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你告诉我在哪里。」
「你来了又怎么样？」她反问我，「你觉得你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我一时语塞。
「陈秋，你别来找他了，他一晚上就没提过你的名字。」
听到她说的一瞬间，我还是被打击到了。
挂了电话，我呆坐在宿舍楼下的花坛，想着发生的一切。
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是她说的那句，我和周倦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吗？
我也不止一遍问自己。
答案是，不是。
我和他之间跨不过的鸿沟太多了。
想到这些问题，我头痛欲裂。
最后我还是发微信给周倦的兄弟，问了酒吧的地址。
32
这是我第一次来酒吧。
当我战战兢兢穿过吵闹的人群来到他们的 K 座，我已经泄气大半。
这就是他的世界吗？
充斥着酒精，烟雾，音乐，还有各色的穿着暴露的女生在舞台上扭来扭去。
我有些震惊。
当然，他看到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到他身边坐着他兄弟，柳菁和另外几个女生坐在远一点的地方。
他看起来不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但是也不一定，他本来就挺能喝，根本看不出来到底醉没醉。
我硬着头皮走过去，他兄弟很知趣地让了位置。
「跑这儿来，干吗？」他笑着问我。
这还是几天以来我们说的第一句话。
「他们说你喝醉了。」我被他看得心虚。
如果我说是因为柳菁的电话我才来的，他会不会笑话我，竟然吃醋。
「喝醉了，你来抬我回去？」他又问。
我……
「我抬不动！」我认真的。
「没醉。」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说了一个字，「傻。」
「这个地方不适合你，以后别来了。」他看了看我的衣服，继续拿起一杯酒，又要喝。
我却被他的话刺痛。
他又是在说我和他之间差距太大吗？
我咬着唇，不吭声。
在他要喝的一瞬间，我伸手夺过了他的酒，放到嘴边，一仰头，全喝了下去。
喝完后，我没想到酒这么辣，嗓子有些冒烟。我转过头问他：「现在合适了吗？」
「……」他愣住了。
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兄弟，包括柳菁都愣住了。
「嫂子，喝点水，这酒辣。」有人给我递水。
我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我和周倦在闹矛盾了。
气氛有些尴尬。
「周倦，我不合适，别人合适，行了吧。」脾气上来，我没忍住凶了他一句。
「……」他盯着我，皱着眉头不说话。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情绪容易激动，我觉得我自己好丢脸，立马站起来就想走。
刚走一步，就被人拉了回来。
一下子跌坐到某个人怀里。
「把话说清楚。」他低声警告我。
「不想说。」被围观的感觉好糟糕。
特别是他的兄弟们还在。
「那行……现在不想说，我给你找个地方，好好说。」他显然也有些生气了。
他站起来，把我揽在怀里，丝毫不顾及别人目光，就往外面走。
走了一阵，我脑子有些发热了。
整个人开始有些晕乎乎的。
然后他就把我带到了酒店。
33
「说吧，今晚怎么回事？」他把我安放在酒店的沙发上，坐在我对面，等待着我的解释。
「没什么。」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你不是不理我吗？天天和别的女生混在一起，我和你不合适嘛，她们我看跟你合适得很。」
「什么别的女生，少在这儿跟我阴阳怪气。」他严肃地望着我。
「不知道，你的前女友，前前女友，那么多……我数不清。」
「……」他望着我不说话了，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嗯，还有什么不满？通通说出来。」
「在你之前，我有过女朋友，我承认。
「我爱去酒吧这事，你也不是才知道。
「如果你都接受不了，有本事别追，追到手了，现在逗我好玩？」
什么追？还追到手？
他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我缓了一会儿，他坐我身边，我觉得好有压力。
嚣张的气焰都灭了一半。
「所以你就跟你前女友混在一起，那我算什么？」我仰起头问他。
「tm 哪个前女友？」他有些不耐烦了。
「柳菁。」我干脆豁出去了。
「……」他顿了一秒，下一秒就笑了，笑得我心里发虚。
他抬手想摸一下我的头，被我躲开。
他也不靠过来，只是摸出一支烟点上，笑着看着我：「吃醋就吃醋，跟我发什么脾气？」
「我没有。」我反驳。
谁吃醋，他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没有？」他叼着烟，站起来，去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我，「醋坛子都打翻了还没有。」
「你……」听着他说，我的脸都红了。
「过敏了？」他盯着我的脸，伸手过来就要摸。
「没有吧，有点热。」我是真的有点热，只好伸手给自己扇着。
「谁要你喝酒了？」他一脸不悦地盯着我，「多喝点热水，缓缓。」
「哦。还行，我没醉。」我就知道他要说我。
他看着我把一杯水喝完，接过杯子放一边，盯着我：「我和她没有事。」
「啊谁？」我装作不懂。
「装。」他伸手在我脖子上捏了一把。
我吓得缩脖子，他手好冷。
「她后面来的，我没理她。」他的解释简洁明了。
「你没理她，她却接了你的电话？谁信……」我小声吐槽了一句。
「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翻了通话记录，然后拿给我看，「被她删了。」
「……」我不说话了。
大概知道有可能柳菁是趁他没注意的时候，拿了他的手机，可是，两个人怎么会让她有机会拿到手机？
不是待在一块我都不信。
「我去上厕所，没带手机。」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直截了当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
「哦什么？」他摁了一下我的额头，「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把你急得直接过来了。」
「就……说你醉了。」我吞吞吐吐，其实现在细想起来，柳菁的话挺有漏洞的。
我当时怎么就信了，完全就是没过脑子的冲动。
现在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嗯，然后呢？」他灭了烟，极有耐心地听我说。
「然后……我怕你喝得太醉，就想来照顾你……」我开始心虚地瞎编。
「嗯。」他突然把头靠过来，靠在我肩上，「那你照顾我。」
我……
被他的头压得一个激灵，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你又没醉！」
「嗯。」他轻轻抬头，在我耳边压低声音，「现在醉了。」
我？？？
他真是演技派，刚才还又冷又凶，对我严刑逼问，现在说醉就醉？
「醉了就去躺着。」我小心翼翼扳着他的头，妄想逃脱，「我也有点头晕。」
这是真的。
那酒刚开始喝没啥感觉，现在估计是后劲上来了，我整个人开始有些迷糊了。
「头晕？」他抬起头，「那……我勉强一下，照顾你。」
34
「不要你照顾，你出去，我要睡了。」我推着他。
拉扯间却被他一下子摁到沙发上。
「我看你病得不轻，我怎么好意思不照顾。」他嘴唇凑过来，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这句话。
伸手将我的手摁住：「照顾你，是男朋友的义务。」
还义务？
他真当我三岁小孩啊……
我后悔了，后悔没有提高警惕，现在是羊入虎口了。
「周倦。」我低声叫着他的名字。
「嗯。」他回应着我，轻轻吻了我的唇角，又抬起头看我，「几天不见，小东西还怪让人想的。」
我！！！！
他突如其来的撩人情话，把我撩得差点放弃抵抗。
「周倦，你理智一点。」我温馨提醒他。
「嗯，三天没见了，你告诉我理智是什么？嗯？问你。」他又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太吓人了。
我紧张到不能呼吸了，心跳得也不受控制。
「周倦，想想你答应我的。」我不怕死地提醒，疯狂暗示。
「……」他不说话了，只是用目光狠狠地看着我，缓了好一阵才道，「我上辈子杀了人了，这辈子要被你折磨。」
啊？这……
「紧张什么，就亲亲！」他拉过我的手，与我十指相扣，凶狠狠地吼我。
「哦。」他真的好凶。
明明是要做甜蜜的事，还凶我……
「周倦，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凶？」我小声地问他。
「凶？」他没有来瞪我一眼，只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温柔道，「行，乖一点，宝宝。」
我……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吻了下来，他伸手轻轻捞了一下我后颈，吓得我条件反射张嘴……
亲了一会儿，他放开我，喘气：「我和柳菁从小认识，我对她没那意思，以后不许瞎想。」
我被他亲懵了，他这个时候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哦。」我眼巴巴地望着他，竟然可耻得有些意犹未尽。
「还想？」他笑着看我，却推开身子，「不亲了。」
我……
「哦。」我有些失神。
「还看？」他拿件外套罩我头上，不让我看他，「天天点火，你想我死呢。」
「……」我没说话，听着他的话，脑袋有些放空。
过了一会儿，他又过来了，将我从沙发上扶起来：「喝水。」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以后别喝酒。」他一边让我喝水，一边看着房间的环境，「你睡床，我睡沙发。」
「放心，我没那么禽兽，不会对你怎样，担心你晚上难受，守着你。」
「哦……」我的确脑子有些晕，有些不能思考了。
「你先去洗漱，我就在外面等着你，有事叫我。」他说完就去浴室放水，试好了水温就催着我去洗漱。
我昏昏沉沉地往浴室走，他跟在我身后，关门的一瞬间，他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一个人能行吗？实在晕，我就帮你……」
「不用！」我赶紧拒绝。
「不信我？我帮你，我是自己找罪受，你还不乐意了。」他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不是……我信你。」我认真地看着他。
眼前这个男孩，他纵使外面那样放荡不羁，但他对待我还是细心又温柔。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他是好人，也相信他。
等我洗漱完，躺在床上，他才进去洗。
洗好了，他走到沙发躺下，躺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朝我走过来。
我赶紧装睡。
「早点睡，晚安。」他轻轻在我额头一吻。
「周倦。」我心里此刻被他填满了。
「嗯？」他蹲在床边，等着我说话。
「我们好好谈恋爱吧。」我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所想。
「嗯？要怎么谈？」他看着我。
那目光温柔的，仿佛我说我要天上的月亮他都给。
「你好好的，我好好的，如果可以……」我顿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愣了一会儿神，「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你的女朋友没有超过三个月的，我不想跟她们一样。」
「……」他忍不住轻笑，「小脑袋瓜装的什么？」
「传闻我换了几十个女朋友，你也信？」
「啊？难道不是？」我有些懵。
「是你个头。」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别瞎想。」
「不是我瞎想，而是你几天不理我，我就……」
「我怕打扰你学习。」他叹了一口气。
「借口……你……」
「是我……是我让你没安全感了。」他伸手继续安抚我。
「周倦……」我想到今天听到柳菁说我和他不合适，就委屈，「我好喜欢你。」
「……」他彻底愣住了，半天没缓过神，最后说了一个字，「傻。」
我们俩沉默一会儿，他关了灯，依旧蹲在我床边问我：「喜欢我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我……
「谁说不是，我就想……和你……」有些话说出来真的觉得羞耻。
「陈秋，我不能跟你保证什么。」他深吸一口气。
「我不要你保证什么。」
……
接着两个人又是沉默。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轻声问：「去英国是我早就决定的事，你愿意等我吗？」
问完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可耻。
凭什么让他等我。
他不是别人，他那么骄傲，他身边会有各种各样的女生，为什么选择我？
「……」他沉默几秒，干脆在地上坐下，「陈秋，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好吧，他果然是不愿意的。
「哦……」我没再出声。
然后眼泪又从我眼角流下来。
他伸手捧着我的脸，想亲我一下就去睡，却在摸到我眼泪的那一刻，顿住。
「哭什么？」他轻声问我。
「没哭。」我躲开。
「……」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就那么舍不得我？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没……」我小声哽咽。
「没就好好睡觉，天天瞎想。」他俯身在我额头亲了一下，给我盖好被子，转身去了沙发。
酒意来袭，我也没多想，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35
第二天，他送我回学校，就回寝室去了。
他说他补觉，中午饭都不吃了。
他不是睡了，还补什么觉啊？
我待在寝室，想起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疯狂对他表白。
羞得脸阵阵发烫。
我真是酒后太大胆了，什么话都敢说。
真没脸见人了。
晚上吃饭，他没找我，我也没去找他，信息也发得少。
最多在他问我吃饭没有时，我回两个字：「吃了。」
别问，问就是害羞。
我不敢见他。
「午饭不叫我，晚饭也不跟我吃，躲着我？」刚走到教室，他的信息就来了。
「没有，我急着来上课。」我回了条信息，怕他不高兴又道，「我也想见你。」
这样好像显得温情一些了。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再回消息，我以为他出去玩了，就没在意。
结果一节课上到一半，他的信息来了。
「在哪儿上课？」
啊？
「教室。」我还骗他不成。
「教室号。」
我……
真是不信任我。
「408。」
那边没了消息。
他怎么跟查岗一样！
我埋着头，想着昨晚的事，万分悔恨，根本没注意到教室里气氛的变化。
「秋秋……」有人叫我。
「嗯？」我回过神来，看见室友给我使眼神。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吓到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周倦！
他穿着黑色卫衣，倚在教室门口，在我抬头的瞬间也看到了我，还朝着我轻轻眨了眨眼。
那一刻我的心脏如同重击，世界都没了声音。
只感觉周围的人都在起哄，整个教室都在沸腾。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吗？」站在讲台上的教授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引起哄闹的周倦。
「不是。」他回答得很干脆。
「那请你别站在这儿……影响大家听课。」
完了。
我的心都替他揪紧了，赶紧给他示意，先出去，先出去。
结果他丝毫不听。
懒洋洋来了一句：「陪女朋友听课。」
我！！！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教室炸了。
「……」教授的脸色也惊得一阵黑一阵白。
我的脸更是红到没法见人了。
「那个……谈恋爱老师是赞同的，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个别情侣为了谈恋爱逃课就不好了。」教授惊得说话有些吐字不清，「快去坐好，别影响课堂纪律。」
「谢谢。」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往我这儿走。
每接近一步，我的心跳就加速一点，到最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毫不客气地把我室友请开，坐在我旁边。
过了几分钟，教室终于恢复了平静，我却埋着头不敢看他。
他拿起我的书，假模假样地看，桌子底下却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腿上。
「周倦。」我想把手抽回来，怕别人看见。
36
「嗯。」他不理会我。
「手。」我再次提醒。
「不给牵？」他说这话还在看书，也没看我。
我不再挣扎。
怕说话引起周围的人注意，只好给他写纸条。
「你怎么跑过来了？」写好，我把草稿纸递给他。
他瞟了一眼，眉眼含笑，拿起笔，在上面写着：「无聊，就来了。」
无聊？
「下次别再来了。」我被他随性的举动弄到全身飙汗了。
他看着草稿纸上我的字，侧过头来看我：「嗯？」
他眼神好吓人。
我赶紧解释：「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大家都在看我，我不想被围观。」
他这才缓和了一点，拿起笔，慢慢地写：「行。」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他左手的温度，我第一次感觉到恋爱可以这样甜。
好像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牵着我，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拿起笔，在草稿纸角落的位置，慢慢写下一句：「好想被你一直牵着走下去。」
写完了，我没递给他看。
他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瞟到，愣了一下。
顿了好几秒，他提笔在那句话后面写着：「托福好考吗？」
我看到这句话都惊呆了。
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目光邪邪地看过来，朝着我挑了挑眉，等待我的答案。
我拿过纸，看着他写的那句，「托福好考吗」，如同涓涓细流，淌进我心里。
「挺难的，但我可以帮你，可以吗？和我一起？」
他提笔：「我能说不可以吗？」
看到他写到这儿，我刚飞上天的心，又跌落到谷底。
结果，他又在上面写了一句：「算了，怕你哭。」
我？？？
他这是同意了？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却望了我一眼，笑着说我：「傻。」
从此以后，学校流传着关于周倦的传闻。
「太阳从西边出来，周倦竟然要开始学习了。」
「周倦被女朋友灌了什么迷魂汤？」
「浪子要开始走纯情路线了。」
……
每次看到这些，我觉得有些烦。
「管别人说什么。」周倦每次总是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做到的？什么都影响不到你？」我问他。
「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在乎？」他反问我。
他总说我傻。
傻到去相信传闻，傻到去在乎流言蜚语。
从此周倦的白天逃课，晚上泡吧，变成了白天上课，晚上图书馆。
他基础挺好的，人很聪明，背单词背得比我还快。
他们都说周倦是为了要去英国。
其实我知道，这里面也有他妈妈的成分吧。
他说他 10 岁那年，妈妈就跟别人跑了。
从那之后他不哭不闹，内心就开始叛逆了。
只是他一边叛逆，一边偷偷学习。
「小时候，白天打架，晚上学习，我想着我坏一点，老师就请家长，我妈就会回来了吧。
「我爸很忙，没来开过家长会。」
每晚他送我回寝室的路上，我都静静听着他的事。
听不出一丝悲伤。
我很惊讶。
「那你妈妈回来了吗？」我停下来问他。
他只是将手里的那支烟弹灭，闲闲地来了句：「没有。」
我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