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请假时间过长,手边堆积了不少工作,本以为在弥补的过程中,要麻烦不少之前看我不爽的同事,受到他们的刁难而加剧工作难度,可没想到大家都很配合我,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友爱互助。
我本有些不解,不过下班之前总算琢磨出来原因了。
一是因为我已经是姜岁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再是之前模棱两可、随时可被分手的女朋友了,身份上有了质的飞跃,使得仍在公司工作的同事们不得不忌惮,甚至是巴结。
二是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我在婚礼现场被家暴的「新闻」了,连众人面前都敢动手,私底下岂不是往死里打?可我还是要忍着、受着,即使享受着他们渴望的富贵和豪门生活,似乎也不值得他们羡慕嫉妒恨了,毕竟都是靠我的「血泪」换来的。
心理平衡了,对我也就不再那么刺了,因为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啊。
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下一秒就听到周围有喊「江总好」的招呼声,我笑容都没来得及收,抬眸就看到江遂投向我的担心视线。
他看到我的笑,像是松了一口气,继而朝我颔首,露出不易察觉的矜持笑容,配上刚升职成江总,人逢喜事的精神,真得很招人喜欢。
可我心里明白,他升职,就代表着姜岁被打压,今晚回去我肯定少不了一顿死打。
但我还是回敬了他一个大大的鼓励笑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坚强不屈的海燕一定能冲出去,飞向蔚蓝的天空。
13
不知不觉间,被姜岁家暴已经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为此我学了多年的自由搏击和柔道终于派上了用场,它们完美地证明了我的抗打能力真得很强。
而江遂已经越来越有上市公司 CEO 该有的气度和能力,在公司的董事会上也越来越说得上话,业界甚至只知道江遂多么精明能干,具有极强的商业天赋和领导能力,对公司真正的太子爷姜岁反而所知甚少。
而姜父对江遂也越来越看重,甚至有次在又一次犯了商业错误的姜岁面前,直言以后直接把公司给江遂代理管理好了,免得交给姜岁这个蠢货,还要眼睁睁看地着公司被他败了。
而在这个训斥的当天下午,江遂又成功地谈成了一笔大单子,在这笔单子的带领下,公司近三年的营业额都将有一个质的飞跃,全体董事会一致通过,当场拍板要开一个盛大的庆功会庆祝一下,特别是要好好地赞扬犒劳一下大功臣———江遂。
庆功宴当晚,醉到微醺的姜岁无意间从同样醉得不清的姜父和老友的谈话里,听到了一个让他怨恨又胆寒的惊天大秘密。
江遂,是他爸的私生子。
「你听到了吗?」姜岁把手放在扶着他去洗手间的我的胳膊上,一寸寸地收紧,力道大得惊人,「我爸说江遂是他儿子。」
我忍着疼,试着把他带离这间有着姜父和他老友的休息室门口:「可能是你爸爸喝多了,乱说的。」
姜岁的目光却死死地盯向休息室虚掩的门缝里,咬着牙:「我只知道,酒后才容易吐真言。」
与此同时,贵宾休息室的门缝里也传来姜父老友的质疑声:「你确定?做过亲子鉴定吗?」
姜父的声音慢悠悠的,竟透着一丝骄傲:「早就做过了,而且做了三次。」
「嘶———」
只一瞬间,手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迫使我发出轻呼。
而休息室已经彻底地没了声音,姜岁狠狠地瞪我一眼,继而甩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走向了洗手间。
剩下我,看着休息室的门缝,嘴角轻轻地勾起,露出一丝冷冷的笑。
不过一瞬,我转过身,对着近前的落地镜整了整发型和衣饰,又重新露出温顺、懦弱的表情,然后走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中央。
那里是众星捧月着庆功宴的主角———江遂,他着一身正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只有嘴角的笑是软软的,引得周围的女同事们发出花痴般的傻笑。
可他却像是有雷达一样,隔着重重人群,感应到了我远远的目光,继而抬眸朝我露出大大的笑容,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引得现场不少人也顺着他带笑的眼睛看向我,目光却褒贬不一。
而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握紧手中只装了一把锋利匕首的镶钻手提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坚定地迈步走向江遂。
14
等我走近人群,才发现,公司里上了年纪的高层领导,都已经退席了,只剩下年轻一辈的同事精英们,仍然坚守着宴会的下半场。
因着喝了酒,大家都放开了许多,有人就提议要不要玩点儿小游戏活跃一下气氛,其他人看江遂都同意了,自然举双手赞成。
于是,大家想来想去,还是玩起老套的真心话大冒险。
一开始都玩得很矜持,都选了真心话,也不过问几句公司里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看不爽的上司,甚至不用说出名字,渐渐地,气氛开始热起来,有人选了大冒险,被指定「公主抱」一下在场心仪的对象。
那男人迟疑片刻,就坚定地走向了和他同部门的女同事,女同事大方漂亮,也不矜持,示意那人直接抱。
抱起的那一瞬间,众人开始起哄,那人可能酒劲儿上了头,居然抱着女同事旋转起来,坏就坏在,女同事一开始还很淡定,直到头有点儿晕,又察觉到男人抱自己的手臂开始发抖,她便挣扎着要下来。
对方却彻底地没了准头,也没了力气,抱着她转着圈往人群里摔去。
人群四散逃开,只有刚刚拿起甜点的我,举叉正要吃,就听人群一阵惊呼,再抬头,被甩飞出来的女同事已经和抱着她的男同事朝我砸来,已经来不及躲了。
是江遂飞扑过来,将我从被砸的惨状中抱离。
而我不慌不忙地抬眸朝休息室的方向看去,姜岁摔了手里的酒杯,正往这里大步地走来,每一步都带着猩冽的怒火。
于是,我低头装作没看到他的样子,被吓到似的往江遂的颈窝藏去,双手也自然地搂向他的脖子,那姿势亲密宛如热恋中的情人。
等姜岁走到我们身边,我慌忙地从江遂怀里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姜岁抬脚就朝我踹来,嘴里大喊着我的名字,好像我是他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等到众人想起要拦,姜岁已经拽着我的头发,拖到了桌边,把脑袋往桌角撞了好几下,一群人涌过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拽开姜岁,他却死死地拽着我的头发不放。
叫骂声、阻拦声、呵斥声乱成一团,等回过神来,姜岁已经满手鲜血,手里握着的匕首已经插进了我的侧腰,而我除了侧腰刺骨的痛意,更清晰地听到了周围人的抽气声,还有一声变了调地惊呼:「杀人了!」
一直忍着不出手的江遂看到这一幕,瞬间目眦欲裂,朝瘫软在地的我飞奔而来,并且直接踢开了傻愣着站在原地的姜岁。
江遂抱着我,哆嗦着拿出手机打了 120,等打完,便冲人群吼道:「赶紧报警啊!」
接着,垂头看向我,眼里是超出计划的懊恼与绝望,低声哑到只有我能听得见:「这跟计划的不一样,你怎么舍得对自己这么狠?」
我勉强地朝他笑笑,便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15
姜岁最终因为故意杀人罪,再加上我提供过的无数次他家暴过我的证据,虐待、故意伤害罪等数罪并罚,在监狱里至少要蹉跎半辈子,只不过还差最后一项判决书未公示。
姜父一听到这个消息,便中风进了医院,并且因为一系列的作息不规律、操劳过度,被诊断得了脑梗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姜母整日以泪洗面,公司目前已经全权由江遂代理。
而我因为没有被刺到要害,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半月之后,便可以出院了。
出院当天,我最后一次回到了和姜岁的婚房,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打包寄回了自己新买的房子里,又将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却没想到一下楼就遇到了江遂。
「我这个也算和你经历过你生死的盟友,没赶上接你出院,总要赶上送你去见姜岁。」
我微微颔首:「目标还没达到,盟友关系仍然成立,所以你送我,我也用不着客气了。」
等到了监狱,向狱警出示了探视权,我终于见到了「朝思暮念」的姜岁。
一身簇新的蓝色囚衣,头发剃得能看清发白的头皮,脸上是久不见光的颓废,眼里是无望的暗沉,一副完全没救的模样。
见他果然如我期望的不堪,我终于放了心。
可见到我,他眼里却有光闪了闪,余光注意到我身边的江遂,又显出一丝狰狞的恨意,但很快地被他掩饰掉了。
「小茹,」他的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痛哭流涕,「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
「我真没想过用刀捅你的,只是一时失手,要不是我看到你和江遂那么亲密的样子,我不会吃醋吃昏了头,对你下那么重的手……」
「别说这种连狗都说不口的假话,」我冷冷地打断他,「你不就是想要谅解书吗?」
「可是你知道吗?我爸被你们家诬陷酒后驾驶撞死人被判刑的时候,连求谅解书的机会都没有。」
「你,你……」他抬手,哆嗦着指向我,「在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十五年前的事,我是没有什么证据,」我看着松了一口气的他,讽刺一笑,「可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一笔笔一桩桩,都有确凿的证据。」
「你,」他像是恍然大悟,眼里的泪像是血一样从眼眶迸溅出来,「这都是你算计好的?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演戏?是你……是你故意把我害成这样的,你这个贱人!」
「比不上你贱,」我竭力地控制住想要捅死他的欲望,「十七岁就敢开车撞死人,还把罪责诬陷给为你家当了几十年司机的叔叔身上,眼看着他无辜入狱,看他家破人亡。」
「也比不上你会算计,」我抬手,戳着他的鼻梁骨,「罪魁祸首施舍指头缝儿里流出的恶心怜悯给被害者,还妄想被害者给你当牛做马,任骂、任打一辈子。」
「不过好在这一次,」我朝他露出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畅快真心的盛大笑容,「我终于得偿夙愿。」
「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不可能!」姜岁大叫,「我爸爸一定会帮我的,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出来。」
「呵呵,」我冷冷地一笑,笑得停不下来,「你以为自己还是唯一的继承人吗?」
「你以为,你爸还会像十五年前一样,为帮你脱罪,不惜触犯法律,赔上家底吗?」
说着,我在他彻底地绝望下来的目光里,挽住了一旁江遂的手臂,笑得很甜蜜:「我有了江遂,你爸也有了第二个儿子,江遂。」
16
出了监狱,我才想起放开江遂的手臂,江遂却反手牵住了我:「下一个,是姜山。」
姜山,也就是公司的创始人,姜岁的亲爸,害得我父母双亡、孑然一身的最大恶人。
「别怕,」江遂握紧我因为侧腰伤口隐隐作痛而颤抖起来的手,「我会和你一起,让他罪有应得。」
姜山一出院,就顶着中风半边的身子投入公司的运行当中,妄想依靠公司的力量,用一切手段救出姜岁。
可当他真正参与到公司的日常决策管理当中,才发现在这些年有意无意地放权给姜岁的过程中,真正得利的是江遂。
甚至可怕到,董事会仲裁中,他的话语权都没有江遂的高。
这点大到董事会的一众董事察觉到了,小到连我这个基层员工都嗅到了这个风向标。
而在一次重大决策当中,当江遂透露出了姜山想要用公司的资金救出姜岁,而姜山没有否定时,会议达到了巅峰,一众董事全都开始跳脚,万事要以公司的发展为首要目标,哪怕姜山这个创始人,也无权置公司的发展为不顾。
最终,自然闹得领导高层们不欢而散,会议也不了了之。
而会议一结束,姜山就顶着一肚子气直接找上了江遂,想要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帮帮他仍困在监狱的哥哥。
彼时的我正和江遂,同吃一份我从家里带来的便当,周围一个同事都没有。
姜山自姜岁入狱之后,气得一次也没联系过姜岁,甚至连他妈都不被允许和他儿子有一点的接触,这次他打定主意要让被惯废了的儿子好好地吃吃苦头。
所以在他心里,我还是姜岁的妻子,看到我和小叔子不清不楚地搞在一起,他的愤怒已经再次上了一个高度。
不过毕竟是求人,他勉强地忍着:「小遂,我希望下次董事会上,你能站在我这边,为你弟弟出一份力。」
江遂抬眸,慢条斯理地看向他:「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姜山已经是咆哮了,「就凭你和小岁都是我的种,兄弟俩互帮互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姜总,」江遂挑眉看向他,「你知道姜岁犯的是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罪,罪有应得,而我帮他脱罪,就是知法犯法吗?」
「你说的这些,我不懂,」姜山似是气急,已经口不择言起来,「我只知道你作为弟弟,有义务也有能力帮你的亲哥哥。」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江遂手指着他的鼻子,「姜岁是我的亲哥哥的话,那你就算是我的亲爸爸了。」
「可是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怎么靠自己的力量进了公司,坐到今天的位置吗?
「你又还记得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被你打到进了医院,后又被抛弃,害得她没钱治病,硬生生地熬死的!」
「别说了!」姜山挥开他的手,哆嗦着唇,中风了的半边身子都隐隐地抖起来,「你这个孽障,给我闭嘴!」
17
江遂却寒着脸,吐出残忍的字眼:「我恨不得你赶紧死掉,帮你?做梦!」
姜山触到他砭骨刺寒的目光,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又注意到一旁的我含着刺骨恨意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电光火石之间,他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手指着我想说些什么,却急得吐出一大口血沫来,再接着便晕了过去。
剩下我和江遂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接着拿出电话拨打了 120。
之后,姜山因地为脑血栓昏迷不醒,常驻进了医院,公司大权也在董事会的一致通过下,彻底交给了江遂。
我的复仇计划成功了大半,不过还差最后一人和最后一环。
那天是姜岁的最终判决书彻底公示的日子,听到了让我满意的结果之后,也终于等来了最后一人。
形容憔悴的姜母,再不复往日阔太的高傲模样,流着泪找上门,求我给她儿子出张谅解书。
我让她坐,还给她倒了杯水,在她以为我会如她所愿的时候,抛给她一个晴天霹雳:「当年,我爸被你们诬陷入狱的事,我都知道了。
「包括我妈被你逼得忧劳成疾,最终撒手人寰的真相,我也知道了。」
她惊得瞬间坐直了身子,手中的玻璃杯连杯带水地全都摔碎在地上,摆着双手,还妄想狡辩:「当年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年的事,我已经在姜山打你的时候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不用你再重复了。
「我要说的是你不知道的,姜山做的对不起你的事。」
她愣了一下,竟真的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恐怕是对自己和姜山的关系太自信了,不过像她这种,忍了几十年家暴没被打死,反而助纣为虐的狠人,的确没几人做得到。
「江遂,你应该认识吧,他是姜山在外欺骗了一位无知少女生下的私生子哦。
「就在你怀姜岁的时候,他刚在家打完了你,出去就让别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还有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姜岁入狱,姜山不让你管吗?」
姜母脸上的镇定自若碎裂了:「为了让他引以为傲的私生子,成功地接管公司。」
「是啊,你还不太笨,」我笑着接茬,「我还以为你被打傻了呢。」
「还有这次姜岁之所以入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家暴啊。
「如果不是你和姜山畸形的家庭氛围,滋生了姜岁家暴的温床;如果不是姜山无数次地打压姜岁,夸赞江遂,给了姜岁无穷的心理压力;如果不是姜山庆功宴上酒醉,说出了江遂是他的私生子,并且扬言要将公司交给江遂的话被姜岁听到,姜岁那么乖的人怎么会拿刀捅我啊?
「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姜山啊,他家暴了你几十年,却背着你偷人,还害得你的儿子毁了一辈子,而等他病好了出院,他的公司被他的私生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有你,什么都得不到,甚至即将失去你唯一的儿子。」
「这样一想,你好像比我还惨,至少我还年轻。」
姜母再也坐不下去,猛地起身,打翻了椅子也不顾,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连谅解书也忘了求了。
三天之后,我刚和江遂提交了辞职报告,就收到了一条消息,姜母在昨天晚上,亲手拔掉了姜山的氧气罐,眼睁睁地看着姜山窒息而亡,然后自己拨了 110,安静地等着警察把自己带走了。
我呆了片刻,只觉身上缠了我多年的枷锁,一寸寸地在阳光下碎裂。
窗外天边横斜一对彩虹桥,和爸爸妈妈在世时,带我去野营时看到的好风景一模一样。
等我回头,虽然没看到父母温暖的笑脸,却看到了江遂温柔的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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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手捣麻薯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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