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错不得的!
没听说过外衣穿好之后,结果挂在内衣和外衣间的面饼袋忘了,还要再把外衣脱了重新挂的。
入棺也是一样。
入了棺之后,就没有听说再打开的。
不然的话,就会搞得逝者无法安宁。
而这家人的后辈,以后也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二叔却说要开棺,当然是令在场的人们都议论纷纷。
尤其是刘山,更是气得直跳脚:「姓李的,我看你就是想让我们刘家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刘奶奶昨晚的确附在我母亲身上了。」
这会儿,我也站了出来。
我不能让二叔一个人被那么多人围着,当然也要站出来帮他说话了。
不过,我这话一出口,却显然没有引起众人的认同。
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哼,你们说得好听,又是闹鬼了又是附身了。那我妈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家人,却去找你们?」
刘山倒是伶牙俐齿。
反正就是一句话,根本不肯开棺!
相比之下,刘峰叔的态度虽然好一些,但也明显不想开棺。
他眉头皱着,此刻也是一脸阴沉地看着我们:「二位,你们想要开棺,那总得一个正当理由吧?闹鬼之说……实在是有些不能让人信服。」
「刘峰叔,难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我显然是有些急了。
如果不能将事情完成,那么刘奶奶的遗愿就无法解决。而我母亲,也肯定无法醒来。
刘峰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而一旁的刘山呢?
则显然是带着一脸敌意!
「刘山,你就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把令堂的面容给碰坏了吧?」
二叔倒是没有废话,直接揭开了他的伤疤。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刘奶奶跟我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只说是入殓的人毛手毛脚,却并没有指名道姓。
而刘峰刚才,则说是刘山亲自给刘奶奶穿的寿衣。
既然如此,不明摆着就是刘山造成的嘛。
刘奶奶还是宠溺刘山,以至于在跟我们说的时候,都不忍心揭发自己的儿子。
其实,若不是她这样宠溺,刘山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流里流气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你说我破了老娘的面相,那你总得拿出证据吧!」
刘山一口咬定。
二叔却把手一摊:「那好啊,开棺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你……」
刘山一时哑口无言。
现在的情况,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以至于刘峰都陷入了两难。
作为一个大孝子,刘峰当然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母亲心愿未了。
更不愿意看到,母亲的遗容被破坏了。
但是同时,他又不愿意开棺……
我能看得出来,其实刘峰的心情也是非常纠结。
以至于这种纠结之情,都完全写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真的相比起后者而言,还是母亲的心愿更重要一些吧?
因为,只是纠结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开棺!」
这个决定,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毕竟逝者为大,如果逝者真有遗愿未了,那么做子女的自然是罪过就大了。
既然要开棺,那么就必须得做些准备。
不过还好,这里有专业的丧葬队,还有我二叔在。
很快,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了。
在他们做准备的过程中,刘山却是一个劲地劝阻,明显不想让众人开棺。
但刘峰却说:「如果你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要接受开棺!」
没办法,刘山只能站到一边去了。
他甚至想借机逃走,但我二叔眼疾手快,却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当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个分寸。
接下来,就等开棺验尸的一刻了。
很快,棺材上的铆钉被人拔出。
「开棺……」
伴随着刘峰的一声呐喊,几个壮汉缓缓地将棺材盖给打开来了。
然后,咱们都朝着里面探头看去。
「娘,不是儿子不孝顺。只是为了验证事情的真伪,儿子不得不这么做啊。」
刘峰淡淡说了一句。
然后就伸手,去轻轻地揭开刘奶奶脸上盖着的白布。
我们这些围观者,可真的都是太好奇了。此时此刻,一个个的都将头朝着那边凑去。
胆子大的直接就往棺材里看,胆子小的躲在人后面,也要从缝隙里偷瞄着。
当白布完全揭开,刘奶奶那惨白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切也就都真相大白了。
果然!
就见刘奶奶的脸上,有一道血红色的口子。
这道口子显得触目惊心,和惨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下,全场鸦雀无声。
「二山!」
刘峰显然是生气了,他立刻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站着的刘山。
而刘山呢?
则早就被吓坏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娘、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啊!」
在铁证如山面前,他真的是百口莫辩。
而且,刘山的脸皮还不至于厚道那种地步。
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戳穿,他直接当场秒跪,砰砰砰地在灵前磕起头来。
根据他的说法,刘奶奶去世之后,身子开始逐渐僵硬。
他在穿寿衣的时候,明显有些不方便。
一着急,就不小心就把头给磕着了。
当时就吓坏了,但又不敢告诉家里人,只能出此下策。本以为不会有事,却没想到还是被戳穿了!
而且,还是自己的老娘出面。
他虽然混账,但还不至于六亲不认。
尤其是在往生者面前……
「你、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刘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他就看向二叔:「李二先生,这该怎么办?」
二叔语气平淡地说道:「无妨,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
说话间,他就将一旁摆着的家伙事儿都拿了出来。
二叔昨晚在豆腐坊忙活了一宿,就是为了刘奶奶这个事而准备的。
对于逝者的事情,二叔向来是格外上心。
现在,也是一样。
按照我们这里停灵七天的风俗,明天刘奶奶就要下葬了,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弄好。
事不宜迟,二叔就直接开搞。
他的手艺真是不错,三下五除二就帮刘奶奶修复如初了。
周围的人们见了,都是纷纷啧啧称奇,纷纷称赞二叔的手艺了得。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手艺人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尤其是做红白喜事的手艺人,毕竟没准什么时候,自己就能用得上了。
刘峰千恩万谢:「李二先生,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老母亲可能就要含恨入土了。」
「都是我应该做的。」
二叔连连摆手。
我看到,刘峰很快就去了房间里,让自己的媳妇儿包了一个红包。
二叔也没有拒绝,而是很从容地收入囊中。
随后,按照二叔的吩咐,起灵下葬的时候,就让刘山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地跟在送葬队后面。
这样,也算是平息老人家的怨气,为他自己的鲁莽赎罪。
因为根据二叔所说,人死之后,如果有一口怨气未消,或者心愿未了,就很容易变成怨鬼。
并非是有莫大的冤屈,才会让人变成所谓的怨鬼。
而是只要有心愿未了,就有一定概率。只是相比起普通的心愿,那些冤屈、怨恨的概率更大一些而已。
就算刘奶奶不会责怪儿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指不定因为这么点未了的心愿,刘奶奶的鬼魂也无法往生轮回,从而发生不好的事情。
因此,刘山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
在回去的路上,我又问二叔道:「二叔,我可是听说,做白事的人往往都不会收钱,因为收死人钱不吉利。但看你刚才……」
「谁说的?哪来的谬论!」
我话还没说完,二叔就瞪了我一眼,显得很不高兴。
「我也是在书上、电视上看的。」
我咂咂嘴道。
「如果这钱不能赚了,那我靠什么吃饭?喝西北风吗?再说了,那些殡仪馆、买骨灰盒的、吹丧送葬的,不都得吃饭嘛!」
二叔解释道。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哦。
二叔接着说:「再说了,咱帮了人家一个忙,收点人家的钱也是为了冲冲晦气。」
说话间,他就将那个红包取了出来:「钱不在乎多少,讲究的就是一个吉利。你看,我刚才跟他明码标价了吗?」
我想了想,还真没有。
二叔将红包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张红彤彤的钞票。
一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总之,这些东西你以后都得记住。别回头傻乎乎地给人办完了事还不收钱,传出去被别人笑话!」
二叔再三叮嘱。
听了他的话,我就觉得,二叔这么说,似乎另有用意啊。
怎么感觉他好像是故意给我讲解一些行业里的规矩似的?
正说话间,我们就回到了家里。
这时候,聂淼正站在门口张望着。看到我们回来,她就很高兴地跑来。
我问道:「怎么了,我妈醒来了吗?」
聂淼点点头道:「嗯,刚醒。」
我听了她的话,就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屋子里面。果然,就看到母亲已经起身上厕所了。
「小凡,你回来了啊?」
母亲看到了我,便是微微地笑着说道。
我也非常高兴,连忙点头应答道:「嗯,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
母亲摇摇头。
她本来身体就比较虚弱,经过了这样的事情,现在当然是没有能完全恢复。
以至于说话带着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不过,只要没事就好!
我真是满心欢喜。
这次如果不是有二叔,只怕母亲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了!
这天晚上,我们忙活了非常丰盛的一顿饭。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可谓是其乐融融、一片祥和气息。
平时极少饮酒的二叔,甚至都多喝了两杯酒。
而在席间,母亲也一个劲地让我给二叔敬酒,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算是将将结束。
而二叔今天,真是喝了不少酒。
以至于他的脸红扑扑的,走路都开始打着晃儿了。
「小凡啊,你二叔喝多了,你将他送回去吧。」
母亲对我说道。
「哦,好的。」
我连忙起身,搀扶着二叔就要往外面走。
但二叔现在却是一摆手道:「别扶我,我没醉,我没醉!」
得!
看到二叔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他真的喝醉了。
因为一般像他这样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有喝醉。
所以,我还是直接搀扶着他,朝着外面走去。
而二叔现在,虽然是一个劲地想要将我打开,但因为他确实是喝醉了,所以他也没有办法将我推开。
这会儿,就只能是在我的搀扶下,朝着外面走去。
聂淼帮助我们,和我们一起往外走去。
这时,我就问她:「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在豆腐坊陪二叔了,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不要紧吗?」
聂淼一抿嘴道:「没事,不要紧的。」
这时,母亲也走了上来:「放心吧小凡,娘会照顾好小淼的。」
虽然她们也只是吃了一顿饭的交情,但母亲和聂淼却已经很熟络了。
一口一个小淼叫着,别提多么的亲切了。
但我看着母亲的那个眼神,却总觉得她看着聂淼的样子有些奇怪。
怎么……
怎么好像是在看儿媳妇一样啊?
该死的,该不会母亲把聂淼当成我的女朋友了吧?
我们农村可是不比城里,大多数人结婚都比城里早好多。
所以,像我这个年纪的人,谈婚论嫁也实属正常。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非常混乱了。
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将二叔送回豆腐坊,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二叔,你就在这里躺着不要动,我去给你打水洗洗。」
二叔躺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来,他今天晚上是真的喝得太多了。
但当我将打好的水端进来的时候,却发现二叔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床上。
看着他那样子,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干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鬼,还会吃了你吗?」
二叔瞥了我一眼。
我有些惊讶,打量着二叔。
片刻后,这才对他说道:「二叔,你……你的酒醒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我才出去打了一盆水的时间而已。
二叔伸了一个懒腰:「这不是废话嘛,不醒了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也是,瞧你刚才那样子,都快躺成一滩烂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二叔本事大,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能让他这么快醒酒,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娘总是跟我说,让我跟着二叔学本事。
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他的这一手本事啊?
但现在可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立刻将手中的水盆端了上去:「来,二叔,你洗把脸。」
二叔却让我将水盆放到一边:「现在不是洗脸的时候,你坐到我跟前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却是一种前所未见的认真。
我听了,心里就咯噔一下。
二叔这是怎么回事?
他难道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吗?
我觉得很奇怪。
哦了一声,就照着二叔所说,还是将手里的东西给放到了旁边。
然后,我便坐在了二叔的对面。
二叔打量着我,在豆腐坊昏黄的灯光下,我发现二叔的神色却是阴晴不定。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只有屋外的虫鸣鸟叫传来。
却是让我觉得,这里更加平添了几分孤寂的感觉。
在城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一时间听着乡间的虫鸣鸟叫,竟然还有些不适应呢。
「小凡啊,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二叔说着,就在他的枕头下面摸出来了一本书。
他好像很郑重一样,双手拿着它,将它递给了我。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二叔这样,我当然也很认真地双手接了过来。
二叔看我这样子,就是流露出一脸欣慰的神色。
当我接了过来之后,我就发现,这是一本很老很旧的书。
不算厚,也就三五十页。
与其说是书,倒不如说是一本册子。
它的封皮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纸制作而成的,尽管看上去很老旧了,但摸起来却是颇为粗粝,也没有什么破损的痕迹。
而在封面上,则是写着两个大字。
看样子,就像是一种古体字。
但我也是念过书的人,稍稍辨认了一下,还是认了出来。
这两个字是:画皮!
「二叔你这是?」
我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抬起头来,看向二叔。
二叔对我说:「你娘让你跟着我,不就是想让你跟着我学手艺嘛。」
「额……」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我娘虽然这么交代过我,但却并没有在二叔面前说。
当然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二叔说。
我还以为二叔不清楚我的目的呢,但没想到他现在竟然直接给我点破了。
我的脸红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害臊。
二叔却摆摆手:「没关系,其实,就算你不问,我也想将这门手艺传给你了。」
「二叔原来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
我问道。
见他这么说,我好歹就松了口气。
「不是。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这门手艺传给你。因为你也知道,我经历的是怎样的生活,我所过的是什么世界。所以,我本不打算将你牵扯进来。」
二叔显得有些无奈。
我觉得很奇怪:「那你后来……又怎么想到要传给我呢?」
二叔又叹了口气:「其实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你不讲究缘法是不行的,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常。或许,当我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咱们就已经绑在一起,密不可分了。」
二叔说的这一番话,显得有些玄乎玄乎的。
我也不懂什么叫作缘法,或许,就是缘分吧?
但仔细想想也就明白过来!
我爷爷、我爹,都是一样的惨死。
或许这一切,就是命中注定的。
所以,我就对二叔说道:「二叔,那些复杂的东西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你不会害我,教我这些东西,是你让我以后在世上有立足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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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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