个月两千块钱的破工作,却是我能活下去的所有指望。

半瓶酒下去,我开始琢磨自己怎么活成这么个鬼样子。

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肚子里憋了泡尿,站起来去上厕所,离桌还不到三步,就同一个醉汉撞上。

是个中年男人,面容猥琐、秃顶、佝偻腰,手里拎着一瓶酒。左脸上有一颗硕大的黑痦子,醉气熏天。

我见他脚步踉跄着朝我栽歪过来,酒劲上涌,略微迟疑一下,就被他撞上。

砰,酒瓶掉落在地砖上,四分五裂。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醉汉已经怒号着朝我挥来拳头。

只是他醉得太厉害,拳头眼看着是奔我脸来的,到跟前却偏了,擦着我脸过去。

我本来心底就积满怒气,被他一刺激,一下爆发。

他的拳头打不中我,我的拳头却没落空。

每一下都砸在他脸上,连续几次之后,他鼻子窜出两道血迹。

他摸了一把,看到手上的鼻血,陡然面目狰狞地大叫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刀子,挥舞着朝我刺来。

我吓一跳,侧身躲过,同他争抢那把刀子。

地砖上酒水湿滑,我俩站立不稳,撕扯着摔倒。

过程中,我终于抢到刀子。

等我爬起来时,那醉汉还趴着,努力蠕动着想要站起,最终只是翻过身来。

下一刻,左前方有一个女人尖声大叫。

「杀人啦!」

醉汉嘴角溢血,衬衫的胸口处有一块血斑逐渐扩大。

我吓傻了,木偶一样呆立,手里的刀子沾着血,沿着刀锋滴落。

啪啦,刀子跌落在地。

脑子里乱成一团,恐惧促使我转身朝门口奔跑。

推开木门,外面大雨瓢泼,接天连地。

我冲进雨幕,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狂奔。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逃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

14

原来,那只是一个事先被设计好的局,目的是令我陷入杀人困境。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会选择逃亡,而不是直接自首?

「我们早调查过你,」毁容男似乎看出我的困惑,「找了很专业的心理专家,你不是会自首的人。」

「当天酒馆里那么多人,你怎么确定别人不报警?」

「里面的人都是我们找来的,我跟他们说,我们在拍戏……」老董说,「包括开掉你的团长,我们事先买通了他。」

妈的,原来都是他们搞的鬼!逼我逃亡,这样我就没办法拒绝成为替身。

我猜,即便是我不选择藏身渔船偷渡异国,他们也有别的办法引我入彀。

「你是 3 号,很早之前就被老董选中,但因为一些原因,我选择了先启用楚越,」毁容男说,「现在看来,我做了错误的选择……后来楚越除掉我之后,也想要个替身,就找到老董……于是,你就变成现在的样子。」

「怎么样?信了吧?」毁容男扯动嘴角,似乎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无言以对,胸口胀痛,愤怒、震惊、惊骇搅成一团。

大口喘气,借以压下暴动情绪,事已至此,即便狂怒又能如何。

这么一想,心情渐渐平复,随之而来的,是如释重负。

过往的十数个月,我被杀人噩梦折磨得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常常梦见痦子男满手是血,掐着我的脖子向我索命。

「你叫我来,不单纯是为了告诉我真相吧?」我问他。

「复仇,」男人声音嘶哑,咬牙切齿,「这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

我能看到他那张恐怖的脸上青筋扭动,肌肉颤抖。青紫色的血管里,涌动的不是鲜血,而是滔天恨意。

他的仇恨,我能理解,却无法感同身受,整件事情在我看来实在是太荒诞了。

我甚至隐约觉得可能自己正置身于一个虚构的舞台剧中。

「需要你帮我。」他说。

「你就那么确定,我会帮你?」我问。

「我会给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他眯着没有睫毛的眼睛说,「而且,你不敢拒绝我。你杀了人,这事儿,可真,可假。」

我心头狂跳,他说的没错,只要把那个痦子男弄死,杀人犯依然还是我。

那个雨夜,我的一举一动已经被拍摄下来,拿出来就是犯罪证据。

「我想听听什么条件。」

「洗脱罪名,让你变回自己,除此之外,你可以拿走一笔足够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我刚想问究竟是多少钱。

他像是猜到我的心理活动,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

「我用你身份证开了张卡,密码是生日后六位,里面是预付款,事后,再给你另一半。」

我接过手机,登录,看到活期存款那一栏的数字,心在胸腔里不争气地漏跳了两拍。

「不会给我看看,然后就转走了吧?」我把手机还给他,半调侃半认真地问。

他嘴部的孔洞发出「嗬嗬」的笑声:「放心,这点钱,不至于。」

「那我该怎么做?」

「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摆摆手,忽然转换话题,「你去见了徐云熙,都聊什么了?」

我迟疑了一下,将整个经过和盘托出,连带着把徐云熙的那条手链也交给他。

他把手链扔给老董,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的黑色单筒显微镜,对着那条手链检查。

「窃听器,」老董说,「这几枚星星,里面分别装了电池、信号发射器和收音装置。远程控制,范围五百米,还没开,估计是要等你把手链换了才会开启。」

我愣住,某一瞬间感觉脖子后面寒毛直竖,原本以为只是条普通手链,却暗藏玄机。

「显然,」男人伸手瘙了瘙下巴,「你被骗了。」

「啊?」我有些不相信,问:「哪一部分?」

「所有。」他摇头道,「她根本就没替身。」

「那她怎么知道我是替身?」

「估计是从你以往的言行里看出马脚,要么就是楚越那个混蛋露了口风。」

「她想干什么?」

「毁掉你,不,是毁掉宋承俊这个身份。那条手链,但凡窃听到点什么隐秘,一公开,你们就完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时间难以理解,这得多大恩怨,如此狠毒。

「说起来,原因在我,」男人语调低沉下来,「她之前有个好朋友,和我交往过一段时间,分手之后,她那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自杀了。那是两三年前的事儿,她可能觉得那人是因我而死,因此对我一直记恨在心……」

「宋承——不对,楚越说,徐云熙手里有关于他的照片,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你知道吗?」

「两个可能,」他伸出两根手指,接着收回一根,「一个是确实有照片,同楚越有关,不过,我猜可能性不大。另一个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照片,徐云熙不仅知道你是替身,也知道楚越是替身,这不是没有可能。那个丫头贼得很,你以为照片和楚越有关,而楚越却猜照片和我有关。我和徐云熙很久前就认识,楚越不确定我是不是也和徐云熙有过一段,在他看来,我已经死了,他无处可问,又拿不定照片是关于什么的,担心会毁掉宋承俊这个身份,不敢冒险,所以被徐云熙给拿捏住。」

听完他的分析,我脑袋大了一圈。

「楚越是同吗?」我问出心里的担忧。

「没错,」他点头承认,「这是我选他当 2 号的原因。你也知道,圈子里诱惑多,每天像公狗一样,会让我很头疼。如果说楚越同某个男粉丝有故事,我还真可能信几分,女人,哼哼,不可能,所以我笃定根本就没有什么照片,徐云熙是在诈你们。」

「那我该怎么办?那个,楚越还等着我回去,我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他摆摆手,「手链你也给他。让他去烦那些不存在的照片吧!」

15

回去路上,我继续窝在后座。脑子里回想毁容男方才说的话。

唉,心力交瘁,这些人也不知道心是怎么长的,弯弯绕绕。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老董,从上车到现在,他偷看了我好几次。

他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咳,」老董清清嗓子,「苏,小苏,我这么叫你吧,接下来我会和你说一些很重要的话,可能会改变你之后的人生,现在你需要做一个选择,听还是不听。」

我愣了一下,从后视镜看他。

只见他满脸严肃,并不像在开玩笑。

「我能先问一下,是变好的改变还是变坏的改变?」

「不好说,每个人的需求和心态不一样,但在我看来,是变好。」

「说吧,我听。」

「想成为真正的、唯一的宋承俊吗?」

他这句话问得我呆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董没回答,脸上浮现意义难明的笑:「做棋子很不爽吧,被人拿在手里,捏来捏去。」

「有别的选择?」

「看你想不想……」

「你有计划?」

「干掉他们两个,咱俩合作。」老董语气波澜不惊,眼睛一直注视着车前的路面。

「咳咳咳咳,」我被口水呛了一下,「别开玩笑!」

「那两位,一个脸废了,一个精神废了,家里那位正主,眼下还算正常,但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等一下,」我吃了一惊,「脸那样的那位不是正主?」

「他是楚越。」

「那他为什么说自己是本尊?」

「还能为什么,为了让你帮他,这样说比较能站住道德制高点。」

「等等,」我脑子再次乱成一锅粥,「究竟怎么回事儿?」

「1 号找了楚越当替身,开头也还好,规规矩矩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没多久,原形毕露,赌博等啥坏事都干,还和某个粉丝发生过亲密关系,1 号一怒之下就把他脸给毁了,花了大把钱帮他擦屁股。」

「那,你——」

「我为什么会帮他是吧?」老董直接打断我,苦着脸叹口气,「他手里有一些东西,如果我不帮他,他把那些东西散出去,会对我造成很大损失。」

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知道问出来只会显得自己蠢。

「你也知道你这个身份有多赚钱,他如果真崩溃了,一切完蛋,我可还没存够养老钱,而且感觉 1 号已经准备要搞我了,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十年,我陪他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功劳,他能有今天,还不是我劳心劳力扶持他,我必须得在他之前动手。

你同意的话,什么也不用干,配合我就行,别担心,我得靠你赚钱,你这张脸就是最大的依仗。」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依仗,毕竟也是个可替代品。

老董像是看穿我的想法,「呵,你以为那么好找?身高,眉眼,脸部骨骼轮廓都得适合,你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才找到你和楚越。想再找,难啊,比登天都难。」

我脑子里在衡量老董说的话。两个宋承俊谁真谁假,现在反而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现在看来,加入老董的阵营是最优选择。他说的没错,除掉那两个,我和他就是最后赢家。

只是我还无法决定,因为毁容的那个,无论是楚越还是宋承俊本尊,已经把钱打到了我的账户。

俗话说落袋为安,再多的空头支票也不如账户里的钱有说服力。

他看我不说话,粗黑眉毛挑了挑,略带嘲讽地口气问:「你真想拿一笔钱回去过平凡人的日子?当明星不好吗?」

如果有足够多的钱,平凡人的日子可能比明星更自在。

不然宋承俊为什么要伪装成普通人在外面闲逛?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老董给了我致命一击。

「对了,楚越给你看的账号,是假的,伪造的银行登录页面。」

操!我大力锤了一下座椅,发出「砰」的一声。

「怎么样,要不要搏一把?」车子抵达别墅大门,老董降低车速,通过后视镜盯着我。

电动铁门在面前缓缓开启,车子即将驶入车库。

「这不是什么他妈的考验吧?」我问老董。

老董笑了笑:「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闲。」

16

宋承俊命我汇报同徐云熙见面情况。

我撒谎说没见着。

老董在旁边替我作证,「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她楼下面一堆狗仔,为了安全,没让他上去。」

「哦,」宋承俊放下游戏手柄,「那就算了,你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嗯,电话打过了。」老董说。

「行了,出去吧。」宋承俊脸上露出厌烦神色,粗暴地蹂躏着游戏手柄。

我和老董转身出去,听到屋里发出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碎裂声。

大约一周后,我去出席一个活动,嘉宾里也有徐云熙。

去之前我还担忧遇见她,会被追问调换手链的事儿。

那个隐藏窃听器的手链已经被老董毁了。

没想到,徐云熙没去,经纪人说因为身体不舒服,取消了行程。

我松了口气。

活动结束后,老董来接我,车门关闭,他告诉我——计划开始了。

我一脸懵逼,问他什么计划。

他说:「就之前楚越让你帮他复仇的计划。」

「我该怎么办?」

「没事儿,你配合就行。」他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驶进位于海边的一处荒废厂区。

停下车,他朝我做个「禁声」手势,接着,打电话给宋承俊。

「2 号被绑了……说让我们去港口那边……指明要你过去,否则,他就要直播杀死他……应该就是他干的……是,没错,当初就应该弄死他……好好好……要不要报警……没关系吗……好,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接你。」

我看老董挂断电话,问:「成了吗?」

「放心,」老董嘿嘿冷笑,「肯定成,你是他的死穴。」

随后我俩下车,穿过堆满废旧轮胎的空地,进入一个失去大门的厂房。

里面空空荡荡,很宽敞,看不出之前是干什么用的。房顶缺失了很多,大片天光从漏处射入。

我们到时,楚越已经来了,靠在一辆黑色面包车的侧面抽烟。

「就你自己?」老董问。

「嗯,人越少越安全。」楚越答。

「行吧,」老董说,「我还要去接那位,你们俩在这儿等着。」

「唉,要我干什么?」我朝老董喊。

「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老董指了指楚越,转身离开。

楚越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黑布口袋,扔给我,「一会儿套头上,看到那把椅子了么,」他伸手往右侧一指,「坐在上面。」

我接过头套,乖顺地朝面包车后侧的折叠椅子走。

「急什么,」他叫住我,「来,我给你看点好玩的。」说着,他转身走向厂房墙壁处。

那里有一个黑色的刀闸,不知道是控制什么东西的开关。

我跟着他走过去,只见他把刀闸推上去。

电流瞬间接通,空气中发出「嗡」的一声,似乎启动了什么机关。

我没想到这个开关还有电,耳朵里捕捉到厂房某处传来「咯吱咯吱」的金属摩擦声。

循声看去,只见距离面包车车头四五米处的地面缓缓开裂,漏出下面一块长方形的地坑。

约莫长四米、宽三米的矩形地坑里面,充盈着混浊液体,我不由自主地走到那池子近前。

里面液体不像是水,性状也比水更加粘稠,散发着呛鼻的酸臭味。

那味道冲得我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楚越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粗铁丝,抬手扔进那坑液体。

铁丝一接触混浊液体,陡然发出滋啦声响,白色烟雾在水面蒸腾……

持续了十几秒钟,那根铁丝消失了。

「怎么样?」楚越看着那池子恐怖液体桀桀怪笑,「我自己调制的,比王水还厉害,啥金属都能腐蚀……」

我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跌倒。

他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胳膊:「哎呀……可得小心,真掉下去,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扭脸看他,他那双丑陋的眼睛微眯,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在关心我。

后背汗毛根根竖起,脑子里警铃大作。

我用力挣脱他的手,狼狈跑向远处,离那个池子远远的。

「这是怎么了?哈哈,」楚越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别怕,不是为你准备的。」

不用他说,我也能猜出来是为谁准备的。

17

楚越说,他这池子是自己先用切割器切开水泥地面,锹挖镐刨,甚至上了钻头,才挖出一米半深的坑。

坑挖好后又在四壁镶嵌水泥预制板,再以钢筋加固,底部浇筑混凝土,由此形成这个酸池。

前后花了两个月时间才弄完。

我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脸部瘢痕状的肌肉都在抖动,心想,这个人疯了!

正说着,身上传出一声铃音,他闭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们过来了,咱们也准备一下。」

楚越一边说,一边走到墙边,将那池子的盖子关闭。

我顺从地坐在椅子上,自己动手,在嘴上贴了胶带,然后,看着楚越用绳索将我牢牢捆绑。

最后绑的是双脚,他半蹲在我身前,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被损毁的皮肤。

宛如暴雨冲刷过后的河床,沟壑纵横、筋肉都暴露在外面。

看了一眼,我就转移视线,光看着就觉得疼得慌。

没想到楚越忽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说:「你肯定不想变成我这样吧!」

我一愣,心想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背对我,语调苍凉:「之前说,我是宋承俊,骗你的,和你一样,我也是替身,变成这个鬼样子,宋承俊是元凶,但老董,他才是幕后黑手。」

这句话惊得我用鼻子倒抽一口凉气。

他扭转身体,望向我,眼睛里溢满悔恨和愤怒。

「你以为他只是个经纪人吗?错,这人心机深不可测,别看他在宋承俊面前唯唯诺诺,一副怂包样。我们,你,我,宋承俊,都是他用来攫取利益的工具和棋子。你以为宋承俊很有钱,和老董相比,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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