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2如果虐文女主突然醒悟,会有什么故事?

而他任我作为,只微微轻哼一声。

我怀着忐忑小声:「疼吗?」

「娘子喜欢,惜便喜欢。」

既然他喜欢,那……

接下来,我用那鞭尾轻柔地拂过他开阔的肩头,修长的脖颈,鲜明的喉结……

在这微妙的氛围里,他忽然抓住我手,喘息微微,泪光点点,一双眼已烧得通红:「娘子可以再重一点。」

「这样呢?」

「好得很!」

「那我再来几下?」

我乘机轻轻多抽了几下,把今日的超额分量也完成了,直到我再也不肯下手,他才握着我手腕,双目湿润,喉头哽咽。

「娘子,惜很快乐。」

嘶~~今日这人委实奇怪,且令人上头。

13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

此时此刻,一对燕子停在帘钩上低语呢喃,杨花柳絮在井垣四周飘旋飞转,与庄上孩子们跳脱戏耍的声音,汇成一首轻曲,不断传入帘内。

阎罗惜披衣下床,油然感慨:「人间却有这般天。」

「说人话。」

「太阳老大了,娘子。」

许是无人叨扰,他最近比以往要丰盈一些,精神充完,看着比之前更加从容昳美。我躺在凉榻上,懒洋洋地指挥人收拾行李。

「过两日就入春闱了,我给你备了考篮,你收拾些衣物细软,便可以上京了。」

他坐在桌旁,朝我怅惘叹气:「惜不想去,只想与娘子待在庄上竟日消磨,不问寒暑。」

「惜活了二十年,从不知夏日这般短暂,只得娘子几声轻喝,食一盏瓜果,吟几句酸诗,这一天便遽然消逝。」

我默然听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应。

纵然再不愿去,每个人还是要奔赴自己的命运,不能回头。

为了更妥帖的照应,我给他配了两个靠谱的小厮一齐上京,他前脚刚走,我后脚便心慌得睡不着觉了。

真·奇哉怪也。

会试过后,我正在床上补眠,几个婆子冲入里厅大声嚷嚷:「大娘子,夭寿啦!姑爷给人当街捉走啦!」

我旋即大喜过望,爬起来就开始收拾衣物!

再也不用留在庄子里喂蚊子了,又可以回富得流油的玉家蹭吃蹭喝了!

大喜之下,甚至想要唱几句《好日子》!

话说,看过原著的我不止知道他会被人榜下捉婿,还知道捉他的正是大将军之女,对方女扮男装在大街上游弋,对他惊为天人,当场就把人打晕带走了。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到玉家,半路上就被大将军的府卫截了胡,半强迫地带到了将军府。

阎罗惜此时衣冠凌乱,就坐在大厅上首,满脸坚贞不屈:「小可家中已有娘子,劝姑娘收起妄念,勿要自寻烦恼。」

而将军之女就跌坐他脚边,哭得淋淋漓漓,肝肠寸断。

不对啊,原文中的两人不是天雷勾动地火,一见面就酱酱酿酿了整晚么?

大将军渊渟岳峙,刚进门就朝我亮了一下剑,然后淡然道:「玉大娘子也来了,不如说说对此事做何感想。」

大厅里,三个人的目光如聚光灯一般,同时投射在我身上。

见我哼啊哈啊地含糊其词,大将军再次展示他雪亮的剑锋,我随即凛然道:「你我未换庚帖,更未圆房,算不得正经夫妻,现下阎公子有了更好去处,理应择良木而栖……」

谁知阎罗惜早有准备,他淡淡启唇,随即打断我满嘴苦口婆心。

「与我拜了父母天地,不是我娘子,也是我娘子。」

我:……

碰瓷是不是?

讹上了是不是?

倒霉的我不得已,和自己的赘婿一起被扣在了将军府。

14

被关在柴房数日,阎罗惜高枕安卧,我却是娇生惯养,受不了那冰冷潮湿的地面,已是数日未眠,精神迅速萎靡下来。

「娘子昨日也未睡么?」

我懒得理他,只把后背冲着他,却听身后人用不正经的语气调笑:「丰神绰约,玉中纤婀,说的便是娘子这样的,连后背都生得标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他居然有兴致说荤话?见我气得头晕眼花,他连忙扶住我颤抖的肩:「今夜惜不睡了,先紧着娘子睡,如何?」

这话实在很有吸引力。

我哼了一声,便顺着那手臂的招揽倒了下去,他胸膛宽厚而温暖,如小舟一样轻轻起伏,很快让我陷入了迷糊中。

「对了,你不是玉栩真,那到底是谁?」

我真名?

实话实说,我真名就叫玉栩真,当初要不是看书里的恶毒女配与我同名,我怎么会想不开跑去看男频?

于是我轻咳一声:「玉子烧。」这是我笔名,灵感来自我侄女玉子玿。

「好可爱的名字。」

在他诚挚的夸奖和胸膛的震动里,我渐渐睡着了。

可惜没睡多久,便被人粗鲁叫醒。

「阎公子,听闻您在这里,吴王特地来访,还请您即刻赴宴。」

15

吴王携爱女嘉诚郡主为当今圣上贺寿,就借住在大将军府。

我就纳了闷了,天子脚下,风声鹤唳,你一藩王竟敢和兵权在握的大将军公然交好,恨不得同穿一条裤子,就不怕被言官弹劾成结党营私?

别问,问就是爽文无逻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阎罗惜一入座,就被安排在嘉诚郡主旁边。

再说那郡主青春年少,已是豆蔻花期,却从未见过这样骨秀神清,如画中人的美少年,特别是对方眼睑下对称生着的朱砂痣,直如心头血一点,让她心魂为之震颤。

「为何你生得如此妙人?简直叫人越看越爱!」

说着,她的手便在他身上游移。

他轻咳一声,挪开点位置,却见对方将一颗葡萄含在舌尖上。

「郎君,你瞧。」她少许地回复了一些娇羞,还朝他抛着媚眼,似乎叫他快来品尝她口中的味道。

阎罗惜:……

我缩在角落里,憋笑憋出鹅叫。

宴后,大赘婿被留下单独叙话,我则抱着满肚子饭食绕着竹林消食。

前方传来两道女声,一刚一柔,争论不休。

「我是郡主,我为大,你为小。」

「虽你是郡主,可阎郎是我先捉到的,那自然是我为大,你为小。」

见我愣在路中,那两名女子轻蔑地移开眼,不约而同地呸了一声:「别管她,我们继续!」

喂,我不要面子的啊!

再看她们旁边,那个在月色下闪闪发亮的秋千……

嘶,这秋千波光粼粼,造型独特,在原书里是男主和他的后宫们最爱的飙车道具,当是时,冲着那些福利章我还打了赏的。

于是我悄咪咪离开了,实则躲在附近的假山里,继续观摩事态发展。

不远处,大将军那嘹亮的嗓门一路靠近。

「阎郡马,此事只要你一点头,何愁大事不成?」

我这个原配还没死,大将军已然一口一个郡马,喊得亲热极了:「郡马现下高中解元,三元及第,插花游街的日子已在眼前,玉大娘子只是一商户之女,如何能助公子直上青云?」

阎罗惜虚着眼睛看他:「大丈夫建功立业,为何要妻子助力?」

此言堪称伟光正,大将军傻大黑粗,直接愣在当地。

此刻幽篁清辉,凉风习习,月下玉郎缓缓而至,只把那两名女子看得心脏扑通直跳,恨不得把他扑倒在地,吃光抹尽,那人却是郎心如铁,无可转圜:「今日莫说是郡主,就是公主来了,惜也还是这句话。」

「一生一世,我止一妻。」

「此事不必再提。」

16

不对啊,剧情不是这样啊!!

我当场愣住,系统及时给我发来了通知。

【终极赘婿系统:后宫招募失败(2\9)】

【终极赘婿系统:后宫招募失败(3\9)】

……

……

【终极赘婿系统:后宫招募失败(9\9)】

一生一世,我止一妻。

嘶~~~~我忘了,男主就是男主,他发的誓就是剧情 flag!是绝对不能动摇的铁律

这下惨了,九个小娘子全部招募失败,等着我的又是什么样的终极惩罚?!

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铁处女\痒痒挠\马上风,一息之间,我脑子里转过无数凄惨的死亡方式。

「我选马上风。」

「娘子,你说什么?」

我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淡然道:「没什么。」

阎罗惜将我从藏身处拉了出来,不知何时,那些人都已离开不见,独留我一人面对这月色下堪称佼童的少年。

他轻轻一使力,便将我举到那秋千上坐着,接着退后一步,用软绵绵,甜蜜蜜的语气夸赞我:「天人临世,冯虚御风也不过如此了,娘子,这秋千很适合你。」

想到原文里十八种花样玩法,我哆嗦了一下:「不……不适合吧。」

「娘子何必妄自菲薄?」

他歪着头,饶有兴趣地观摩我滑落了一滴冷汗的侧脸:「要是惜能与娘子在上面玩乐一天,想必更是快活。」

「哪里,没有…..咳,我还是先下来……」

我语无伦次地搪塞过了,就打算下车,谁知他绕到我背后开始推秋千,一面推,一面还用摄魂夺魄的声音撩拨我。

「娘子,快活否?」

「娘子,飘飘欲仙否?」

淦,放我下来!我还是个孩子啊!

17

预想的系统惩罚并没有到来,反倒好像宕机了,再也没刷新过惩罚任务。

这之后,我们辞别了大将军,一同回到玉家。

家主得知他高中解元,早已在三里外铺陈红绸,沿街挂满鲜红囍字,更率仆卫郊迎三十里,恨不能敲锣打鼓,昭告四邻,江南玉家即将成就簪缨大族。

人活在世,势位富贵不能忽略,可到底叫人疲惫。于是在我名义上的父亲豪摆流水席,大宴全城的时候,我们躲在偏僻的庄子里,一同坐在秋千上晃荡。

此刻漫天彩霞,云丝如雾,映得他面如红莲,眉目清扬,神情格地外舒展开怀。

「娘子,我也是今日才知,人间竟有这般天。」

我望着他那慵懒柔和的朱砂痣,声音也情不自禁放柔:「你知道否,天上有神仙,就连神仙也无法超脱人世,逍遥自由。」

「神仙下凡历劫,愈苦愈要行善,否则就回不去天上了……就如相公你。」

「天上也有娘子你么。」

「……我可不是神仙。」

「那惜回去也没意思。」

嘿,小嘴真甜。

接着,他隐匿在霞光中的面孔朝我渐渐靠近,一点笑意轻轻翘在唇角。

真的,不愧是男主,小嘴甜醉了人。

玉栩真:别问,问就是尝过。

18

这之后的会试殿试,阎罗惜果然不负众望,一品当朝,三元及第。

只是他并未立即接受吏部任命,而是又回了庄子,整日不是钓鱼,就是下棋,偶尔还会带我游一游周边的湖川,颇具几分山人之野趣。

那天入夜,我看着他在帐子里扑蚊子,忍不住把心头的疑惑讲了出来:「话说,你这几百年都出不了的三元,朝廷咋能让你闲这么久?」

他停下动作,低头查看自己手掌:「确有几个空缺,只是我以暂需要照料娘子为由,都回掉了。」

「为何?」

「提不起兴致罢了,惜不好豪奢,又不爱清名,做官简直是自找麻烦。」

行行行,你膀子硬,你说的都对。

这时,下人送来一钵湃好的蜜瓜,我正打算拈一个放进嘴里,就被他一巴掌拍飞。

「干嘛你,打蚊子也要看好啊!」

面对我的抱怨,他容色肃穆,缓缓从那蜜瓜中拈出一根针来,那针细若毫毛,色作青蓝,显然蕴含剧毒。

我:……

我知道系统为啥消极怠工了,这压根不需要老大出马啊,光 NPC 的恶意都够我喝一壶!

门外一声轻响。

说迟但快,他已如罡风一般刮过去,眼疾手快捏住那人下颚:「说,谁指使的你!」

那人歪头一笑,随即七窍流血,死了。

很显然,这人是提前服的毒。

阎罗惜神色凝重地将蜜瓜倾倒于地,其中每一块都嵌了细如毫毛的毒针,就在我勾着头探看时,他忽然回身,将我紧紧抱住。

「要不是我天生嗅觉灵敏,能嗅到毒药之味,娘子现下……」

「肯定死得不能再死——唔!」

他捏住我后脑,随即将我整个人都提在了怀里,两片炽热的唇碾压过来,牙齿似一道锁被轻而易举地打开,清甜的舌头如囊中取物,将我的魂魄都逗引勾走。

收尾更是巧妙,那轻柔的力度,浅尝辄止,仿佛在细细地采撷露珠。

一朝分开,我惊魂弗定,扶着心口不住喘气,再看帐中,他墨发披垂,衣襟大敞,袒露出精美坚实的胸膛,眼下一对朱砂艳红似血,又野又欲,仿佛燎原火种溅在我心上。

「喜欢吗?」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无论是起承的惊喜、高潮的快落还是收尾的柔腻,刚才那个吻都不愧他男主的镶金身份,但我就是嘴贱又高冷。

「就这?」

嘿嘿,嘲+1。

闻言,他目光随即变得危险:「娘子,我们成亲数年尚未圆房,不如就在今日……」

啧啧,我小脸通黄。

系统同志,不是我不重贞操,主要他也太好看了吧!

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垂涎三尺的对象,我真要忍到全剧终,那才是不符合逻辑啊!

19

一夜辗转,他居高临下地掌控我,带我从容不迫地探索月光深处,在崎岖的深幽中一并前行,急切如池塘过雨,潇潇洒洒,舒缓若酒醒明月,轻弹慢切。

有道是: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许久,他扶住我,让我躺在他胸膛上小憩:「娘子,如何?」

我咬紧牙关,不肯低头:「……就……这?」

他似有些羞窘,「那娘子再等等,惜定不叫你失望。」

待回头,重拾旧山河,朝天阙。

我去?这也行?

不知何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翌日。

我坚持嘲讽却没有等到任务完成的通知,这才记起系统已经宕机很久了,也就是说,我为了莫须有的奖励犟嘴,完全是降智行为。

正觉得自己吃了大亏,阎罗惜一手卷书,快踱几步过来,神色似有所悟:「娘子,惜想来还是上京稳妥,今天有人在你蜜瓜里下毒,明天就有人潜伏在你床底,幕后推手,其心可诛!」

「那你觉得,会是哪一方势力?」

「不是吴王,就是今上。」

他说着,又眉头一凝:「不过做官属实无聊……」

不得不说,阎罗惜并非君子,反而是个赤裸裸,坦荡荡的真小人!

我坐起身,难得认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而继绝学,为万世而开太平,怎会无趣呢?」

他不以为然,反豁达一笑:「娘子若是男子,必能流芳千古。」

「可惜我是女子,你流芳千古,我自然随你流芳千古;你人人喊打,我自然也随你遗臭万年了。」

他闻言深思起来。

我见他似有触动,轻声劝道:「你做好官,我身为你妻,自然与有荣焉。」

「对,我可以为娘子挣个诰命!」

见他终于意动,我满意一笑。

原书中他结党营私,伙同吴王与一干党羽将庙堂掀出腥风血雨,甚以罗织罪名,指挥朝廷风向为乐,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来这书里一遭,起码带他分辨好恶,那也是很好的。

20

阎罗惜奉旨上京,按例授翰林院修撰,因激进的兵械理论大放光彩,这之后半年擢兵部侍郎,又满一年,顶缺兵部尚书。说来也巧,就在吴王犯上,南蛮侵关的当口,原兵部尚书跌了一跟头,随即宣告不治,真不知是幸运还是霉运。

不过身为男主,决不会畏惧风浪,这之后他积极投身庙堂,日日和同侪争得乌眼鸡一般,回家时总要喝上一缸清心败火茶,这才能和我心平气和地相处。

而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被人撞见清晨在鱼摊转悠,莫名得一美称:咸鱼娘子。

干,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怕被人下毒嘛!

「今日会上,我第三次谏议送公主和亲。」

「哈?」

「圣上已拟旨,这之后府里就安生了,娘子也不必每日天麻麻亮出去买鱼了。」

「哦,这是好事呀。」

对我的惜字如金,他表示很不满意:「就这?」

我摊摊手:「不然呢。」

见我态度游离,他放软了声气:「惜乃新任尚书,一应兵籍、军械、军令、驿站分布,都要重新起草拟定,无奈叫娘子独守空闺,是惜的不是。」

「哎,倒也没有。」我假惺惺道:「不过你身边左一个京城才女,右一个尊贵公主,也难为你记得家中有咸鱼了。」

滴,嘲+1。

日随月往,我俩的发展仿如进入一汪平湖,美丽却无波荡,他闻言一震,仿佛找回了丢失已久的激情:「娘子,你似乎许久不叫我死鬼了。」

我语气平平敷衍道:「死鬼。」

「不对!还有波浪线!」

「死鬼~~你要求真多~~」

他顿时满面红潮,霞出两靥,一双原本满是阴翳的眼也变得含情脉脉起来。

(注:此处省略 2000 字)

一阵玩闹后,他搂着我细声道:「娘子……会否觉得惜太过残忍?」

「你指哪个?」

「送一弱女子番邦和亲。」

不待我发言,他声音沉冷,阴气森森道:「自她在琼林宴遇惜,便三番五次朝你下毒,若不是公主和亲于国体有益,惜绝不容她活到今天。」

语罢,他又低头看着我,双眸湿润,语气怜爱:「可怜我娘子,无辜受牵连不说,竟平白被那帮愚民呼为咸鱼,叫惜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我啧了声:「你不懂,咸鱼是福气。」

谁知,他以为我是忍气吞声,当下更心疼了,将我搂在怀里连声爱抚。

「娘子!唉,我可怜的娘子~~」

21

不久后,吴王勾连南蛮犯上,大邺又遇百年一见的大降水,淫雨连绵,暴雨汛溢堤防,冲垮沿河房屋数千,受难民众多达十万数,江南亦受波及。

大难之后,必有余殃。沿河涝后瘟热,随即爆发疫病,京城为表重视,调来几位太医随水官前往,又因阎尚书老家正在疫病中心,特许他休沐十天,回乡省亲。

刚到家门口,便见我爹头戴高帽,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面派粥,再低头看那粥,汤色稀薄,米粒沉底,一粒一粒清晰分明。

「爹,您这是生怕灾民吃饱啊?」

「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父亲疾言厉色:「我们玉家烈火烹油,簪缨大族,理应做好江南表率,快过来和爹一起派粥!」

我摇摇头:「人最可怕的,就是连自己都骗。」

说着,不顾身后怒喝,转身走到对面排着长长灾民的帐篷里,那主持派粥的女子看着柔和内秀,朝我温温一笑:「这位娘子是阎大人的家眷吧?」

「嗯,你是?」

「我是黄太医之女,你叫我黄娘子就好了。」说着,她朝我鼓励地点点头,将一个黄铜勺子递到我手里,温文尔雅,使人心折。

「好的黄娘子。」

于是我也加入派粥大军,忙得不亦乐乎,连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得,直到尚书大人与水官视察河堤,姗姗归来。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见他在一众县官同侪的包围下众星拱月,气度沉渊,四周难民面黄肌瘦,诺诺低头,我这才感知到这个世界的真实。

无论他还是我,抑或这世上千千万平氓百姓,莫不是悲欢离合,有血有肉。

当夜,我窝在他臂膀下,娓娓地讲述今日所见。

「今日一人仅可发一馍,有个小女孩却非要把自己的馍让给弟弟妹妹吃……」

「据说有小儿在疫病中夭折,他母亲抱着木头疙瘩,见人辄说是自己孩子……」

「江南还算好了,据说再往下游,一些被冲毁的村庄十室九空,几近灭族……」

他听了一会,搂了搂我肩膀:「娘子今天累了一天了,怎的还不睡?」

其实,我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只是当着冷酷的男主不好开口,只好另开一个话头:「还有,我今日见到一个很好的小娘子……」

他一手支颌,一手轻撩我鬓发:「多好?有我娘子好么?」

「嘶……」

这调情功力,不愧是你。

只见他轻启朱唇,一连串彩虹四溢,昏暗的帐中顿时变得梦幻起来:「娘子谈笑有趣,文采斐然。胸有丘壑,兼林下之风,美貌清冷,又风流蕴借,在惜眼里更是千般的好,万般的妙。」

「在玉家时娘子冷言冷语,我却看到了对惜的心疼,今日娘子娓娓道来,我却看到了对黎氓百姓的心疼。娘子的心疼就像春风化雨,总是让惜暴躁的心得到平静。」

「这也让惜不由得回想起过往丢弃的圣人之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原是如此悲悯。」

我直接愣住:这说的是我吗,这是天仙吧?

顿时一股心虚涌上心头:「可我,我有心无力,委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是古代,就算我记得一硫二硝三木炭,也未必能造出火药,比起纵横捭阖的阎罗惜,我的存在的确太弱,也太鸡肋,几乎只会拖他的后腿。

阎罗惜似有深思:「娘子想做什么?」

听他如此问,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是个外热心冷,自私利己的人,哪怕大邺还是那个大邺,尸横遍野,血溅满襟,他也只会踏着别人的血肉往上走,对这样的冷血天性,一条咸鱼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此刻,他温热的手掌在我脑后轻摩,我望着他眼,娓娓细语:「想要不愧天地,想要俯仰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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