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笑的不怀好意,「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太子此时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天真开口。
我倏而贴近他,小太子蹭的一下坐开老远,耳垂似能滴血,「别闹,正在街上呢…」
我却毫不在意地直接靠在他怀里。
「怕什么,太子出行,半副銮驾的阵仗,提前半日便会清街罢市,只等贵人通行了,太子便是在这儿像昨夜那样鬼哭狼嚎,也无人听得见。」
闻言,小太子一凛,掀开帘子看向车外。
繁华街道上,果然闭户塞市,空无一人。
「此时正是晌午,商贩不做生意,如何养家糊口?」小太子问道。
不错嘛,这小子比我想的聪慧,竟一下便听懂了弦外之音。
我一摊手,「自然是有米下锅便煮粥,没存粮来肚儿空喽。」
小太子正襟危坐,沉眉锁目,一掀轿帘。
「传本宫令,收銮驾,日后出行,清街锁路不可超过三炷香之时。」
「是。」侍卫官应道。
我侧首看他。
这小子虽身娇玉贵,但,日后或许会是个好君主。
小太子被我盯得心里发毛,「太子妃为何这般盯着本宫……」
我仗着功夫一流,长臂一伸,牢牢将他按在马车壁上,面不改色。
「殿下英明神武,仁心仁德,妾身自然是看的情不自禁,想一亲芳泽。」
銮驾仪仗繁杂,脚程甚慢,从皇宫到东宫少说半个时辰,这么宝贵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呢?
小太子星目圆睁,张口就想喊救命,却被我抢先一步捂住嘴。
「这可是皇后娘娘懿旨,殿下敢不从?」
07
小太子不仅敢不从,他还敢跳车逃跑。
太子:「本宫还有要事,我走先。」
我看着两手拎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裤腰带。
逃窜的健步如飞的太子背影。
我觉得,他成长了。
以他裤腰带如今这个壮烈牺牲的频率。
想必他很快就能习惯,没有裤腰带的生活。
我刚打算去追杀他。
扑通。
不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我轻功一展,掠过,再顺手那么一捞。
一个如花似玉,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的美人,现在正柔若无骨地躺在我怀里。
我:「徐良娣?大中午不睡觉,你搁这练蛤蟆神功呢?」
婢女:「不是不是,回太子妃娘娘,我家小主在减肥,这是饿趴在地上的。」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看看大腿还没我胳膊粗的徐良娣。
现在的后宫竞争这么激烈吗?
可我看姑母,小脸吃的贼圆啊。
我:「朋友,你减个嘚的肥?」
我爹成天追着我姑屁股后头喊「娘娘,不能再吃啦,再吃脖子没啦」她都装听不见。
徐良娣这大风一刮,能飘天上当风筝的小体格子,减个毛线?
徐良娣小脸煞白,晕晕乎乎间把我当成了太子,埋在我怀里就哭:「呜呜呜,殿下别赶臣妾走……臣妾已经吃的很少了,日后会吃的更少的。」
噫,你听听,感情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太子爱细腰,宫中饿半死。
我:「东宫中的妾室,都不吃饭?」
婢女:「阖宫的娘娘们,都不吃主食。」
我当时就震撼我爹一百年了。
不吃饭?不吃饭!
军中干饭,都是按盆装的好吧。
怪不得这东宫如此冷清,太子如今都快二十三了,一个崽子都没生出来。
我:「传本宫令下去,从今日起,各宫每餐标准两荤一素,一碗米饭,早晚各跑一里路,吃不完跑不动者,罚俸半年。」
加强东宫体质,从我做起。
一天一碗饭,强壮东宫人!
08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就是。
安排好了东宫宫务后。
我开开心心去堵太子。
觉得此夜花好月圆,甚是适合做一点太子不爱做的事情。
我:「风兰,把皇后娘娘赏的鹿血酒,拿两坛过来!」
小太子被堵在床上,小脸煞白:「两…两坛?!」
一边说,一边悄咪咪地往床脚挪。
想跑?这要能让他跑了,本宫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恶霸圈子里混!
我将床边的锦带抽下,以带化鞭,嗖地绑住小太子的窄腰,向后一拽。
太子就像倒带一般,又躺回了,我的怀里。
四目相接时,小太子脸红的像熟透的番茄,轻轻一掐,就能破皮。
呦呦呦呦呦,瞧瞧这小模样。
这谁能忍得住不上去揉两把。
本采花大盗,就要来试一试!
就在本大盗,即将得手时。
窗外忽然有一队夜跑人马,喊着口号跑了过去。
「一二三四!」
「干饭人,干饭魂,不干不是东宫人。」
气氛一时就有些尬住。
好容易等人马路过,安静下来。
我和太子眼观鼻,鼻观心。
我:「再来?」
太子配合地闭上眼。
我刚一俯身,还没上嘴——
「一二三四!」
「每天一碗饭!」
「强壮东宫人!」
什么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我和太子,听了一晚上嘹亮的,起码四个梯队的口号声。
赶月亮都快上到正中天时,我俩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太子:「还盗否?」
我:「下次一定!」
09
短短一个星期后,东宫内各侧室,一改往日病病殃殃的模样,变得容光焕、精神抖擞。
晨练时,长壮实了起码五六斤的徐良娣,脸色红润但面带担忧地问我。
「娘娘,万一回头太子嫌弃妾身们了怎么办?」
我略一侧首:「放心,他不养你们了我养,保证不比太子养的差。」
毕竟我可是太子妃、建威将军薪饷两头拿,小太子的俸禄也不见得比我多多少。
养区区几个侧妃,不在话下。
徐良娣羞涩地一低头,「那妾身先谢过娘娘了。」
这话一出口,原本前后左右慢跑着的莫良娣、柳侧妃、李侧妃,全都不跑了。
呼呼啦啦围过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我。
众美人:「呜呜呜,娘娘你真好。」
柳侧妃:「姐姐放心,妹妹们不会吃空饷的,娘娘志在家国,有何吩咐只管对妹妹们说就是了!」
莫良娣摸了一把眼泪:「对啊对啊,妾入太子府三年了,都快忘了鸡腿是啥味了,多亏娘娘来了,呜呜呜。」
啊这,一不小心把太子的宫妃全策反了怎么办。
管他的,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我略一思量:「我大芜朝与羌族大战在即,妹妹们可想为国献一份力?」
芜朝虽女子也可为官,但毕竟是为少数,这些后宫女眷们,大概生平头一次有人问如此问题,一时都有些上头,激动道:
「当然想了!」
我一拍巴掌:「好!那各位妹妹都有何特长啊?」
莫良娣抢着第一个回答:「妾会养小鸟!」
徐良娣:「妾会裁衣。」
李侧妃和柳侧妃,比两位良娣家世更好些,一个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女,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庶长女。
李侧妃:「妾喜欢制药。」
柳侧妃:「妾善于算数。」
哎呀,哎呀呀,太子这后宫,简直各个是人才啊。
我首先谨慎而兴奋地握住莫良娣柔荑:「这个鸟,是正经鸟,不是,那种鸟吧。」
莫良娣小脸蹭的一下红了,嗔怪看我:「当然是正经小鸟了,娘娘打趣妾。」
我朝她挤挤眼:「军中战时通信,常用的都是鸽子,那玩意显眼的,三里地外都知道有人搁这传信呢,太招摇!你寻思寻思,还有啥其他喜鹊大乌鸦的适合传令,如何?」
莫良娣兴奋地两眼泛红:「娘娘放心,妾还是头一次接到这样重要的任务,一定好好掏鸟窝……啊不是,好好养鸟!」
徐良娣不甘落后,向前一步:「我呢我呢?」
我:「西北冷啊!一到冬天,那冷风刮得嗖嗖的,冻得刀都拿不住,有时候一拿起来,夸嚓,掉脚背上了,那个疼的直冒眼泪花子啊……」
我擦擦还没挤出来的眼泪:「拿不住刀,砍不了人啊!徐妹妹,你研究研究,有没有啥手套啊,脖套啊,能既保暖又能砍人的。」
徐良娣大眼睛一转,似乎已经有了计较,咧嘴一笑:「懂!马上就安排!」
我看向知识水平更高的两位侧妃:「二位妹妹的任务要更难些,李妹妹擅长制药,能不能整点,好揣兜里,起效又快的毒药?」
李侧妃呼吸一滞:「娘娘要毒药干什么?」
我:「这不都要打探敌情吗,那正式开战之前,双方小探子都派的嗖嗖的,但这也容易被抓啊……」
我叹口气,接着说,「一被抓那就是生不如死,为了扒拉出来情报,有啥狠招大家都夸夸往上使,什么抽筋扒皮都算轻的,这毒药,是为了他们被俘时,能够自行选择要不要了断,少受点苦。」
李侧妃沉默半晌:「妹妹懂了,定尽力。」
至于柳侧妃,我看向她,双手握住她:「打仗的时候,传个命令那难的啊,几十个传令兵派出去,得死一半。妹妹精于算数,可否想想,有什么加密的法子,能让命令只有咱们自己将士听得懂?」
柳侧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娘娘容我想想。」
我:「不急,慢慢想,诸位妹妹都回去慢慢想。」
术业有专攻,军中都是糙老爷们,想出的办法都更为粗犷,虽说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但女子们心思更细腻。
想出的法子,说不定别出心裁呢?
我一抱拳,躬身,行的是正儿八经的军中对谋士礼:「诸位妹妹,今日起,我西北军,就仰仗各位智囊了,只要能想出法子,有任何需求,尽管找我!」
安排完任务,一回身,却正撞进一双桃花眼。
太子今日要去赴宴,难得的华服正装,锦衣玉冠,公子世无双。
玉面公子看着我,眼中似有星辰,一瞬不瞬。
我被他盯得发毛,「太子看我作甚?」
太子轻摇玉扇,笑的日月无光,「原来,太子妃不耍流氓时,这般潇洒。」
嘁,想调戏我。
10
太子喜气洋洋地去赴宴,回来时却脸色沉黑,如浸烟雨。
「怎么了这是,谁惹到殿下了?」我难得贤惠替他斟了盏茶,实则两只耳朵竖起来,本能觉得,有八卦。
太子端起茶,一饮而尽。
接着嗖地站起身,拉着我就往房中带,「如钦天监预测,河西少雨,旱灾避无可避,只是,太子妃可知赈灾钦差是谁?」
看着小太子气的七窍生烟这副模样,我心下了然,「莫非是,六皇子?」
桃花眼瞬间委屈巴巴地瞅我,闷闷道,「嗯,是六弟。」
太子看着我,银牙咬碎,「母后说,储君子嗣,乃国之根本,不生个崽子出来,休想踏出京城一步,赈灾,没我的份。」
怪不得太子今日回来,着急忙慌往内室跑。
原来,是跟着等着呢。
我挑起小太子的衣领,「西北旱情亦是糟糕,要不了三月,羌族大军必临城下,到时候殿下不怕,皇后娘娘还不让你上战场?」
太子眼一闭,心一横,「风竹,把鹿血酒,虎骨丸全拿来,有多少来多少!」
呦呵,这口气……很狂啊。
但很快我就疑惑了。
这小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温润如玉的那个小郎君是被鹿吃了?
眼前这个不知疲倦,不眠不休的小狼崽是哪来的~
饶是我身强体健,腰杆甚好,可晚上刚绕着东宫跑了四圈。
我没喝鹿血酒啊!
「那个…要不,中场休息一下,喝点水?」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提议。
小太子眼中,已有一丝薄雾,声线哑的厉害,挑起酒杯,仰头饮下,以口渡酒,热度缠成一线,「太子妃可是撑不住了?撑不住就睡会。」
抬眼,正撞进一双涟漪层层的墨眸。
跟爷整激将法?
很好,爷还就吃这一套。
略一用力,顷刻间天旋地转,我直接将壶盖扯了,仰头一饮而尽,看着他,笑的笃定,「良宵苦短,谁撑不住还不一定呢。」
11
有一说一,太子最近努力的有些过分了。
风竹都整出来条件反射了,一看见太子往我屋里走,就开始往外掏龙虎酒。
连膳房都心照不宣地把一日三餐变成了:清炒山药、白灼秋葵、碳烤牛鞭、老公鸡炖汤。
四位侧妃良娣,更是挖空心思地搜集怀孕秘籍来,什么正午吃俩双黄蛋,晚上拿秘方泡脚……
在阖宫的努力下,本宫终于——
吃胖了。
整整六斤!
徐良娣忧心忡忡地摸着我日渐丰腴的腰身,「娘娘,您再这么吃下去,明日就又得给您裁新衣了。」
我伸手又捏了个莫良娣给烤的秋葵干,彩虹夸赞道,「徐妹妹裁的衣服样式新颖,又合身,比宫中的御衣坊都不遑多让。」
徐良娣闻言,面上一红,神神秘秘地从怀里掏了个东西出来,「娘娘请看,冬季打仗神器!」
我定睛这么一看,直呼内行,「好家伙,你把手套的指尖给裁了。」
虽然只是小小一个改动,但原本笨重不灵活的毛线套,瞬间便灵巧了许多,我戴上试着耍了耍剑,「不错,好用,要是能织的再趁手些就好了。」
将士的手,胖瘦长短各不一,我忽然灵光一现,嘱咐风眠道,「传信给爹爹,拨三千两纹银采购毛线和织针,家中有女眷会织手套的,统一按市价工钱两倍征用,务必入秋之前,装备完毕。」
风眠是十二婢女中轻功最好的,领命后足尖一点,转瞬便没了踪迹。
我从腕上摘下一个羊脂玉镯,套在徐良娣手上,「我替边军三十万将士,感谢你。」
「娘娘,我们也想出了一个法子,不知能不能用。」柳侧妃朝我盈盈一拜,和莫良娣略一对视。
莫良娣屈指为哨,一声嘹亮哨音后,一只桐雀叽叽喳喳地飞了出来,长短不一地叫了数声。
「娘娘,雀鸟在南北都常见,叫声清越,聪明又飞的快,妾想出了一种明语通信的法子,按照长短不一划分,代表不同的十个数,按照数字,每四个数一组,对应书册上的页码和字数,只要娘娘培养出一批会听叫声的兵,即使一本被破获了,立刻换一本新的就是。」
妙,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