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叫我大师姐

叫我大师姐

初生牛犊,干翻恶虎:懂法青年你别惹

我,武术大师姐,车祸死了。

醒来的时候,被一帮初中生群殴。

后来这群人都蹲在地上,喊我爸爸。

1

我感受到了雨点般落在我身上的拳脚。

还有不干不净的脏话。

「贱人,你还敢对徐彦笑,你怎么对谁都卖笑啊?」

「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贱种。」

「笑啊,你不是很爱笑吗?」

「嘿,你还敢瞪我?」

叼着烟的女生拎起拖把桶,高高举起。

散发着臭味的拖把水眼看着就要倒在我头顶。

我猛然站起,夺过水桶,抬脚,狠踹。

这具身体很瘦弱,力气不大。但用够了技巧,也足够让人疼。

避开骨头,避开脾脏。

腰腹柔软,最痛。

被我一脚踹到厕所门口的女生愣了愣,捂着肚子痛嚎:「你敢踢我?王淼淼,你敢踢我?!」

我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里大概是某个学校的女厕所,而周围的人,都是学生无疑了。

周围人都呆住了,像是不敢相信我会反抗。

那女生高喝一声:「愣着干嘛?!给我打!」

我连桶带水,横扔出去。

臭味弥漫在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上。

尖叫和怒骂骤然响起。

我懒得废话,拎起拖把就打。

想我当年练功的时候,这群人还躲在妈妈怀里吃奶呢。

外面传来了上课铃,叮叮当,叮叮当,很欢快。

我就在这欢快喜悦的铃声中,把领头的女生踩在了脚底下。

鞋底摩擦皮肤的触感很明显,更多的记忆,也随之而来……

这里是个公立初中,考不上隔壁私立初中的,才会来这里读书。

除了部分有上进心的,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混混预备役。

我脚下的这个女孩子叫郑佩,是这个圈子里领头的小太妹。

至于她为什么要欺负我……

「你们都傻的吗?打她啊!她爸早死了,她妈又跟人跑了,你们怕什么啊?!」

哦,大概是觉得我没人撑腰吧。

可惜,八岁那年去少林寺学武术开始,我就已经习惯自己给自己撑腰了。

我蹲下,用力给了她两巴掌,成功让她闭上了嘴。

啧,她刚才带头狂扇原主耳光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娇柔。

我站起来,环顾四周:「还打吗?」

这群小太妹你看我我看你,居然一溜烟地都跑了。

郑佩愣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这群臭狗屎,没有江湖义气的东西……」

我蹲下来,拍拍她的脸。

她警惕地看我:「你要打就打!」

仿佛很壮烈似的。

呵呵。

我说:「我呢,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师姐了,看到你这种不学好的小毛头就来气。今天不教好你,你以后只会越来越坏。」

郑佩「呸」了一声:「你有病吧?你今年才十四,哪来的二十多年大师姐?」

我忽然就有点怅惘。

我的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们,得知我的死讯后,应该很难过吧。

2

第二天,我刚进教室,发现抽屉里塞了几只死老鼠。

桌面上用红漆喷了几个字。

贱人去死。

我转头看过去,郑佩挑衅地看着我。

身后还有几个小跟班。

啧,昨天那一通思想教育,都白费了呗?

我站起来,走到郑佩桌前,伸手拿她的语文书。

她一把摁住我的手:「你凭什么动我东西?」

几个小跟班也围上来,纷纷推我:「凭什么动她东西?」

我拿起身边的椅子,哐一下砸在地上。

铁质凳腿和花岗岩地面相撞,发出巨大的声响。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包括郑佩和她的小跟班们。

我语调平平:「你们现在让开,就只是我和她的事;你们要是不让,连你们一起打。」

我伸手去拿郑佩的语文书,这回,无人敢阻挡。

我翻开几页,用来擦课桌上的喷漆。

郑佩红着眼睛:「王淼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我把语文书往她身上一扔,依旧很平静:「哦,你试试看呗。」

这时,教室后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瘦长的男生。

初三的小混混,郑佩的亲哥哥,郑军。

「哟,这不是王家的野种吗?毛长齐了吗?就来欺负我妹妹?」

他流里流气地笑着,一巴掌扇了过来。

我一动不动,硬生生受了这一耳光。

很好,要的就是你们先动手。

郑军还没收回手臂,我迅猛地拽住他手腕,反手对折,再对折。

他连忙反击,被我兜头赏了几个大逼斗。

然后一个过肩摔,骑在了他身上。

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

「这张嘴不会说人话,多打几下,你应该能长记性吧。」我说。

郑佩尖叫一声,疯了似的,举起暖水壶就砸过来。

我顺势起身,一脚踹她小腹。

后门发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她连人带壶撞到了后门上。

暖壶碎了一地,晶莹的碎片混合着热水,有种扭曲的美感。

郑军怪叫一声,就要爬起来。

我举着椅子,指着他:「再动一个试试?」

阳光照了进来,把他下巴上的一块黑痣照得分外清晰。

有些记忆涌进了脑海。

不久之前,这张长着黑痣的脸,坐在马路牙子上,要原身的奶奶下跪磕头。

「你磕头,我就原谅你孙女。」

原主什么都没做错,根本谈不上原谅。

但奶奶为了孙女,向这群十五六岁的畜生,跪了下去。

满街哄笑。

事后他也并没有放过原主,霸凌变本加厉,甚至以奶奶下跪这件事情再度取乐。

回忆到此结束,这块黑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让人恶心。

他举起了双手:「淼淼,淼淼姐,我叫你一声姐行不行?你别冲动,冷静,冷静。」

我原本可以保持冷静的。

如果没有看到那段回忆的话。

我丢下椅子,猛冲上去,把他摁在地上打。

一拳又一拳,为那个跪在马路上孤立无援的老太太。

3

我被请家长了。

郑佩兄妹俩的妈妈赶到了学校,看上去衣着昂贵。

我奶奶垂着头站在一边,老脸上满是皱纹。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两条纹眉失败的青色眉毛,宛如毛毛虫,趴在她抬头纹深刻的额头上。

此刻,她瞪着我,怨气很大:「你打他们俩了?」

郑佩站在一边,正在假哭。

我瞟了她一眼,她哭声突然变大了。

原主那些记忆又涌进了我的脑海……

这个班主任爱收礼,原主家穷,没送过礼。

原主以前挨打,班主任从来不管。

呵呵,现在管得这么快啦?

我淡淡说:「是他们先动的手。」

啪——

班主任拍桌。

「胡说!其他同学都看见了,就是你先打的!」

奶奶嗫嚅开口:「我们家淼淼不是这样的人。」

郑佩妈妈轻蔑地看了奶奶一眼:「你说不是就不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们得赔钱。」

奶奶的头更低了,穿得破旧的衣服,显得更加矮小。

我上前一步,握了握奶奶的手。

抬头看向郑佩妈妈,冷淡:「这件事情的确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就调监控!」

郑佩妈妈放下茶杯:「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子,知道调监控意味着什么吗?」

我笑了笑:「正好让你看看,你儿子女儿都是什么货色。」

班主任犹豫地看了一眼郑佩妈妈。

显然,她对郑家兄妹的所作所为心里有数。

郑佩尖叫起来:「调监控就调监控!王淼淼——」

班主任翻了个白眼,喝道:「闭嘴,安静点!」

她转头看向我:「你现在向他们道歉,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然,你可是要受处分的,甚至会开除学籍!」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笔记本上。

宁致中学印发。

宁致中学……

有什么陈旧的记忆在脑海里涌动。

嘶,我七师弟,是不是就在宁致中学当在教导主任来着?

班主任高喝一声:「你发什么愣?!道歉,赶紧的!」

奶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浑浊的眼睛望向我:「淼淼……」

我很熟悉这种眼神。

是被命运无数次打倒,以至于习惯卑躬屈膝的眼神。

是苦命人的眼神。

但既然老天爷安排我成了你的孙女,你就不用再害怕。

我安抚地拍拍奶奶的手臂:「您在这儿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我往门外跑去,身后传来郑佩和班主任的尖声:「你死哪儿去!」

4

当然是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了。

门虚掩着,我敲了两下门,看见里面坐着我的七师弟。

才几个月不见,他好像老了许多,长出了几根白头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看见我进来,他问:「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哪个班的?」

我喊了一声:「德宝。」

他皱起了眉头:「……你是?」

他的大名叫周德望,小名叫德宝。

这个小名还是我给他起的,因为他小时候老爱哭,娇气得像宝宝。

我说:「我是大师姐,陈欢意。」

周德望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说:「你是哪个班的?搞什么恶作剧?!」

我深吸了口气:「你小名德宝,是你六岁那年的秋天我给起的,我说你哭起来像个宝宝。你九岁那年偷吃猪头肉,被师父关在小黑屋子里不许吃饭,我从门缝里给你塞了饼干……」

周德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颤抖着接话:「你从门缝里给我塞了饼干,被师父发现,也一起关了进来。」

我抽出纸巾递给他,笑了笑:「然后我说,幸好把饼干都给你了,咱俩一起吃。」

三十多岁的周德望抱住了我,哭得像个孩子。

「大师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三师兄给我打电话去认尸的时候,我都不信那焦炭是你。」

我拍拍他肩膀:「不哭了。」

他哽咽:「我之前去庙里算命,师父说你命不该绝。师姐,师姐,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好人,应该长命百岁。」

他手忙脚乱地拿手机:「我给他们打电话,大师姐不仅活着,还更年轻了。」

我摁住他的手:「不忙,先去陪我见个家长。」

5

我再度踏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刚进门,郑佩就怒骂:「好你个王淼淼,现在连班主任都不放在眼里了!」

哦,挑拨离间哪?

只有蠢人才会被轻易带动情绪呢。

下一秒,班主任也跟着大吼:「王淼淼,我看你也不用来上学了,我没有你这种学生!」

我那话说早了,这班主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我往旁边让了让,周德望的身影出现了。

「不让学生上学?九年义务教育有给你这种权力吗?」

他淡淡瞥了眼班主任,语气不算很凶,却把班主任看得直接起立了。

郑佩一家愕然地看着班主任,大概是想不到她变脸变得这么快。

班主任一眼都没看他们,堆着笑。

「主任……这,你怎么来了?这死丫头去骚扰您了是不是?您听我说……」

周德望抬起手,那是一个示意闭嘴的动作。

「先听我说。郑军、郑佩是吧?有同学举报你们在学校里屡次殴打同学、聚众打架,态度恶劣。现在跟我去教导处走一趟。」

郑佩妈妈的脸色变了:「主任,恐怕有什么误会。」

周德望看向她:「家长是吧?那也一起来政教处,省了请家长的环节。」

郑佩妈妈连忙给班主任使眼色,班主任硬着头皮开口:「主任,你是不是弄错了?今天打人的是王淼淼……」

周德望盯她一眼:「之前我还接到了举报,说你收礼收红包,正在琢磨着什么时候给风纪办呢。」

班主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德望似笑非笑:「要不你挑个日子?」

好家伙,从前娇气爱哭的七师弟,现在能有这种威严。

不枉我教育他一场。

值了!

班主任不敢吱声了,郑佩妈妈也沉默下来。

郑军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看来看去,也识时务地闭了嘴。

唯有郑佩还搞不清楚状况,大声说:「周主任,是这个王淼淼先动的手,是她……」

她话还没说完,班主任怒吼:「闭嘴!」

郑佩吓了一跳,委委屈屈地看她。

班主任像是把刚才丢了的胆子都找了回来,越发凶狠地骂她:「你平时惹是生非,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没家教的东西!」

郑佩妈妈急了:「你说谁没家教呢?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不送礼就要给学生穿小鞋!」

她俩吵成了一团,还夹杂着郑家兄妹的叫嚷声。

啧,狗咬狗,一嘴毛。

周德望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和奶奶可以走了。

我点点头,拉着奶奶就走。

6

奶奶的手都在哆嗦,连连问我:「淼淼,他们不会让你退学吧?」

我毫不在乎地一笑:「他们敢?!」

奶奶的眼睛里涌出眼泪:「你要是读不成书,我下去可怎么跟你爸、你爷爷交代啊。」

我的心忽然被戳了一下。

几天之前,她向那群小畜生下跪的时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吗?

自己丢脸没关系,但不能让孙女读不成书?

我拉着她,在花坛边坐下。

「奶奶,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王淼淼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要保重身体。」

奶奶拿袖子擦眼泪,点头:「好,我们淼淼长大了,懂事了。」

我送她上了公交车,目送那辆公交车远去。

奶奶从车窗里探出头,冲我挥手:「淼淼,回去学习吧,去吧。」

我回到班里,班里已经开始上自习了。

郑佩的座位还空着。

她的小跟班们看见只有我回来了,都投来惊异的目光。

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惊讶。

郑佩妈妈擅长送礼,以往郑佩欺负人,都能被压下去。

我大概是第一个,打了他们兄妹俩,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的。

晚餐时间,郑佩回来了。

眼圈通红,显然是狠狠哭过一场。

这回见到我,她连挑衅都不敢了,低着头快速走过。

没过多久,班主任气呼呼地进了教室。

「我们班郑佩同学,因为多次聚众斗殴,受到记大过处分,希望大家引以为戒,不要乱欺负同学。」

郑佩的一个小跟班壮着胆子问:「那王淼淼呢?」

班主任凌厉地瞪她一眼:「王淼淼是自卫,懂吗?!」

小跟班立刻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

班主任摔门走了,大概是从周德望那里受了很大的气。

我这个七师弟,从小脑子就转得快,人到中年,只会更加有手腕。

我笑了笑,从书包里翻东西。

没想到翻出了一双又脏又破的鞋子。

骂我是破鞋。

我把鞋子拎在手里,抛了两下。

然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没使多大劲,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我径直走下去,走到郑佩面前。

不知道周德望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她看见我,居然抖了一下。

「不是我放的。」

我当然知道不是她放的。

她回教室回得比我还迟,没有作案时间。

放这双破鞋的,是她那群小跟班。

想着为大姐大出口气,之后好邀功。

这种把戏,我见得太多了。

不过亲眼目睹了郑佩的下场后,眼下是没人敢承认的。

我轻轻拍了拍郑佩的脸。

她又抖了一下,哀求地看我:「真的不是我放的。」

我环顾教室,话是对着郑佩说的,眼睛却看向每一个小跟班。

「我不管是不是你,之后我但凡受了欺负,我就来找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吗?郑佩。

暖壶里如果放了盐,毛巾如果掉进了厕所,枕头如果被丢下阳台……

这些发生在王淼淼身上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一次,不管是谁做的,我就来痛殴你。

「所以,你最好约束你的小伙伴。不只是对我,让我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去欺负别人,我也会来揍你。」

郑佩看向我的眼神已然变得十分惊恐。

我把那双鞋丢在她身上,笑一笑:「现在,去找这双鞋的主人吧。」

7

周五放学前,周德望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大师姐,我跟师门其他人说了你回来的事情,他们都很想见你……这周六你有没有空?陈记饭馆,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思考了片刻,答应了。

我的这群师弟师妹们,跟我感情特别好。

我们学武的,容易好勇斗狠。

因此其他师门里经常出现那种打架斗殴的事情。

但我们师门不是。

第一是因为大师姐,也就是我本人,最能打。

谁敢打架,直接被我打服。

第二是因为,我还擅长春风化雨、以德服人。

我平等地爱护他们每一个人,人心就像镜子,你对他们好,他们也会对你好。

久而久之,整个师门就很团结友爱。

我们的凶狠暴戾都留到了赛场,以及赛场之外的一些傻逼。

周六我出门,快要走到陈记饭馆的时候,突然被人拦下了。

冬季天黑得早,昏暗的夜色中,我勉强能看清,打头的人是郑军。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混混,手里还拿着钢管。

我心里有了数,快速按下周德望的号码,拨通。

把手机放进衣兜里,不再拿出来。

「郑军是吧?你妹妹都认栽了,怎么,你不服?」

郑军阴沉地说:「贱人,在学校里给你脸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说:「所以你就要在这里堵我?左转出去就是陈记饭馆了,你不怕里面的人进来发现?」

郑军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撕扯我衣服:「等里面的人发现了,你都已经凉了。」

我劈手给了他一巴掌,他眼睛一瞪:「你还敢反抗?我告诉你,这些都是我职校的哥哥们,你最好对我客气点。自己把衣服脱了!」

他身后的那群混混也步步紧逼上来,手里的钢管反射出一线亮光。

我点点头:「行,我自己脱,你别急,一件件脱。」

郑军阴笑几声:「你早这么乖,哥哥就不打你了。」

我解开大衣的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原本寂静的巷子外,传来了紧张的脚步声。

这帮人浑然未觉,郑军还要过来摸我的胸。

我笑着迎上去:「你别这么急嘛,心急吃不了……」

「大师姐」的喊声和「热豆腐」三个字,是同时响起的。

这声音仿佛一声号令——

我一巴掌扇在郑军的脸上,同时抬腿,狠狠踢他下三路。

一脚不够,再踢一脚。

郑军蜷缩成虾米,蹲在墙边,痛到神情扭曲:「王淼淼你个贱人,给我打她!一人搞她一次!」

我也扬声:「大师姐在这儿!给我打这群龟孙!」

这群混混们反应还算快,一个个举起了钢管就要冲过来。

然而身后那群人习武十几年,反应只会比他们更快。

钢管抡出了一道道亮光,甚至都来不及接近我,很快就被人夺走。

一顿噼里啪啦后,钢管悉数落地。

然后是一阵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我靠在墙边,看着一边倒的局势,笑得很欣慰。

这群人不愧是我带大的,打架从来点到为止。

不用钢管用拳头,是知道人命的宝贵,人渣的命也是命。

所有人都被摁住了,周德望急忙上前:「大师姐,有没有事?」

我慢条斯理地扣好纽扣:「还不至于让一群小毛孩占了便宜。」

周德望一脚踢在了郑军身上:「你也配碰她!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郑军抱头鼠窜:「主任……主任你怎么来了。」

借着昏暗的月光和灯光,我勉强认出了几个人。

「五师弟、六师弟、八师弟、九师妹……你们都来了啊。」

九师妹哽咽着走过来,紧紧抱住我:「原本七师兄说我还不信,现在看这些动作和起势,果然是你。大师姐,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都是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爱哭。」

她嚎啕大哭:「大师姐,我好想你啊。」

原本被她制住的一个小混混,突然一跃而起,捡起钢管就要打过来。

我一把推开了九师妹,迅猛地掰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他咽喉。

我下了狠手。

因为偷袭是最无耻的做法。

一片寂静,只听先后嘎吱了两声。

一声是他手腕扭了,钢管落地。

另一声是他喘不上气,痛苦地挣扎。

「我爸……我爸是警察,把你们都抓进去……」

郑军突然活了似的,高喊:「他爸是警察!王淼淼,你就等死吧!」

五师弟走了上来,把人从我手里接过去。

语调温和:「大师姐,别脏了你的手。」

然后他转过脸去,屈膝,直接把那混混抵在了墙上。

语调森寒:「你爸是哪个警察?警号多少?报给我!我看谁敢徇私枉法!」

我眨了眨眼睛。

想起来了,五师弟在公安局勤勤恳恳许多年,已经是副局长了。

8

这场闹剧以警车过来,把小混混都拉走告终。

派出所里,那个小混混终于承认,他根本没有什么警察父亲。

所谓「我爸是警察」,纯属吹牛,好给自己招小弟。

五师弟冷冷地望他一眼:「不管你爸是干什么的,现在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派出所领人。」

他环视一圈:「所有人,都把监护人喊过来。」

还有人认不清形势,在大吼大叫:「都是那个贱人勾引我们!」

几个民警大喝:「都闭嘴!欺负小姑娘还有本事了?!」

一个民警给五师弟倒水喝:「副局,您先坐,您喝水。」

五师弟把水杯递给了我:「大师姐……淼淼,你喝水。」

然后他转头跟民警说:「这帮人把未成年小姑娘堵在小巷,扬言要强奸,我们几个都是目击证人。巷口有监控,你去调过来。有理由怀疑是惯犯,还要查过往接警记录。查查身份证,成年了的从严从重处罚;未成年的,也要按照相关条例严格处罚。」

这一番指挥若定,郑军这帮人都蔫了,大气都不敢出,腕上的手铐亮晶晶。

嗯,比钢管更配他们。

出派出所已是深夜,晚餐变成了夜宵。

严格意义上说,我现在是个十四岁的萝莉,不适合喝酒。

是以,他们几个一人一瓶啤酒,我面前是一瓶旺仔牛奶。

八师弟年纪小,喝了几杯酒后,眼圈通红。

「大师姐,上个礼拜我还去给你扫墓了,给你烧了一栋纸别墅,让你在下面住得舒心。」

九师妹说:「咱们以前挤在一个大通铺里的日子都不会再有了,大家只会越来越好。」

八师弟直接哭了:「大师姐……上个月师兄们领我去认你的墓,我都不敢信。我说好不容易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不停给他递纸巾:「别哭了,别哭了。」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抽噎,五师弟恭敬地跟我碰杯。

「大师姐,这一杯是代三师兄和四师姐敬你的。他们俩接到消息后就要往回赶,但现在人在国外,工作缠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拿旺仔跟他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周德望突然说:「大师姐,我查了一下王淼淼的个人档案,她跟着奶奶生活,日子应该不好过。经济上,你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边缘磨坏了的鞋。

再看看自己寒冬腊月里不合身的大衣。

要说需要帮助的地方,的确是太多了。

九师妹一拍脑门:「大师姐,我给你转钱,你把卡号报给我,先给你打十万。」

八师弟说:「我家还有套房子空着,就在宁致中学附近,你和奶奶住进来。」

我比了个手势,他们都安静下来。

我说:「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一个小姑娘平白无故多了钱和房子,别人会怎么想?」

九师妹迟疑:「那……难道你要一直过这苦日子?」

我笑了笑:「又不是没经历过。」

九师妹急了,眼圈又发红:「当年你把不少好机会让给了我们,我们才有了今天。这次好不容易能轮到我们帮你了,师姐,让我们帮帮你。」

我思忖片刻,说:「最好是我能自力更生挣到的钱,最好能让老太太四处炫耀说我孙女可厉害了……」

钱倒是次要的,要紧的是让老人家开心。

八师弟说:「做手工?但现在手工也不挣钱。」

九师妹说:「直播?直播散打?但未成年人不允许直播啊。」

气氛复又安静下去,只听见新端上来的烤串,发出嗞啦嗞啦的冒油声。

五师弟打破了沉默,看向周德望:「小七,我前儿个听同事说,他小孩要参加市里的武术比赛,前三名还要到省里参赛。你们学校有机会参加吗?」

周德望想了想:「以前都是那几个专门的学校参加的,咱也没会武术的学生……」

他突然顿住了,激动到拍大腿:「大师姐,你可以参加这个比赛啊,前三名有市里的武术协会给颁发奖金和证书。你以前还专门设立了一个奖金,回头你也可以顺路把那个奖金给拿了。」

九师妹也跟着拍大腿:「对啊大师姐,我都忘了,你自己就是富婆。你那个奖金,那可是大大的有啊!」

9

周德望帮我报名了武术比赛。

他找来体育组组长帮我特训,说我是万里无一的好苗子。

体育组组长倒不会武术,特训的是王淼淼的身体素质。

这一副瘦弱的小身板,之前能打赢,完全是靠着我的技巧和不怕死的信念。

真要到了赛场,那可就是真刀真枪的比拼了。

就这样夜以继日地苦训,转眼就到了比赛的日子。

那天体育组组长有课,是周德望陪我去参加的比赛。

九师妹给我打电话,说她晚点也会来,还要给我一个大惊喜。

比赛场地里已经聚了很多人了,我在做热身,周德望不停给我递水递毛巾。

但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显然是有急事。

我说:「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周德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了师姐,八成是学校里的事,我接个电话就回来。」

我点点头:「你去吧,我这儿没事。」

他一溜烟地跑远了,我擦擦汗,继续做热身。

面前忽然投下几道阴影。

他们身上穿着练功服,练功服前胸后背都写着「尚武中学」。

这个学校我知道,初高中一体的,是一所学习武术的学校。

打头的是个梳马尾辫的女孩,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你就是王淼淼?」

我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更难看了:「抢走我徐师妹参赛名额的,就是你!」

抢走参赛名额?

我大概懂了。

原本宁致中学是不参加这类比赛的,所有参赛名额都给了这几所武术学校。

现在宁致中学要参赛,自然要从其他学校里拿出一个名额来。

但这是赛程的规定,跟我本人完全没有关系。

见我沉默,她更生气了,掐着腰盛气凌人:「你哑巴了?!你说话呀!」

说着,她上手来推我。

我往边上轻轻一闪,她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她身后那群小跟班们立刻扶住了她,齐刷刷都瞪着我。

我问:「你很喜欢你师妹?」

马尾公主大声说:「是!」

我再问:「你在为你师妹没有比赛名额而生气?」

她盯着我:「是!」

我笑了:「那你把自己的名额让给她啊,找我做什么?」

她气急败坏:「名额是学校给的,你以为能让?」

我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名额是学校给的啊?那你找我做什么?」

她被我噎住了,「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我抬腿就要走,她猛然从后面蹿出来,伸手就要推我。

我又是一闪,她扑了个空。

这回,她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我低头看向她:「你师父没教过你,同一个招数,不要用两次?」

她愤愤地看着我:「你抢了我徐师妹的名额,你就是个贱人!」

我蹲下去,轻轻拍她的脸颊:「你多大?十三、十四岁?知道学武的人最忌讳什么吗?好勇斗狠。这要那么讨厌我,就在赛场上打败我,知道吗?」

她暴躁地推开我的手:「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知道我有多厉害吗?你个普通初中的小垃圾,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身后那群小跟班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起来,话术简直像是培训过似的。

「莹莹的爸爸是我们校长!」

「莹莹已经连续三年是女子组第一名了!」

「莹莹的爸爸跟武术协会会长关系特别好,分分钟把你刷下来!」

这群半大孩子,一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炫耀的是什么东西?

我冷不丁说:「哦,真厉害,要不要给你们鼓鼓掌?」

他们都愣住了。

莹莹死死瞪着我:「徐师妹失去的,我都会要你吐出来。」

我真鼓了两下掌,毫无感情地夸赞:「那你加油啊。」

10

什么叫狭路相逢呢。

我抽签抽中的对手,就是那个莹莹。

小公主扎起了更高的马尾,简直要一飞冲天。

赛前双方要相互致辞,我们一般都说什么赐教之类的。

有古代侠客遗风嘛,也比较谦虚一点。

莹莹上来就说:「滚回家吃奶去吧!」

裁判皱了皱眉。

他身边站着一个中年人,莹莹长得跟他有点像。

大概就是尚武中学的校长了。

尚武校长低头跟裁判说了什么,裁判顿时眉开眼笑。

面前,莹莹涨红了小脸:「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哦,轮到我放狠话了。

我平静地说:「我不爱吃奶,我比较喜欢打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裁判吹哨,比赛开始。

莹莹像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急速向我冲了过来。

在她的拳头距离我只有几厘米的时候,我侧身闪避,抬腿,横踢。

我发誓,我是控制了力道的。

她是个小姑娘,我不会下狠手。

大概是体育组组长的集训很有成效,总之我这一腿,居然直接把莹莹横扫了出去。

她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裁判和尚武校长,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裁判迅速翻着名单,念念有词:「这是,宁致中学……王淼淼?」

尚武校长阴鸷地盯着我,抬头纹深刻。

我却懒得搭理他们的视线,只顾着看面前的莹莹。

「还能爬起来吗?」我问。

我这一句是真心诚意的关心。

当年我拳法好,腿法更好,靠着一双腿拿下了无数个冠军。

我是真的担心小姑娘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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