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我走来,递了张帖子给我。
我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站在我身侧的傅峥。
「你当真要与我一同回去?」
「当真。」
……
我与傅峥刚向父母请了安,便听得有人唤我名字。
「年芳。」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竟是师兄张琰。
「琰兄,你回来了。」
张琰笑着应了声,快步走到我面前。
「我于北境新得了一杆枪,倒十分合适你用。」
「走,去试试。」
我掂了掂这柄银杆红缨枪,随手甩了几个枪花。
确实不错,身轻却不浮。
「如何?」
「琰兄果然是好眼光。」
「称你心意便好。」
他拿了张布一边蹭着枪头一边道:「傅峥从前并不与你一同回府。」
我点点头,「确实。」
张琰抬头看我,「近来听到些消息,有些不大寻常。」
「有桩事,你也该知晓了。」
等了许久未等到下话,倒是等到了几声拖长的咳嗽。
我立马递了盏茶过去。
「兄长润润嗓子。」
张琰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继续道:「有一桩事,与你的夫君有关。」
与傅峥有关?
「冯平此人,你可曾听过?」
「略有耳闻。」
「他是祁王的人。」
我顿住拿茶盏的手。
愈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愈是了不得。
「你是想告诉我,傅峥与祁王过从亲密?」
「你瞧。」
我顺着张琰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傅峥正与我父亲边走边聊着。
「近来传闻陛下龙体有恙,外头诸王皆是蠢蠢欲动,」张琰撂下茶盏,「尤其是祁王。」
「祁王已经来府上找过师父两回了,这回终是找了个顶好的说客。」
我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傅峥。
「为兄并非挑拨你二人的关系,只是祁王此人,绝非善类。傅峥这栖木择得着实欠妥。」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闷得很。
一桩事尚未捋得清楚,一桩事便紧跟着来了。
傅峥对我的情意里头,究竟有几分真心?
11.
我坐在廊下,擦拭着琰兄送我的那杆枪。
瞧着枪头尖锐锃亮,真是杆好枪。
虽说我只是隔三岔五拎它出来耍耍,但若是长久地立在外头风吹日晒,还是有些可惜,便叫长于仔细收好。
我攥着方才拭枪的帕子,忽然想起前几日,父亲曾向我修书一封。
「上京生变,望汝珍重自身,小心应对。」
「父安,勿念。」
寥寥数语,虽说安好勿念,却总教人觉得心下难安。
我与傅峥相安无事了两年,偏在这个档口生了事端,一桩接着一桩。
右司谏冯平,于朝堂之上不算多么出挑的人物。从前听长于回禀时,我并未在意。
但那日琰兄提起时,我却忽地想到了傅峥。
冯平作为与祁王的谋士,却与傅峥往来过密。
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左不过是因为我父亲手上的权,能为祁王铺路罢了。
何府的大门不好入,便想凭着傅峥与我的这层关系,去动摇我父亲。
当真是步步算计,好心机啊。
我瞧着外头天阴沉得厉害,风吹得西墙的竹叶飒飒作响。
「姑娘,起风了,回屋罢。」
不知何时,长于出现在我身侧,轻声提醒。
灰蒙蒙的天,确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刚要回屋,只见一侍女步履匆忙地进了院门。
「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后传您即刻入宫觐见。」
旨意来得这样急,绝非只是闲话家常这般简单。
我回头吩咐长于:「带把伞,怕是要变天了。」
……
太后身边的陈姑姑,亲自引我入殿,太后端坐在上首。
我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太后赐座赐茶后,三言两语地与我拉起家常。
「忠勇将军近来可安好?」
「劳太后娘娘挂怀,父亲一切安好。」
太后笑道:「我一向是藏不住话的,今日宣你来,确是有桩要紧事求你。」
我起身,连道「不敢」。
太后摆手,「快坐下。」
「好孩子,为了你郎君,总归要劝一劝你父亲。」
「祁王已得你郎君相助,若再得你父亲相助,必定如虎添翼,大位在握。」
「他日大事既成,莫要因着今日的愚忠,而误了日后的大好前程。」
……
来时是陈姑姑在门口迎我,走时她却亲自为我引路。
行至一处角门,陈姑姑却闪入门中,忽然不见了踪影。
我不过入宫几次,且回回都有宫女内侍们引路。
突然扔我一人在这偌大的宫里行走,哪里能摸得清路呢?
她引我来此,想来是受了太后的吩咐。
望着陈姑姑走进的那扇门,我忖了片刻,推门而入,沿着回廊来到一处小湖边上。
我正欲再往前行,忽然听到石山后头有几人在低语。
可惜声音太低,听不真切,我只隐隐约约听见了「陛下」、「病危」、「将军」几个词。
正想再凑近些,却听见低语声戛然而止。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内侍,居然敢偷听本王的墙角。」
我转过身,只见祁王向我走来,身后跟着傅峥和一文弱书生。
这文弱书生,想来便是冯平了。
「原来是自己人。」
祁王看向傅峥,笑了。
我看傅峥蹙眉,不发一言的样子,也笑了。
虽是早先便知道的结果,但听琰兄说与自己看,到底是不一样。
「傅夫人,初次见面,本王也没什么好送你的。」祁王向冯平使了个眼色,「这就权当做是见面礼了罢。」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强力,整个人天旋地转。随后,冰冷的池水包裹了我。
我能文善武,却唯独不会凫水。
忽然听见有人唤我名字,可意识却在逐渐涣散。
眼皮沉沉阖上之前,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了傅峥。
12.
虽说平日里总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算硬实,却不想这落了一回水便原形毕露,伤足了元气。
听长于说,我昏睡了四天。
醒来时,身边只有长于一人。
「是他送我回来的?」
长于默不作声,只是点头。
「之后,他可来过?」刚问完,我就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长于连忙为我拍背顺气,「郎中说姑娘呛水伤了肺,怕是要缓个几天才能好。」
「他没来,是么。」
长于未说话,可我心中已有了定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与人之间,好与不好间,只不过全是为了一个「利」字。
「父亲母亲可曾来看过我?」
长于摇头道:「不曾。」
我出了事,父亲母亲竟都未来看望,无外乎两个缘由。一是不知情,二是知情却来不得。
不管哪种,这其中,应当都少不了祁王出的力。
「出得去么?」
长于摇头。
她这样好的身手,竟都难以出去,可见这周围已然如铜墙铁壁一般了。
「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我自嘲一笑,「他这是将我软禁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人自门而入。
傅峥的耳报神倒灵。
我昏睡的时候他不来,我这前脚刚醒他后脚就紧跟着来了。
借着长于的手,我坐起身来。
「你先出去罢。」
长于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轻拍她的手,点头道:「无妨,去罢。」
那日傅峥既是救了我,自有他的道理。留着我,于他、于祁王都是一桩益事。
精明人从不做赔钱的买卖。
长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缓缓带上房门。
傅峥走近了几步,在床边坐下,背对着我。
外头的风吹过窗棂,留下呜呜的声响。
「好些了么?」
到底还是他先开了口。
我扭着左手腕,翻转着看了看,蓦然想起他那句「在你面前,我不说假话。」
「傅峥,你说过的话作数么?」
他偏头看我,轻轻「嗯」了一声。
我笑了,作数就好。
「你投靠了祁王?」
傅峥沉默。
「是或不是,给句痛快话。」
「是。」
琰兄说过,我自己看过,却都比不上他亲口承认。
突然肺里一阵疼痛,咳得停不下来。
傅峥赶忙替我抚背。
待咳嗽歇了,眼前突然多了碗清水。
我伸手欲接过,可他却绕开了我的手,端着水碗递到我唇边。
我抬眸看他,去接那碗水。他却再一次避开,大有一副要与我耗着的架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凭他是什么居心,他既愿意伏低做小,我又怎能不成全他这一番心意?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水,勉强压下喉咙间的痒意。
傅峥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顺了顺心口,气还有些虚浮。
「傅峥,眼下我若与你提和离,你必是不允罢?」
背后规律的轻抚突然停下,傅峥将手收回身侧。
他低垂着眼,淡淡道:「即便不是眼下这时候,我也不会答允。」
傅峥替我掖了掖被子,定定地看着我,「我会护着你的。」
看着他掩上房门,身影消失在缝隙中。
你,就是这样护着我的?
13.
自打我醒后,傅峥日日都来。
不是用膳,就是喝茶。
除开刚醒那日我与他气氛冷凝外,其余时候,倒都照话家常,平淡如过往。
如若不是被禁锢在这四方的院子里,旁的都与从前相安无事的日子别无二致。
只是每次问及我父亲时,傅峥总是沉默不语。
他不应我,这也无可非议。
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
这日,傅峥提了一篮新摘的樱桃来看我。
用过茶后,略坐坐便要走。
「傅峥。」我叫住他,「我父亲如何了?」
他转过身来看我,置若罔闻,说的尽是些不搭边的话。
「晚上有些起风了,你身体才好,莫要乱走动,免得受凉。」
……
远处传来阵阵钟声,混响不绝,此起彼伏。
是寺钟。
京中贵人殁,声钟三万杵。
「长于。」
我看了眼外头,朝她使了个眼色,长于立马会意。
不过眨眼功夫,她便回来了。
「姑娘,外头傅公子的人,全撤走了。」
撤走?
傅峥既是要禁着我,岂会无缘无故将人都撤走。
我想起他临走前的那一眼,总觉着大有深意。
不乱走?
那便不走,且看看这是场什么局。
「长于,搬张椅子来,我们坐着等。」
……
待到我呵欠连天时,院门口终是有了动静。
看清楚院门口出现的人,我这瞌睡也消了,登时来了精神。
永定侯。
我倒是忘了他——祁王的岳丈,手握禁军城防大权的永定侯爷。
「傅夫人好耐性,教本侯好等。」
「侯爷谬赞,彼此彼此。」
永定侯的出现、方才的钟声、傅峥的离开,好似指向了同一桩事。
大约是宫里,终于有了变动。
向来庄严安静的天子居所想必会十分热闹,成王败寇今日亦会有定论。
「我夫人近日身子不爽利,忧思繁重。上回太后寿宴,倒是与傅夫人你聊得亲热,因而特来请夫人过府一叙,开导开导她。」
「我与尊夫人不过一面之缘,为难侯爷了,竟能想出这般说辞来请我。」
祁王想得倒十分周全,大位唾手可得前,还不忘为自己多添一道保命符。
拿捏住我,便是拿捏住我父亲,便是拿捏住父亲麾下的二十万将士。
「傅夫人既是明白本侯的意思,那便请罢。」
「我若不动,侯爷将奈我何?」
「钟鼎山林,人各有志。」永定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可本侯意在钟鼎,不在山林,矢志不渝。」
「傅夫人,请。」
我并未起身,只是看着永定侯。
「侯爷本就满门荣耀,想来富贵定是看不上眼的。」我望着永定侯,定定道:「九五之下才是侯爷所盼。」
闻言,永定侯笑道:「能使朝野侧目之位,谁人不盼?」
「傅夫人。」
「请。」
我琢磨着事不过三,他应是会有礼地再请我一回。
可这最后一请我还未等到,便听得有人出声。
「不知侯爷要请年芳去何处?」
望向来人,我与永定侯皆是一愣。
14.
竟是琰兄。
「侯爷,别来无恙。」
永定侯皱眉,却未应声。
琰兄边走边笑道:「侯爷见我虽是意外,可我见侯爷却是意料之中。」
待走近我身时,还不忘扔给我一柄枪。
「师妹,拿稳了。」
我伸手接过,掂了掂,笑道:「虽说我是病了些日子,可琰兄也不必这般看不起我罢?」
琰兄冲我笑了笑,转身对上永定侯。
「侯爷煞费苦心一场,却是枉费心机。」
我看着琰兄与永定侯一副打哑谜的模样,也摸到了些苗头。
宫里头的路,大约祁王走得并不顺畅。
永定侯眉头皱得更深了,望着琰兄冷冷道:「张将军此话何意?」
琰兄嗤笑一声:「便是字面上的意思。侯爷想等的人不会来,侯爷想带走的人更带不走。」
「众将士听令。」
琰兄一声令下,蓦地多了不少人。
「陛下亲旨,祁王与永定侯谋大逆之事。」只见琰兄拿出一卷明黄诏书,继续道,「凡能生擒者,加官进爵。」
……
琰兄临走前同我简单交代了几句,连着方才他与永定侯说的那些话。
有些事情,我终是明了。
祁王原就那最没有指望的人,可惜他自己没看明白,最疼爱他的太后娘娘也没看明白。
一朝剑走偏锋,却将自己搭了进去。
人心不足蛇吞象,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抵便是他这样的人罢。
祁王有今日的果,也不足为奇。
只是傅峥,倒教人出其不意。
恐是连祁王也是今日才知晓,傅峥竟是今上引他入局的棋子。
陛下一早便设好了局,等着那不长眼的儿子往里头钻。
结果祁王,首当其冲。
原是这天底下,竟真不乏亲爹算计亲儿子的事,也不乏亲儿子算计亲爹的事。
曾经长于探来的消息,如今看来,竟也能一一对应了。
琰兄问我可要同他顺道出去,我并未应声。
天色虽晚,可我还要再等一个人。
「长于,沏盏茶来,醒醒精神。」
三盏茶落肚,却未见什么成效。
待到第二波瞌睡醒了后,我揉了揉眼睛,瞅了瞅外头泛白的天色。
我理着衣襟,坐起身来。
半宿,却仍是未等来人。
罢了。
我看着长于,轻声吩咐:「收拾东西。」
「回何府。」
……
琰兄来看我时,顺道带来了几则消息。
祁王废为庶人,幽禁终生。
穆王立为太子,无上荣光。
不过几日功夫,上京就变了天。
「至于傅峥,」琰兄搓了搓手里的茶盏,「他那日受了伤。」
我抬头,只见琰兄笑着看我,故意截住话头,不再言语。
我拎起小壶,替他斟满茶水。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半盏,这才一一道来,「那日,我从傅府回宫,手下的人正在满宫地找冯平,哪知这厮竟偷摸地藏在暗处,出其不意,就是一剑。」
「瞧着平日里就是个斯文孱弱的书生,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将傅峥身上捅了个血窟窿。」
我提着小壶的手顿了一下后,才继续添茶,「伤得可严重?」
「好在傅峥躲闪及时,只是血流得多些,并未伤到什么要紧处。」
我点了点头,撂下手中紧紧攥着的小壶。
「不过说起来你这位郎君,也是个狠角色。」
我看着琰兄,不解其意。
「冯平这一剑刚刺得稳当,便被傅峥扭着手腕反剪过身去,拉扯到御湖边上,一脚踹进了湖里。」琰兄顿了顿,「傅峥才将冯平踹进水,自己便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恰巧这冯平竟是只旱鸭子,在水里扑棱个几下便要沉底,我便赶紧使人捞他出来,才未多生事端。」
……
琰兄走后,我还在想着傅峥的所作所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倒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姑娘。」长于走近前来,轻声唤我,「十一来了。」
我估摸着,他应是替傅峥来送那日我留下的东西。
「给夫人请安。」
看着两手空空的十一,我倒不明白他的来意了。
「你怎地来了?」
「回夫人,公子教我来给您送样东西。」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
我接过一看,确是那日我留下的和离书。
只不过,一分一毫都没变,一横一竖都没多。
「傅峥这是何意?」
「公子说,他受了伤,写不得字,只好物归原主。」
十一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我一眼,继续道:「公子还说,纵是他受了伤夫人不去看他,待到他好了,也定是要来看夫人的。」
说完,便行了一礼,告退回府。
我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默默盘算。
「长于。」
「在。」
「自今日起,闭门谢客。」
长于不解地看着我。
「专谢傅峥。」
15.
傅峥虽是教十一传了话,但却没有真的来扰我清净。
正好,我也乐得自在。
「姑娘。」
长于回来了,面露难色。
不出意外,应是又被退了回来。
我日日遣长于去送和离书,那和离书日日原封不动地被退回来。
「不妨事,」我敲了敲桌面,「明日我亲自去。」
……
我到傅峥院子时,他正坐在院中喝茶。
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
恰巧此时,泥炉上坐着的水开了,一抹白气自壶嘴溢出。
水汽氤氲间,傅峥轻声开口,「你来了。」
我走上前去,落座在他身侧。
长于和十一不知何时已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院子虽大,却只余炉子上咕嘟嘟的水声。
我出声提醒,「水开了。」
傅峥将茶壶拎下来,顺手灭了炭火。
他斟了两盏茶,自留一盏,推给我一盏。
我端起茶盏,有些烫手,便又放回原处。
「和离文书,可是有哪处不妥?」
「并无不妥。」
「那为何不签?」
傅峥看着我笑,「只为,当下片刻安宁。」
我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若是一直这般,似乎也不错。
只可惜,缘在天定,份靠人为。
陛下虽为我二人定了姻缘,可我与他皆未妥善经营。
「天子之命,教你我有了做夫妻的缘。然世间情果,鸾凤和鸣是一种,破镜分钗是一种。」
「我们当属后一种。」
傅峥沉默片刻,拿起茶盏饮了一口。
「想来前因如何,你大抵也是不愿意听的罢?」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当初未曾说的,现在也不必说了。」
闻言,傅峥笑了,缓缓道:「是了,这才是你。」
半晌,院中寂静无声。
至此,我想也无话再说,便起身往外走。
「你可有过些许动心?」
我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今日天朗气清,是个好日子。
「有过。」
虽心有悸动,却不足以共度余生。
我是如此,他更是。
……
一箱箱东西流水一样地进了我的院子。
我仔细瞅了瞅,除了当年我的嫁妆箱子外,还多了不少箱子,想来应是傅峥新添的。
相识一场,到底还算体面。
长于递来一木托盘,上头是那退来退去的文书。
我取出那纸文书,看见最末端已由傅峥署了名、摁了章,与「何年芳」三字并肩而立。
终是,尘埃落定。
只是文书上新多了两行字,我轻念出声。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惟愿安康,此生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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