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从容拒绝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穆澜取笑了一番。

荷香紧紧的跟着穆澜,忍不住又问:「小姐,奴婢总觉得你对宫内很熟悉呢,不管是去哪里。您看,奴婢和您同时进来的,但是奴婢一路问到的西偏殿,您却很自然的找到。这白天和黑夜也截然不同,您好像完全没任何困难。」

「因为我记性好。」穆澜找了一个理由。

荷香点点头:「这样啊。」

「明儿给太后祝寿的贺礼准备好了吗?」穆澜低头问着。

「都收拾好了。」荷香应声,「只是小姐,奴婢用脚指头都猜得出大家的东西肯定都是奇珍异宝,您就准备了这个一件绣品,不合适吧。」

「礼轻情意重。太后要的是情,而非是物件。」穆澜很是淡定的应了声。

荷香也没多想,就只是皱了皱眉,反正这么多日子来,穆澜做的事总是没错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显得胸有成竹。

就好像今儿。

想到今儿的事,荷香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大小姐,您这是得到太后和皇后娘娘的喜欢,以后就不怕了。而且奴婢看啊,太子殿下对您也是喜欢的,你没看见怡小姐今儿的脸都气成什么样了。」

穆澜但笑不语,并没回答荷香的问题。

荷香仍然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

忽然,穆澜的脚步停了下。

荷香被穆澜吓到:「小姐,你怎么忽然停下来了。」

「你听我说,荷香。」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现在开始,你最快速的速度朝着东殿跑去,不要回头,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准回头,听见没有。」

穆澜的眸光变得锐利起来,在黑夜之中,这样的锐利好似带着一丝的阴沉和狠戾。

荷香被吓的不轻:「小姐。」

「听话。」穆澜一个用力,就把荷香快速的推了出去。

荷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股力量,被动的推着自己往前走,她不敢回头,牢牢记住了穆澜的话,拼命的朝着东殿的方向跑去。

穆澜看着荷香离开的身影,眼中的血腥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让荷香去东殿,是因为东殿人多。

而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会为难荷香,毕竟他们还要留着一个活口来通风报信。

报信说自己已经意外死了。

这些人是何人,穆澜怎么会不知道。

陈之蓉一房恐怕是被今天的事情逼急了,才会让穆战天在宫内也贸然就对自己下手。

这是赌。

一旦她安然无恙,第二日就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她死了,一切就会无声无息的回归到原点。

毕竟宫内出个意外,太容易了。

穆澜看着荷香离开,手中始终捏着的绣花针也第一时间朝着暗处射去,接着,一声闷哼,有人倒下。

几个黑衣人快速的出现在穆澜的周围。

悄无声息,就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压着穆澜,想在最快的速度让穆澜彻底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人都是大内高手。

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穆澜就已经刻意清楚的觉察的到。

穆澜的眸光锐利,表面却始终不动声色。

这里已经是西偏殿的位置,这些大内高手能出现在这里势必就是安排好的,穆澜很清楚,任凭自己怎么求救,都不会有人出现。

在这里,她只能坐以待毙。

并没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她如果反抗,要么杀了全部的人,只要但凡留一个活口,穆澜清楚,她恐怕想活着走出这座深宫都不可能。

穆澜的眸光低敛了下来,藏起了深意。

穆战天,你还真的是迫不及待。真的以为我穆澜会在这里和你束手就擒吗?

在再抬眼的瞬间,一枚枚绣花针就如同细密的雨,快准狠的射入了眼前的黑衣人身上,黑衣人显然也无比错愕,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那是种猝不及防。

在最前面的人已经悉数的倒下,每一根针从对方的喉间穿过,残忍又无情的掐断了所有的可以呼吸的渠道。

倒下的瞬间,黑衣人的瞳孔不断的放大,鲜血直流直流。

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毫发无损的穆澜,眼中的恐惧已经怎么都遮挡不住了。

唯独穆澜面不改色:「穆战天让你们来的?」

黑衣人面面相觑,没说话。

「大内高手用来对付我这样的弱女子,不觉得大材小用了?」穆澜似笑非笑的,「不过很可惜,各位大概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话音落下,最前面的两位黑衣人又跟着倒了下来。

这一次,绣花针直接射入了对方的眉心。

穆澜仍然面无表情的站着,眉眼里的狠戾却怎么都藏不住,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瞬间变得汗涔涔的,这样的情况太出乎他们预料。

谁都认为对付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杀手就足够了。

但是却没想到,他们八个人,在这,却已经横尸躺下了几乎大半的人。

而他们更清楚,穆澜活着,意味着他们会死。

穆澜却一步步在黑暗中朝他们走来,淡蓝色的襦裙却在黑夜中显得妖娆无比,甚至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谁,那种骇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杀。」为首的黑衣人阴沉的下了命令。

穆澜站着,淡淡看着利剑朝着自己面前飞来,口气却仍然波澜不惊:「西偏殿的枯井里,流的不是泉水,而是人的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生不息。」

在剑锋对到穆澜面前的瞬间,穆澜却也仍然没挪动分毫:「多你们也不嫌多,总比这枯井断了血来的好。」

「啊……」黑衣人在深宫之中发出了惨叫声。

原本对着穆澜的剑锋却忽然一转,直接插入了黑衣人的喉间。

剩下的两人已经不能再镇定,面色惊恐万分,穆澜的动作快的他们看不见,就好似鬼魅一般。

就如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穆澜,看起来平静无比,却面无血色,好似从地狱而来的索命阎王。

「想跑?」穆澜冷笑,「你们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话音落下,黑衣人的脚就好似硬生生的被定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一阵凌厉的风传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穆澜的面前,利剑出鞘,下一瞬间,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倒地。

穆澜看着这一幕,也敛下了气息。

在对方落地的瞬间,穆澜开口:「龙将军。」

「先把这里处理好。」龙邵云说的直接。

他拧眉看着遍地的尸体,倒是显得淡定的多,和战场上的凶残血腥比起来,眼前的画面就是小巫见大巫。

反倒是穆澜有些安静的看向了龙邵云。

龙邵云好似对自己会武功这件事显得格外的冷静,就像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在望香楼的时候,龙邵云也没任何的怀疑,。

穆澜沉了沉,看着龙邵云准备清理地面的尸体,她才淡淡开口:「不用了,留着就好。」

龙邵云看了过来。

「天亮就是中元节,今晚这些人没回去的话,自然他们的主子会让人来找,就会自己把这里收拾干净了。不需要我们动手。」穆澜说的冷静,「我们动手了,反而牵扯不清了。」

龙邵云不动声色的看着穆澜。

穆澜已经转身朝着西偏殿走去,龙邵云淡定的跟了上去,穆澜知道龙邵云跟着,但是最终也没阻止。

「为什么?」龙邵云很久才淡淡开口问着。

穆澜已经站在西偏殿的门口:「这些人是谁的人,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能明目张胆的来大概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明日是中元节,他不可能毫不顾忌,皇上还在,在中元节闹出血腥,他恐怕难逃罪责,所以,就算是现在这样的结局,他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穆澜分析的很冷静。

龙邵云看着穆澜倒是多了一份的好奇:「穆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的人实属不多。」

穆澜看向龙邵云:「龙将军,我也只是自保。还有,我不是一个太安全的人,龙将军没事的话不要靠近我,以免惹祸上身。」

穆澜的态度不差,但是字里行间都在提醒龙邵云。

龙邵云却没任何的胆怯,一步步的朝着穆澜走近,穆澜深呼吸,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情绪。

穆澜也没后退,站着,再看着龙邵云的脸,穆澜叹了口气:「先把荷香找回来,别的事情再谈。」

「我的人很快就会把荷香送回来。」龙邵云淡淡开口。

穆澜微眯起眼看着龙邵云,忽然就明白了龙邵云为什么会这么刚好的出现在这里。

因为龙邵云已经先遇见荷香了。

荷香在那样的情况下,肯定第一时间就向龙邵云求救了。所以龙邵云才会折返到西偏殿,而荷香已经被龙邵云的人带走了。

穆澜扶额,但是心里也是真的跟着松了口气。

起码荷香没事。

穆澜虽然让荷香走了,但是在当下,穆澜并不敢肯定荷香真的没事,穆战天被逼急的时候,也可能在事后出手杀了荷香。

她是应该庆幸,荷香见到的人是龙邵云。

「这样你放心了吗?」龙邵云问看着穆澜,开口问着。

穆澜嗯了声,深呼吸后看向龙邵云:「在这里说话不合适,这里闹出的动静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了,先回西偏殿,到西偏殿起码还要一点时间。那边比较安全。」

就和在西偏殿附近杀人是最不容易让人起疑的一个道理。

他们在西偏殿里说话也是最安全的,不可能有人会注意到西偏殿的情况。

龙邵云倒是没反对,安静的跟着穆澜朝着西偏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途中谁都没开口说话,但是穆澜却可以清楚的感觉的到龙邵云贴着自己很近,那样的姿态更像是在护着自己。

穆澜沉了沉,没说什么,人已经站在西偏殿的门口,荷香显然已经被人送了回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

看见穆澜的时候,荷香软了脚:「大小姐,您没事太好了。」

「荷香,受惊了。」穆澜扶起荷香,「先回去休息,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管谁问你,都不能透露半句,不然的话,那就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听见没有。」

「奴婢知道。」荷香连声点头,就算恐惧,但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还是很清楚的。

而后,荷香脸色惨白的退出了西偏殿,再仔细的帮穆澜锁好门。

在静谧的小院里,荷香甚至都可以闻到血腥味。

她一刻都不敢停留,快速的朝着自己的屋内跑去,一直到关上屋门,她仍然气喘吁吁的。

……

反倒是穆澜的屋内,她冷静的不能再冷静了。

西偏殿什么都没有,但是在今天太后发话后,内务府的人倒是把西偏殿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除去天生的位置和西偏殿本身的常年失修带来的阴冷外,其余的东西也和别的院落没太大的区别了。

穆澜坐下来,并没看向龙邵云,而是认真的泡茶。

一直到泡好茶,她在茶杯里斟满茶,而后递给了龙邵云。

龙邵云接过茶杯坐了下来,安静的喝了一口,就好像先前的那些杀戮也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两人安静了很久。

一直龙邵云放下茶杯,穆澜才看了过去:「龙将军,我能知道为什么?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也不曾见过。」

这件事已经缠着穆澜很长的时间。

从龙邵云出现在望香楼开始到现在,穆澜根本不知道龙邵云为什么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屡次出手相助。

就好比今晚。

穆澜问过,但是龙邵云就和一个闷葫芦一样,什么答案都不曾给过。穆澜拿龙邵云一点办法都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避而远之。

似乎用这样的避而远之,把龙邵云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承受不起。

但偏偏,龙邵云就好似无所畏惧一样。

这样的龙邵云让穆澜也已经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再看着龙邵云淡定自若的模样,穆澜沉了沉,眸光最终落在了龙邵云的身上。

「龙」

穆澜才开口,就已经被龙邵云打断了:「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穆澜难道哑口无言。

举起的手瞬间又跟着放下,情绪也跟着不自在的暴躁了起来,但是表面穆澜并没显露出来。

为什么?

她能和龙邵云说,自己重生了吗?现在龙邵云看见的自己并不是真实的自己,而是已经历尽沧桑,洞悉一切的自己吗?

穆澜知道,她要真的这么说了,龙邵云能当自己是疯子吧。

但是不说的话,这事又要怎么解释?

好像这件事重新绕尽了死胡同,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穆澜就只能这么看着龙邵云,最终无奈的低头继续专注的泡着手中的茶,一言不发,西偏殿内更是静谧的可怕。

龙邵云一杯茶接着一杯茶喝着,一直到他彻底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穆澜这才掀眼皮看向了他。

「穆澜。」龙邵云很轻的叫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没应声,就只是这么看着,龙邵云的口气没发生任何变化,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答应我,不要把自己搅到宫里来。这里不适合你,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人,都比这深宫和宫内的人适合你。」

「所以龙将军要告诉我,适合我的人是龙将军吗?」穆澜不客气的反问。

龙邵云安静了下:「只要不是这个宫内的人,那么是谁都可以。」

穆澜觉得自己和龙邵云在这个问题上,就好似陷入了死胡同,谁都没办法从这个死胡同里挣扎出来。

她不明白龙邵云的想法。

她也无法和龙邵云解释现在的情况。

但是两人却偏偏纠缠较量着。

一步步的把对方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最终,是穆澜仰头,看着龙邵云:「不可能。」

龙邵云的眸光沉了沉,穆澜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这人身上紧绷的气息,似乎一触即发,穆澜拧眉。

但是她还是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的格外的清晰:「龙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决定也从来不可能发生更改。不管这深宫之内是如何的凶险,就算有朝一日我会把自己的命交代在宫内,我也只能这么走下去,我并没任何退路。」

龙邵云看着穆澜:「穆澜,你冥顽不灵吗?」

「是。」穆澜给了肯定的答案。

而后穆澜站起身,并没再多留龙邵云的意思:「龙将军,也已深,你在我这里出现并不合适。虽然这是西偏殿,不会有人来,但是今晚也发生了这样的事,难免再出什么意外。」

这已经是逐客令了。

龙邵云不可能不知道,他看着穆澜,也跟着站起身。

两人靠的很近。

龙邵云很高,穆澜只到龙邵云的肩膀的高度,这人甚至比李时裕还高点,这样的高度下,被龙邵云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澜莫名的觉得阵阵压力。

说不上来。

但是她却怎么都不想退让。

「我说什么都没用是吗?」龙邵云沉声问着。

穆澜的眼神凝视着龙邵云,瞬间就明白了龙邵云的想法,她的眉头拧了一下,而纤细的手就已经被龙邵云牵住了。

穆澜闭了闭眼,先发制人:「龙邵云。我和你素不相识,我敬你是一个汉子,所以不要做出任何让我反感的事情,我说过,我的决定不会改变。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你没必要为我赔上你自己。」

龙邵云没说话。

穆澜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龙邵云却忽然紧了紧,穆澜的手落在龙邵云的掌心,怎么都动弹不得。

「你如果去皇上面前,让皇上指婚,就算圣旨下,我也会抗旨。」穆澜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

龙邵云的固执,穆澜见识过了。

所以这些话,穆澜不得不说。

果不其然,因为穆澜的话,龙邵云的眉头已经跟着拧了起来。

「你阻止我入宫,我想是因为你不想看见我在这个宫内出事,是吗?」穆澜看着龙邵云,冷静的问着。

龙邵云嗯了声,算是给了肯定的答案。

「但是你要知道,我抗旨,那么可能我还没入宫就已经出事了。这难道就是你想见到的吗?」穆澜反问,「龙将军,穆澜谢谢你的在意,但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所以也请龙将军不要担心。」

这话,穆澜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龙邵云微微闭眼。

穆澜也安静了下来,看着龙邵云。

「真的这么想的?」龙邵云问。

「是。」穆澜应声。

龙邵云很久才叹了口气:「我是怎么样都不能改变你的决定了?」

「是。」穆澜的答案没变。

龙邵云点点头,他松开了穆澜,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抚上穆澜的脸颊,穆澜一怔,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感觉到龙邵云好似轻轻拂去了她落在脸颊上的发丝,但却没任何亵渎的意思。

而后,龙邵云的手放了下来。

穆澜可以感觉的到脸颊上仍然还有龙邵云手心的温度。

「还是一样倔强。」龙邵云忽然轻笑出声,「我是怎么样都没办法改变你了是吗?」

穆澜没应声。

「穆澜,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起码我还站在你身后。」龙邵云允诺穆澜。

穆澜深呼吸,是真的拿龙邵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看着,龙邵云也没回避穆澜的眼神。

「我通敌叛国,龙将军也要和我同流合污吗?」穆澜开口问着。

「只要是你做的,那我就会义无反顾。」龙邵云的答案很干脆。

穆澜无话可说了。

西偏殿内安安静静的。

龙邵云已经退开了一步,和穆澜保持了安全的距离:「很晚了,我先回去,你自己在宫内注意安全。今晚这件事过去,不管对方是谁,我想都不可能再来了。所以不要胡思乱想,睡一个好觉。」

穆澜嗯了声,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对了。」龙邵云忽然回头。

穆澜差点撞上,龙邵云已经扶住了穆澜:「我让人在外面守着,这样我放心点。」

穆澜也没说什么,干脆嗯了声。

龙邵云见穆澜应允,这才放心的走出了西偏殿,穆澜倒是送龙邵云走了出去,两人没再交谈。

屋内的门是龙邵云开的:「行了,别出去了,外面风大,在里面待着,不然你的老毛病要犯了。」

这下,穆澜微眯起眼:「龙邵云,你到底是谁?」

穆澜的毛病是从小带来的,所以顾远之一直都在给穆澜调理,包括习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好像怎么都没办法改过来。

只要是穆澜吹风多了,头疼必然会出现,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小时候穆澜头疼就会发烧,一直脑热,好像怎么都醒不过来,一直到烧退了才会渐渐清醒,然后又像没事的人一样。

渐渐长大后,就算脑热,也不会昏迷了。

所以顾府的人,包括穆澜自己,都尽量避免吹风,但是这件事,除去穆澜和顾府的人外,没人知道。

而顾府惨遭灭门,所以这件事就只有穆澜自己知道了。

但是现在龙邵云分明说的就是这件事。

这样的话导致穆澜微眯起眼看着龙邵云:「你到底是谁?」

这话已经让穆澜的声音沉了下来,压低的声调里带着一丝的警告,而龙邵云好似没被穆澜影响到,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穆澜没应声。

她生来对任何事情都显得格外的警觉,这样的龙邵云,穆澜只觉得这人在算计什么,在猜不透龙邵云想法的时候,穆澜不会主动开口给自己挖坑。

龙邵云眉眼里的笑意淡淡的。

这人在穆澜看来,就是一个极为正经的人。

但是现在,穆澜却发现,在龙邵云正经的外表下,好似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而龙邵云倒是没介意穆澜没开口,很平静的说着,可却不是穆澜这样的条件:「不入宫,我就告诉你原因。」

穆澜淡定的看着龙邵云:「我说了,这个问题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龙邵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为不可见的失落,还有担忧,在看着穆澜的时候,微微的叹息。

他的手再一次的扬起,贴着穆澜。

穆澜很淡定的站着:「如果龙将军真的了解我的一切,那么应该很清楚,我做的决定不可能发生任何的改变。」

「你变了很多。」龙邵云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而后,龙邵云也真的没在为难穆澜,那眼神从穆澜身上收了回来,穆澜也没说什么,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结果,在出西偏殿的瞬间,穆澜和龙邵云的脚步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西偏殿的入口,李时裕高大的身影倚靠在柱子边,眼皮微掀,看向了穆澜和龙邵云。

穆澜咯噔了一下,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李时裕。

龙邵云也只是微微拧眉,眼神很淡的扫过穆澜,这才看向了李时裕:「臣龙邵云见过四殿下。」

李时裕好似这才有了反应:「龙将军倒是好兴致,这深更半夜的在西偏殿出现?」

这话好似在戏谑,但是李时裕的话语里却带着一丝的寒意。

龙邵云不动声色的站着,而后才淡定的回答:「刚好路过。」别的话,龙邵云没多解释,反问了一句,「四殿下又为何出现在西偏殿?」

李时裕就只是看着龙邵云,没开口多说一句。

穆澜的眉头也始终拧着。

这样的气氛诡异的不能再诡异了。

甚至她没觉察到李时裕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的时间,是否听见屋内的对外,又或者看见了什么。

龙邵云是因为撞见荷香才知道西偏殿出事了,所以匆匆赶来。

那么李时裕呢?

穆澜逼着自己冷静,而后才反应过来,李时裕出现在这里,必然是穆战天已经知道出了事,处理好了现场,自然在宫内,这样的事也不可能瞒得过李时裕,所以这人才会在这里出现。

但是这人在这里出现就给穆澜一种感觉。

好像自己被李时裕捉奸在床一样。

她做了什么吗?

何况,她凭什么不能和龙邵云来往,最多是被让知道,落一个不守女德的罪名而已,还能怎么样?

想到这,穆澜站直了身板,面色不露一丝一毫的心虚。

她淡定的看向了李时裕:「四殿下大晚上的好兴致,竟然也到西偏殿来了。这西偏殿几十年可能都没这么热闹过。」

李时裕没说话,忽然站直了身形一步步的朝着穆澜的反向走去。

甚至李时裕没看龙邵云一眼。

龙邵云一怔,回过神,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没理会龙邵云一直到穆澜的面前站定,忽然,他就在和么当着龙邵云的面,直接拽起了穆澜的手。

穆澜错愕了一下:「李时裕。」

李时裕的面色很冷淡,手心一个用力,穆澜微微有些吃痛:「进去。」

就连话语都是凉薄的,不带一丝感情,看着穆澜的眼神冷到了极点。穆澜被李时裕拽着,想挣脱却发现这人的内力根本深不可测,就算拼尽了全力,好似也被这人牢牢的禁锢着,一点挣脱的可能都没有。

穆澜忍不住深呼吸。

「穆澜,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次。」李时裕压低了声音,是在警告穆澜。

而龙邵云见状也已经跟了上来:「四殿下,你……」

「龙将军。」李时裕的话音落下,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本王不想让西偏殿再见血。」

这话是警告。

穆澜的脸色微变。

她知道李时裕根本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言出必行,说出的话,就必然会做到,就算入宫的人不能佩剑,李时裕想杀了龙邵云也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更不用说,现在的穆澜根本摸不透李时裕的底线在哪里。

「你先回去。」穆澜看着龙邵云,「我保证我不会有事。」

龙邵云显然不放心。

和李时裕并不曾太多的深交,但是那是本能的直觉,李时裕和穆澜之间不简单,那样的眼神,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龙邵云的心口好似吞下了一块巨石,怎么都不能让他平静下来。

堵得慌的感觉。

「穆澜……」龙邵云念着穆澜的名字。

穆澜冲着龙邵云摇头,眼中的坚定不容龙邵云的任何拒绝:「回去。」

龙邵云走近一步。

李时裕阴沉的看向了龙邵云,穆澜可以明显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掌风在凝聚,这一掌下去,非死即伤。

「我跟你进去。」穆澜说的直接,而后她不再看向龙邵云。

李时裕几乎是一个用力,把穆澜直接拽到了屋内,下一脚,屋门就重重的关了上去,在静谧的深夜里,这样的声响阴沉的让人觉得可怖。

龙邵云站在西偏殿门口,一动不动。

他的眸光看着西偏殿内。

很快,容九走到了龙邵云的面前:「龙将军请,这里并不适合龙将军。」

龙邵云自然认得容九,他是李时裕身边的亲信,但是龙邵云并没离开的意思。

容九也不曾动粗,只是淡定的开口:「如果龙将军担心穆小姐的安危的话,这点请龙将军尽可放心。四殿下和穆小姐的关系,不会对穆小姐下手。」

「他们的关系?」龙邵云微眯起眼。

容九却不曾解释,但是那种胁迫之意却格外明白:「龙将军,您在这里,奴才才不敢保证穆小姐是否会出事。」

言下之意就是明白的告诉龙邵云,穆澜是否有事,是取决于龙邵云,而非是取决于现在的情况。

龙邵云沉了沉,很深的看了一眼西偏殿,而后才颔首示意后,转身离开。

容九的表情没发生任何变化,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在西偏殿门口,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龙邵云一路上的脸色都显得阴沉无比。

而经过之前事发的地方,就如同穆澜的猜测,一切都已经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连地面上的血腥都不见了,更不用说之前侍卫的尸体。

穆澜确确实实是变了。

变得和自己知道的穆澜截然不同。

但是这样的穆澜却让龙邵云越发的喜欢。

只是在穆澜的话语里,龙邵云也知道,这样的穆澜早就已经不可能是他可以拥有的,好似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彻底的从自己的掌心飞了出去。

所以,终究还是晚了吗?

是龙邵云没想到顾府会遭受如此的灭门之灾。

原本龙邵云是计划今年的中元节回京都就和顾远之提亲,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些就好似安排好了一样,一件事接一件事,完全不给龙邵云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沉了沉,没说什么,这才快速的离开了西偏殿。

但是高悬的心,龙邵云却怎么都不曾放下。

而西偏殿内

穆澜几乎是被李时裕推进屋内的。

这人没任何的怜香惜玉,过大的力道让穆澜的手腕变得通红,甚至穆澜都错觉自己是不是被李时裕弄脱臼了。

她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穆澜回过神,冷笑一声:「四殿下,您管的事是不是太宽了?」

「本王管的太宽?」李时裕冷笑一声,「穆澜,你这颗心倒是惦记着多少人,嗯?」

说着,李时裕指着穆澜心脏的位置。

穆澜安静了下:「穆澜最惦记的人就只有穆澜自己。」

李时裕冷笑一声,朝着穆澜走去,穆澜没后退,这人却好似一路相逼,几乎要把穆澜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穆澜被迫后退。

一直到整个人靠在床榻之上,穆澜踉跄了一下,逼着自己站稳身形。

「穆澜。」李时裕捏着穆澜的下巴,口气却带着警告,「本王和你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当一回事,是吗?」

穆澜没说话。

「怎么,你一心想着嫁给太子,转身就和龙邵云继续勾搭,嗯?」李时裕咄咄逼人的看着穆澜,「本王说过,你想拖龙邵云下水,本王大可第一时间就成全你。」

「你……」穆澜变了脸色。

李时裕脸上的笑意更冷了。

穆澜遇见李时元的问题,不咸不淡,李时元不过就是穆澜手中一颗可以用的棋子,李时裕现在摸不透穆澜的想法,但是却很清楚的知道穆澜对李时元并没任何兴趣。

可是一旦提及龙邵云的时候,穆澜的那种紧张却显而易见。

那是对龙邵云的在乎。

分辨不出是否有男女之情,但是对龙邵云的在乎却是发自内心的。

这样的冲动下,李时裕竟然有了一种无法控制的错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甚至他却不知道龙邵云是怎么和穆澜对上眼的。

明明从来都不曾联系过的人。

「紧张?」李时裕压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着,「说,龙邵云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穆澜说的直接,「我说过,我和龙将军不可能有任何事情,也请四殿下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李时裕显然不信穆澜的话。

穆澜也没退缩,就是这样冷静的看着李时裕。

这样的穆澜,让李时裕忽然冷笑了起来,穆澜还没来得及反应,李时裕直接咬住了穆澜的唇。

穆澜惊了一跳。

这一次的李时裕不似之前那般在调戏自己。

他们不是没有过肌肤之亲,但是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仿佛在夏一瞬间,所有的事情都会轻易的脱离控制。

「李时裕」穆澜压着声音。

烛光仍然在闪烁,两人纠缠的倒影出现在窗纸上,若隐若现的。

肌肤被粗粝的触感抚上,穆澜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再看着李时裕,这人的身上渗着薄薄的汗珠。

床榻上有些混乱。

穆澜的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软垫,李时裕却完全没放过穆澜的意思,眸光里的阴沉已经越发的不可控制起来。

「龙邵云这么碰过你?」李时裕的口气冰冷无情,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丝的阴鸷。

穆澜的一举一动都不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而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女人。

再想到穆澜和龙邵云之间的一举一动,还有穆澜此刻的态度,李时裕最后的怜香惜玉都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穆澜看着李时裕,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一句话都不说。

面色也有些清冷,看着李时裕却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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