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短信闪进来一条。
「女孩子矜持一点，晚上早点回来。」
我：……
要他管？我干脆没回，按了电梯匆匆下楼。
21
看到林枫的时候，他穿得很正式，站在江边接电话。
看到我后，他朝着我笑了笑，伸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尴尬地站在旁边，等待着他打完电话。
「抱歉，医院有个急诊病人，久等了。」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温柔的笑容。
他声音很特别，有种说不出的亲和感。
「没关系，工作重要。」我还能比病人的安危更重要吗？我还没那么不明事理。
接下来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聊。
他也算是个温柔绅士，身边总是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他总是护着我。
就是有点废脚，我后悔穿高跟鞋散步了。
「去那边坐一会儿？」他目光停在我脚踝处，微微皱了眉。
我心里一惊，他明明一直看路，什么时候注意到了我的脚？
「行。」我跟他去了江边的茶铺。
我一坐下，就恨不得在这里坐一辈子，实在是太痛了。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五分钟。」
「好。」
等他走了，我赶紧把脚从鞋里拿出来，放松一下。
用手机电筒一看，皮破了，难怪这么痛。
「别动。」正当我想用手去碰伤口的时候，头顶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我吓得赶紧穿鞋，他却蹲下来，轻轻摁住我的脚。
我简直羞耻极了。不穿鞋也就罢了，走了这么久，我真怕有味道。
「林医生，小问题，不用管。」我想把脚缩回来。
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地蹲在地上，从塑料口袋里拿出棉签和消毒液，「我给你消下毒，怕发炎。」
原来他刚才是去买药去了。
「我我自己来吧。」
「一会儿就好。」
毕竟他是专业的，我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反驳，但是就是太尴尬了。
正在这时，手机还响了一下。
我拿出来，一看，「我的数学书在哪里？」
是江子清。
他这不是找碴吗？他什么时候要看书了。
「不知道。」
「你不说，那我自己去你房间找。」
气得我头顶冒烟。
「怎么了，痛吗？」林枫突然抬头，问我。
「没……」跟江子清吵架，一激动差点忘了林枫在帮我处理伤口了。
「马上就好。」他动作又轻柔了一些。
「好。」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我愧疚极了，他在帮我处理伤口，我却在跟别的男人聊天，我骂我自己，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短信又来了。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我没打算回他，管他找到什么。我房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结果短信又来了。「阿姨真过分，还藏着我的内裤，拿来干什么？」
看到短信，我的脑袋被一道雷劈开了。
这才想起，上次被我妈发现之后，我就把他的内裤随手塞在了梳妆台的抽屉。
后来就忘了这事了，这下可真解释不清了。
22
「风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林枫已经站了起来，将西装外套脱给我。
我脑子因为江子清嗡嗡的，都来不及思考，愣了好几秒，才回了一声「好。」
他问我还能走吗？
我肯定不能也要说能啊，难不成还让他背？
两个人走了一段，好不容易走到楼下，就看见江子清倚在花坛边上抽烟，仰着头，痞痞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惊，怎么有一种偷情的感觉。
「我表弟。」我跟林枫解释。
林枫笑容僵住了一瞬，过了好几秒，才把我的包给我，「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我连忙拒绝，因为我也不知道江子清这个定时炸弹何时爆炸。
「嗯，晚上洗澡小心，脚别碰水。」他吩咐了几句，又朝江子清看了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林枫好像不太喜欢江子清。
我仔细想了想，自己撒的谎没什么漏洞啊。
「表弟？」正想着，江子清已经走到我身边，目光瞟了瞟我的脚。
「算是吧。」我懒得跟他胡搅蛮缠。
他却笑着看我，看得我莫名其妙。
「好巧。他是我表哥。」
我：！
我脑子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要了我的命。
「你骗我。」我还不死心。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叹了口气，好笑地看着我。
完了。那林枫岂不是当场识破了我撒的谎，还没有揭穿我。
我好想哭一会儿。
「他肯定误会了。」这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误会什么？」他反问我。
「你说误会什么，肯定以为我和你……」我说不下去了，气得无处宣泄，好丢脸。
他倒是一脸淡定，还伸手来扶我。
我推开他，他又来扶我。
我瞪了他一眼，他终于收回手，慢悠悠地走在我旁边，「你气什么，难道我们没有……嗯？」
「江子清！」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他停下来看着我。
「……」
「我怕我忍不住。」他真是没皮没脸。
我懒得理他，故意拉开一段距离。
结果刚走了几步，身子一轻，吓得我赶紧抓住点什么。
「你这指甲，轻点，待会叔叔阿姨那儿我不好解释。」话落，我才看到他脖子上被我的指甲刮出一道红色的印记。
「放我下来。」我羞得脸都红透了。
「放你下来，你要走到什么时候。」他冷冷地看着我，「脚痛就老实点。」
说完，他毫无顾忌地抱着我，大步往电梯走去。
「有监控。」刚要进电梯，我提醒他放我下来。
他刚踏进电梯的脚却改变了方向，往楼道走。
「诶……怎么不乘电梯？」
他低头瞟了我一眼，轻声道：「不是你说的有监控？」
「我是让你放我下来，不是让你带我走楼梯，我的脚都要断了。」
他任由我挣扎，也不放我下来，走了一层楼，终于把我放了下来。
「上来。」他往下走了几梯，示意我爬上去，他背我。
「江子清，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谁要你背，有电梯不坐。」我真的被他气笑了。
「上来。」他顿了一下，「再不上来，我会以为你想要我亲你。」
我：！又威胁我！
但是他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23
「你到底想干吗？」我骂骂咧咧地，还是爬到了他背上。
「我想干吗，你不知道？」他说完背着我往楼上走。
我家住十楼。我觉得他是疯了。
介于我总是说不过他，我选择了闭嘴，老老实实待在他背上。
「重吗？」走到一半，我看他头发都快被汗水打湿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行。」他笑了笑，继续前进。
我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怕他爬完楼，明天起不来。
「担心我累，就老实点。」他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我：……不知好歹简直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我明天走了。」他突然来了一句。
我心里一惊，「哦。」
又是长久的沉默。
「跟你爸和好了？」我又问。
「算是。」他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那恭喜你。」
和好了那就好。他终于可以离开我家了，他要去和那个潇筱订婚了？
明明是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情绪。
「这么希望我走？」他突然停下来问我。
「难不成你还要在我家待一辈子。」我随口说了一句。
他定在那里不动了。
「我可能会去国外待三四年。」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往上走。
「挺好啊，国外的漂亮妹妹这么多，你有福气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竟然满是酸味。
他不说话了。
后来的气氛沉闷到我都想直接跳下来自己走了。
我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看着楼道间他的倒影，计算着三四年后他的年龄。三四年后他才 24 岁，正是青春好时节，而我已经快 30 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年龄的压迫，竟然是因为一个注定无交集的男孩。
「苏怡。」他突然叫我。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感觉怪怪的。
「干吗？」
「你……」他顿了一下，「准备多少岁结婚？」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过。」
「那你想想。」
「我……」神神道道的，我一时半会怎么想得出来，这婚又不是说结就能结，更何况我连男朋友都没有。
「问你话。」他催我。
烦死。
「26 吧。」我随便说了一个年龄，敷衍他。
他明显身子一僵，紧接着有些不高兴，「你怎么那么随便。」
我哪里随便？
「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哪里随便了，26 岁结婚，27 岁生娃，30 岁生二胎，不是这个程序吗？你小孩子懂什么。」
我妈的这套理论深入人心，我背得滚瓜烂熟。
「就不能……变一变？」他又问。
「变干吗？」莫名其妙。
「你现在男朋友都没有，工作也不稳定，自己都没长大，太早了……」他支支吾吾的，说得毫无逻辑就算了，还戳我痛处。
我立马就不干了。
「怎么不稳定了，我自己挣钱够用，男朋友马上就有了。」我就不服，一个小屁孩还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
「你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他指的应该是林枫。
「还行，他工作不错，人也不错，长得也好看……」
「到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吼我，让我下去，我哪里惹到他了？
幸好已经爬上 10 楼了，算他有一点点良心。
「谢谢。」我整理了自己的裙子，转身就要走。
想起什么，我又转身问他：「要我帮你整理行李吗？」
我发誓我绝对是因为觉得他背我上来太累，想要补偿他。
结果，我却只得到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不用。」
说完，他快我一步，去开门，全然不顾我还在后面，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就自己先进了门。
真没礼貌。
我愣在原地，其实在他问我喜欢哪种类型的时候，我脑海里闪现的竟然是他的名字。
这个结果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说出来，肯定要被他笑话。我叹了一口气。
24
晚上回去，我想给林枫发条信息解释一下。
可是拿着手机半天，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什么都没发。
我窝在客厅沙发，想看看江子清开始收拾没有。
结果是并没有。
一晚上浑浑噩噩地想了许多事，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我挺舍不得他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准备送送他，结果，我爸来了句，「起这么晚，他飞机早就起飞了。」
我愣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
「今早我们老板亲自来接的。」我爸说这话时眼里泛光。
「哦，恭喜你。」
「他走的时候还让我们别吵醒你，这小子看起来不正经，还挺细心的，知道你要睡懒觉。」我妈露出丈母娘般的微笑。
「别想了，想要这样的帅儿子，自己生啊。」
「你倒是给妈妈找一个回来啊，那个林枫你们聊得怎么样了？」
「泡汤了。」我支支吾吾闪了。
我妈还想追问什么，我立马关上了房间门。要命。
江子清走后，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从我爸那里听说的了。
最让我震惊的还是，他和潇筱的婚事还是泡汤了。
「小江也是有脾气，死活不同意订婚，我老板没办法，让他在出国留学和订婚中间选一个，他顶住整个家族的压力，选了出国。」我爸在说这消息的时候，望着我。
望我干吗？
「公司都在传……」我爸说这话，又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传什么？」我故作镇定地嗑瓜子。
「传小江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大得多的女孩，老板气得暴打了他一顿，小伙子宁死不屈，扬言这辈子非她不娶。」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明明好像说的也不是我，怎么我代入那么深，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还以为……」我爸抓了一把瓜子。
这吊胃口的工夫，足以把我急死。
「以为什么？」
「算了，」我爸收回了目光，「我觉得不可能是你，你和他根本不是一类人，擦不出火花。」
我埋头玩手机，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你也不是一类人。」我妈在旁边忍不住给了我爸一个白眼。
「我们那年代不一样。」我爸立马坐过去，又是给我妈喂水果，又是捶腿，哄着她。
我在旁边坐着，好像有点多余，只好起身回房间。
回到房间，我坐在床上发呆。
也许是被我爸妈的狗粮塞吐了，我竟然突然就想谈恋爱了。
可是当我拿起手机，却不知道该给谁发信息。
我回想着我爸刚才说的话，又想起他走之前与我的那些暧昧，我的脑子就乱成了一团糨糊。
剪不断理还乱，犹豫了好久，我还是用他的手机号加了他的微信。
上一次被删掉后，我和他一直都是短信联系，我突然就想看看他朋友圈了，想知道他的动态。
毫无意外，他没反应。
扔了手机，揣着心事我睡了。
25
后来某一天，他通过了我的微信申请，但我们也没聊天，他的名字就那么安静地躺在我的通讯录。
更无语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朋友圈。
白加了。
日子就这样过，我以为林枫经历了那天的尴尬后，再也不会联系我。
可是，有一天我下班走在路上，看见路边围着一圈人。
我走过去，就看到了他。
他在给倒在地上的一位老人做急救。
看到老人褴褛的衣衫，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我们附近一个捡垃圾的奶奶。
他身世挺可怜的，一把年纪了还只能靠捡垃圾来维持生计，儿女都不管她。
我停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紧张。
但是也有人唏嘘：
「一把年纪了，早就疾病缠身，这嘴对嘴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