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澜能讨好太后,在李时元看来并不奇怪。
穆澜已经占据了先机,得到了梅姬的支持,有梅姬的支持,穆澜自然会节约很多时间和精力。
但是李时元可以肯定的是,穆澜之前绝对没接触过他,为何穆澜随意选的茶,却可以轻易的让李时元觉得满足。
甚至这个泡法也是李时元所喜欢的火候和温度才能冲出来的茶。
除去李时元外,极少有人知道,李时元爱的就是第一道的茶,清淡却不会过分的浓郁。
而穆澜却可以恰到好处的掌握。
是巧合吗?
还是穆澜早就熟知于心?
如果是后者的话?
李时元沉了沉,默不作声的把茶一饮而尽,而后他放下茶杯:「太后娘娘,穆小姐是应该重重的赏。」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不断的点头。
穆澜淡淡说着;「穆澜谢太子殿下夸赞。」
李时元倒是大方:「把东宫那对南海的珍珠赏给穆小姐。」
一旁的奴才立刻领命去办。
穆知画的脸色更是惊变。
那对南海的珍珠,几百年才有一次,穆知画不知道求了多久,李时元都不曾给过,说是要留给太后生辰用的。
结果现在李时元却大方的给了穆澜,穆知画岂能甘心。
就连穆澜都有些意外。
这对珍珠的珍贵,穆澜不是不知道,李时元一直都是心头好,就算穆澜后来嫁入东宫,这对珍珠也仍然是李时元的收藏,而非给了任何人。
穆知画就没少闹过,而现在?
穆澜低头轻笑了一声,外人看来是开心,穆澜却显得格外的嘲讽。
要知道,上一世她只不过不小心碰触到了这对珍珠,就险些被李时元要了性命,而现在,李时元却大方的把珍珠给了自己。
这个举动,穆澜并不傻,自然明白李时元在这样的举动之下的意思。
李时元在明白的告诉穆澜,他对自己志在必得。
「太子对穆小姐倒是另眼相看?」曲华裳忽然开口问着李时元。
李时元转身看向曲华裳:「母后,珍珠配美人,不是吗?正巧穆小姐讨了本王的欢心,本王顺手就送了,这不是挺好的?」
曲华裳轻笑一声,再看着穆澜的时候:「穆小姐,你真让本宫刮目相看。」
太后点点头,也显得若有所思。
唯独穆澜面不改色,端着茶杯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位置,在经过李时裕身边的时候,穆澜却明显的感觉的到李时裕的手勾住了自己的指尖。
就只是一下,这人就松开。
穆澜很淡的看了过去。
李时裕却好似没看见,只是那余光却始终显得若有所思。
而后,穆澜淡定的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
之前的一切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反倒是陈之蓉看见这样的画面,越发的着急了起来,再听着曲华裳的话,已经不敢那么笃定事情是否还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了。
她看着曲华裳,好似在询问什么。
这其实本来就是陈之蓉和曲华裳商量好的,在太后面前提及指婚的事情,说不出为什么,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陈之蓉总觉得会发生变数,所以一直让陈之蓉到现在都有些忐忑不安。
更不用说今天进入凤翔宫开始,发生了这么多事。
原本对穆知画疼爱有加的太后,现在所有的眼光几乎都放在了穆澜的身上,就连皇后,都变得有些让陈之蓉摸不清了。
甚至是李时元全程都没注意过穆知画。
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的时候,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陈之蓉,坐立难安。
更不用说穆知画了。
那是女人的直觉。
直觉的知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变化,那个曾经把自己捧在手心的男人,现在所有的目光都在别的女人身上。
这也意味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会变成幻影,彻底的被人代替。
穆知画更是着急,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她却不能表现出什么,除了冷静,再没其他的办法。
穆知画看着李时元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的埋怨。
只是这样的埋怨,李时元也浑然不觉。
他的严重就只剩下穆澜了。
一直坐着的曲华裳并不是没看见陈之蓉的眼神,沉了沉,她用眼神安抚陈之蓉,好似告诉她不要着急。
陈之蓉也不敢催促。
一桌的人倒是交谈甚欢。
曲华裳一直寻了一个好机会,才笑眯眯的开口:「母后,您看着时间过的多块,一眨眼啊,时元和时裕都这么大了。」
太后点点头,倒是不反对曲华裳的说辞:「是啊,都这么大了。」
「但是臣妾这心愁的很,偏偏这两人都不立正妃。你看,时元是兄长,时元不立妃,这时裕也就有样学样了。」曲华裳的话题很不经意的提及到了这些,「母后,您倒是帮臣妾劝劝时元,臣妾和皇上都着急的狠呢。」
「长幼有序。」太后点点头,而后看向了李时元,「太子,你这不立正妃,可是在兄弟之间起了一个极不好的头。」
李时元但笑不语,低头安静的喝着茶,没回应太后和皇后的问题。
太后也不着急,看着李时元,眼神不时的落在了穆知画的身上,穆知画有些羞涩,低着头,脸颊红红的,一路红到了耳根子。
见太后这样的反应,陈之蓉才跟着微微心安了点。
她在桌下碰了下穆知画,是在提醒穆知画。
穆知画始终低着头。
穆澜笑的虚伪,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没太大的反应,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倒是一旁的李时裕偶尔会把视线落在穆澜的身上,只是很快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穆澜知道李时裕在看自己。
穆澜更清楚,所有的人在等李时元开口,偏偏李时元一动不动的坐着。
曲华裳见状,这才笑着说:「依本宫看,太子年纪也不小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给自己寻个正妃?免得皇上每天和本宫念叨这件事。」
李时元看向了曲华裳,也仍然没任何表态的意思。
太后和曲华裳一唱一和的:「太子啊,哀家看呢,知画就很不错,她打小就认识你,哀家也是看着知画长大的,你觉得如何呢?」
这话就已经是明示了。
曲华裳和嫔妃们的视线也落在了李时元的身上。
穆澜听着,忍不住嘲讽的笑了起来。
前一世,她称不上李时元的红颜知己,但是绝对称得上是最了解李时元的人,因为穆澜拼了命的在了解这个人的点滴,从脾气到性格再到平日喜欢的一切。
从吃的到穿到用的,能注意到的,穆澜都注意到了。
甚至到了最后,李时元的一个眼神,穆澜就能明白他的意思,甚至不需要李时元多说一句。
现在想来,穆澜就觉得上一世的一切都是一个笑话。
但是也因为这样的了解,穆澜才很清楚的知道,李时元最憎恨的就是有人压着他,被迫他做任何决定。
因为穆澜受过这样的罪。
是在穆知画的怂恿下,穆澜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大事缠着李时元,执意的要到一个答案,这样的结果,就是让李时元毫不客气的打了穆澜一个耳光,而后彻底的让穆澜在东宫内面壁思过,不允许离开东宫一步。
那时候的李时元还在眷恋穆澜的美貌。
所以穆知画担心,担心穆澜分走了李时元的宠爱,才会想尽办法的给穆澜找麻烦。
后来穆澜就牢牢的记住了,李时元从来不喜欢被逼迫。
这是身为大周太子的骄傲和体统。
只有李时元可以逼迫人,而非有人可以逼迫李时元。
但穆澜显然也没想到,到了这一世,这个画风是彻底的转变了,逼迫的人变成穆知画,而非是自己。
她倒是那个看戏的人。
似笑非笑,淡薄的很。
穆澜并不是好人,在重生后,她的手里染着一条有一条的人命,踩着鲜血一步步的往上走,又岂能对任何事,任何人心慈手软。
更不用说,面前坐着的,却仍然是她的宿仇。
果不其然,就如同穆澜想的,李时元的眉头拧了起来,看着太后和曲华裳的时候虽然显得恭敬,但是口气却有些阴沉。
「回太后娘娘和母后的话,儿臣暂时没立正妃的想法。」李时元直接拒绝了,「若有立正妃的想法,儿臣自然会和父皇禀告,让父皇下旨。」
这话一出,太后只是微微拧眉,最终也没说什么。
曲华裳也有些意外。
陈之蓉和穆知画的脸色则彻底的变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认为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结果
而李时元说完,倒是没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李时裕安静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也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似笑非笑的,那茶杯在手中轻轻的举起,好似隔空和李时裕碰了个杯,又这么若无其事的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时裕有一种错觉。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穆澜的掌控之中。
李时裕沉了沉,低敛下眉眼,并没说什么。
他也若无其事的喝了一口茶。
倒是太后听着李时元的话,很久才舒展开眉眼,看着李时元:「那太子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李时元倒是安静了下,拇指转动着扳指,而后才不怎么认真的回答:「暂时还没有。」
这话又好似一盆冷水,彻底的浇灭了穆知画所有的幻想。
她整个人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若不是陈之蓉在一旁控制住穆知画,穆知画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多失态,但是那种恍惚劲,陈之蓉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她压低了声音:「知画,你冷静点,越是失态,越是让人看了笑话。」
「娘」穆知画的声音都有些抖。
「我会和皇后娘娘再合计,娘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陈之蓉在安抚穆知画。
穆知画被动的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
这件事就算翻篇了。
太后和曲华裳也显然知道李时元的脾气,没再继续多问下去,不知道是因为当众被质问了这样的事情,李时元有些不耐烦,还是别的原因,最终大家也没在凤翔宫多待,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太后也有些乏了,梅姬扶着太后回去休息。
穆澜倒是安静的站着,看着梅姬送太后离开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面对原本热闹的凤翔宫,穆澜环视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脚步也不曾聪明,再淡定从容不过。
……
凤翔宫外
李时元的脚步很快,穆知画在身后追的很辛苦,在拐角处,穆知画才追上了李时元:「太子殿下。」
李时元倒是停了下来,眼神落在了穆知画的身上,但是却越发变得凌厉了起来。
穆知画的这张脸是李时元很喜欢的。
娇媚动人,说起话的时候软绵温柔,就算是在床上讨好你的时候,都把分寸拿捏的很好,不让人有任何的不痛快。
眉眼里的风情,五官的精致,不看盈盈一握的腰身,不管是哪一处都让男人怦然心动。
但是现在的李时元却开始逐渐厌烦这张脸。
相较于穆知画的温柔,他更贪恋穆澜眉眼里的那一抹让人捉摸不定的姿态,倨傲,但偶尔放软了态度,却又让你酥麻入骨。
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每一夜,李时元入眠的时候,不管身边侍寝的是谁,但是脑海里出现的却都是穆知画的身影。
一点点的把李时元逼疯。
那是一种急欲得到这个女人的冲动。
在这样的想法里,越是看见穆知画,就越是让李时元觉得不耐烦,在穆知画的手搭上李时元的手臂时,他的眉眼也跟着越发的冰冷无情。
「殿下」穆知画有些怕,但是声音还是软绵绵的。
「穆小姐,这是凤翔宫外,凡事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举止和体统。」李时元冷着声音在提醒穆知画。
而穆知画搭在李时元手臂上的手,很自然的就被李时元不客气的抽了下来,没丝毫怜惜。
穆知画几乎是错愕的看着李时元,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眼眶很红,楚楚可怜的说着:「太子,您……您不可以这样对知画,您说过的,您一定会立知画为正妃的。」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逼迫了,逼着李时元要一个答案。
曾经在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李时元无数次的允诺了穆知画,结果现在却忽然翻脸不认人了。
穆知画承受不起。
这样的话,她再清楚不过,自己就只会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穆知画,你不要逼着本王把最后对你的一点情分都磨灭了。」李时元眼中的不耐烦已经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穆知画忽然用了力,死死的抓着,怎么都不肯松开:「殿下,你是不是看上了穆澜,觉得穆澜新鲜,所以才想把我丢下,要立穆澜为妃,穆澜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穆澜入了东宫,只会给殿下带来麻烦的。」
穆知画问的直接,就差没吼出声。
李时元的心思被穆知画戳穿的时候,他冷笑一声,伸手就捏住了穆知画的下巴:「穆知画,本王要立谁为正妃,是本王的事,你不再得罪本王,你兴许还有一个侧妃之位,得罪本王了,你就只能一辈子孤老在穆王府。」
穆知画的脸色大变。
事实也确是如此。
穆澜也曾这么威胁过穆知画。
就算穆知画和李时元的事不曾浮上水面,但是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穆知画是李时元的女人,太子的女人,谁还敢娶?
自然,太子不要的人,就只能孤老终生了。
穆澜拼命的摇头,仍然在拽着李时元的手,说不出的委屈和恐慌。李时元的眼神里却没一丝一毫怜香惜玉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穆澜却忽然出现,看见这样的画面,穆澜却好似什么都没见到,安静而从容的点点头,甚至连眼神都没多分给两人。
也几乎是在穆澜出现的第一时间,李时元的视线就已经看了过去,注意力全然都在穆澜的身上。
但很快,李时元的眼神微眯。
因为他看见了李时裕走了出来,而穆澜却再自然不过的朝着李时裕的方向走去,就好似两人格外的熟稔。
穆知画见状,忍不住说着:「殿下,你看下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穆澜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就算我说的话殿下不相信,那现在殿下总要信了吧。」
穆知画自然没少说穆澜的不是。
只是好似不管她对李时元说什么,所有的话都好像被打在了棉花上,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没任何的用处。
李时元不痛不痒的,就笃定了要和穆澜在一起一般。
这才让穆知画越发觉得不甘心起来。
而现在好不容易人赃俱获,穆知画怎么可能放弃。
李时元冷笑的看着穆知画,忽然直接把穆知画的手重重的抽了出来,命令一旁的侍卫:「送穆小姐回东殿。」
「是。」侍卫不敢怠慢。
他立刻上前,把穆知画带走了,穆知画不甘心,但是却也很清楚,这么闹下去,对自己并没任何好处,最终,她压着脾气,被动的跟着侍卫走了。
但是她的眼神再看向不远处的穆澜时,那种恨,一阵阵的翻滚上来,几乎要在瞬间就把穆澜给彻底的吞噬了。
她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
……
而同一时间
李时裕看着主动朝着自己走来的穆澜,脚步虽然停了下来,但是内心的警惕却丝毫没少。
穆澜款款走到了李时裕的面前:「见过四殿下。」
「现在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见到本王行礼,本王还要斟酌一下。」李时裕不冷不热的说着。
穆澜倒是也不在意李时裕的嘲讽,而后淡定的站了起身,两人靠的很近。
或者说,这是穆澜在外面的时候,第一次和李时裕靠的这般近,好像丝毫不避讳什么。
李时裕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时元。
他低头,压低了声音:「穆澜,你现在是打算利用本王?」
「利用?」穆澜抬头,似笑非笑的,「给穆澜十个胆,穆澜也不敢利用四殿下,利用了四殿下,指不定哪天穆澜就死在四殿下的剑下了。」
李时裕轻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取消穆澜的话,还是别有深意。
倒是穆澜也不介意,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忽然压低声音:「穆澜,知道利用本王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穆澜挑眉:「殿下难道没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吗?」
李时裕安静了下,彻底失笑:「本王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了?」
穆澜面不改色:「殿下心知肚明。」
这话,穆澜说的有些阴沉,但是李时裕却好似不介意,看着穆澜,声线都没发生任何变化:「澜儿,你知道本王要什么。」
穆澜没理会李时裕。
那眼神看着李时裕,都没任何的情绪起伏。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两人仍然贴的很近,近到可以清晰的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那淡淡的檀香味传来的时候,穆澜的眉头微微一拧,但却意外的不算那么排斥。
可能是习惯了?
习惯了在每一个深夜的时候,李时裕出现在落雪楼内,两人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谁都不曾打扰谁,偶尔开口聊上几句,也都是商铺的事情。
但是,流窜在屋内的檀香气息,却可以很久都不曾散去。
或者说,从来都没消失过。
「想什么?」李时裕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回过神:「没什么。」
「你利用本王刺激太子,你不怕把本王拉下水,你别忘记了,你和本王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本王要下水了,对你并没任何好处。」
李时裕说的不太正经。
穆澜噢了声。
李时裕却忽然拉开了距离,压低的声音却只有两人听得清,清楚的从耳边传来:「太子来了。」
穆澜当然知道。
她没说话,就只是淡漠的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已经退到了安全的距离,眸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李时元,淡定的叫了声:「臣弟见过二哥。」
李时元看着李时裕,很久才点点头,不经意的问责:「本王看,四弟这是和穆小姐很熟稔?」
「不曾。」李时裕直接否认了。
反倒是穆澜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看见李时元的时候福了福身:「穆澜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倒是温柔的扶起了穆澜:「穆小姐不必客气。」
扶着穆澜的手却怎么都好似不想松开一般。
穆澜没多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而后就很自然的和李时元保持了距离。
很安全的距离。
和之前贴着李时裕的时候截然不同,就好似对李时元这个人截然不感兴趣一般,就连李时裕都不免侧目看了一眼穆澜。
穆澜却好似没注意到李时裕的眼神:「太子殿下,如果没事的话,穆澜先行告退。」
李时裕始终不动声色的站着。
就在这个时候,容九匆匆跑来,看见李时元的时候也微微一愣,立刻面不改色的请了安:「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李时元有些不耐烦:「起来吧。」
容九立刻起身,转身看向李时裕:「四殿下,皇上找您。」
李时裕点点头。
容九并没回避什么,当着李时元的面说的。而穆澜无意在这里偷听什么,很淡定的转身要走。
反倒是李时元忽然伸手扣住了穆澜的手:「站住。」
穆澜安静了下,也没说什么,停了下来。
但是李时元牵着穆澜的手没松开,穆澜的眉头拧了起来,隐隐有些不耐烦,只是这样的不耐烦,穆澜又藏的极好。
倒是李时裕注意到了。
穆澜又一次很成功的推翻了李时裕的假设,他以为穆澜会顺势而上,结果穆澜却在面对李时元的时候异常的冷淡,眉眼里的厌恶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这是欲拒还迎吗?
李时裕沉了沉,也敛下了自己的情绪。
倒是李时元问了一句:「父皇让你办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李时裕淡淡的应着:「还在找。鬼手失踪了十年,不时一时半会可以找到的。如果有消息的话,鬼手绝对无处藏身。」
「不管什么代价,务必要找到人。」李时元低声命令。
「臣弟知道。」李时裕应着。
李时元点点头,这才没说什么,李时裕也没再原地继续多停留,带着容九匆匆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穆澜全程一言不发。
但是李时元和李时裕的对话,穆澜还是听在心中。
当今圣上已经在寻找鬼手,差不多在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这就证明皇上的身体在每况愈下。半年后,皇上就会驾崩了。
她和风长阳的计划也可以顺利的进行。
让风长阳入宫的目的不是为了救皇上,而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帮手,仅此而已。
当今升上的命运,穆澜没想更改,也不想逆天而行。
何况,当年李家被满门抄斩,这个旨意就是当今升上所为,穆澜何须救一个仇人?
而李时元低下头,就看见穆澜不发一言的样子,表面寡淡,但是却跟着越发的喜欢起来。
不该问的事,不要多问,安安静静的在宫内待着,这才是李时元喜欢的模样。
「你住在西偏殿?」李时元忽然开口。
穆澜嗯了声。
李时元这才又道:「正好,本王送你回去。」
穆澜这才抬头看向了李时元,似笑非笑的,而后才冷淡的拒绝了:「不敢劳烦殿下亲自送穆澜回去。西偏殿距离远不说,更是经过冷宫所在之地,和殿下的命格不符,穆澜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说着,穆澜也已经把自己的手从李时元的手中抽了出来,安静的看着李时元,眉眼里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更不用说娇嗔了。
这些话就好似在单纯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李时元的眉眼微眯了起来,看着穆澜,就好似眼前的女人有些不识好歹,但是却又舍不得放手。
「穆澜,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谁。」李时元脸色沉了下来,问着穆澜。
穆澜倒是淡定:「当今太子殿下。」
「你倒是敢说。」李时元冷笑一声,伸手已经勾住了穆澜的下巴,「和本王是在欲拒还迎吗?」
穆澜一脸无辜:「殿下此话,穆澜不解。」
「不解是吗?」李时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掠夺之意变得再明显不过,「穆澜,你可以和四弟聊得热火朝天,面对本王的时候又一脸冷淡。但是对本王的喜好却又掌握的一清二楚,你倒是和本王说说,这不是欲拒还迎是什么?」
穆澜安静的听着,忽然轻笑出声,看着李时元。
这样的笑意,虽然不达眼底,但是却在轻易之间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好像在黑夜这种,所有的星辰都没了光芒,只剩下穆澜一人,惊艳了时光。
李时元也看的有些恍惚。
他忽然低头,鼻尖碰到了穆澜的鼻尖。
两人的气息很近。
穆澜冷静了下,很自然的把李时元推开了:「太子殿下,请自重。」
这字里行间更是拒绝。
其实穆澜不能否认的是,李家的每个男人都生的好看,高大挺拔,容颜俊朗,更不用说李时元今时今日的地位,攀炎附势的女人多的数不胜数。
何止一个穆知画。
只是李时元知道该怎么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人。
李时元听着穆澜的话,倒是松开了穆澜的手,看着穆澜的眼神却越发的势在必得:「穆澜,本王说过,本王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女人。」
「穆澜可能也没和殿下说过,穆澜并没想过和自己的姐妹共事一夫。」穆澜很平静的开口。
这话好像是在预示什么。
但是话音落下,穆澜的脸色上却又看不出什么痕迹,就好似只是单纯的表达一个想法而已。
李时元沉了沉:「穆澜,你是在暗示本王什么?」
「穆澜不敢。」穆澜福了福身,「如果没事的话,穆澜先行离开了。」
而后,穆澜就不再看向李时元。
李时元的声音却不冷不热的传来:「本王就好似,你和本王冷冷淡淡的,倒是和四弟的关系不错?」
穆澜没转过身,只是平静的开口:「穆澜和四殿下不过就是数面之交,若真的要比起来,那大概也是比太子殿下熟悉点。」
说完,穆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但是在这样的话语里,穆澜已经把自己和李时裕的关系表达的清清楚楚。
她虽然利用了李时裕,无非就是为了刺激李时元。
可利用归利用,不代表穆澜想把李时裕真的拖下水,从这一世和李时裕见面开始,穆澜就没这么想过。
如果她真的改变了历史轨迹,李时裕就也势必要能留下来。
沉了沉,穆澜的步伐仍然很稳,安静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李时元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的看着穆澜。
一直到穆澜的身影消失,李时元才看向了一旁的影卫:「穆澜是什么意思?」
影卫恭敬的开口:「奴才不敢猜。」
李时元就在这个时候,李时逸找了过来:「二哥,原来你在这里,臣弟找了你半天了。」
李时元敛下情绪,看着李时逸:「找本王有事?」
「听说今天在凤翔宫,太后问二哥和穆小姐的事情,倒是被二哥给回绝了?」李时逸听闻消息就来询问了,「这件事也传到了父皇的耳中,父皇要二哥过去一趟。」
李时元没说话。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只是李时逸有些摸不透李时元的想法:「二哥,你和穆知画从小就认识,加上她是穆王爷的掌上明珠,你们之间……」说着,李时逸安静了下,就把这个话题带过了,「不管是从什么角度来看,臣弟都觉得二哥不应该拒绝穆知画。」
「对穆澜什么看法?」李时元忽然开口,完全没回应李时逸关于穆知画的问题。
李时元一愣,倒是很快笑出声:「臣弟倒是对穆澜很有兴趣。虽然从小不在穆王府长大,穆洪远也不曾捧着穆澜,但是穆澜站在那,莫名的就让人觉得舒服的多。」
「你想立穆澜为妃?」李时元的声音沉了下来。
李时逸和李时元从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李时元口气中的怒意,这下,李时逸的心跳快了下,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时元:「二哥,你……」
「今日在凤翔宫,穆澜的一言一行,把太后哄的稳稳妥妥的,就连梅姬都让穆澜收的服服帖帖的。」李时元冷笑一声,「太后是多难缠的人,你我不清楚吗?梅姬在宫内,你见过她对谁和颜悦色了?」
李时逸咂舌,有些不敢相信。
「就算是母后,母后偏袒着穆知画,众所皆知,但是今日母后对穆澜也一样是刮目相看。不仅仅是这样包括这后宫的嫔妃,就连戴妃都主动和穆澜说上几句,你什么时候见过戴妃和人亲近过?就算是父皇,戴妃都是不冷不热的。」
李时元把今儿的事说给了李时逸:「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认为穆澜是太子妃的人选合适呢?还是穆知画是太子妃的人选合适?」
言下之意就再明白不过了。
李时元虽然没再太后和曲华裳面前说的明白,但是在这里,却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李时元他的想法。
李时元这下把到嘴边的话都吞了下去。
穆澜再引人注意,李时逸也没蠢到因为一个女人和李时元撕破嘴脸,这皇家皆是无情,要知道,李时元的太子之位无人可以撼动,现在皇上的身体不好,一旦退位,李时元就是当今圣上。
那些皇子势必都是要被分配到边疆,避免有谋反之心的。
给李时元十个胆,他也不敢和李时元抢人。
他有些讨好的开口:「二哥所言甚是,但是父皇那边……」
毕竟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轻易的改变,恐怕对穆王府的人也不好交代。
「本王自然会去找父皇。」李时元没在继续多说,「女人,可以拿来宠,但是在太子妃之位的女人,就必须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才可以周转全局。」
这是事实。
穆澜没出现之前,李时元娶穆知画,除了穆知画床上让自己满意外,还有的就是穆知画的身份。
穆洪远把穆知画哄着,那么娶穆知画,就是得到整个穆王府的支持。
再加上穆知画是穆战天的妹妹。
多重的关系下,李时元做出了这个决定。
而现在
这个想法自然被推翻了。
穆知画好看,也有脑子,但是和穆澜比起来,就显得太不淡定了,在穆澜的面前,穆知画就好像一个嫉妒的小女人,完全没了分寸。
李时逸听着李时元的话,嗯了声:「二哥说的是。」
「走,去父皇那边。」
「是。」
「望香楼的事还是没任何结果?」
「没有。那个舞娘就好像凭空消失了。我们掘地三尺在京都都没找到那个舞娘,甚至没人认识那个舞娘。」
「再给本王彻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
同一时间
穆澜不急不躁的朝着西偏殿的位置走去,入夜的深宫倒是显得格外的安静,除去巡视的侍卫外,再没任何的人烟。
各个宫殿都亮着灯。
越是靠近西偏殿,就越是显得冷清的多,自然,没了人烟,也就没了灯火。
再加上风起的时候,硬生生多了一丝阴冷的感觉。
「小姐,这地方真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荷香忍不住抖了抖。
穆澜倒是淡定:「西偏殿靠近冷宫,自然阴寒。加上宫内死了人,几乎都是在西偏殿出事的,而后才被拉倒永定门外处理的。」
被鲜血浸染过的地方,怎么可能不会阴森森的。
但是和荷香比起来,穆澜却好似丝毫不在意。
这样的阴冷,穆澜习惯了。
和冷宫的天牢比起来,西偏殿外简直就是天堂所在的地方了。
荷香被穆澜说的更是打了一个寒颤:「小姐,您这样说的奴婢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