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和仙人掌算是比较好养的植物了。
花鸟市场的植物很多，她一下子被这吸引，一下子被那吸引，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家，我想和她说太多了，但是又不想泼她冷水，因为这样时候的她特别可爱。
我想保留住她的天真可爱，所以她说什么我都应了，把建议憋回去了，我们买了两束花，还买了几盆绿萝和多肉，东西太多，我们拿不动，订了上门。
她可兴奋了，一直期待着植物快点送上门，那个兴奋的样子就像小时候要过生日的前一天，或者是春游的前一天，又期待又憧憬，
她甚至会幻听门铃响了，发现是错觉后就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怎么还不送过来呀。」
还会错听隔壁邻居的门铃，兴冲冲地跑去，然后失望而归。
那个样子特别可爱。
后来师傅终于把植物送过来了，她开心地还跑下去帮师傅一起搬上来，我一起去搬的，每个人手里一些。
她家的一室户其实很小，没什么地方可以放，她就到处摆着，洗衣机上放一盆，浴室的竿子上吊着一盆，卧室里放一盆，甚至连厨房的灶台上也放着，难道是想绿萝帮她吸吸油烟吗。
房间里更不用说，阳台的小平台上放了好多小多肉。
房子里绿意盎然，一下子就富有生机。
我们吃完晚饭会去散步，因为她说吃饱就坐着休息，肚子会长肉，我们去那个江边，她以前经常跑步的地方。
「以前我经常在这里跑步，为了测试心率，我还买了个手表。」她笑嘻嘻地说，我想告诉她我都知道，担心她夜跑会有危险还特地跟在她身后呢，但是我不能说。
「但是现在跑不动了。」她眼里闪过一丝伤感。
「为什么？」
「体质有点差。」
自从她跟他前任分手后，她的确是再也没有跑过。
体质为什么变差？我虽然有点疑问，但是没问，我坚持的就是，她不说的我就不问，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逼问也没意思。
生活就这样过着，平淡却又很温馨，我以为我已经慢慢走进她的心里了，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我的一席之地了。
生活如果没有转折，似乎又太平淡乏味，尽管我宁愿这么乏味下去。
她的猫特别顽皮，总是窜上窜下，又打破了放在灶台上晾干的碗。
那些碗是她搬来这个房子的时候特地去买的。
我们又去了那家店，店里生意不错，都是小两口们在挑选餐具。
她想继续找之前的那款碗，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也很专一，从吃的口味到用的沐浴露，都一直是一种牌子一种味道，很少变过。
我们一个货架一个货架地找过去，她蹲下去在看下面第一排的碗，我看了看面前的好像都没有，那货架的墙是镜子墙，有听说过很多商店安镜子墙是为了在视觉上显得空间很大。
我一直相信，人是有危机感的，那种危机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一旦危险袭来时，它就会出现，让你一阵心慌。
我在镜子里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也不想她看到的人。
他挽着他妻子的手，在听导购介绍着餐具。
「我肚子有点痛，陪我去商场里找个厕所吧。」
「要不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她头也没抬地说。
「和我一起去吧。」
「你怎么变得这么粘人啦。」她抬头好笑地看着我。
我拉着她走出店。
如果问我现在有什么心愿，我大概会许，让她再也见不到他，我像个鸵鸟，胆小地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不让她见到他，就好像能麻痹自己，她喜欢我，她在我身边，她是我的。
但是其实，我的心很慌。
我一直是个有自信的人，或者说，我把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一个人身上想的事情太多了，或者说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就会活得很累，而我一直想让自己轻松地活着，随遇而安，从不强求，但是自从她来到我身边，我知道我变了。
一个人在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身上投入很多心思，精力，感情，就会渴望有所回报，无私奉献的人是很少的，其中也不包括我。
她是我的软肋，是我现在最舍不得的人。
走到离他们够远的地方，我把她抱进怀里。
她很奇怪，但是也回抱我，「怎么啦？」
「突然很想抱你。」
「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我好喜欢你。」
「哎哟，你突然变得我受不了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笑嘻嘻的。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我要求的不多，这样就好了。
四、
我已经很久没打开那个视频了，因为我每天都能见到她。
觉得很安心，每天过着平静的小日子，有她，有猫。
我一直很信任她，她说什么我都信。
她可能不信，其实我很了解她。
不是多聪明，只是因为熟悉。
从前期还不认识的时候每天观察她的垃圾，到在一起后，观察她的日常，这种观察并没有带着目的性，只是关于她的，我都想了解，都想知道。
慢慢的，对她的性格，习惯都很了解。
甚至她一个动作一个皱眉我都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代表什么。
她是个不爱拒绝别人的人，甚至有些优柔寡断，每当同事们或者朋友家人们有什么问题是让她不想解决的，她会皱眉，会短暂的大脑空白，愣在那里发呆，但是最后还是会答应，几乎做到有求必应，以至于自己活得很累。
其实她不开心，但是她也不会和我抱怨。
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她害怕接电话或者语音电话，每次不管是陌生电话还是有备注的电话，她都会不想接，或者是不敢接，有时候甚至等铃声结束，她再给对方回过去微信或短信问什么事。
看来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我知道，在那个铃声响起到结束的那段时间里，她在做自我心理建设。
她和我说过，她害怕打电话时的空白，会很尴尬，会很难受，她情愿发很多文字。
她的口味不挑，但是很专一，她喜欢一种口味，味道，她就会一直去那家店，吃那道菜，洗那个沐浴露，喷那个香水。
以至于我在想，在爱情里，她是否也是这样。
很多事情她骗不了我，我有时候情愿自己没那么注意她，不那么多想。
傻人有傻福，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惜我不是傻子。
那天她和我一起躺在床上，我坐着看书，靠着，她躺着刷微博，我的余光时不时会扫到她，以及她的屏幕。
屏幕上方有微信通知，一条，她把它划掉了，没打开微信，然后是第二条，她还是没打开。
然后她看的那个页面看到一半，她扫了我一眼，她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我躺着玩手机，这时候，我看不太清她的屏幕了。
我余光看到了她的动作。
那扫了一眼，是下意识动作。
我猜，此刻的她，在想借口，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和我说，她要上厕所。
然而她没有，她侧躺了一下，好像在打字，然后又恢复了刚刚平躺着玩手机的姿势。
我看到她没有继续看刚才那篇微博，开始在微博首页刷推荐榜。
这种状况，和我刷软件时，收到信息，退出看完回复的状态一样。
自己之前的内容被刷走了，开始新的一篇。
她时不时看我一眼。
此刻的她，其实已经开始心虚了。
而心虚的理由，其实我能猜到。
可是我什么都没问，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也不会看我的手机，同样的，我不会去看她的手机。
就是很默契地给对方隐私空间。
这阵子她的猫总是拉稀，她每天晚上都带着猫去宠物医院挂水，一挂就两三个小时。
她说不用我陪，我就在家里工作等她回来。
每天回来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她很开心。
我没细问，就当是她看着猫咪一天天好起来高兴。
我总是抱着她窝在床上或者沙发上，她也很惬意，因为我在她的眼里能看到享受。
我总是会在我们一起睡觉的时候抱着她，我喜欢抱着她，有她的呼吸呼在我耳畔的感觉，有点痒，有点酥。
还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这让我觉得特别真实，也特别的温馨。
其实我要的真的不多。
最近我们没什么机会一起，周末她总是要去加班。
她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有时候我来她家，我们晚上会一起睡，不会天天，但一个星期会过夜两三个晚上。
我想抱她，她说有些累，想各睡各的，睡得比较好，总是倚着我的手臂睡觉，会落枕。
她背对着我，侧躺着，蜷缩着身子，像是在妈妈的子宫里一样。
这样，她好像比较有安全感，比较安心。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传过来。
我侧着看她，只能看到她的背。
我觉得她在离我远去。
第六感不是只有女人有，男人也有。
她很忙，我约她出去吃饭，她也要么说累想休息，要么要带猫去打针。
已经打了很久了，病还没好吗？
我站在窗边，看着对面她的房子，窗户是暗的。
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无回应，没被接通。
我不知道她是在忙，还是刻意在等待响铃结束。
我希望不是后者。
带猫去打针，应该是选择离我们最近的宠物医院，常人会是这样的选择。
我在手机地图上锁定了三家。
考虑到她平时看电影都会去网上看个评价，那对于爱猫，那肯定更重视。
三家在大众点评上的评价，其中一家的评价最好，打分最高。
距离不是很远，我是徒步去的。
我设想过很多结果。
我有些害怕，有些难受。
夜里的风有点凉，我特地穿了外套。
我走了十分钟，看到了那家宠物医院，透过玻璃，我看到了她。
她今天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连衣裙，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猫咪很乖地缩在一旁。
我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哪？」
「在医院，给咪咪挂水。」
「我来接你。」
「不用啦，一会儿就回去了。」
然后我回家了。
我站在窗口踱步，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看着她提着猫笼子回来了。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我没见过的米白色拉链卫衣。
刚才也没见到，和她那条裙子，也不搭。
那个星期，我没联系她，她也没联系我，两个人就像默契地通知过对方互不打扰一样。
我很投入地进行我的工作，努力压制欲望不去站在窗口看她。
还有，不打开那个监控视频。
我想克制自己，不让自己所有心思都沉浸在她身上。
至少这个星期是。
一个星期后，我完成了我的工作，顺利交接好。
我去买了很多菜，买了她喜欢的鸡翅，花椰菜和一些其他的菜，还有她喜欢的冰淇淋蛋糕。
我给她发微信。
「工作顺利完成，晚上给你做大餐。」
过了很久，她给我回了一条信息。
「好。」
她给的钥匙还在我这，我去了她家，做好饭等她回来。
她的脏衣筐里有没洗的衣服，那条嫩黄色裙子还在筐里，但是我没看见那件米白色拉链卫衣。
五、
我给猫喂猫粮的时候，看见猫窝上闪着红灯。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装饰品，因为之前来的时候，它一直没亮。
我知道，它是猫监控，我买针孔摄像头的时候，它出现过在推荐榜上。
只是之前我都没注意过猫窝。
我站在它拍不到我的盲区，拿着逗猫棒逗弄着猫咪，它兴奋地跳上跳下，扑在猫窝上，监控掉在地上，红灯灭了。
晚上她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我们谁也没有问，为什么这个星期彼此不联系。
就像没发生过。
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我给她夹鸡翅，她小口小口啄着。
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微信，两三条，但是她关掉了读取信息。
所以我只看到了一个通知，一个通知，一个通知。
她扫了我一眼。
然后手机反扣着。
我的心揪了一下。
「怎么不看看是谁给你发的信息。」我平淡地说。
「肯定是群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信息，先吃饭。」她说。
「万一是领导找你呢。」
「先吃饭。」她的笑脸也没有了。
「你看看吧。」我说。
她输了密码打开手机。
我没有去看，只是埋头吃饭。
我吃完饭，碗里没有一颗米粒，抬起头。
看见了她在笑。
「他的信息，对不对？」我看着她有些惊慌。
我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别怕，我没翻过你手机。」
她疑问，她不解。
「我了解你，每当你露出那个笑容，我就知道你要么在刷他的朋友圈，要么是刷他的微博。」我说，「那这个信息也是他的吧。」
「我有多了解你，你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要干嘛，何况是那么甜的笑。」
她不说话，我就继续说着。
「那天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医院，他也在吧？」
我看到她放大的瞳孔。
「那件米白色的卫衣也是他的吧。」
她一直不说话，大概就是默认了。
「他」
他们。
「我把他微信删了。」她说。
「嗯。」我说。
猫咪跳到我身上，我怀里抱着它。
换季了，猫开始掉毛，满地都是，她有点轻微鼻炎，我想她的鼻子好受一些，经常帮猫梳毛，还是有功效的，掉在地上的毛量明显减少了，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还能吃到猫毛了。
我拿着毛梳梳着。
「他最近一直在给我发验证消息。」她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说了什么。」我也一样平静，就好像，我们讨论的话题和今天吃什么一样普通。
「他说他想我。」
「嗯。」
「一开始我没答应。」
「后来还是心软了吧？」
她的性格，优柔寡断。
「他说他想见面。」
「嗯。」
「他说他还爱我，他想离婚。」
我扯到了打结的猫毛，它惨叫一声，跑走钻到了沙发底下。
她看我不说话。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抬头看她，「你过得开心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不骂我。」
「没必要。」
「你总是这样，永远在俯视我，好像你什么都懂，我好像整个在你面前，就是没穿衣服的。」
她哭了起来，「你越是这样冷静，越显得我不堪，我情愿你骂我。」
她有些歇斯底里。
「没必要。」
我没想激怒她，我说的，就是我想的。
「那你把你配的那把钥匙给我吧，还有灯泡里的摄像头我会扔掉。」她擦了眼泪看着我说。
她看我不说话，「那天它掉下来，正好砸到我。」
原来她知道我安了摄像头。
我好久没看了，都没察觉到摄像头已经被她发现。
我把钥匙放在桌子上。
然后起身离开她家。
六、
我说过，她是个专一的人，她的专一体现在，她无法热情地爱两个人。
就像她在我身边，但是心已经跑远了。
从她的所有肢体动作，都在呈现出一种防备，疏离，那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她在离我远去。
但我也说过，她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不敢和我提出分手，或许是对我们彼此之间的相处还有一丝丝眷恋吧。
如果没有这个导火线，不是我提出这个话题，或许我们还心照不宣地在一起。
她以为一切都恢复到原样了吗？
我打开电脑，她床头的闹钟里，还有一个摄像头。
抽屉里，我配的那把钥匙，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