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月8日
传闻中,我天生凤命,出生时百花齐放,万鸟来朝。
洞房花烛夜,太子捂着自己的腰带:「你耍流氓!」
我笑了,不然呢,耍双截裤腰带?
第二天,我传令下去:「各宫每餐标准两荤一素,一碗米饭,早晚各跑一里路,吃不完跑不动者,罚俸半年。」
满宫妃妾痛哭流涕:「妾入太子府三年了,都快忘了鸡腿是啥味了,多亏娘娘来了!」
01
其实,我出生时,娇花是我爹种的,雀鸟是我爹抓的。
连时辰,也是精心计算后,我娘加班加点生出来的。
我爹是谁?
我爹乃官拜一品,曾掌西北三洲十二郡、三十万兵马,少年封侯的布衣传奇,一等镇国将军是也。
但,那是曾经。
现在嘛,我爹是兵权无掌闲赋在家、生不出儿子的好无聊一中年男人。
大概是太无聊了,他开始了宏伟的——皇后养成计划。
但我小姑母一直觉得,我爹不是在给皇帝养媳妇。
而是在给皇帝养打手。
别人家豪门贵女,琴棋书画全齐,行止坐卧端庄秀丽,双蛾颦翠眉,素肤若凝脂,人美话不多。
我,刀枪剑戟已臻化境,斧钺钩叉登峰造极,腕力臂力,强到发指,两颗玄铁流星锤甩的虎虎生风,花街柳巷如行自家后院。
按小姑母的话说,「你爹少年将军,拼杀半生,却被杯酒释兵权,这是在曲线报仇。」
精心将我培养出来。
专为了给皇帝添堵。
你想,谁家皇帝掰手腕子掰不过自己老婆能开心?
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皇帝要面子。
但皇帝他儿子不要。
宣旨太监来我家时,我正抱着新抓来的虎斑金钱豹磨爪子。吓得这位圣上近臣,差点没坐地上,宣旨时的嗓音都发着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远将军嫡次女,江云音,温婉淑德,性娴静端,甚有才名,封太子妃,赏凤鸣九天一件、斛珠三升、芙蓉锦缎三十匹。」
先不说这圣旨里形容的人,跟我有没有一毛钱关系。
单听到太子妃这仨字时,我爹跟我,大眼瞪小眼,交头接耳了足有三秒钟。
我:「你是不是行贿了。」
爹:「???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我:「那我怎么成了太子妃,不是说好了我要继承你的西北军的吗。」
爹:「…遇见问题请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02
坐在成亲的鸾轿上,身后跟着我爹掏空家底给我准备的兵器典籍,高手侍女十二人组时。
我终于找出了原因。
将门荣耀不似文臣,自古最难承袭。
皇权离不了兵权守护,却又最忌惮掌兵者,是以,我爹在顶峰时急流勇退,且坚决不生儿子。
但他个糟老头子也不甘心辛苦拼杀来的荣耀,一代而绝。
是以,给我整了个凤命传说,还带我上阵杀敌。
从我军功能够承袭西北军那一刻,就注定了我只有一条路能走。
嫁入皇家。
按这个剽悍路线养出的不才在下我本人。
洞房花烛夜。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肤白貌美,长腿宽肩的小太子一边艰苦卓绝地扯着自己断成两半的裤腰带,一边面红耳赤地冲我道。
我起身、抬手,袅袅娜娜,呦呵,这才哪到哪。
我看他:「新婚之夜,不耍流氓,耍什么,双截裤腰带吗?」
我的目光向下一瞟,只一眼,太子的耳垂就红的能滴血。
我轻笑:「殿下不嚷着去徐良娣屋里了?」
太子脖子一横:「谁说我不去,沁儿身子不舒服,我……」
「哦?太子当真要在新婚第一夜,这般打我的脸?」
我笑着,步步逼近,在离他方寸之遥时,微微一笑,「殿下只要敢踏出门一步,臣妾就把你上衣也扒了,绑在门口柱子上,让京城百姓都饱览您的胴体。」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我在心里给自己小巴掌拍的嗖嗖响,完美。
太子看着我这堪比川剧变脸的功夫,惊了。
想来他身为皇后唯一嫡子,二十来年皇子生涯,过得平顺太过,从没被如此对待过,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本宫乃东宫太子…你敢?!」
我抚上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缓缓下游,「我十四岁就敢一箭射穿胡军统领,十六岁敢生擒白虎,如今我十八了,你猜…我敢不敢?」
那我可太敢了。
我一把勾住小太子的领口,往前一拽。
「刺啦。」
太子的领口劈叉了。
从脖颈子直到肚脐眼,从外衬直到里衣,碎的迎风招展。
我挑挑眉,吹个口哨,「身材不错嘛。」
「流氓!!!」
小太子悲愤异常的声音,回荡在东宫上方,绕梁三日,尚有不绝。
03
从我入东宫第二日,阖宫侧妃良娣侍妾都知道了一件事。
从前最受宠的太子乳娘之女,徐良娣,要凉了。
「要说这徐良娣也真是没眼色,太子妃乃是圣上和娘娘钦定的,将门虎女,她竟然敢在大婚之夜,硬说自己不舒服,让殿下去的陪她…怎么样,一大早就被罚跪了吧。」
「可不是吗,自取其辱,听说太子非但没去,昨夜还……噗嗤,昨夜还唤了五六次水往太子妃屋里。」
……
蜚语流言的正中心,我本人。
正逍遥自在地端坐正厅主位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
明眸皓齿,杨柳扶腰,是个美人。
但也是个蠢人。
但凡是聪明人,断不会在敌我情况不明时,贸然出手,她昨夜的试探,蠢得没边。
搁军中,起码会死一整个大营的那种蠢。
「姐姐,妹妹不知所犯何罪,竟惹得姐姐一大早如此动怒。」
徐良娣身娇肉贵,得宠惯了,才跪了半炷香就熬不住了。
心浮气躁,又只会拈酸吃醋,只会靠色相侍人,段位太低。
我将手中的瓷白茶盏端起,无聊地轻拨几下茶叶,淡淡道。
「当本宫妹妹,你还不配。」
徐良娣出身卑微,但颇得宠爱,哪里听过这等直言讥诮,当即便变了脸色。
「你…你…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吗?」
我看着她,一瞬不瞬,勾起一个略残忍的笑容,「你觉得,闹出这么大动静,太子殿下当真会不知道?可你看看,他来了吗。」
徐良娣的脸色一下苍白如纸,像是不敢相信一般。
我起身,慢慢踱到她身边,勾起她的下巴,仿佛勾起一条溺水的鱼,「那些无聊的争宠把戏,最好消停些,本宫治下跟治军一样,下作手段者,杀,无,赦。」
徐良娣看着我,惨白着脸抖了抖。
我松开手,径直向外走。
「跪着吧,跪到自己想明白了,再起来。」
赶我回到中殿时,尊贵的太子殿下,正睡的四脚朝天。
「啧啧啧,这体力,太差了。」我摇摇头,「得加强锻炼,不然怎么加紧生嫡子。」
听到生嫡子三个字,小太子打了个哆嗦。
嗖的睁开眼,眸中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呦呵,装睡。
看来这小太子,到底是皇权中摸爬滚打出的,心眼子颇多。
既知徐良娣非罚不可,又不想毁了自个的深情人设。
所以,搁着装不知道呢。
小太子演技颇高,看到我,活像见了追魂索命的妖精,刷的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团,「大…大清早的,生什么嫡子。」
哎呀,昨夜压榨的狠了,给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这是?
我看着他,坐上榻,「放心,今日不生。」
小太子长舒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舒完,我接着道,「每月初一十五,按规矩殿下需宿在臣妾殿中,机会多的是。」
说完,我上上下下用眼光在他周身游走,「殿下,你太弱了,得锻炼。」
小太子倏而变了脸色,「本宫…弱?」
我点点头,笑不露齿道。
激将法对男人,尤其是大权在握但还未上位的年轻男人,向来管用。
小太子果然咬牙切齿地一把将我捞回床上。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跳起来,「等下要进宫拜见父皇母后,这妆发束起来很麻烦的,别乱动。」
我忽然想起从前秦楼楚馆中花魁们的经典台词:男人嘛,一向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天性如此。
所以,看得到吃不到,才是最好的预备前戏。
我点着脚尖,轻摇缓步向他走去,俯下身,吻住太子的喉结。
好了,就是现在。
我猛的抽身,好整以暇看他,「殿下,该走了。」
小太子长襟下摆一团糟乱,丘壑起伏,难以置信地看我。
我指指屏风旁的水滴钟,一脸无辜,「时辰到了。」
04
帝王家,情事从不仅仅关乎两情相悦。
而是维系宠爱、尽早生下子嗣的战役。
但凡战役,便需精心准备战法。
是以,短短一刻钟内,我使出了激将法套欲擒故纵的连环计来。
看小太子似有星星之火,但暗自隐忍的眸。
吾心甚悦。
在马车一个颠簸时,精准地栽进他怀里,状似无意地拂过下摆。
「太子妃。」太子环住我,眸中火势燎原。
长指不轻不重在腰侧软肉上掐一下,「没看出来,你倒还有当妖妃的潜质。」
我看着他,但笑不语。
小样,勾栏柳巷哪个军中老爷们没去过,我走过的花魁厢房,怕是比小太子走过的套路还多。
果然,小太子情不自禁倾身向前,可这投怀送抱的时间我精准算过。
就在下一秒,内侍的声音响起,「殿下,神武门到了。」
看着小太子懊恼的神色,我便晓得,生嫡子,有门。
皇家中,宠爱是最虚无缥缈抓住无用的东西,早点把儿子送上皇位,才是终极目标。
05
奉天殿中,瑞气腾腾坐着帝后两尊大佛。
气场难分上下,一样耀眼生辉、气势迫人。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免礼。」
我直起身,盯着皇后娘娘两眼直放光。
啊,偶像。
皇后娘娘虽是女流,但与陛下乃结发夫妻,陪着圣上从布衣草芥,一路拼杀至尊之位,数次招兵买马,于危城陷落中,救出陛下。
可以说,没有皇后娘娘,陛下如今还不知道搁哪玩狗尾巴草呢。我朝女子之所以地位颇高,能入朝为官,甚至封侯拜将,多亏皇后娘娘。
「瞧瞧云音这孩子,不管什么时候见你,都这么眼巴巴的。」
皇上指指我,朝皇后娘娘打趣道:「太子要不是你儿子,怕是我们云音还不肯嫁呢,到底都是军中长大的,气势非凡,打眼一看,朕还以为看见老六了。」
听完我后脊背冷汗就下来了,皇上这话,夺笋呐,整个大芜朝的笋都让他夺完了。
六皇子他吧,是我绯闻前男友。
陛下不提还好,一提,太子的俊脸,黑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黑中透绿。
我福身,恭敬道,「殿下宅心仁厚,霁月光风,儿臣嫁之,诚心诚愿、人生大幸。」
说完,还借着宽大衣袍掩饰,悄悄在袖子下,抓住太子的手,轻轻在手心挠了挠。
太子嗖得缩回小手,微微侧身,半气恼半窘迫地看我一眼,我朝他挤挤眼,他赶忙又转回身子,一瞬不瞬地直视前方。
皇后娘娘看着我,笑了,「臣妾倒觉得,岸儿和音儿方才并肩而来,颇像我们年轻时在酉阳刚成婚的样子。」
这话一说完,明显感觉到殿中紧绷的气氛,终于轻松了几分。皇上臭不要脸地执起皇后的手,皇后娘娘也小胖鸟依人地配合着。
仿佛刚刚的插刀事件,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暗自心里抖了抖,啧啧,都是演技派。
陛下又赏赐了些金银玉器,嘱咐太子要好好待我,便留了太子继续议事。
皇后娘娘则召我,前去偏殿小议。
「你们都下去吧。」
皇后娘娘仪态万方地屏退左右后。
我俩立刻脱鞋丢袜,靓女打挺,做起了真自己!
皇后娘娘一边葛优瘫,一边抖腿,方才母仪天下的样子荡然无存,「音儿,姑母晓得,将你许给岸儿,实在他娘的委屈你了……」
皇后娘娘与我父亲乃是堂兄妹,恰逢乱世,皇后娘娘父母兄弟皆早丧,自幼由父亲拉扯大,是以,和亲兄妹无甚分别。
我挥挥手,「哎,凑合过呗,反正嫁谁不是嫁,当你儿媳妇好歹还能横着走。」
皇后娘娘一拍膀子,叭叭作响,「放心,姑姑罩你!」
姑母从头上取下了十二凤金步摇,嗖的一伸小胖手,飞镖一样精准投在了我的发髻上。
「霍,姑姑身手,不减当年啊!」我海豹式鼓掌,一阵拍马屁,给姑母拍的神清气爽。
「那小瘪犊子的后宅,乌七八糟,得大力整顿。见凤钗如见本宫,以后在东宫,随便整,你把小犊子扒光了都没人敢管你!」
我为啥崇拜皇后娘娘呢。
因为我俩实在是狐姑狗侄女,一丘之貉,一脉相承。
我爹都说,每次看见姑母,就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后的我本人。
就说扒光太子这个事,全天下除了我俩真敢想,且真敢干。
还有谁?!
我一抱拳,「姑母放心,包我身上!」
皇后娘娘没入宫时,那可是混社会一把好手,如今就算荣登高位了,显然也对这些后宫鸡毛零嘴之事,兴趣索然,很快转了话头。
皇后:「哎对了,钦天监管事的说,今年是大旱之年。」
我登时土拨鼠尖叫,「胡人整天放羊,不整农业,只要干旱,必来抢粮食啊!」
皇后点头如拨浪鼓,「可不咋的,烦人,我让糟老头子抓紧练兵了,削他!」
我:「削,必须削!但是…谁带头削啊?」
皇后:「扒拉扒拉,好像只有你爹了。」
我:「我爹啊,那自己人!让太子也跟着练呗,他连鸡都不敢杀,以后怎么当皇帝?」
皇后:「可以,安排!」
皇后猛的一拍大腿,一个鲸鱼打挺坐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往外冲。
我:「干啥去啊?」
皇后回身:「战场凶险,我得给你们准备点东西。」
我:「啥东西啊?」
皇后笑的贼眉鼠眼:「好东西。」
06
皇后娘娘是个实在人。
赶我出宫时,各类宫廷秘药装了足有两大车,什么龙虎酒、老参丹、鹿血丸……
我怀疑皇后娘娘把太医院存货全一锅端了。
车架里,小太子一头雾水,「母后赏你了什么东西?怎么神神秘秘的拿绢布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