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能感觉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红透了,「可是,云烬,这样不好吧……」
「难道公主又要来那套男女授受不亲?」
「不,也不是。」
不等我辩解,他又继续道,「我是公主的暗卫,自然要为公主分忧,何况是这些个力所能及之事?不必麻烦别人。」
「那,那便麻烦你了。」
「公主的事,怎么能叫麻烦?」
「嗯……」
婚宴过后,我瞧见大皇姐领着二皇姐偷偷绕过了院子,直往婚房跑,便觉得好奇,也拉上云烬跟上。
云烬挑了挑眉,没拒绝,但也没说什么。
她们在长廊那边,婚房的墙边小心听着什么,我顿悟,不能惊动屋内的人,不然三皇姐会生气。
所以我拉着云烬绕到另一角看不见长廊的地方,弓下身子,仔细听着。
「郎君……你不是……醉了么?」
「嗯……是有些醉了,但不至于到醉成一滩软泥的地步。」
「嗯…」
听到这,我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便又趴近了些,却被云烬一把攥住了手腕。
他压低了声,「公主,小心被发现,该走了。」
「等等,」我皱眉,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我不顾他,又仔细听了起来。
内里声响忽的变烈,像是桌椅在碰撞,又有些沉闷。
而人声也变得清晰起来,接连不断,饶是我再不通人事也明白了内里在做什么。
我被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所幸云烬扶住了我,他唇边挂着一抹得逞的坏笑。
「现在知道要走了?」
「嗯……嗯,我们走吧。」
我扯着他的袖子,逃一般地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停下,一时有些气喘。
「公主,」云烬俯身,气息近在咫尺,「那公主现下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么?」
「我…我……」
我平复着呼吸,又不敢看他,手在身侧紧捏成了拳,小声道,「知道了……」
「那他们是在做什么呢?」
「你别问,你……你,」我侧过身,赌气般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问我的!你明明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还不拦着我……」
「公主冤枉,」云烬伸手理齐了我耳边的发丝,若有若无触感直让我心尖打颤,「我拦了,只是没拦住。」
「那,那也是你的失职!」
「嗯,是我的失职。」
他承认地爽快,可下一句就不正经了,「我应该不管不顾地把公主抱走,然后在公主的不满下告诉公主他们在干什么。」
「如果公主不懂,我还要为公主解释,以防下次。」
「那要是公主不信怎么办……」
「打住!」
我快被他惹急了,「不许说了!今天的事你不准说出去!」
云烬哈哈大笑,月光下少年的侧脸格外好看,分明没有阳光,却平白无故溢出一股子明媚来。
他笑到一半,又猝不及防地逼近我,尾音还带着颤,「那公主不给我点好处?封口。」
「你要什么好处?」
我支支吾吾道,「只要本公主有的,都可以给你。」
「真的?要什么都可以?」
「嗯,我说话算话。」
他顿了顿,像在思索,然后语出惊人,「对公主以下犯上也可以?」
我瞪大了眼,「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他却不在意,反而刮刮我的鼻子,「只是告诉公主,不要随意许诺,若不是我这样光明磊落的人,可就会趁机做什么了。」
「今日之事,是我们的小秘密,我不会说出去,请公主放心。」
「那,那就说好了。」
「嗯。」
七
三皇姐成婚后,我在宫中的日子便颇为无聊,因为宫中已经没有与我年龄相差不大的玩伴了。
我黏云烬的时间又多了起来。
「近日陆将军回京述职,父皇特意备了晚宴,我也可以去。」
这意味着三皇姐也会来,好些日子不见,我老早就想找她玩了。
「嗯,」云烬把我一双手捉在手里,细细捂着,「公主很高兴?」
「嗯。」
婚宴后,我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手放进他手心暖了,毕竟他说得对,这也是他职责的一部分。
「我去的话,你也可以去呢,你不高兴么?」
「我?我无所谓,公主在哪我便在哪。」
为了晚宴,我特意为云烬打扮了一番,他没意见,可让我又得了一回打扮布娃娃的乐趣。
于是进殿时,我俩穿着颜色款式都相差不大的衣裳,一同出现在了父皇面前。
行过礼,父皇眯着眼打量了我们片刻,笑道,「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我疑惑。
云烬没说话,只是垂眸颔首。
「洛洛,」父皇一脸慈爱,「你身上的裙子可是父皇命人新做的那些吗?」
「是。」
我来了劲,兴冲冲地,「新来的料子可好看了,我还给云烬找了身差不多的好看吧。」
「而且父皇你看,他这一身都是我张罗的,多好看!」
「嗯,洛洛的眼光好,随你母后,朕的私服也是你母后管,可好看。」
「嗯!」
又说了几句,我才带着云烬落座,而三皇姐正挽着许状元走进来。
短短半月不见,我发觉她的气色红润,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明艳了不少。
「云烬,」我便侧头跟云烬分享,「你觉不觉得,我三皇姐变得更好看了?」
「嗯……」
他闻言看过去,沉吟片刻,「大概。」
「我看话本里说,这是得到了爱情的滋润,」我一本正经,「真有这么神奇?」
「咳咳咳。」
云烬一口水没咽下,猛地咳嗽起来,我见状便去拍他背,「怎么了?被呛到了?」
「嗯…」他顺着气,「有点。」
「真是不小心。」
我嘟囔着,十分无奈地给他顺气,「喝口水都能呛,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少见地没反驳,脸脖子都通红,「走神罢了。」
「走什么神?」
我即刻警觉起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机会,得刨根问底一下,「云烬,你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脸这么红?」
云烬肤色偏白,此刻染了红……说不出的可爱。
正是血气方刚少年郎,其实脸红才更好看吧。
「真要我说?」
他顺了气,红晕消下去了不少,人也镇定下来,恢复了平时模样。
「怕公主听不得。」
「有……有什么听不得的。」
我不经想起之前自己想东想西脸红的事来,难不成他也是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那夜的活春宫还历历在目,直让人脸红心跳,不行,还是不要听了。
「那好,」云烬忽的凑近几分,坏笑道,「公主要不要也凑近点,怕旁人听见不好。」
「算了。」
我扭捏道,「感觉,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没。只不过不大上的了台面。」
「那算了。」
「诶,真没什么,来我告诉你。」
「不要。」
可轮到云烬不依不饶了,一把把我拉近了,耳语道,「你看,许状元的袜子穿错了,一只白的一只黑的……刚刚他行礼的时候我看见了,是不是该等会告诉他一下?」
「啊?」我被他整懵了,仔细看了看,附和道,「好像是诶……」
「小心点,别笑出声,等等我去告诉他,」他笑着,揉了一把我的脑袋,「啧,这种场合说这个,都说了上不台面,还非要听。」
「哦……」
我暗自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卿若,卿洛洛,你这个脑袋瓜里一天天到底是在想什么?!
真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胡思乱想啊喂!
我正在心里默默鞭策着自己,全然不知一边的云烬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这是他心虚时惯常有的小动作。
此次陆将军回京,带回了西域特产的美酒,入口清甜,且不宜醉人。
我这也分到了一些,便兴冲冲地要喝,因为不宜醉,父皇也没拦我,只是让云烬看着我点。
于是我带着三皇姐和美酒,偷偷下了宴月下对酌,不醉不归。
「洛洛,我告诉你,别成亲,至少晚点成亲,」几杯酒下肚,三皇姐说话有些大舌头,「真的!简直没有人权!呜呜呜……」
我面上也有了几分醉红,闻言瞪大了眼,「怎么了?许状元欺负你了吗?」
「没……也不算,」她装似思索,转而严肃道,「就是休息不好!」
「啊?」
「呜呜呜……我每天都好累,他白天还不让我补觉。」
「好累?」我眨眨眼,不是很明白,「许状元夜里还要拉着皇姐读书写字吗?这么来看……是有点累。」
「也不是……嗝,」她打了个酒嗝,忽的拉近了我,悄悄说了一句话。
她声音很低,但能让我听清,听完瞬间我脸就爆红,「啊这……」
「对,你姐夫想孩子想疯了!」
三皇姐终于反应过来,开始不好意思了,「毕竟,俗话说的好,物极必反,什么都不能贪多。」
「唉,洛洛,我都不知道该对谁说这个烦恼了,大姐二姐听了都是一副「我懂」的表情,二姐甚至还很羡慕我呜呜呜……」
「啊……」我攥紧了裙摆,脸越发红,「所以,要不,你跟许状元说一下?」
「说不出口,」她小声道,「而且……我每次都会下意识着他的道,怎么好意思说嘛……」
「所以,洛洛,成亲就是跳火坑。」
「也,也不至于吧……」我小声反驳。
三皇姐正视了我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对!洛洛肯定不至于,毕竟云烬一看就没那么禽兽!」
「啊?」
「不是,这……关他什么事啊?」
我大约这辈子的不好意思都要在今夜用完了,果然和醉酒的三皇姐聊天是个错误的决定!
毕竟当年她偷偷出宫,在酒楼喝醉,可是当场轻薄了一个白衣少年郎,衣服都差点扒了。
「怎么不关他的事了,」她义正言辞道,「这种事除了和自己的夫婿有关,还和谁有关?」
「等等!云烬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夫婿了?!」
「天,你不喜欢他吗?你知不知道多少小姐给他丢过帕子,他愣是一个都没接!这么好的夫郎你不要,长大了就跑了呀!」
说到这个,我迟疑了,「我……我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别的女子站在云烬旁边?会不会不舒服?觉得碍眼?」
三皇姐这一句让我反应了过来,「想过,我觉得谁站在他身边都没有我这个主子顺眼。」
「那就对了,」她点点头,「卿若,卿洛洛,你肯定喜欢云烬,所以你不会看别人顺眼的。」
「这么武断么?」
我有些不信,又有些窃喜,「可是话本里说要吃味才是喜欢……不顺眼也算么?」
「那这样,等会我去找云烬试一试,你看看有什么感觉。」
她以一种自告奋勇的表情看着我,我更疑惑了,「怎么试?」
「你先别管。」
她说,转而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凑近我小声道,「我告诉你哦,我那天听见父皇说以后要把云烬提拔去做将军,说他少年英才,要重用的。」
「你想,到时候他风光无限地回京,那喜欢他的小姐不得成倍加,而且几年不见你指不定就被谁勾走了,这样一个完美夫婿,你就舍得让他逃走么?」
听了她这样一说,我下意识脑补出云烬一脸冷淡看着我,然后对另一个女子笑脸相迎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起来。
正想着,醉醺醺的三皇姐就猛地站起来,往许状元和云烬走的方向喊,「云烬!快过来一下!云烬!」
「你你你你干嘛?!」
这对我无疑是一平地惊雷,正脸红着,怎么能见云烬?!
云烬原本同许状元一起被我们赶得远远的在聊天,美名其曰女儿家的私房话,不能听,所以也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只见他们二人走近,而我的三皇姐以兔子蹦哒的劲头飞了过去。
许状元清清冷冷的面颊上多了一抹笑,朝她伸出怀抱。
云烬微皱着眉,退开两步。
然后,我看见我那亲亲爱的三皇姐,扑向了云烬,一把抱住。
「公子好生俊朗,真让小女子心动不已。」
我:「?」
许状元:「?」
云烬:「???」
「公子…」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云烬,所幸还剩的一丝理智让她没亲下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际,许状元已经一把把人夺过,表情有些咬牙切齿。
「卿蕊,下次再喝酒,你试试?」
说罢,他便恨铁不成钢地带走了人,临走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云烬,又看了看我。
我突然想起,当年三皇姐喝醉轻薄的那位白衣少年郎似乎也是姓许,而且,许状元也尤其喜欢穿白衣……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秘密……
也好像知道了为什么三姐姐会被迫日夜操劳了……
八
「公主。」
云烬刚刚弄平了衣物褶皱,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这是醉了?脸这么红?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小醉猫了?」
「没。」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同他拉开距离。
不知为何,刚刚那一幕还记忆犹新,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让我确定心思,但是……
但是我有点生气怎么办?
「怎么了?」
云烬耐着性子,又上前一步,俯下身轻声道,「公主不高兴了?」
「没有。」
口是心非大约是天底下所有女子的通病罢。
可是我就是不想承认。
「真没有?」
我不答,他便叹气道,「好吧,我的错,我反应不够快,没及时把她推开。」
「让她碰到我了,所以公主不高兴,我是公主的,不能让别人碰。」
酒的作用很快上头,我竟没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反而点点头,「对,不能让别人碰。」
云烬闻言微顿,像是发现了此刻我的异常,又确认似的问道,「我只能让公主碰,别人都不行,是不是?」
「是,」我应完,又补充道,「看也不行……她们昨日看,今日看,明日还看,真不知道天天看有什么意思。」
「天天看?」他挑眉,「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我来了劲,「都说了是偷看,怎么可能让你发现,而且你都不在意……」
「可是公主在意。」
「我……」
我迟疑片刻,却没说出否定的话,「某个方面,我还是感谢三姐姐的,因为她让我觉得……好像是有点在意。」
「只是有点?」
「好吧……可能不只有点。」
醉意来得虽迟,却势头很凶,因为我现在回云烬的话都要花上很久,才理解大概。
忽然一阵檀香袭来,温柔地环抱住我,和他的动作一样,把我的头按上了他的胸膛。
温热的,颤动着的胸膛,远不符合外表的清瘦,充满安全感。
直让人安心,心静。
「云烬……」
我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推开,因为心在下意识贪恋此刻的温暖。
「卿若,卿洛洛,你喜欢上云烬了。」
卿蕊的话还历历在目,加上她身体力行让我被迫证明了这一点。
我喜欢上他了吗?
我不知道,可是他的手好烫,他的胸膛也很暖,确实比汤婆子有用。
「公主,」云烬哑声,「对不起,别生气了好吗?」
「卿若,洛洛,」他顿了顿,伸手把我揽得很紧,而不知处于什么心理,我颤颤巍巍扯住了他背后的衣料,「这些都有别人在用呢……或者,能叫你卿卿吗?」
他咬字很轻,透出一股子熟稔……像念过无数次那样。
很好听。
像是蛊惑,我应道,「好。」
「那……卿卿,」云烬低着头,似诱哄,「别生气了,好不好?」
「嗯……」
于是他松了口气,打算松开我,我没让他得逞,又抱紧了。
「好,」他轻笑,「只要公主喜欢,抱多久都可以。」
鬼使神差之间,我又想起先前脑补的来。
「公主希望我怎么对待公主?嗯?只要公主喜欢,都可以。」
于是我脱口而出,「只要我喜欢,什么都可以?」
「当然。」
「就算让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云烬闻言猛地咳嗽起来。
对此我不得不松开他,无奈地替顺气,「多大人了,怎么还被口水呛着。」
「诺诺诺,给你口水。」
我端了一杯酒过去,他看都没看就接过,一口喝完,渐渐平复下呼吸。
「好些了吗?」
我冲他眨眨眼,手心从他背后又游离到胸膛处,使劲顺着气,「应该好多了吧?」
没等到回答,云烬捉住了我在他胸前的手,气息急促了几分,「别摸了。」
「再摸摸坏了。」
「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公主,你下次也别喝酒了。」
「为什么嘛。」
我不服气,「云烬,这个酒很好喝的,一点也不容易醉。」
「真没醉?」
「没有!」
「卿卿,」云烬无奈,「喝醉了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可我就是没醉,」我拿起那剩下的半壶酒摇了摇,「还剩好多,不喝完可惜了。」
说罢,我还故作无辜地冲他眨眼,「云烬,今夜不喝光的话,明日就不好喝了。」
「公主想说什么?」
「我想说……云烬,你喝了好不好?」
他闻言有些疑惑,大约以为我会提出自己喝的要求。
其实,从刚刚看见他开始,我就又怀念起了他脸红的样子。
真的,好可爱,越想越可爱,想再看一次。
「为何要我喝?」
「因为我想看云烬脸红。」
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的酒疯和旁人不太一样。
我不闹腾,但会意外的坦诚,胆子也大起来。
白日里的害羞都不知所踪。
「…」
云烬默然片刻,哑笑一声,「好。」
然后便要去碰酒壶直接喝,被我拦住,拿了自己的酒杯给他倒了一杯,「不是有杯子么……真是笨笨的。」
他微愣,唇边啜起一抹笑来,没制止,「是……我笨笨的,卿卿最聪明了。」
「嗯…」
我把酒递过去,却因为醉意动作有些虚浮,撞上他的手洒了一些出来,不偏不齐濡湿了胸口。
「喝吧。」
我十分高兴,心想着一定要把云烬灌醉,看他红脸的样子。
他眸光微暗,没说话,只是接过了酒,刚才那一遭让他骨节分明的手也沾上了亮晶晶的酒液。
我细细看着,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不能浪费了。
酒壮人胆,连着夜色都旖旎了几分。
云烬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
我的手有些软,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小臂,稳住,凑近,将那晶莹的酒液卷走。
葡萄酒的鲜美在舌尖上炸开。
然后是酒杯落地的声音,我垂眸看去,嘟囔道,「云烬,你又浪费。」
他喉结微动,「卿卿……」
指骨上只余下一小片濡湿,慢慢消失。
「好了。」
半响,我满意地拍拍手,冲他笑道,「好了,没有杯子了,你直接喝吧。」
唇角还沾着酒液,是从他指尖上舔下来的酒液。
「卿卿,你真是……」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手腕忽的被人猛地攥住,扯着往前走。
「不许喝了。」
云烬的语气听着恶狠狠的,「回去了。」
「诶?」
我皱眉,「可是还没看到你……」
话到一半,我顿住了。
清辉月光下,我踉踉跄跄地被他扯着走,抬眼,是他红透的耳根。
连着脖颈,侧脸,都是诡异的薄红。
好可爱。
「云烬。」
我笑起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脸红啦。」
「闭嘴。」
「好可爱。」
「…」
九
第二日我起晚了,因为喝醉的缘故。
所幸睡前被云烬逼着喝下醒酒汤,今日才不那么头疼。
昨夜后来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三姐姐被带走……我和云烬说话。
酒好像没喝完,说什么不记得了。
我在塌上躺了一会儿,宫女才进来为我沐浴更衣,原来已经午时了。
「云烬呢?」
「回殿下,似乎还在休息,没有来过。」
不对,他不是一向起的很早么?况且昨夜他好像没喝酒。
而且我也不记得有没有灌他酒了,不过以他的德行,有也应该没成功。
于是我收拾好后,亲自去了他房间查探。
房门半掩,我敲了敲门,「云烬,你在吗?」
里面没应答,我一时有些担心。
「云烬?」
「云烬,我进来了?」
「嗯……」
房内中传来一声闷哼,似难受,又像些别的。
我便加快了步伐,越过了屏风。
然后僵在了原地。
只见云烬黑发散乱,面上一抹薄红,而他上身不着片缕,宽肩窄腰,不似成年男子的健壮,也不清瘦,肌肉线条明显,一颗汗珠从下巴处滑落,沿着腰腹隐没进更深的地方。
「啧,热死了。」
他原本一只手揉着头,遮挡了视线,刚放下来,就和床边的我大眼瞪小眼。
被褥凌乱在一旁,他坐在一片狼藉的床榻上,眉头微皱,像刚从一场靡晚宴中醒来。
我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脸上飞起一抹薄红。
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身体像块吸铁石,总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然云烬比我反应快,猛地抓过一旁的衣物遮盖在自己身上,语气不善。
「出去。」
「哦哦,好。」
我才如梦初醒般地转身,两三步跑出去,在心里痛斥自己。
怎么能偷看男子的身子呢?何况还是云烬的。
母后说看了男子的身子是要做他媳妇的,所以我从来不敢离男子的住处太近。
除了云烬。
真是得意忘形了。
…
云烬坐在床榻上,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胸腔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上面的细细密密的汗还在。
都快深秋了,他还大汗淋漓地醒来,都是拜某人所赐。
手指上,濡湿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在梦里还去到了其他地方。
更要命的地方。
「云烬,你好可爱…」
放过他吧。
他一掌拍在自己头上,面颊更红了。
下次再让她喝酒,他就不姓云。
…
等云烬终于收拾好出来,我正在嗅院子里的桂花。
「公主。」
「嗯?」
我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的脸热,便挪开,「云烬,你瞧这桂花好香。」
「嗯。」他也瞥了眼,下意识摸了鼻子。
然后气氛便沉默了。
我苦于昨夜的失忆,又有刚刚的冒犯,不知该说什么。
但他也不知原因,少见的安静,还老不敢看我。
「云烬。」
终于,我鼓起勇气找话题道,「你昨夜是没休息好么?这么晚才起。」
「没……不,是有些没休息好。」
云烬原本要否认,却不知为何认了。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
他有些支吾,耳边又浮起红色来,这让我突然警觉起来。
「云烬!」
「在!」
「你说实话,」我正色道,问得小心翼翼,「昨晚,你是不是……」
「公主我……」
「不用解释了!」
我一脸痛心疾首地捂住脸,咬牙道,「我都明白了!」
云烬的耳根更红了,「不是,公主,我……」
「我都知道。」
「云烬,委屈你了。」
就在他诧异时,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母后说酒后断片的人肯定都会发酒疯,我也是第一回喝,一定是我灌你酒了,把你弄醉了,所以你才现在才起。」
「然后,然后,今天还被我看光了……对不起云烬,我真是太过分了。」
云烬没说话,他看我的目光很矛盾,像在纠结着什么。
又默了会儿,似乎是他思考完了。
「公主不必抱歉,我本就是公主的人,谈何抱歉?」
「就算公主要对我始乱终弃,那也是我的福分,毕竟公主的眼光本就不该拘泥于此。」
「云烬,」我越听越替他觉得委屈,「对不起,但是你真的很好……没有什么眼光不眼光的。」
「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好吗?」
「嗯。」
云烬应着,眼神却晦暗不明。
而我把话说的模糊,心里的感觉却很清晰。
三姐姐都帮我确定了,而且他还被我看光,所以我不能犹豫了。
我要对云烬负责。
我要让他明白他有多好,可以做我的驸马的。
不行,我要先找三姐姐商量商量对策,如何才让云烬心甘情愿,而不是这样委屈。
…
此次去三姐姐府上我是和云烬一起去的。
许状元同她一起住在公主府,缘由是她嫌许府不如公主府大。
我们被仆从领着进正堂,许行白起身相迎。
「行白兄。」
云烬同他显然熟络了起来,叫得轻车熟路。
都是那夜被我和三皇姐赶走的功劳。
「许大人,我三皇姐呢?」
我疑惑道,她听见我来的消息,不该最积极了吗?
「还没起。」许行白面不改色。
「咳咳咳……」
回想起那夜三皇姐控诉他的情形,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起来,云烬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道,「公主小心些。」
「嗯……」
我怯怯地看许行白一眼,这人依旧清风霁月,没有半点禽兽的样子。
「我去看看,烦请二位先等着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我和云烬单独待在这里。
「公主真是不小心,平白无故都能被呛着。」他无奈。
「我没,」我平复了呼吸,小声道,「我是回想起之前三皇姐控诉他来着。」
「哦?」
云烬似乎来了兴趣,「控诉他什么?难不成行白兄有怪癖?」
「也不是。」
我摇摇头,又把他拉近几分,悄声道,「就是夜里不让她好好休息。」
「什么?」
云烬唇边啜着一抹坏笑,「是做什么不让她好好休息?」
在我抬头看他的瞬间,他又扮成一副好奇的求知样子。
「我告诉你啊…」
我只得小心翼翼在他耳边低语,生怕谁听了去。
听完,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这样啊……人之常情。」
听见他这个回答,我下意识脱口而出,「人之常情?难不成你也会这样?」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因为云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公主认为呢?」
我下意识瞥开他的视线,后退了半步。
他却不让我如意,逼近道,「人和人各有一套评判标准,所以不能让我代入我自己来评判。」
「好像…」我吞咽了下口水,「是这个道理。」
「公主明白就好。」
他笑着,「所以公主觉得,我是不是那样的人呢?」
这……我仔细打量了他一圈,相貌得天独厚,黑色劲装显得他很高……诶,不对,他怎么又长高了。
虽说话本里的好色之人都生得不好,但我看许行白也生得好看,云烬也好看……真是难说。
「公主想出来了么?」
云烬笑吟吟的,仿佛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觉得……」
我再看他一眼,回想起三皇姐说的,坚定道,「我觉得不是。」
「云烬应该不是那种……禽兽。」
「嗯?」
他听完,似乎若有所思,笑了一声,「那公主恐怕要失望了。」
「不会,我不会失望。」
我说道,「毕竟看三皇姐这么痛苦的样子,我应该不会羡慕,所以也不会失望。」
「公主。」
云烬眸中有些许诧异,但更多的是别的东西,他忽的凑近我,「公主怎么把自己代进去了?」
「公主说不羡慕的意思,不就是要和我……」
「打住!」
我反应了过来,当场给了自己脑袋瓜一巴掌,我怎么下意识默认云烬只会和我做这种事了?!
还说出来了?!
「难道不是么?」
「我我我……」
我涨红了脸,不敢看他,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让他做我的驸马,但是一切都还没开始,我也还没征得他心甘情愿,他会不会觉得我为人轻佻,对他只是闹着玩?
而且他原本就不自信,觉得我看不上他,现下又被我下意识这样……调戏,他肯定更觉得我只会对他始乱终弃了。
嘴快一时爽,追夫火葬场啊!
就在我摇摆不定,有口难言之际,我那亲亲爱的三皇姐终于出现了。
「洛洛!」
卿蕊笑着走过来,又在看到云烬时笑容僵硬片刻,而她身后的许行白脸色也比刚刚黑了几分。
目睹自己夫人醉酒扑别人,现下还再次相见,任谁都尴尬。
「云烬,」她欠了欠身,尴尬道,「那夜……我喝醉了,不好意思。」
「无事。」
云烬面色如常,不卑不亢。
「咳,洛洛,」卿蕊两三步跑过来,「我们去一边,我给你看看我新栽的牡丹,可好看了。」
「啊?嗯。」
我也想逃离这里,毕竟刚刚才同云烬来了一场这么尴尬的对话。
「你们聊,你们聊。」
说罢,卿蕊便拉着我往后院走,回头给许行白一个笑。
「夫君,好好招待云烬。」
「嗯。」许行白面色缓和了几分,「去吧,今日四公主就留下来用晚膳吧,好好陪陪蕊儿。」
「嗯。」
走远了,卿蕊才一脸解脱地说道,「洛洛,今夜就留在这吧,我让你们跟我住一个院子,许禽兽就不会发兽性了。」
「可是四个人……会不会住不下?」
我还是有些脸热,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皇姐,我要跟你说个很严肃的事。」
「什么事?是你终于决定拿下云烬这个完美夫婿了吗?」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可问题是,他一直觉得我看不上他,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我貌似又调戏了他……怎么办他肯定更这样觉得了。」
「那好办啊。」
卿蕊满不在意地说,「那就扒了他,把他压上塌,告诉他你心悦他,你要他做你的驸马,你只要他做你的驸马。」
「不是,」我听得目瞪口呆,「这也太太太……太那什么了吧?」
「这有什么?」
「只要你们上了塌,就解释不清了,到时候他想推脱都推不掉。你就可以慢慢向他证明你有多喜欢他了呀。」
「皇姐…」我设想了一下那场景,试探着问道,「你经常这样对许状元吗?」
「对啊,」她点点头,「还记得那次赋诗么?开始前,我把他骗来了我的住处,可惜没扒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