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有没有好看的“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小说?

2022年1月2日

我发觉我不再爱陆彦的时候,是我穿书的第十个年头整。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一个人支着一锅鲜香麻辣,咕嘟沸腾的热气将我裹挟。

放冷的馄饨结着油腻,一打眼就倒胃口。

我趿拉着拖鞋摁亮室内所有的灯,摸出了手机。

和陆彦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他说这个月不回来了。

盯着这句话,我编辑了的「煮了你很喜欢吃的牛油辣锅」,想了很久也没发出去。

1.

我点进他的朋友圈,以陆彦和商笑笑为主角的甜蜜的合照,阖家的团圆,都和我无关。

我仔细放大第一张合照,试图从照片里找到些他们彻底滚回了一张床上的蛛丝马迹,只发现床榻整齐,床脚干净的一尘不染。

机械僵硬地踱步到卧室门口,我像只孤魂野鬼一样,魔怔地一遍又一遍叠好陆彦爱穿的衬衫。

展开,叠好,再如是重复。

直到锅里飘来的糊味猛地砸醒我,出卧室门口的时候我被绿萝盆绊了一脚,跌坐在地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锅里噼里啪啦炸开的水泡声。

温控的锅指示灯闪烁两下,吧嗒一声灭了。

我揉着脚腕,忽然觉得——

真挺没意思的。

2.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抽空给陆彦发了个微信。

「分手吧。」

我敲敲停停,想再发些什么,忽然又发现,对于陆彦,我写不出小作文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给他发微信都小心翼翼的斟酌字句,从前那些脱口即出的热情浪漫,好像已经过去了太久。

那就这样吧。

我伸到裙子边上的手一顿。

白底碎花的连衣裙摆上有几点发黄的涸痕,款式老旧,早就不时兴了。

我珍而重之地叠好,将每一道褶子都细细抹平,随即放在右边的黑色衣物打包袋里。

——和里面的其他衣服一样,家政阿姨明天如约上门打扫时就会丢掉。

整理起来才发现,在陆彦这待了一年,我的东西都装不满 20 寸的小行李箱。最占地方的,竟然是我大学的毕设,卷起来厚厚一叠的设计稿。

当年导师赞不绝口的优秀毕设,如今纸张边缘泛黄,才从箱底见了光。

一起被压在箱底的还有填了半张的出国交流登记表,Expectations 后面一栏用黑笔涂了个稀巴烂,看不出来原先写了什么。

我沉默着将这些收好,拿好所有证件,拉好了行李箱的拉链。

要出门时,手机叮咚一声,陆彦回了个「?」。

没由来的厌倦。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打了一堆字,按回车的时候几经犹豫,最后还是逐字删除,只留下短短一行:

「我知道商笑笑一个月前回国了,也知道你的心意。我们就这样吧,祝你幸福。]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手快。

只发一句祝你幸福就好了。

这样显得我好不洒脱,毕竟他只会再回一个问号而已。

我推开门,随手点开他的头像大图,纯白的萨摩耶吐着小舌头开心地笑,和陆彦形象一点也不符,他却用了七八年没换过。

电子落锁发出嘀的一声,我背着身关好门,悬在删除键上的手落下。

不想再看问号的方式很简单。

我删了陆彦的微信,顺便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3.

「滴滴安全提醒您,乘车后排落座……」

我戴上耳机,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沿途飞速后退的风景。

其实我作为一个穿书人,未免沦落太过平庸。

不是什么金手指大开的万人迷,也不是金枝玉叶有资本轰轰烈烈一场的恶毒女配。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寥寥几笔的炮灰而已,一如我没有穿书之前,父母早亡,只能独自一人忙着生活,忙着琐碎,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我甚至是有点窃喜地接受了穿书穿到《言笑彦彦》中。

反正我在另一个世界也无牵无挂,而这本书中坚定不移追梦的少年少女,却是从我十八岁起一直鼓舞指引我前行的灯塔。

这种不亚于追星和爱豆面基的愉悦,是无法形容的,很奇妙。

但我从没奢望过和主角们产生交集。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太过耀眼,太过优秀,对我这种平凡人来说,只适合远观,也只能远观。

远远的在电视杂志上看几眼,这样就足够了。

但当陆彦从天而降般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承认,理智这种东西不会永远存在于凡人身上。

这是我高中在被窝里偷偷借着亮、看完一遍又一遍的文。

不夸张地说,这篇文陪伴了我整个青春,包含了所有我对光明未来美好的幻想。

幻想和真实重叠时,炮灰也会不自量力地追着照亮自己的光前行。

「……请提醒乘客带好手机提包等随身物品,开门时注意后车……」

到达目的地附近的提示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司机师傅贴心地帮我从后备箱提了行李出来,我道谢后拖着行李箱走向了新租的房子。

等收拾好一切后,我累得只洗了个澡,就扑在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

4.

清晨醒来的时候,刚开机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99+的未读消息像是昨天经历了一场宇宙大爆炸。

大多是朋友之间喜气洋洋的拜年话,只有蔺臣和江子薇在我们三个人的群里开启了狂轰滥炸。

蔺臣转发了一张截图,正是陆彦视角下的微信聊天记录,没能发得出去的问号下(前面)跟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蔺臣先是刷了十几个小兔震惊的表情包,又和江子薇有来有往地分析了几十条。

最后俩人拍板得出结论:陆彦重拾童心,涮人玩儿呢。

我随手回了个「是真的」,然后登录除了微信外的社交软件,将以前犯傻的痕迹一条接着一条删除。

微博里,我记录了很多和陆彦的日常生活。或者说,记录了很多我一厢情愿奔赴陆彦的日常生活。

学着做他喜欢吃的菜色,买他喜欢的衣服,梳他喜欢的发型,从事他喜欢的行业。

因为他的一个笑容雀跃,因为他的一句夸奖满足。

彻头彻尾,活成了失去自我而不自知的舔狗。

爱陆彦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觉着,这不是卑微,只是因为爱。爱一个人就该为他付出,何况我和陆彦的身份天差地别。

现在再看,何其幼稚。

爱不是冷冰冰,也不是一场独角戏,更不是一个人拼命维系的体面。

删到最后一条时,我看着这条发布于 2015-1-1 的微博,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想在陆地上发光的星星:「图片」新年快乐,画了好久的初稿呀!不知道设计完的时候,能不能以恋人的身份送给对方……

删除后将无法恢复,是否确定?

是。

我捧着手机,看着干干净净的微博发呆,推送的广告页面印着小王子的图画。

「她不是普通的一朵玫瑰,她是你的玫瑰。你在她身上付出了时间,让她变得不可替代。」

半晌,我想,陆彦和玫瑰花一点儿也不像。

5.

江子薇提着一兜子吃的杀上门来的时候,我正在做饭。

打开门后,我俩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还是江子薇抽动鼻子嗅了两下空气中弥漫的菜香,骂骂咧咧地将吃的扔在地板上,随后一把将自己摔到了懒人沙发里。

「哟,心情不错呀?手机一关什么也不管了,扔下我们俩猴急的抓耳挠腮,生怕你一个想不开路走窄了,你倒好,还悠哉悠哉地做饭呢?」

我苦笑一声:「好姐姐,快别寒碜我了。」

她撅嘴,哼了一声,这才一骨碌爬起来,从地上的食物袋里摸出来两罐啤酒,席地而坐,招呼我过来喝。

我关了炉灶,擦了擦手,给她拿了个沙发垫坐着,怕她着凉。

江子薇喝了一口啤酒,叹也似的:「……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主动提分手。」

我跟她碰了碰杯,沉默着喝完了一罐啤酒,想说点什么,又无从下口。

「嗯,彻底想开了,一直这样一个人吊着也累,也无所谓谁先提了。」

我随手将罐子捏扁。

江子薇酒量一直不好。从大学开始,我们就在同一间宿舍,一直到毕业她去了国外进修,这么多年她主动买酒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很快红了脸,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高举着啤酒罐子撒酒疯:「星星,你别这样。」

「……我更希望你痛痛快快哭一场,姐领你去弗拉门戈海滩,可好看了,冲着大海喊几声发泄发泄,吐吐这些年郁气。」

我咧嘴笑:「好呀。」

江子薇仍旧絮絮低语着。

「咱这么年轻,世上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还有的是?你别这样……江星齐,我害怕。」

她哽着嗓子,啤酒罐子骨碌碌滚在地上,没有一滴酒液。

江子薇猛地抱住我,强行将我按在她的肩膀上。

她在发颤。

「你好好的,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

我回抱住她,居家服宽松的袖子抖落,左手手腕露出一条陈年割伤的疤。

因为陆彦,也不因为陆彦,怪不得他。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傻过一次就够了。」我向她保证,又问道:「要不要吃松仁玉米和菌菇酿肉?」

她含着鼻涕眼泪点了点头。

6.

江子薇很好哄,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

晚上时候,她又兴冲冲地打通了蔺臣的视频电话,炫耀似的对准一桌子风卷残云:「羡慕吧?让你大过年的还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采风,星星独家的手艺,你一口也吃不到。」

我忍笑跟手机里龇牙咧嘴的蔺臣打了个招呼。

蔺臣愣了一下,随后冲着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等摄像头转回去,染着浅蓝头发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挤眉弄眼好一会儿,被江子薇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

……真热闹。

和陆彦那里不一样,冰冷孤寂,只有一直开着放着肥皂剧的电视提供些许人间气息。

我撑着下巴,眺望着窗外远处繁星,心情轻快。

蔺臣为了最近的设计收集灵感,独自一人去了淮岭采风,现在正是无聊。

江子薇灵光一闪,晕乎乎地提议:「不如玩会游戏吧?咱们三个好久没在一起玩游戏了。」

蔺臣笑骂她一边去,喝成个大舌头还打游戏,生怕不能带着他喜提一页红的战绩。

嫌弃归嫌弃,却是约好了明天白天一起玩会游戏,美其名曰追寻青春回忆。

通话最后在江子薇一句「老娘永远十八岁」中结束。

她搂着我的脖子,笑嘻嘻道:「星星,我们永远十八岁,路还长,年轻着呢。」

7.

再次下载王者荣耀的时候,我盯着 5M/S 的标识,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我们三个倒是经常一起打游戏,后来学业繁忙,我也心思不在这里,逐渐就淡退了。

那时蔺臣甩着一头蓝毛,骚包地一抬下颔:「跟着哥哥我,会走路就赢了。」

我和江子薇趴在宿舍床上,两个人挤作一团,七嘴八舌地问这个技能是什么,那个技能怎么用。

窗户外的小黄鸟一蹦一跳啾啾叫,午后炽热的阳光透过榕树叶洒在暖棕色地板上,泛着粼粼波光。

游戏里随机选中的英雄戴着独眼眼罩,优雅地抬着手杖,扬着红唇轻声低吟,像是穿过亘古灵魂而来,我就这样呆头呆脑地愣着,像是有什么细小微痒的枝叶晃动两下,挠了挠心脏。

「——热情,梦想,希望。」

蔺臣催我回神确定的声音也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选择英雄的界面像命运重来一般,再次随即选中了米莱狄。

等我按下确定的时候,我才发现,当年那点不知由何而起的微痒的悸动,早在时间的消磨中变成了滚烫的泪水。

江子薇慌张地扔开手机替我擦眼泪,我张张嘴,声音发哑,无声的哭着。

我不知道我在哭什么。

是哭自己傻逼一样的放弃了梦想;还是哭这么多年过去朋友依旧情真意切,只有我因为陆彦变得一意孤行,甚至曾经疏远二三。

江子薇抱着我,急得和我一起哭,她吸吸鼻子骂蔺臣,没点眼力见催什么催,让星星不开心了。

蔺臣手足无措地在电话里道歉,我几乎能想到他摸着鼻子耳朵通红的样。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娱乐模式里的队友疯狂的点我们三个的头像指责我们挂机,我才摸起手机,先道了个歉。

无关游戏,最该被道歉的,该是江子薇和蔺臣。

我哭着打完了一整局,眼泪像是开了阀门,将这几年脑子里进的水和这些天的压抑都倒了干净。

「对不起,」我胡乱地摇着头,鼻音浓重:「真的对不起。」

江子薇手忙脚乱地安慰我,她拍着我的背,尽量平和的忍住颤音,宽慰我都过去了,哭出来就好了。

「对不起,让你们这么失望,」

「这些年,让你们这么担心。」

我已经很久没有嚎啕大哭了。

从前觉着人必定在大悲大喜壮阔艳丽之中,才会情绪失控。我却没想过只是一个简单温暖再平常不过的午后,在不经意间崩溃的一塌糊涂。

就像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我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我执着于陆彦的这些年,究竟都错过了什么?

热情,梦想,希望,朋友,甚至是尊严。

东风捎来黄鸟的脆鸣,玻璃纸一样的斑斓光影再次照在我身上。

像黄粱一梦,清醒后才知道这世上,没了男女主角,依旧连轴转。

炮灰也好,舔狗也罢,再微小的人也有朋友,也有想追求的东西,也有……

一颗滚烫炽热、明亮跳动的心。

8.

那天哭过之后,确实好了很多。

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在假装自己没事,假装自己不难过,假装心死的彻彻底底,只想留给自己最后一点洒脱的体面。

但是现在,我真的兴致勃勃地搜了波多黎各岛旅游攻略,详细周密地制定了计划。

江子薇总归是喜笑颜开的,但眼见新年的假期跟着过去,再过不久她就要去国外继续进修了。

她忍不住试探地问我:「星星,咱之后准备做点什么呀?」

我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手顿了半晌。

我说:「还没想好。」

江子薇欲言又止,最后一拍脑门嗐了一声。

我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

9.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江子薇已经呼呼大睡了。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笔记本,只开了一盏小台灯。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微微发抖。

手腕的疤开始神经质的抽痛,好像当年的伤口还没愈合,新长的肉芽一跳一跳。

我望着躺在邮箱草稿箱里的邮件,设置的定时发送反复被我取消再设定。

我还是没有勇气点下发送,匆匆缩小了窗口后又开始握着鼠标浏览昨天就打开的页面消息。

台灯将我的影子拉长,若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哪里的幽灵。

江子薇吓得踩掉了一只拖鞋,她本睡眼惺忪,现在清醒的很,踱步到我面前抱怨道:「我一醒,旁边被窝都凉了,星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害怕……」

她话音一顿,觑到了我屏幕上的内容:「周老师和 BCU 的网申?」

我尴尬地搓了搓手,声音细若蚊蝇。

「嗯,我想再试试。」

江子薇眼疾手快抢了我的鼠标,怀疑地滚动几下鼠标的滚轮,确定过内容后,喃喃自语:「我这不是做梦吧,怎么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成真了呢?」

她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才如梦初醒道:「发呀,还等什么呢?浪子回头金不换,周老要是看见你的邮件,肯定还认你这个学生。」

「……」我垂着眼睛不说话。

她晃晃我的肩膀,要我正视她,见我这幅模样,恨得打了我后脑勺一巴掌。

她说:「你知道当初我做梦都想和你一起出国留学吗?这几年我一直不敢提,更不敢说,」

「天赋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哪有小傻子因为别人放弃自己的?」

「你已经因为陆彦浪费了很多时间了,还要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吗?你比谁差?比商笑笑差吗?」

曾经我是这样以为的。

可真的主动和陆彦提了分手,将微博和陆彦存在的痕迹清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回想起来我才发现,我胸中还有另外翻腾的情绪。

——是浓烈的后悔和不甘。

我最终还是鼓足勇气发出了邮件,但却连着几天下意识地不敢看收件箱,怕得到回复,也怕得不到回复。

不敢想象周老师是怎样看待她这个恨铁不成钢半途而废的门生。

我在忐忑中等待高悬的审判之剑落下。

10.

一晃几天,我没等到回信,却等到了陆彦的电话。

「哎,我说陆大少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还能来机场接我?原来这是一朝失意觉着没人守着了,心里不得劲才别扭啊?」

蔺臣阴阳怪气的声音遥遥地透过听筒传来,看来是被陆彦直接夺了手机。

陆彦呼吸粗重,显然被蔺臣噎到了,也有可能是不习惯主动给我打电话。

就在我要礼貌地挂断时,陆彦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搬家?」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

初八。

我已经搬走一周多了,他才发现。我心脏一阵狂跳,无由来的情绪冲上脑门。

我一字一顿道:「我们分手了。」

「我没同意。」我甚至能想象到陆彦蹙着眉心揉着额角,从眼底看我的模样。

好像我又想通过什么手段,让他多看我一眼。

「……我们没领证,不需要双方的同意。」

陆彦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随手丢了手机给蔺臣,蔺臣没发现还没挂断。

良久我才听见他问了一句,似是委屈:「为什么要丢掉那条裙子?」

我不确定他说的是哪条。

陆彦在花钱上从来倒是大方,他又偏爱清新的碎花风,多难买的奢侈品牌和小众品牌发布后,最晚几天就会精准到达我手上。

我随口回道:「不穿了的衣裳罢了,刘姨清扫的时候没把那包衣服丢掉?」

「让您看见我遗留下来的物品很抱歉,方便的话一整包都扔了吧。」

「江星齐,」

陆彦的声音骤然沉下来,带着蓄势待发的愠怒:「我问你为什么丢了那条八年前的碎花裙子?」

……

这样突然问八年前的旧裙子干什么呢?

反正不过是高中毕业派对时赶时间随手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一直吃灰的衣裳。穿过一次,就因为脏了,再没穿过。

满腔情绪被浇了个透彻,我按下挂断键前,轻声道:「因为我喜欢色系鲜艳明媚的衣裳。」

——其实我从来都知道的,商笑笑喜欢碎花风的裙子,盛夏阳光里穿着碎花裙举着设计图的骄傲姑娘,是陆彦的心上人。

而我,就是个赝品。

一个恰巧出现在空窗期、自愿迎合所有的赝品。

11.

陆彦再没打电话过来。

平常事,从前几年他主动打电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何况已经分手。

我倒是没有时间再想起他,只不过几个他常买的品牌不断提醒我去提货,或送货上门。

我烦不胜烦地一个又一个拉黑。

好在后来消停了些,而我和江子薇一人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轻装简行地踏上了飞往波多黎各岛的航班。

可能是崭新的一年,我运气不错,看过了海滩穿过了热带雨林,自然的气息洗刷干净我所有的霉运。

先是周导师的回信,再是 BCU 的邀请函。

我再也躺不住,胸膛炽热,忍不住冲着远阔的加勒比海放声大喊了几次。

江子薇安慰地抱着我,拉着我双双躺在海滩上。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夜晚的海风带着些许凉意。

她兴奋地指着天上闪闪发亮的星星:「看见没,早晚我们星星也这样发光。」

12.

我们的旅程时间不长,只有一周。

鉴于江子薇的行程安排,最后我俩决定,她直接选择了回 Y 国的飞机,而我要先回国内联系周导师,还要办理很多琐碎的手续。

江子薇依依不舍地摇手:「星星,我在 Y 国等你。」

「这回,你一定要来。」

我应好,眼眶有些发热。

我答应过她的。

我答应她了。

不会再失约了。

飞机轰隆隆地起飞,我满怀希望地望向舷窗外白云连绵。

江子薇背着我偷偷将落地时间告诉了蔺臣,不希望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从机场回去。

我搜索着显眼的蓝毛,却冷不丁撞进陆彦黑沉沉的目光中。

他今天穿的很休闲,本就俊朗高大的身材被衬的更为年轻,揣着兜一站,就自成一道风景。

我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两秒,有一瞬间,我以为他是来接我的。

直到另一道穿着碎花裙的身影出现。

商笑笑状若亲昵地主动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我刚刚去问了,雪球就要落地了。」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自觉地皱紧眉头,脑海中却止不住回想外媒对商笑笑的采访。

——商小姐,初次见面。你们 Z 国有句话,叫字如其人物类其主,您和您的「盛夏」系列作品一样让人过目难忘。

——抱歉,我能将这理解成这是对我作品富有人性的至高赞赏吗?

天资卓越,落落大方,不卑不亢。长相甜美,却有最柔韧坚强的内心。

这样的女孩子,是万众瞩目的女主角,没有人会不心动的。

所以陆彦挪开和我对视的目光,转而柔和地垂下眼睑,柔声细语与她说了些什么。

我怔松地听着机场广播播报航班信息,看着商笑笑欢喜地接过航空箱。

纯白的大狗毛绒绒,拱着箱子。

这是陆彦几年没换过的头像,是原文里匆匆提过一笔的小宠物,是他和商笑笑在国外养的「狗儿子」。

14.

我忽然想起来,我和陆彦刚搬到一起住的时候。

那时我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兴奋极了。

我畅所欲言地提,我想养一只猫。

软绵绵的小橘猫像是迷了路,在一众宠物猫里显得伶仃弱小。它闭着眼睛咪咪地、用力地朝我叫,粉色的小鼻头一拱一拱。

我在玻璃橱窗前看了很久。

店主说这只橘猫是附近流浪猫的崽子,眼见被丢下活不成了,于心不忍才捡回来,也不作卖。

如果有好心人愿意收养它,给它吃饱喝足,就直接送出去了。

可惜品相一般,我是第一个主动接近它的。

年轻气盛的陆彦皱着眉头,手插在兜里,只丢下了一句冰冷的「不喜欢,别找麻烦。」

老板娘尴尬的笑容和圆场早就渐渐淡去。

时隔几年,我也再去过那家宠物店,也已经倒闭了。

我忽然想知道,那只小橘猫最后有被人领养吗?还是平凡的泯灭在一群漂亮的品种宠物猫里,随着店铺倒闭,被轰出去了?

或许那只小橘猫从来就没敲开过别人的心门。

从来没有,何谈出去。

……

蔺臣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他气喘吁吁道:「路上堵车,还好来得及。傻站着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道:「就突然想起来,陆彦的微信头像,其实挺可爱的。」

他见了鬼一样:「你别是……」

我笑笑:「没有,走吧。」

路过陆彦时,我本来心平气和,没想到他倏地抓住我的手腕:「我有话跟你说。」

我抿唇,叫他放手。

陆彦拧着眉心,手如铁钳,和我僵持着。眼见蔺臣要绷不住黑了脸,只听见突兀的「叮咚」一声打破了沉寂。

「哎!」商笑笑惊呼。

她放下航空箱,从眼底挑剔地乜了我一眼,转头对陆彦柔声道:「伯母让我们带着雪球去找她呢,还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陆彦的手机应景地响了起来。

我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拂下陆彦的手指,无视了陆彦隐有惊诧的眼神。

我不想耽搁他们,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从始至终。

我拉着蔺臣大步离开机场,再没回头。

14.

回国要准备的东西不多,但办理的手续十分繁琐,一着手就是半个月。

再接到陆彦的电话时,我正在焦头烂额地准备入学资料。

我无奈地盯着这串陌生号码看了半天,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陆彦抢在我挂断前问:「你要出国?」

「嗯。」

「决定了?」

「嗯。」

「……」

陆彦默然,我本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谁知接下来我只听见他那边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狠狠砸在桌子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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