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老板为何总在哭泣

老板为何总在哭泣

第几个 100 天,也像刚热恋

我发现了老板的秘密,他居然是一尾不记事的哭包人鱼。

白天他在公司冷着脸各种挑剔我做的方案,晚上就变成人鱼躺在我家浴缸里哭泣。

「呜呜呜呜呜呜呜你敲了我的脑袋,看了我的尾巴,却不对我负责,你是个坏女人。」

我把做好的方案摔他胸上:「你看了我的方案不也没给钱,你又是个多好的男人?」

老板哭得直抽抽:「我哪来的钱,我不是一尾可怜巴巴的贫穷小人鱼吗?」

把鱼去掉,你是白天晚上两套面孔的贫穷小人。

公司跟进三个月的项目终于结束了,老板给项目组的每一个人都放了假。

大家旅游的旅游,葛优瘫的葛优瘫,只有我,直接坐飞机回了老家,想要在山村里休养生息。

没想到回家第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我家后面的池塘里,晚上飘出了哭声。

听起来,就像是网上流传的奶萌的哭声一样,抽抽噎噎,委委屈屈。

刚开始哭的时候,我还很心疼,毕竟没有哪个美女能抵挡得住男高中生的哭泣。

后来他哭多了,连着哭了好几个晚上,非常影响我休息。

我实在没忍住,推开窗户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一到晚上就哭,号丧一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骂完我就震惊了,如练月光下,池塘边上坐着一尾人鱼,哭得活像是被负心汉抛弃了一样。

见我骂他,他还扭转了身子看向我,漂亮的胸脯一上一下地耸动。

「呜呜呜呜呜呜被骂了。」

那双鱼尾垂在水里,湿漉漉的,在山泉和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光。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企图让自己清醒。

我告诉自己,一定是梦,这世上哪里会有人鱼呢?

还是一尾看起来跟我老板有几分神似的人鱼。

我在心里骂自己:「许知意你是不是疯了,好不容易放假了,怎么还能做梦把老板梦出来呢!」

还是这种看起来就很刺激的人鱼梦。

我做好心理准备,告诉自己,睁开眼就没事了。

然而睁开眼后,那尾人鱼还坐在那里,蹙着眉,一脸好奇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什么稀罕玩意儿。

就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中听:「你为什么打自己,你是有病吗?」

语气之真诚,好像在跟我探讨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我没好气:「你才有病,天天晚上在这里哭哭哭,你最有病!」

不说还好,说完以后,原本止住泪水的人鱼又开始哭:

「你有房子住,我没有房子住,我好惨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现在还不让鱼哭泣,没天理啦呜呜呜呜呜。」

哭得好像发大水,嗓子也没哑。

我翻了个白眼:「再嚎下去信不信我打晕你。」

他哭得更厉害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欺负鱼啦。」

我没忍住,从门后拎了那根用来防身的棍子,开门出去了。

到了池塘边,我丝毫不手软,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闷棍。

人鱼晕了。

我回去睡了个美美的觉。

第二天早上,我的生物钟还没到,洗手间就传来了一阵哭声。

我顶着怨念过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打扰我梦境。

一开门就看到昨天那尾人鱼压着尾巴坐在浴缸里,哭得好像是我死了一样。

我要死不活地看着他:「你没完了是吧。」

人鱼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委屈地看着我:「你给人家敲了好大一个包,你要对人家负责。」

负责是不可能负责的,我不仅没负责,还直接把他赶回了池塘。

然后一溜烟收拾行李订机票走人。

再多待一秒都是对我假期的不尊敬。

坐上飞机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脖子上的项链放在洗手间,忘了带回来。

不过原本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再加上上一个项目拿到了很不错的奖金,我很愉快地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回家后,我一边在浴室里放热水,一边在卧室里收拾东西。

那条人鱼哭了那么多天,害得原本就疲乏的我更疲乏了,我只好回来泡个泡泡浴聊表安慰。

等我收拾好东西,穿着睡衣往浴室去的时候,满是泡泡的浴缸突然动了。

水波起伏,不是地震就是物种入侵。

然而浴缸里漂满了泡泡,我一下子又不能准确判断,那泡泡下面到底藏着个什么该死的玩意儿。

我的脚步一下钉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手也顺势拎起了藏在卧室的棍子。

下一秒,有什么东西从泡泡里冒出来。

我眼疾手快地锤了上去。

「吧唧」一声,那东西又落了回去。

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哭泣:「呜呜呜呜呜呜痛死鱼啦,你这个坏女人!」

那尾人鱼红着眼眶跌坐在我家浴缸里,脸上沾着一脸的泡沫,头上鼓起来好大一个包。

看起来,我又打在了同样的位置。

人鱼瘪着嘴,哀怨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打我?」

我杵着棍子站在门口:「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又蓄出一包泪:「妈妈说了,男孩子被人看光了就一定要找对方负责,更何况。」

他眼神幽怨:「你还敲我一个大包,你要对我负责!」

我听得匪夷所思:「谁看光你了,说话要讲证据,不要污蔑好人。」

话落,人鱼从浴缸里抬起自己的尾巴,在空中生气地甩了甩,甩我一脸的泡沫。

「你看我尾巴了!」

那尾蓝色的尾巴在空中晃动,摇晃间还带着点点亮光,怪好看的。

看得我浑身爬满燥热,脑海里总是会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去摸啊!摸又不犯法!他都送上门了,去摸啊!

然而我毕竟是一个有良知的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这么想简直是太罪恶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不怎么光明的心思,我怒吼:「你自己不穿衣服还怪我看你尾巴,我还嫌你有伤风化呢!」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第一个看到我尾巴的异性,也是第一个敲我头的异性,你要对我负责,你必须对我负责。」

哭包人鱼一旦不哭,嘴皮子就变得特别溜。

不仅说话溜,动作也溜。

他不知道从哪儿薅出来一片闪着光的鱼鳞,塞到我手里:

「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要收好了。」

湿漉漉的手从我手心滑过,留下一串濡湿的痕迹和一片硬硬的亮片鱼鳞。

他脸红扑扑的,裸露的上半身泛出粉嫩的光泽,把东西放我手里以后,转身就要跑。

我愣愣地看着他又重新缩回了水里,在他脑袋即将消失的时候,我一个眼疾手快就把鱼鳞扔回去了,正正好儿卡在他头发里,就跟戴了个别致的发卡一样。

但是他好像没发现,在水里咕嘟两下就消失了。

我对着空了的浴缸呆愣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跟昨天长得不一样了。

今天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我老板。

尤其是眼尾那颗和我老板一模一样的泪痣,我肖想很久了。

挂着泪的时候,果然性感。

说曹操曹操到,第二天早上,老板就跟我们所有人开了个线上会议。

说是上次的项目很成功,公司陆续又接了几个大单子,原定的假期要提前结束。

我穿着睡裤和衬衫,顶着怨念看着视频会议里的老板。

即使是临时会议,老板也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金丝眼镜框架在他鼻梁上,平添一股子禁欲和冷淡。

他起身拿东西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崽子还穿着一整套的正装,还踏马的是高定。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草莓睡裤,愤愤不平地敲了几下键盘。

万恶资本家,让我们当牛做马地给他赚钱,我穿 PXX 几十块钱的睡衣,他穿我摸都摸不起的高定。

我啪的一下就把脚上的拖鞋给甩一边了,仗着自己人糊镜头小,直接抱着双腿窝在椅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怨念太重,被老板捕捉到了。他突然看向摄像头,我一个猝不及防,和他的眼神在视频会议里短暂相接了。

就算隔着千万重网线,他一个眼神甩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冷意,就好像冷冷的冰刀雨在我脸上胡乱地拍,一边拍一边说:「你没有奖金喽,你没有奖金喽。」

冰刀雨本人也开口问我,声音一如既往地漠然:「许知意,你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顶着被抓包后的尴尬,我尽量自如地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是在认真工作,脸上也摆出一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牛马表情。

然后,在老板看不见的角落,我又乖乖地把腿给放下去了,顺便理了理方才被揉皱的衬衫,努力装出一副都市丽人的样子。

尽管,严亭舟并不会在意。

隔着屏幕,严亭舟像每一个无良资本家一样,平静又冷淡地给我们下达命令,然后用奖金给我们画饼。

我一边骂他,一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敲着敲着,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看见老板脖子里出现了一条极其熟悉的项链。

跟我丢在老家那条,是同款,荡漾在老板没有系严的领口处,看起来不怎么般配的同时,还有点引人犯罪的意味。

不仅如此,老板的额头上鼓了个大包,跟那尾人鱼头上的大包在一个位置,泛着青色,给原本凛若霜雪的老板平添了一些柔弱。

最要命的是,老板头发里,卡着一片闪光的鱼鳞,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在头顶的白炽灯下闪闪发光。

要了命地吸引人。

同事岁岁疯狂给我发消息:

「有没有人提醒一下老板,他头发里有东西!」

「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啊,还挺好看的!」

「实不相瞒,我看上了,有没有哪位勇士敢跟老板要个链接!」

我把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隐约发现了什么真相。

实不相瞒,那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应该是鱼鳞。

勇士本人可以告诉你,那片鱼鳞应该是老板从自己身上薅下来的。

他当时给我来着,我没要。

我回复岁岁:「别想了,老板的东西肯定都是高定。」

你要拿俩闷棍去换,还要保证敲上去的时候他只会哭但是不打你。

高难度动作。

回复完岁岁,我跟视频会议里老板的眼神对上了。

他或许不是在看我,只是扫了一眼摄像头,然后垂着眼睛敲了些东西。

眼皮垂下去的时候,跟那尾人鱼哭到累的样子又多了几分相似。

一整个斯文败类但是又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

像,但是不够像。

晚上,那尾人鱼又过来了。

他的脸又发生了一些变化,看起来跟我的老板更像了。

为了验证我的想法,我把他压到了我的桌子面前。

我在电脑上打开企业邮箱,敲下老板的账号,把密码那栏空了出来。

然后推到他面前:「登录进去。」

人鱼眨巴着眼,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茫然:「什么是登录?」

我怀疑他在耍我,但是没有证据。

只好好脾气地说:「看见这个东西没,这叫键盘,上面的东西都敲得动,你想敲哪个敲哪个,敲吧。」

他望着我,十分不解:「你是因为敲这个东西上瘾,才没忍住敲了我两次吗?」

我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不是,我是看你像个小傻子,一天到晚不说人话,才敲了你两次。

但我毕竟需要他来验证我的猜想,我十分友好地说:「不是哦,你先敲完,我会告诉你原因的。」

人鱼顶着一脸很蠢的表情,东试一下西试一下,不负我所望地登进去了。

我看着老板的邮箱页面,想了想,说:「现在发邮件给人事,说给我涨工资。」

人鱼双眼呆滞:「什么叫涨工资啊?」

我挂出一个标准微笑:「不重要,你不需要知道,现在我说,你敲。」

为了不把自己暴露出去,我直接给我们小组的工资都翻了个翻。

在我的指点下,人鱼笨手笨脚地写完了一封邮件,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的心被高高地吊了起来。

是我指导的不错,但是万一是梦呢!

我静静等了一会儿,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才松了一口气。

那天晚上,我们小组所有人都收到了来自人事的邮件,内容就是方才人鱼发出去的,工资翻倍。

岁岁激动地一直给我发消息:

「卧槽卧槽,老板终于做人了!」

「他终于记起大明湖畔苦等十八年的我了!」

「他怎么突然有良心了呢?」

他哪里是有良心了呢,他不过是被我压迫了而已。

我看着坐在我面前,要哭不哭一脸委屈的人鱼,心里比发现工资翻倍还要激动。

因为,我好像拿捏老板的秘密了。

严亭舟,等着给我当牛做马吧。

「严亭舟。」

我轻声喊他。

人鱼浑身一震,随即落下几滴晶莹的泪珠。

他又哭了。

边哭边指责我:「你……呜呜呜渣女。」

我眉头直皱:「谁渣女?」

人鱼抽抽噎噎:「你啊!让我为你做那么多事,现在还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你不是严亭舟?」

怎么可能?

脑门上一模一样的包,同样卡在头发里的鱼鳞,我丢失的项链,还有他莫名其妙登录进去的邮箱。

他不是严亭舟,我跪下来给他磕头。

人鱼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我:「你你你你你!你太过分了,你连我名字都记不住!」

他轻吸一口气:「人家叫舟舟。」

……

Yue。

我微笑着看他:「舟舟,哪个『舟』啊?」

「水能载舟的『舟』。」

那他妈不就是严亭舟的舟。

我在人鱼耳朵下面狠狠掐了一下,直到掐出一个红印子来,才肯松手。

对上舟舟瞬间红起来的眼眶,我很温柔地安抚:「乖啊,这个印记可不能消,消了的话,明天不让你进我家门。」

舟舟很生气地压着尾巴走了,临走的时候,他一尾巴甩过来,把我家浴缸都给甩裂了。

我也不在意,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准备明天上班了找严亭舟索赔。

第二天,我早早地去了公司,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在老板身上找证据。

严亭舟来了以后,第一时间给我们小组开了个会。

会议室里,我一直盯着老板耳后的位置,在他偏头的瞬间,隐约瞧见了一点红。

我松一口气。

下一秒,严亭舟喊我:

「许知意,你对这个项目安排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都没听。

我熟练地拍马屁:「没有严总,我觉得您的安排非常合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一旁的岁岁捅捅我:「老板还没有分配任务呢。」

我咬碎了牙。

臭人鱼,把我智商带低了。

会议结束,我借着汇报工作的借口,敲开了老板的门。

无他,我要进一步确认一下,严亭舟到底是不是那尾天天出现在我家的人鱼。

以及,如果是的话,他要赔我浴缸的钱。

办公室里,严亭舟正在埋头翻阅文件,我在旁边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机会去仔细看他耳后的位置。

我一阵懊悔,早知道昨天就直接在他锁骨的位置拧了。

没等我想出什么好办法,严亭舟就结束了他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我。

脸上寡淡得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说找我有事?」

我点点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方案递过去,有模有样地汇报了一通。

其间,我一直盯着严亭舟的脸,企图找到什么破绽。

然而没有,他周身还是萦绕着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对着我的方案垂眸沉思。

除了脖子里那条原本属于我的项链有点突兀外,几乎看不到什么可供参考的信息。

我不气馁,继续汇报。

汇报的过程中,有人敲门进来,说是合作伙伴过来了,在楼下等严亭舟一起开碰头会。

严亭舟不得不临时打断我:「这个方案先放在这儿,我回来的时候会看的。」

说完,他出去了。

我跟在他身后,错开一点距离,终于清楚地看见了他耳后的红痕。

位置大小都跟我昨天掐出来的一模一样。

我确认了,面冷的严亭舟就是哭包人鱼!

确认身份后就好办多了。

严亭舟开完会果然看了我的方案,他把我叫进办公室,顺着我的方案指出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而我,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他压着一条蓝色鱼尾,在我家哭泣的场面。

察觉到我的走神,严亭舟喊了我一声:「许知意?」

我猛然回神:「怎么了严总?」

严亭舟微微蹙眉,一脸冷然:「是上班太匆忙没休息好吗,没休息好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半天假,你回去调整一下状态。」

啊,这个啊,你要说这个,那我可就来劲了。

当时我就不客气了。

我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昨天那张照片,给严亭舟看他破坏后的浴缸现场。

然后眼睛紧紧盯着他,不错过一丝一毫他的掉马现场。

出乎意料的是,严亭舟脸上没有出现一丝裂纹,他依旧是一脸冷淡,仿佛不近女色。

看了几秒钟后,抬头看我,那双眼睛清冷得好像是庙里的和尚。

「有问题?」

没问题吗?你把我家浴缸都弄坏了。

严亭舟不承认,我只好捅破这层窗户纸:「严总,我家浴缸裂了。」

他点点头:「我看见了。」

没了?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许是目光太明显,严亭舟又问我:「是给你的工资太少了,你买不起新浴缸吗?」

怎么回事,怎么还能不认账的呢?

我下意识回了一句:「严总,昨天晚上的事,你都忘了吗?」

严亭舟眉心拢起,脸上再也不是寡淡的冷了。

「昨天晚上。」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我们在一起吗?」

难道没有吗?

你看看那个照片上还有一半你的脸呢!

我把手机拿过来就要给他看,拿过来以后发现照片里哪还有人鱼的影子,只有我家被甩裂的浴缸可怜巴巴地立在里面。

我被震惊到,猛地抬头,对上了严亭舟的眼神。

他太坦荡,坦荡到我好像是在无理取闹。

我还在挣扎:「严总,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这个浴缸就是你弄裂的啊。」

那一瞬间,我感觉严亭舟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我在他眼里,跟那些费尽心机想爬到他床上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许知意,上班期间,我认为你还是应该要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而不是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语气沉沉地下着逐客令:「这次我就当没听见,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留你。」

他眼神不像作假,看起来是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从严亭舟办公室出来,我又把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在网上搜了搜相关资料。

最后,往老家打了个电话后,我才恍然大悟,他们的确是一个人,但是,白天的严亭舟和晚上的舟舟记忆是不共享的。

不共享啊,这下更刺激了,我许知意的翻身仗要来了。

针对严亭舟,我制订了详细的翻身仗计划。

放在了我的日记本里。

晚上,舟舟压着鱼尾巴又来了。

他靠在浴缸边,对着浴缸上的裂缝指指点点:「你的浴缸怎么裂了?」

我浴缸怎么裂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舟舟:「你好穷啊,怎么都不修一下啊。」

对,我好穷,因为某个狗男人,我穷得不行,又被打断假期,又被甩裂浴缸。

现在还要在我面前一脸无辜地嫌弃我。

我捧着他的脸,企图 CPU 他:「你有钱,你给我买啊,最好是买后院带花园,头顶带泳池的那种大别墅。」

他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认真地看我:「我也穷。」

……

马德,最烦装杯的鱼。

我故作忧愁:「那怎么办,我买不起新浴缸了,以后你就不能在浴缸里泡澡了。

「你要是想念水了,就得去别人家的浴缸里了。」

我形象生动地给舟舟描述了一下没有浴缸的惨痛生活,以及如果他去别人家里,被别人做成红烧美男鱼的惨状。

舟舟一下子就紧张了:「那怎么办啊坏女人,呜呜呜呜呜呜呜人家不能没有浴缸。」

他指指那个好大的裂缝:「那个缝那么大,人家躺进去会被漏出来的。」

你是细狗吗,这么大点的缝就能把你漏出来。

我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你刚刚叫我什么?」

舟舟犹疑又试探:「坏女人?」

我拎起棍子,梆的一下敲他头上:「叫我什么?」

舟舟捂着头,一脸委屈:「渣女?」

又是一棍子。

「叫我什么?」

舟舟整个鱼缩在墙角,眼尾挂着泪,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你没有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啊坏女人。」

我一棍子杵在他头顶:「你还敢这么叫!」

「我错了我错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棍子杵在地上,我支在棍子上,思索片刻:

「我叫姐姐。」

……

就这样,我成功骗到了老板的一声声姐姐。

一声比一声娇气,一声比一声好听。

在舟舟求饶的目光中,白日里被严亭舟误会的阴霾一扫而光。

我心满意足地松开手,丢掉了棍子,转身出去。

舟舟也压着尾巴,从浴室里出来,和我一起躺在沙发上。

一脸无欲无求的样子:「姐姐,现在要怎么办?」

我掏出手机,打开工作群给他看:「这个文件看到没?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做了,我们就能有钱换浴缸了。」

舟舟捧着我的手机研究半天,东戳一下西戳一下,时不时发出恍若「原来如此」的感叹。

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胸有成竹地看着我。

看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后,舟舟把手机还给我,在我信任且鼓励的眼光中,诚恳地说:「我不会。」

……

我咬碎了牙齿,不会你还看这么认真。

我原地静默了片刻,调整好了心态。

我是谁,我可是走遍职场无敌手的许知意,在严亭舟这个冷面冰山,脾气比鳏夫还难捉摸的老板手下过活这么长时间,谁还没点自己的本事了。

我重新捧着舟舟的脸:「乖,你会的,你特别会,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你不会做的事情。」

舟舟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我一根食指抵了上去,按压着他的唇:

「嘘,别说话,先听我说完。」

我语重心长:「你是谁,你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八块腹肌绝美身材的美男鱼,这世上的事,只有你不想做的,哪有你不会做的!」

舟舟伸手,把我的手从他嘴边拿掉,握在手里,看起来有点沮丧。

「不是的姐姐,我不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一家都是人鱼,我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但却是最笨的那一个。」

看出来了,不笨的话怎么能迷路迷到我家里来,还被我敲了头。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我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你是被我夸过的美男鱼,那你就是独一无二的,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这些事情都做好,不仅会做好,还会做到最好。」

舟舟眼里闪过茫然、犹豫、思索,最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姐姐你说得对,我一定能做好的!」

我把电脑推给舟舟:「来,做吧。」

舟舟和严亭舟虽然共享了一套脑子,但是记忆是分开的,所以在专业能力上,稍有差别。

我不得不坐在他旁边,给他一点点讲解。

有些专业知识实在是太深奥,就算我已经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讲解,舟舟还是听得眉毛打架。

无数次,他都听不下去,皱着眉:「姐姐,太难了,我不想写。」

我捂住他的嘴:「嘘,别乱说,这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他还是犹豫。

我加大剂量:「舟舟,男人不能轻易说不行。」

我握紧小拳头,用力地顿了一下:「你行的!」

舟舟眼神坚定:「嗯,我行的!」

在我的鼓励下,舟舟完成了一版方案,他得意地拿给我:「看,姐姐,我写完了!」

我夸他:「舟舟你真棒,什么都会做。不像我,笨笨的,做什么都会搞砸。」

我指指浴室的方向:「我们家的浴缸可就要靠你了,你多多挣钱,我们一定能换上更好的浴缸!」

不仅是浴缸,你好好替我工作,以后我还能靠你换上更大的房子,开上更好的跑车。

听完我的话,舟舟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地给自己打了气,埋头又改了好几版。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刺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躺在舟舟旁边,头还靠在他小腹的位置。

睡得不是很安稳,主要还是舟舟身上太硬了,硌得慌。

而舟舟一手搂着我,一手抚着我的头,蜷缩在沙发上跟我一起躺了一晚上。

他大半个身子都在空中悬着,看起来摇摇欲坠。

而他本鱼睡得也不是很安稳,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乏。

我把这归因于我家沙发太小。

嗯,应该让舟舟再努努力,我还得换个大沙发。

终于让我体验到资本家的快乐了。

我心疼地摸了摸舟舟的眉,一寸寸拂过。

快要把手收回去的时候,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舟舟醒了。

在还没有看清楚现状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握住我的手,垂着眼反应了片刻。

随着他的呼吸,他漂亮的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连带着伏在他身上的我,也有些轻微的起伏。

怪紧张的,头一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男人,还是个身材很好的男人。

有点暧昧的环境下,我咽了咽口水,一丝燥热爬上了我的脸。

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舟舟先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和一丝疑惑。

「姐姐。」

他轻声喊我。

「嗯。」

我娇羞回应。

「你口水流到我身上了。」

……

他指指自己的腹肌,上面有好长一条印记,曲折蜿蜒就好像是一条人工湖一样。

我的脸从爆红到爆红。

颤抖地从一边捏起纸巾给他擦了擦,擦到一半,手又被握住了。

「姐姐,不用了。」

他声音比我的手还颤抖。

大清早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我抱着舟舟写的策划案坐在会议室里,看严亭舟人模狗样地在上面开会。

要不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呢,严亭舟穿上高定,戴上他高贵到能买我几套房子的腕表,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

哪里有半点缠着我喊姐姐的模样。

我遗憾地摇了摇头。

哎,还是黏人的小人鱼更可爱一点。

我在心里为严亭舟惋惜了一阵子,这么冷若冰霜不近人情,活该他这么大了还是个老光棍。

然后我就被老光棍本人抓包了,他冷冷地向我发问:

「许知意,你有问题?」

我一激灵,对上了严亭舟的视线。

他大约还是在意我昨天在办公室里说过的话,一张脸活像是被人搅和了幸福美满的婚姻一样。

好像我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就要用眼神把我瞪死。

我摇摇头:「没有。」

「你的策划案好好写,两天后交给我。」

冷酷无情的资本家又在催我。

我从善如流地把桌上写好的策划案递了过去:

「老板,我写好了。」

严亭舟看我一眼,接过来,一言不发地翻看。

一旁的岁岁疯狂给我发消息:「你疯了!你现在就交给他,是要给他机会压榨你吗!

「他让你两天后交,你就两天后交不行吗,这两天摸摸鱼不快乐吗!」

我漫不经心地回复:「没事,我有后招。」

严亭舟要是敢发挥他资本家的黑心,继续压榨我,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剥削。

想了想,我把和严亭舟的聊天背景图换了。

换成:「善恶有报,需谨慎。」

严亭舟,我已经委婉地提醒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着办吧。

岁岁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问:「知意,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一脸疲态。」

她忧心:「该不会是为了写这个策划案熬了通宵吧。」

我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瞟过前面的严亭舟:

「老板不也没睡好吗。」

你看他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

岁岁石化。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小手在桌下慌乱地比划了一阵。

最后压低声音问我:「你……你们一起的?」

我猛然惊醒。

呸,瞎说什么大实话。

「没没没……没有。」

可不敢一起。

我含含糊糊地敷衍过去。

而严亭舟也看完了我的策划案,他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写得不错。」

我单手支脸:「老板还有什么建议吗,哪里需要改改吗?」

严亭舟垂着眼思索了片刻:「不用了,我觉得这版方案已经很不错了。」

我微笑,当然不错,那可是我亲自监督着你写的。

「但是。」

严亭舟话音一转,「不要骄傲,再接再厉。」

小脸一垮,去你 mua 的。

严亭舟,你等着,晚上我必定让你哭着叫姐姐。

就因为严亭舟这么一句话,下了班,我拎着我的小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先去菜市场溜达了一圈,买了很多菜以后,我才慢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我到家的时候,舟舟还没来。

我抱着平板追了会剧,跟着女主又哭又笑八百回合后,舟舟还是没来。

我开始怀疑这崽鱼是不是不来了,都这么晚了。

犹豫了一下,我决定去洗个澡。

如果洗完澡他还是没来,我就给自己点外卖,然后快快乐乐地上床睡觉。

舟舟把我浴缸弄得不忍直视,裂缝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只好把衣服放在门口,站在花洒下洗。

这两天跟着舟舟的鱼尾巴在一起,我真的怀疑自己身上也沾上了鱼腥味。

我的鼻子闻不到,我的心能闻到。

他又整天待在我家,搞得我不好意思在家洗澡,每次都去公司楼下的健身房洗。

今天被严亭舟这个崽子气到,我都忘了去健身房。

我快快乐乐地往身上涂沐浴露,揉出了一身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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