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萝不依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高考报志愿结束的前一分钟，我们全家人都围在我继妹身边，庆祝她以平行第三的排名进入榕城顶级的音乐学院。
一分钟后，她滑档，音乐表演专业第一名处，赫然显示着我的名字。
1
「卿卿啊，你这回稳了稳了！妈妈提前祝贺你进到榕音，我们卿卿以后一定会是最顶级的小提琴家。」
说话的这人是我妈，我继妹沈卿的后妈。
今天是艺考出成绩的时间。
此时她正端着整整一盘鲜红的樱桃，殷切地围在沈卿身旁，给她拔下上面的根茎，喂到她的嘴里，顺带再把她嘴里的樱桃核接过来，丢到垃圾桶。
我继父沈富坐在一旁，拿着湿巾，给她女儿一根根擦着手指:「你这话说的，我们卿卿是什么水平，什么实力，哪是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里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品。
说这句话的间隙，他还抽空瞅了我一眼。
「是是是，这悦悦从小到大都比不上卿卿。卿卿这次艺考成绩全市第一，悦悦是侥幸压着线过的，怎么能跟卿卿比？」我妈说得真心实意，就像沈卿才是她的亲女儿。
沈卿听了这话洋洋得意，一把挥开了他俩，起身来到我身边:「姐姐，你就算考的不好也没关系，音乐这种东西是需要天赋的。」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音乐家，现在看清还不晚。以后，你就去学一门手艺，甭管是什么，能养活自己别饿死就行。」
说完，她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书房，我妈和我继父也都跟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人，我冷眼看着，内心平静无波。
2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从不认识的女孩儿身上。
她叫林悦，也是艺术生，学的小提琴。
不过，虽然都是艺术生，可我们却天差地别。
她是个学渣，专业垃圾，文化课更垃圾。而我，在前年，以专业课和文化课双料状元考进了榕音，是所有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
听着他们一家人在外面欢声笑语地吃饭，却没有一个人叫我，我也不客气，直接走了出去。
「呦，姐姐你还有脸来吃饭呢，每天不都是躲在屋里头吃剩下的吗？怎么，今天受刺激了，人都不正常了？」
我刚一出来，就听见沈卿阴阳怪气的声音。
「怎么，成绩不好连上桌都不配吗？」我扫了一眼，餐桌旁就摆了三把椅子，这个家里就像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悦悦，怎么跟妹妹说话呢。」沈卿还没说什么，我妈倒是先跳出来给她打抱不平。
听到这话，沈卿原本不好的脸色又露出了笑容，不过，这笑转瞬即逝。
随即，她一脸委屈:「姐姐，我就好心关心你下，你怎么对我这个态度？明明是你自己没考好心情不好，为什么要跟我撒气？」
我没理她，径直走向旁边客厅的钢琴处，把琴凳搬过来，给自己盛了碗饭就开始吃。
看我没理她，沈卿上来了脾气，一把将筷子丢到我衣服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我抬眼，不做声地拿张抽纸擦掉身上的汤水，顺便把地上的筷子捡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我会又一次忍下来，不敢反抗时，我将筷子冲着她雪白的裙子狠狠扔了回去，挑眉说道:「我就这个态度。」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了。
以往的林悦从来不敢大声说话，更别提反抗了。但我不一样，我才不会受这些闲气。
从林悦过往的记忆中得知，她妈林红在她小时候勾搭上了上司沈富，从秘书一跃变成了总裁夫人，欢天喜地带着她这个拖油瓶住进了沈家。
林红住进来后可劲儿地扮演贤妻良母，虽然沈卿讨厌林红，但相比于她，她更讨厌林悦。
于是，为了膈应林悦，她时常跟林红扮做母女情深。
林悦这么多年，就在亲妈的漠视，继妹的针对下讨生活。
印象中，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昨晚学校的女厕所里，手边还散乱着半瓶治疗抑郁症的药。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附在这个女孩儿身上，关于上辈子，我只记得被人从从高楼推下时耳边呼呼刮着的寒风。
但我这个人，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我占了她的身体，那我就是她。
「林悦，你长能耐了是吧！」我妈回过神，「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就要动手。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地继父沈富吼了一嗓子，把林红吓得一哆嗦:「坐下吃饭。」
见沈富并没有多说什么，沈卿又气又恼，使劲儿把面前的碗碟一把扫到了地上，冲向了卧室。
沈富像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他没管沈卿，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带着探究，像是只毒蛇吐血信子，将我死死缠绕。
3
第二天上学，沈卿是坐他爸的专车走的，而我，则是背着沉重的书包，费力挤上了最后一班能在上课前到达学校的公交。
我进门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我看见我座位旁边围着一群人，不知在干什么。
「咳咳。」一见我进来，门口放哨的小胖拼命咳嗽，围在我座位边上的人一哄而散。
不对劲！很不对劲！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实则却在暗中观察，他们到底在这弄了什么东西来整蛊我。
林悦过去在学校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这一切都拜沈卿所赐。沈卿在学校大肆宣扬林红是小三上位，说自己被她们母女欺负的走投无路，自己每天都艰难度日。
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自然是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
所以，沈卿的追求者们和她的小姐妹们就联起手来收拾林悦。
比如走路时，有人故意伸出脚把她绊倒，让她磕的满膝盖渗血；桌洞里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肮脏恶心的虫子和一些写满咒骂的话的纸条；把她的鞋带悄悄系在桌子腿上，让她起身时栽一个大跟头……
这些在林悦身上都是家常便饭。
果然，在我仔细的排查下，我发现，凳子的表面似乎比平时更加光亮。我不经意瞟过几个人的脸，发现他们都在偷笑，等着我一屁股坐上去。
沈卿这时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看向了我这里。见我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
不过，这失望转瞬即逝，她开始分发这节课要讲的卷子。
我思忖片刻，假装不知道凳子上有东西，若无其事地将书包放在桌子上，掏出昨晚的作业交到了讲台上，跟在她后边，往我的座位上走去。
我相信，她这么想让我出丑，是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果然，我看到我斜前方坐着的张浩给沈卿使了个眼神，那模样就像在说看我的！然后就偷摸地把脚伸了出来，准备故技重施，把我绊倒。
可我早有了心理准备。
我装作不小心踩到了鞋带，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一把将抱着卷子的沈卿推了出去。
沈卿没有防备，也向前倒去，刚好被张浩的脚绊倒，跌倒在我的凳子上。
「啊！」
瞬间，她尖叫出声。
「对不起对不起，卿卿，我刚不小心绊了一下，你没事吧？没摔到吧？」
我佯装内疚，一瘸一拐上前去关心。
「林悦！你故意的！」张浩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可比起来骂我，还是关心沈卿更重要。
「卿卿，你没摔疼吧？你还能起来吗？我扶你……」张浩在前面鞍前马后，不遗余力在众人面前展示他舔狗的做派。
「不用……」沈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急得眼眶都红了。
「干什么呢？没听见上课铃吗？」门口，班主任宁老师一脸严肃:「都高三了还没个正型，不想考大学趁早回家，别一个老鼠屎搅得满锅腥。」
张浩一见老师来了，顿时夸张地叫了起来:「宁老师！沈卿被林悦推倒受伤了！」
宁老师眉头紧皱:「受伤了?要紧吗？送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不用。」沈卿一听要让她起来，顿时急了起来。
「真没事儿嘛？」
沈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
「那既然不用，就赶快回座位坐好，别耽误上课时间。」
「老师，我……」
「卿卿可能磕到腿了，站不起来。我来扶你！」
「不用……」
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上了手。
只听「刺啦」一声，沈卿脸色爆红，嚎啕大哭。
4
所有人都愣了，随即有人开始偷偷摸摸的笑，然后，全班哄堂大笑。
原来，凳子上发光的并不是水，而是 502 强力胶。
沈卿重心不稳倒在凳子上，一屁股坐到了这滩胶水上。本来她不愿意起来，可是在我的好心帮助下，她的校服裙，被扯掉了一大块布，只剩下内衬堪堪遮挡。
这种囧事让沈卿这么高傲的人如何接受？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眼睛通红，死死地望着我，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我回望她的眼睛，笑的灿烂，在众人不注意时，悄悄说了两个字:「活该！」
她瞬间被激怒，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冲上来要挠我的脸。
我早有防备，轻轻闪身，她直冲冲扑到宁老师身上。
「啊！」宁老师的痛呼响彻班级。
宁老师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爱美，每天都要用牛奶泡手，就更别提她有多重视她那张脸了。
果然，她怒吼:「沈卿！给我叫你家长过来！」
中午午休时，我妈和沈富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刚进门，我妈看见沈卿现在桌子前哭哭啼啼，径直冲我走了过来。
「啪。」
我嘴里涌上一丝腥甜。
「你怎么天天这么不让人省心，你个做姐姐的，干什么天天欺负妹妹！你还有良心吗？」
此时的她，看着我不像是看自己的亲女儿，反倒是像看仇人一样，恨不得我死而后快。
「唉，你怎么打孩子呢？」宁老师一激动，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面目狰狞。
两人这才注意到宁老师脸上的抓痕。
「好啊！你现在在学校不仅欺负妹妹，竟然还跟老师动上手了！你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妈越说越激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又要冲上来打我。
在她的手要落下来的一瞬间，我使劲扼住她的手腕:「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你来到这里话都不问一句，就认定是我欺负了沈卿，我殴打了老师，在你眼里，难道我就这么不堪吗！」
说到最后，我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我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深藏于原主身体的感情在作祟，还是因为我替这个已经逝去的女孩悲哀。
我妈没想到我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暴怒:「好你个小贱人！我供你吃哄你喝，竟然还供出来个仇家子！你个白眼狼……」
此时，沈卿已经不哭了。她顶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正站在沈富旁边拱火:「妈！你打她！她在学校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要是不教训她。我就让我爸跟你离婚！」
我妈哪听得了离婚，瞬间，她一个用力把我甩了出去。
这几力道太大，我没有时间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着桌子上的水果刀倒去。
5
以这个方向和力度，如果没有差的话，我的右手将会被闪着寒光的水果刀贯穿。
倒下去的时候，我看见沈卿眼里冒着恶毒又兴奋的光。
如果我的右手出了问题，那意味着将永远也不能再成为一名音乐家了，甚至连日常的生活都有可能有困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老师一把挡在了我身前。
我眼看着她的手被水果刀划破。
「宁老师……」
我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见她的手流血了才缓过神来，赶忙跑到办公室角落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卷纱布，给她简单包扎了下。
「宁老师，这，这，我可不是故意的啊……」
我妈见事态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范围，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宁老师，真是太对不起了，我太太毛手毛脚没个分寸，本想教育孩子却没想到伤了您，我替她给您道歉。」
「您放心，您的医药费我们全出，改天我们必定登门致歉，到时候我叫上李校长，我们一起吃个便饭。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一个没文化的家庭主妇计较。」
沈富站出来说了进门以后的第一句话，这话看似是在跟宁老师道歉，可实际上，他抬出了李校长，话里话外都在给她施压，让她不要把事情闹大。
宁老师看看我妈，又看看沈富，冷笑一声:「沈先生，你不用拿李校长压我，我能走到今天可不是靠什么歪门邪道的人情世故。」
沈富也没有想到宁老师竟然会如此不给他面子，脸上当下有些挂不住。
宁老师并不在意他，转身坐在了办公桌前。
「我当老师快二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父母。」
「我不管你们家里的事，但是孩子到了学校，我是有义务教导她们好好成人的。」
说到这，她看了沈卿一眼:「沈卿确实比较聪明。」
听到宁老师的夸奖，沈卿得意的像是一只要开屏的孔雀，即使她一身狼狈，也还是昂着头趾高气昂。
「可是，她的脑子从来不用在正地方。」
本来沈富还沉浸在宁老师承认自己女儿的优秀中，可一听这话，他瞬间眉头紧皱。
「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了，我不妨再多说一句，要是你们不把沈卿领到正道上，那这孩子迟早毁了。」
说完，她又看向我妈。
「林悦这孩子虽然成绩一般，但一个孩子，成绩并不是她的全部。她的善良，她的正直，她的坚强，都是她的闪光点。这些，你能看到吗？」
我妈本想张口辩解，可却被宁老师的下一句话怼到哑口无言。
「你只注重你自己的利益，不得不说，作为一个母亲，你很失败。」
这句话就像是一束灼烧在我妈黑暗内心的一束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利器，刺得她体无完肤，让她的脸迅速失了血色。
「我……」
「好了，我言尽于此。今天的事是沈卿要找人捉弄林悦，但她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被捉弄的那个人。沈卿你们领回去换身衣裳，好好教育下，明天再来吧。」
说完，宁老师没管他们，叫上我一起去了医务室。
晚上回家，刚一进门，我就看见沈富和我妈坐在沙发上，沈卿则在一旁幸灾乐祸。
「林悦，跟我来一趟书房。」
说罢，沈富率先向书房走去。
一听见「书房」，我妈的脸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她依旧没有阻止我去书房。
我跟着沈富上了二楼，走进了书房。
「门关上。」沈富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我依言照做，而后站在他的书桌前面。
他冷眼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一寸一寸侵蚀我的皮肤，极具侵略性。
半晌，他开口：「悦悦，你最近的行为很反常啊。」
「以前你是个从来不争不抢的性子，怎么最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都要跟你妹妹争个高低？」
「你要知道。」他抿了一口热茶：「你跟着你妈来到我们沈家，是我，给你提供了最好的衣食住行，是我，给了你继续受教育的机会，也是我，说服了你妈，让你跟卿卿一起去学了音乐。」
「而这些，我既然可以给你，当然也可以收回去。」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我的眼睛。
见我没有什么表示，起身来到我跟前。
「瞧瞧，就因为艺考的成绩不好，你都瘦成这样了。」说着，他的手覆在我的肩膀上，慢慢向下滑动。
我胃里直犯恶心，打了个寒战。
脑子里浮现出了林悦以前在这间书房的回忆。
沈富不规矩的手，脸上狰狞的笑以及林悦的啜泣。
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见我抗拒，沈富脸上的假笑终于不见了。他面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等我退缩。
我与他对视良久，时刻保持戒备。
不久，沈富轻蔑地笑了：「林悦，你要清楚，你的前程，你的未来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要是你还想维持现在体面的生活，我劝你乖一点儿。不然……」
说着，他又向我紧逼而来。
眼看他的手又一次不规矩地贴上来，我冲他粲然一笑，而后直接抓住他的手反手一转。霎时，只能听见他杀猪般的叫声。
「我也劝你，歇了你那些龌龊的心思，不然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说罢，我用力将他往后一推，转身离去。
书房里，沈富阴沉地盯着我离开的背影，嘴边露出古怪的笑：「会挠人的小野猫才够味儿！」
6
自从上次沈卿在我手里吃了大亏，她再也不敢在明面上找我的不痛快了。沈富也是，消停了许多。
没两天，在一次晚饭时，沈富宣布了一个消息。
一个月后，榕音的校长会来我们所在的音乐机构交流。这名为交流，实则是来暗中挑选有天赋的好苗子，等高考之后，收在自己名下，做她的关门弟子。
听到这个消息，沈卿兴奋的不得了：「爸！真的吗？要来的真的是榕音的校长张茵茵吗？」
沈富含笑点头。
「那爸你问清楚了吗？她什么时候来？到底要考察什么方面哪些曲目？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妈给沈卿夹过去一块她挑好了刺的清蒸鱼，笑着说：「看给你急得卿卿，你爸既然已经跟你说了，那他肯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啊就安心等着当张院长的关门弟子吧！」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表面装作不感兴趣默默吃饭，实则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他，只因榕音的校长张茵茵正是我上辈子的师父。我是她门下最得意的弟子陈瑜。
我重生后的那两天特地关注了新闻，小提琴顶尖大师张茵茵的爱徒意外坠楼身亡的消息已经遍布榕城的大街小巷。每一个人都在惋惜，这颗新星还没等升起就已经悄然逝去。
上辈子我死的蹊跷，可我大概也能锁定凶手的范围。无非就是跟我竞争首席的那两个人罢了。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他们一个是我的挚友，一个是我即将订婚的男朋友。
这辈子，我本来想等去了榕音之后再着手调查我的死因。可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又要跟那些熟悉的人见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这么早的见面，我甚至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她。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
「林悦，你干什么呢？你沈叔叔叫你呢！」
林红没好气儿地叫我，瞪了我一眼。
我看向沈富。
「明天呢，我会请回来一位非常厉害的人来当卿卿的家庭教师，全力为这次选拔做准备。悦悦没事也可以跟着学学，好增加下自己的技艺，为以后上音乐学院做准备。」
「爸？你没搞错吧！林悦也要跟我一起学？就她这个水平，她能跟上我的进度吗？天天就知道影响我，拖后我的后腿。」沈卿夸张地大叫。
「我才不要跟她一起学！她要一起的话，那我不学了。」
沈富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依着沈卿。而是神情严肃地望着她：「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学那我就让他只辅导悦悦。」
「爸！」沈卿满不服气。
可见沈富一脸严肃，这事丝毫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时，沈卿气得跺脚，直接跑回了卧室。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谢谢你沈叔叔。」林红白了我一眼，又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让我抓紧感恩戴德。
「谢谢沈叔叔。」我佯装惊讶开心，满怀感激。
但其实我并没有很开心。因为就算我不用任何人辅导，也可以以最优异的水平被破格招进榕音。
两个月后，是榕音每年一届的金音杯大赛。大赛的冠军即便是文化课成绩垫底，也可以被破格招录。
我对自己有信心，答应他只是为了迷惑。
我知道，沈富扔出这么大的诱饵，无非就是想先给我个甜枣，再顺便告诉我，只要他高兴，那我就可以得到最好的一切。
他自以为是猎手，殊不知，其实，他才是那个猎物。
转眼到了周五，今天是沈富为我们请的那个家庭教师到来的日子。
沈卿晚自习特意请假早早就回了家。
我没有跟她一起回去，直到下了晚自习才回到家。
我本以为这么晚那个老师应该已经离开了，我正好可以避开和以前老熟人见面的情况。可谁知，我刚进门就看见他背对着大门在指导沈卿。
一旁的沙发上，沈富跟我妈陶醉地看着沈卿演奏，这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奏的是什么大师。可我清晰地听到，就这一个小节，沈卿就已经错了两个音外加十六分音符不稳了。
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人回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
瞬间，我浑身像是触电一样，前世今生在我脑中一遍遍掠过，让我恍惚到以为我还是陈瑜。
来人，是我男朋友顾辰。
7
「林悦，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怎么不跟顾老师打招呼？」我妈见我呆呆地瞅着顾辰，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很没面子。
沈卿在见到顾晨的第一眼就已经沦陷了，早就将顾辰视为她的囊中物。
此时，她看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顾辰，瞬间来了火气。
「林悦！你怎么回事？顾老师是我爸给我请回来辅导功课的，你不过就是我爸碍于面子顺带而已。你这么盯着他做什么！」
我没有理会沈卿，对顾辰面露歉意：「不好意思顾老师，早就听闻张校长有个得意弟子，曾经斩获过全国小提琴大赛的一等奖，久闻不如一见，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刚才是我失礼了。」
顾辰打量我良久，淡淡一笑：「没关系，听沈伯父说你也学过小提琴，以后要和沈卿一道跟我学习。我还以为今天没机会见到你，正好，你也来一首，我看看你的水平，也好心里有个数。」
「噗。」沈卿听到顾辰这句话笑出了声：「顾老师，你指望一个擦着艺考线过线的人能有什么水平？她拉琴，比锯木头好不到哪里去。」
说罢，她转头挑衅道：「林悦，既然顾老师让你来一首，你就来一首，好让他知道别对你报什么期望。」
「我……我今天手不太舒服，要不，改天吧。」
看我犹豫的样子，沈卿瞬间来了精神。
她戏谑道：「怕丢人就直接承认自己弱，别找些这个那个的借口，躲得过初一你躲得过十五吗？」
「是，我技术不好，就不在这里献丑了。」
我头一次觉得沈卿是个好助攻，之所以不想在顾辰面前拉琴，就是因为他对我太熟悉了，熟悉到我拉琴细微的小动作，以及习惯性的演奏节奏，他都了如指掌。
虽然他不迷信，可是，这样熟悉到骨子里的东西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
我不能在他面前暴露，因为，他有可能是害死我的凶手。
即便我始终都不肯相信，爱我爱到骨子里的顾辰怎么可能会对我下得去手，可是，我掉下高楼的那天，分明闻到了我送给他的香水的味道。
那是我自己做的香水，是松针混合佛手柑的味道，里面加了我秘制的一味香料，我从未在市面上闻到过。同一个味道的香水，我还送给过郭瑶一瓶。
「既然这样，那这次就算了。」顾辰只当我自卑技术差，没有强求：「周日，我要来查你们的功课，《维厄当第五协奏曲》第一乐章。给你们两天时间练习，到时候可就不能不拉了。」
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待他走后，沈卿花一样的笑容瞬间收敛，她恶狠狠地盯着我，语气不善:「收回你那副花痴的样子，你也不想想你配吗？」
「我告诉你，他是我的！你要是敢碰，我就让你妈跟你一起滚出我们沈家。」
说完，她使劲儿子撞了下我的肩膀，拿着琴回了卧室。
我刚进卧室放下书包，林红就推门而入。
「林悦，你今天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我告诉你，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肖想，知道吗？」
我看她这副言之凿凿教训我的模样，只觉得可笑:「妈，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你没有。你要是不肖想你不该想的东西，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你……」
这句话把林红气得不轻，扬起手就要打我。
「你打吧，你敢动我一下，我就能让你被沈富赶出去，你信吗！」我冷眼看她。
「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林红声音颤抖，气得手都在哆嗦。
「呵，我冷血？我确实冷血，因为我流着跟你一样的血。」我推开她悬在半空的手，上前一步望着她的眼睛:「要不然，你怎么能明知道沈富对我图谋不轨还让我进他的书房呢！」
我妈一瞬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倒在床上，手足无措:「你，你胡说些什么呢？你沈叔叔都是为了你好，怎么可能……」
她自顾自地说着，眼睛乱瞟，却始终不敢望向我的眼睛。
这一刻，我替林悦悲哀。
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她此生不幸的开端。
8
距离顾辰来给我们辅导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他每周都来三天，不得不说，在他的指导下，沈卿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
而我，每次在他上课时，都要装的水平极差，改掉以前我所有的习惯，确实也废了我不少脑子。
终于，到了张茵茵要来机构交流的日子。
这天，沈卿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着红艳艳的礼服，颧骨跟鼻子上的高光像是抹了猪油，差点闪瞎我的眼。
因为这几个月顾辰嫌我基础太差给我开了小灶这件事，沈卿又气又恼，所以，在昨天晚上，她偷偷摸摸把我今天要穿的演出服的后半片裙摆剪了个大窟窿，想让我着急出丑。
可我根本不在意，因为，今天会出丑的必定会是她。
今天一大早，沈富就把我们送到了机构门口。
他再三跟沈卿保证，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经打点好了，让她放心的去。
看着沈卿胜券在握的表情，我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给沈富出的主意，让他去贿赂张茵茵身边的学生，好提前得知这次考察的曲目和标准。
别人我不敢说，可是我师父我太了解了。但凡是哪个学生挑选了她放出口风的曲目，那这个人她必定不会收。因为靠着歪门邪道走上来的学生，就算他技术再优秀，他的人品也为人不耻。
考试很快开始了。因为沈富给机构负责这次考试的老师送了一箱茅台，那老师答应把沈卿的顺序排在几个能力较差的学生之间，这样有了对比，自然能脱颖而出。
很不巧，我就是这几个倒霉的陪跑人之一。
那几人出来之后，沈卿得意地瞥了我一眼，率先进去。
她挑选的曲目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隔着玻璃，我看到那一排老师心照不宣地换了个眼神。他们都知道沈卿是沈富的女儿，故而都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在她演奏结束后好好夸赞她。
可谁知，她拉了不过一分钟，张茵茵就叫了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头雾水。
「这……」
「你出去吧，下一位。」张茵茵面无表情。
「张校长，我觉得这孩子比前面几个水平都要好啊，我听说她还是这次榕城艺考的第一名嘞。」
「就是啊，张校长，这么好的苗子你错过了可就没有啦！」另一位老师急着附和。
可张茵茵不为所动。
沈卿眼看自己努力了一个月的成果，连拉都没拉完，心态直接崩了跑了出来。
我接着走了进去，各位老师看我没换衣服也没化妆，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这位同学，你就是以这样的态度对待这次演奏的吗？」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我家穷，没钱买演出服，我相信各位老师可以体谅我的难处。」
知道内情的一位老师刚要回嘴说我是沈富的继女，却直接被张茵茵打断:「不要紧，开始吧。」
我心情复杂地望着她，脑子里都是前世她教我的一点一滴。
不再多想，我开始演奏。
这一次，我没有再保留我的实力，演奏的曲目是谁都没听过的，我与张茵茵共同创作的，还未发表的一首乐曲《藤萝》。
从我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就注意到，她的眼神变了。
她先是一怔，随后是不敢置信。
她紧紧地盯着我，仔细观察我的每一个动作，认真听我每一处细节的处理。慢慢地，她这种惊讶变成了狂喜，随后眼睛慢慢湿润。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
最开始不看好我的老师们全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直到有个老师自言自语:「天呐，这是我们机构教出来的学生吗？我怎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水平，根本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能达到的啊！天才！这是天才！」
我没做声，致谢之后抬头望向了我师父。
她也正望向我:「后边所有人都不看了，麻烦你们先都出去，刚才在这儿听到的一切烦请保密，我跟这孩子有话说。」
众人了然，这样的水平还看什么别人。
张校长是认定了这个好苗子，想保护她别太早被曝光，影响了后边的高考。所有人都纷纷应声走了出去。
张茵茵缓慢地走到我面前，此时她已泪流满面:「阿瑜，是你吗？」
我缓缓扯出一个微笑，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师父，我回来了。」
9
大概半个小时，我从房间里出来了。
刚出来就听见有人叫嚣:「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演奏了？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说不演就不演了，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吗？」
另一个家长也出来附和:「就是，别是你们中间有什么内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