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每一个合格的前任都应该像死了一样?」冷冷的声音透过话筒传了过来。
我哆嗦了一下,对自己诈尸的行为表示歉意。
「对不起,吓到你了,但是我想找你爸爸。」
前男友:「……」
时隔 7 年,我是真没想到我跟前男友还有再续前缘的一天。
「脸色这么差,黑眼圈这么大,看来离开我的这几年,被社会蹂躏得够呛啊!」他一脸幸灾乐祸。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时隔 7 年没见,您就不能给人宽宽心吗?
我握了握拳头,又松了松,想起来自己是有求于人。
「把你爸电话给我。」赶紧给我,你就可以滚了。
「你要我爸电话干什么?难道……?」他欺身向前,双手交叉在桌前,带着我记忆中的压迫感。
宋远在我幼年乃至高中时期一直是一个冷傲的高岭之花,我在喜欢他的同时一直都带了一些敬爱。
是的您没听错,尊敬的敬,爱戴的爱。
我往椅子后缩了缩,又想起来他现在又不是我的谁,我也不必像以前那样讨好他。
瞬间挺直了胸膛,「当然是有事,我必须要跟他本人说。」
他斜眯了我一眼,然后勾了勾嘴角,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轻轻往我跟前一推。
「重新认识一下,我姓宋,现在是宋建国先生的代理律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名片上烫金的一行字:NB 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资深律师——宋远
我擦……
这家伙大学时候不是学金融的吗?什么时候又改修了法律专业?还成了资深律师?
可能是我狐疑的目光如探照灯般闪耀。
他略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假包换。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找宋建国是什么事了吧!」
我真的有点难以启齿。
难道要我跟他说,你爸给你后找的小妈跟我结婚两年的老公搞到了一起?
我该是同情他,慰问他爸,还是为我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服务员,上酒!」
酒壮怂人胆。
那天我因为胃疼请了半天假回家躺着休息,没想到却听到了一段让我终生难忘的对话。
一阵开门关门声过后,一个有些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透过没关紧的卧室门传了进来。
「来,苏姨给你买的 CUCCI 的内裤,快来试试合适么?」
「苏姨买的哪有不合适的。」
男人的声音似是感激又带着点撒娇。
「快换上让我看看。」
「嘶,苏姨你,你坏死了。」
然后就传来不可描述的「嗯……唔……啊」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女人娇媚的声音变得暗哑喘息,「走,去苏姨那。」
「就在家嘛,我等不及了。」
「不行,一会儿你媳妇儿该回来了。」
然后两个人急不可耐地关门离去。
「嘭」的一声,将我的三观震碎一地。
我老公,和他的苏姨?
他倒是给我介绍过他的苏姨,说是他事业上的贵人,要不是她从中帮忙,他带队的那个项目肯定过不了。如果认个姐姐妹妹我还能多想,长辈级别的阿姨,我当时真是带着尊敬的心态吃了那顿饭的。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心如擂鼓。牙齿死死地咬合在一起却依然抑制不住地发抖,全身的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走,如坠地狱。
这个在我出国归来,说看到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愿意等我从过去的情感中走出来,发誓爱我疼我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不过才两年的婚姻,就可以穿别的女人买的内裤?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当时就冲出去撕烂渣男渣女的嘴,比你爹的大小!
可是人在极端意外打击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失力般的虚脱。
事后,我逃一般早出晚归不肯与他碰面。
而在隔天再一次睁眼到天亮的深夜,我听他轻声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
「我老婆最近情绪不太对,你也小心点,别让宋建国发现了。」
宋建国?挺普通的父辈一样的名字。
可是电光火石间,我突地想起宋远来。
宋远,宋建国。
我们很好的时候,曾经互爆家门。
「我爸叫建国。你爸叫爱国,咱们真是天生的一家人。」他得意洋洋。
「有什么好得意的,那个年代建国、建业、爱国、爱民多了去了。」我娇嗔地怼他。
难怪我总觉得那个苏姨我好像在哪见过。
真的,不会那么巧吧!
于是我试着给宋远打了电话,没想到他 7 年后的今天竟然打通了,也没想到安世伟口中小心点的宋建国真的是他爸。
嗐,我还能说什么呢?
这哇塞的生活。
喝到微醺,我就开始哭,然后边哭边喝。
所有这段日子里压在我心头的沉重、苦闷、抑郁、背叛都倾泻而出。
我哭哭啼啼絮絮叨叨地开始诉说,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然后我……断片了!
第二天醒来是在酒店的大床房。
洁白的床单晃眼的阳光,还有睡在身侧的……
别误会,不是被子滑落到腰部露出八块腹肌的美男图,而是睡得四仰八叉的闺蜜李小小。
小小?
我昨晚上不是跟宋远喝酒的吗?
正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宋远一身寒气地拎着早餐走进来。
李小小以最快的速度抓了两个包子离开,关门的瞬间还冲我挤挤眼睛努努嘴一脸坏笑。
大妹子,我是已婚妇女了好吗?你这一脸不打扰你们叙旧的体贴劲儿怎么那么违和又违背道德!
「所以,你想找我爸一起捉奸在床?」
宋远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很有律师范儿地问。
我咬了一口的包子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我点头。
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吗?A 的老公 B 出轨了 C 的老婆 D,然后 A 和 C 在得知真相后,相见恨晚,联合起来报复了渣 B 和渣 D,最后 A 和 C 终成眷属。
把最后一句掐了,重说。
联合起来报复了渣 B 和渣 D,A 和 C 相视一笑,归于茫茫人海。
生活啊,还得继续,不管它多么狗。
「好,那你有什么证据吗?」宋远忽略我迷离魂游天外的眼神。
我难道不算证据?我完完整整听到了全过程,除去他们去别的地方开车。
要不是网站不允许,其实开车我也能听到。
宋远被我气笑了。
「你怎么这么多年光长岁数就是不长脑子?」
他还不知道我被宋远以朋友买房,兄弟父母生病,农村大表哥娶媳妇儿为名,把家里积攒两年的积蓄大概 30W 一借而空。
果然,在我喏喏地说出了这些没有借条没有字据的借款后,他的脸更黑了。
「现在听我说,你去医院做个检查,所有性病有关的检查都要做。」
他随即站起来,「走吧,我陪你去,现在就去。」
我抬眼扫了扫房间,看到我可爱的 100 块的拼夕夕背包。
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份检查报告,一份妇科体检报告。
他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松了口气。
「还行,这次总算干了件长脑子的事儿!」
您长了张嘴,我长不长脑子您说了算!
话说回来,我敢不正经吗?
他们走了我马上就拖着愤怒的心灵和虚弱的身体第一时间奔医院做了检查。
万幸,我没有中奖。
但是我突然间就长出了个心眼,我又开了一份妇科检查证明。
诊断书上写着不配我们凡夫俗子看懂的天书。
简而言之一句话:该女同志有妇科炎症,近期配药治疗,注意个人卫生,治疗期间尽量避免同房。
避免同房划重点。
「下一步,取得他出轨的证据。」宋远眯了眯眼。
「敢欺负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低着头,不敢去想他的人指的是他爸还是曾经的女朋友我。
我回到家,准备了一桌烛光晚餐。
虽然我自个儿都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安世伟不那么觉得。
他看到我不再态度冷冰而笑颜如花的样子真是喜出望外。
这是被他苏姨给宠成傻儿子了么?就这样的情商智商我当初是怎么上了贼船的?
然后他没事儿人似的吃着我随便准备的牛排又喝足了放了两片安眠药的红酒。
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点口水都不用费?白瞎我准备了结婚 718 天,相识 1033 天这样的瞎话。
我拿起他的手机,解锁。
感谢高科技,他设置了大拇指解锁,跟我们家门的密码锁一样,不知道这算不算惯性思维。
我按照网络上教的顺序,不查
乎友诚不欺我。
转账记录 520 元、1314 元、5201.314 元。我都录屏保存。
对,录屏。宋大律师千叮咛万嘱咐。遇到语音的一定要播放,不要放过。
要保证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
随后我就发现了几笔大额的转账记录。
7W。这个是他跟我说大学同学买房差点首付钱,不借新婚夫妇就要睡大街上生孩子了。
这咱得借。
8W。这个是他农村大表哥娶媳妇儿女方要彩礼 38.8W,不借女方死活不跟他去婚礼现场拜天地。
这咱得借。
15W。这个是好兄弟的妈得了癌症,不借就不给做手术就得拉回家等死。
这咱更得借。
合着付首付买房的同学、娶媳妇儿的大表哥和妈得了癌症的好兄弟,都是同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地从去年 5 月份开始录屏到今年 10 月份,一笔一笔的转账,一句一句的心肝宝贝儿甜蜜饯儿。
挺大岁数的人了,也不怕蚂蚁森林的小鸡羞愧地离家出走。
呕!
「怎么样?」宋远的
我心里怦然一跳,这合伙跟前男友查现老公的出轨记录的画风,怎么有点怪?
让我想到了潘莲莲和西庆庆。
我顿时没那么愤愤了,立马端正好自己的态度。
他就是个律师,外加上一条被绿的老爸的倒霉儿子。
这样想想,心里舒坦多了。
人果然要时刻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我把长长的录屏记录发给他。
良久,他回复了一个「?」
又带了一句话,「节哀。」
我……
我重新坐在餐桌旁边。
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啜着。
昏暗的客厅里,白色的蜡烛安静地燃烧着,映着桌上暗红的玫瑰花。
「宁宁,生日快乐!」安世伟捧上一束鲜花,玫瑰花映红了我感动的脸。
「宁宁,我会永远爱你!嫁给我好吗?」安世伟单膝跪地,给我戴上了求婚戒指。
「宁宁,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以后我们要在这里相亲相爱的生活,再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安世伟温柔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突然一阵阵响彻天际的呼噜声猛地把我拉回现实。
我又看了看手机里他支付宝的转账记录还有那些骚话。
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些天从发现他出轨到坐实之前,其实我一直是逃避的。
我不愿意相信那个眼神干净、脾气性格都好的男人,一边说着爱我,一边跟别的女人上床。
然而现实就是如此,容不得我做鸵鸟。
我放下酒杯,去了侧卧。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下一步,宋远说他来安排,然后请我看戏。
没想到时隔多年,我们吵吵闹闹地分开,现在竟然能如多年好友一般,和谐相处。
如果当初……
我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假设。
我来到宋远的公寓,他告诉我,我听到的他苏姨所说的去她那,就应该是这个公寓的 1019。
她跟他爸结婚后,说这套公寓给她,她拿到了钥匙但是还没来得及过户。
好家伙,我看着宋远手里的一长串钥匙,眼睛闪闪发亮。
妥妥的房二代啊!话说分手那会儿怎么不知道他有个这么有钱的爹。
要不然我是不是也可以享受一把有钱人的羞辱?
「这是二百万,我要你马上离开我儿子。」
宋远敲了我的脑袋一下,「想什么呢还不进屋。」
「你小妈……」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我捂头怒瞪他。
「小妈,小什么妈。她叫苏丽娟。跟我爸结婚 10 年,也摆明了态度不是奔着我爸的钱去的。所以两个人在结婚之前就进行了财产公证。」
「不过我爸也不会亏待她,还跟我说其实已经立了一份遗嘱给她,留了 2 套房和市中心一个门市外加每年 100 万的公司分红,也算是我爸百年之后对她的一份交代。」
这女人真是好命啊!我愤愤地想。
不用工作不用挤地铁,吃喝玩乐照顾好总裁大大就行,竟然还去勾搭我老公?
宋远调整好电脑,画面里就传来了大和谐的声音。
讲真,前男友和前女友一起看这个动作片,确实有点刺激心灵。
「唔,好舒服,宝贝儿子你太棒了!」女人白花花的一团肉不停地抖动。
啧,这身材保持的不错嘛,一点看不出来快 50 了。
「苏姨,姨,你好紧,我受不了了!」
呃,这俩人玩儿得真野,禁忌乱伦野兽派。
这一刻我似乎已放下了所有对他的感情,让自己心态平和,就像看一个普通的岛国动作片。
余光瞥向宋远,他竟是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也对,作为律师来说,什么大风大浪大尺度没见过,这可能也不算啥。
「苏姨,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唐宁离婚?我看到她就烦,都快 30 的人了,矫情的要命,老得公主一样哄着才行。床上还跟个死鱼一样的呆板,每次我都 2 分钟就完事,我都怕我早泄了。」
我艹!血压瞬间飙升 120。
你才死鱼呢?你们全家是都死鱼。
「别急,就快了。据说老宋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竞标文件了,等她老家真的拆迁了,那你可就能打着滚花了。而且你还得让她给你生个儿子。然后现在不都流行什么产后抑郁症的?就她那种感情至上的小姑娘,以前跟男朋友分手 7 年都走不出来。」女人白嫩的手指在安世伟胸前打着转,眼神勾魂,惹得安世伟消瘦的身体又蠢蠢欲动。
「你说得太对了,我再给她来个冷暴力,别说产后抑郁症,就是精神分裂,自杀都有可能。到时候,儿子房子车子票子,不就都是咱们的了?」
安世伟越说越兴奋,身体力行又翻身而上。
我已听不到他们靡靡之音,脑子里混乱一团。
这已经不能用渣来形容了。这是人性里的恶魔吗?
他不是简单地见色起意或是爱上了别人。他们一步一步谋划我的婚姻、生活、情感、财产,甚至我的孩子,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还找到了一把冷暴力的刀,可以杀人不见血。
人性的丑陋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面前。
原来他在我面前无底线的宠爱与理解包容,都是为让我摔得粉身碎骨做铺垫。
一双手轻覆在我的握紧的拳头上,似是无声的安慰。
我浑身颤抖,血液仿佛被冻住。
我不敢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发现他出轨,今天没有听到他们这番话,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我辛苦怀胎十月的孩子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还好,一切还来得及,还好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我凝固的血液又流淌起来,愤怒压住了恐惧和厌恶,我一定要让渣男付出代价。
「这才对,这才是我记忆里的霸王龙唐宁嘛。」宋远看我恢复了斗志,松了一口气般戏谑道。
我白了他一眼,小时候的事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是的,小时候我被大孩子欺负,抄了菜刀追了他们三条街。
从那以后,我就专堵他们,谁也不敢在我家附近收学生的保护费,就被宋远起了个霸王龙的称号。
「但是唐宁,七年前……。」宋远的眼角微红。
我按亮了手机,「哎呀,这么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宋远顿了顿,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拎起西服外套,「送你回去。」
微凉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像极了他愤然离开的那个秋天。
那时候,即将毕业,我们之间也由满心的小甜蜜,变成了纠结去国外深造还是直接毕业工作就结婚。
宋远是希望我们一毕业就结婚,他说他会给我安排好工作,安顿好生活,从此公主与王子,幸福快乐,衣食无忧。
宋远的父亲是房地产商,家境殷实,他是货真价实的王子,自然也有说这样话的底气。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县城的普通姑娘。
也许越爱一个人就会越自卑吧,我总想变得更好更优秀。我希望我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是因为我配得上他,而不仅仅因为我就是他的妻子。
所以我还是背地里暗暗地努力,拿到了一个出国深造的名额,我急于和宋远分享这份喜悦,但没想到这是导致我们分开的导火索。
那天我们吵得很厉害,他不理解我为什么非要出国去深造,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陪我成长。
时间久了,我也懂了,那场青春年少肆意张扬的爱,不过是梦一场。
后来我出国留学,然后努力读书,然后用每一天去忘记他。
回国后拿到了本市一家最大的公司的 offer。
然后我就遇到了安世伟。
安世伟真的好像当时的宋远啊,一样忧郁的眼神,一样的左侧额角浅色的疤痕。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无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而安世伟似乎是上天的眷顾,他不仅与宋远相像,还一切都顺着我,宠着我,让我感受到毫无底线的爱。
闹别扭后的第一时间道歉,凌晨 2 点的夜宵,清晨 6 点的灌汤包,每天上下班的车接车送,每一个节日的礼物红包,每一个姨妈日子的红糖水暖宝宝,他耐心细致的像一个完美的爱人。
现在懂了,他凭什么这样无底线的对我好?因为他把我当成了猎物,而我那一丝的愧疚之心也消失殆尽。
「现在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如他所愿。」我冷冷的笑。
安世伟,你凝望深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晚上我下班回家,安世伟从厨房端出一杯温热的姜糖水。
然后在他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的时候,我一个没忍住,手里温热的姜糖水就扣在了他脸上。
「哎呀,对不起老公。」我慌忙地拿纸巾去给他擦脸。
他呆了呆,满脸的褐色汁水滴滴答答淌进白色的 T 恤里,这衣服也不是我买的,估计也是「苏姨」送的吧!
我在心里恶心,呸,活该。
脸上却愧疚地要哭出来,「老公,对不起,烫不烫,我不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捏捏我的脸,「没关系啦小笨蛋,你去床上玩手机休息,一会儿我来收拾。我先去洗澡。」
我乖巧地点头。
真是把我当废人一样宠啊!
他去洗澡了,我光着脚悄无声息地拉开他的公文包,轻巧地放了个微型的窃听器进去。
高端的猎手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安世伟,今天老娘就给你上一课。
当他洗完澡兴致高昂腻歪歪地搂着我又要亲的时候,我把一份诊断书拍在他脸上。
「老公,我好害怕。」
安世伟慌了慌,毕竟他自己干过了什么他太清楚了。
「医生说,我有妇科炎症,要吃药。」
呼,他明显松了口气。
「没关系宝宝,咱们配合医生治疗就是了。就是暂时不能跟你爱爱,老公想你想得很。」
想吗?为什么我感觉到你很高兴的样子?是我没病证明你没病,还是晚上不用交公粮了松一口气?
你这口气先别松,我还有「好」消息呢!
「还有,我老叔最近叨咕他家二小子要跟人合开个什么温泉洗浴,钱不够。好像要张罗着卖老房子呢!」
果然,安世伟眼睛一亮。
「他还让我帮忙问问呢!你说咱们买了行不行,也不贵,咱俩的存款也差不多了。亲戚嘛,还能便宜点。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我假装问他。
我甚至都听到了他激动的心跳声。砰,100 万,砰,200 万,砰,300 万……
他热烈地搂着我吧唧亲了一口,「买,买,明天我就去筹钱。」
第二天下午,安世伟就把钱转到了我的银行账户上,还在
他的好女婿人设立得很正,我们家的亲戚只要提到安世伟,那都是要笑一脸与有荣焉的。
是为了以后冷暴力我的时候联合全世界来孤立我吗?
我冷笑地看着银行卡上的 30W,「宋大律师,钱已到位。」
宋远比了个大拇指回我,「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我把一张购物小票拿出来拍到桌子上。
「安世伟,你这给谁买的包?2 万?你是不是在外面养女人了?」我愤怒地质问他。
他瞪大了眼睛,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又变白,嘴角甚至不住地抽动。
「安世伟,我那么爱你信任你,你竟然,竟然……」我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他,呜咽出声。
你抽什么抽,快点说啊,我还等着给你圆谎呢!
终于,他嗫嚅着说,「宁宁,你听我解释。那个,那个我不是跟你说我跟的项目苏姨给帮了大忙吗?我这就合计她明天过生日了,我送,送她个包表示一下谢意。」
两句话之后,他神态自然了一些,说话也开始流利。
「好老婆,咱们得细水长流不是,这次我送她个包,指不定还什么时候就又帮咱个大忙。」
「哎呀,你不早说,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呜呜呜……」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安世伟却很受用,伸手搂过我。
「只送包会不会诚意不够呀,要不这样,咱们把苏姨请家里来,亲手做一顿饭给她庆祝生日怎么样?」我满脸真诚。
「这……」安世伟面露难色,但是为了不让我起疑心,他还是点了点头。
「那我就请苏姨来咱们家吃饭,表示我们夫妻的诚意。」
然后在安世伟睡得呼噜震天响的夜里,我用他的手机给宋建国发了一条短信,「我是你老婆的另一个男人,明天她过生日,请前来一叙。」
果然,宋建国只回了一个字,「好。」
宋远说,宋老板只认眼见为实。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买的熏香。
下午 6 点,我摆好碗筷,就听门锁开启,安世伟领着年轻的苏姨走了进来。
我再次仔细端详了面前踩着 10 厘米高跟鞋,头发微卷,肤色白皙一双笑眼的女人,不知为什么,竟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她见了我,似是眼里先闪过了一丝恨意,然后又嫣然笑道,「哎呀你们两口子真是太客气了。我这岁数过什么生日嘛!」
若不是我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我真的要错过那一抹恨意了。
恨我?因为我霸占着她的情夫不肯腾地方吗?
「瞧我这记性。」我一拍脑门,「我给苏姨订了个大蛋糕,忘了取了。」
「老公你陪苏姨先聊一会儿,我大概 40 分钟就能回来。」我匆忙拿了车钥匙就开门出去。
他们俩眼神都快黏到一起了,根本都没发现我没有将门关严。
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安全出口里安静地站着。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安世伟的公文包里的监听器终于传来了大和谐的声音。
我给宋远发了一条消息,「来捉老鼠了。」
2 分钟后,我听到电梯叮的声音,然后是几个人的脚步声,然后是开房门的声音,女人的尖叫,男人挨打的闷哼声。
我拎起一个廉价的蛋糕也走了进去。
做戏还是要做全套的。
我扒拉开一群人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后,抡起巴掌狠狠掴向安世伟。
然后颤抖着手指向他,大喊,「安世伟,你说你跟你苏姨清清白白的,我还给你们做饭买蛋糕,你这个渣男,你对得起我吗?离婚,我要跟你离婚……」
女人在安世伟惊慌的认错声中已经冷静了下来,不愧比安世伟多吃了好几年的干饭。
把衣服随便遮了遮就开始哭天抢地的拍大腿,「建国你可要给我做主啊,都是这小子强迫我,说要给我过生日请我吃饭,哪成想他老婆前脚刚出去他后脚就对我动手动脚,可怜我一个弱女子怎么是他的对手……」
呜呜呜……
好一个弱女子,大侄子瞬间变成了强奸犯。
宋建国带人领走了哭哭啼啼的苏丽娟,留下的安世伟终于缓过神来慌乱地穿上四角裤,光着膀子跪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拉着我的裤脚求我原谅。
我能原谅他吗?我冷笑。
我激动地伸手一划拉,带倒了新买的熏香。
一地的碎片就如我破碎的心。
「安世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脸求我原谅?你如果不想单位和老家里人尽皆知的话,就像个男人,痛痛快快地跟我离婚,咱们好聚好散。」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呆愣住。似乎无法接受怎么就一个下午的时间,事情就翻天覆地。
这世间任何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包括出轨。
安世伟在冷静下来之后,也不求我了,穿好衣服,人模狗样的开始跟我清算婚内财产。
「房子是我家拿的首付,装修……」
那副斤斤计较的精明嘴脸让我生出一股厌恶。
他再也不像我七年前的宋远。
我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继续拖下去,我知道即使婚内出轨法院也不会判他净身出户,除非他恶意转移婚内财产。
「房子是你家付的首付,我们婚后一起还了两年贷款,增值部分还贷部分我也不要了,现金我带走,车子是我的陪嫁我开走。还有意见吗?」
他见我不争不闹,又软下来想继续求我不要离婚。
我拎起包起身,「安世伟,明天早上 9 点民政局见。我们夫妻一场,别逼我撕破脸皮。」
第二天 9 点民政局门口,安世伟失约了,来的却是宋远。
因为苏丽娟告他强奸。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远,这厮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你不会以为宋建国会轻易地放过他们吧!总要小以惩戒。」
大哥,咱不能等我离了婚再惩戒吗?
最后是安世伟虽然并没有真的构成强奸罪,但是他被安上个嫖娼,在里面被拘留了 15 日。罚款 500 元。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我本来想给他申请收容教育一年的,但是太久了我怕我等不及。」
宋远叹了一口气,似是很无奈。
我不敢想,他的等不及是什么。
一个半月后,当我拿着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安世伟脸色惨白面容憔悴,看来在公司的日子也不甚好过,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世人又皆爱八卦吃瓜。才短短几天时间,不知谁传出他嫖娼 50 岁高龄阿姨的消息,领导同事看他的眼光都带着窃笑和鄙夷。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再也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
呸,活该!
「唐宁。」
我转过头,阳光明媚的晃眼,宋远身姿挺拔眉眼温柔,「去庆祝一下?」
我笑着摇头。
我恢复了单身,但是我并没有想好如何面对宋远。
七年前的决绝就像一根刺卡在我的喉咙里。
「今天就请了 2 个小时的假,还得赶紧回去上班呢!」
你看看,这世上男人虽然靠不住,但是工作却可以。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了工作上,老板更赏识我,工资也是打着滚地往上翻。
「您好,唐宁女士,我是公检法的工作人员,我们查到您的身份信息涉嫌洗钱,请问您最近在香港消费过吗?」电话里一位略带南方口音的男士很是威严。
我顿了顿,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熟悉的声调熟悉的话语一下子就把我带回了七年前。
跟宋远吵架后,他真的不联系我了。而我也咬住了牙,奔向了自己的梦想。
我走之前给他发了短信,但他没有理我,我一个人拎着行李箱在机场,一直等到催促登机的广播响起,也没有等到他的身影。
我孤翼只影远赴大洋彼岸。
那还是第一次那么久没有联系,也是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人生。可是在我的深夜他的白昼,我还是想他想得发疯。而在我犹豫着要按下他电话号码的时候,我接到了公检法的电话。
「唐宁女士,我是公检法的工作人员,现查到你涉及走私犯罪,请你配合我们调查。现在你的手机已经被监听,通讯录已被监控,提醒你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因为你的联系对象也将成为我们下一步的调查对象。」
我吓坏了,他准确说出我昨天收到了哪里寄来的快递,说出我详细的个人信息,然后让我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打到一个账户上冻结起来,待查清后归还。
就这样,我损失了 1 万美元,那是我当时全部的生活费。
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直到七年之后的现在,也没有变成什么拆迁暴发户。
供我读书已经是绝大的负担,我不能再去拿这些糟心事让我的父母雪上加霜。
当年的我涉世未深,单纯好骗,那些人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生怕连累到其他人,一个人苦苦支撑,离崩溃只差一线。
而我战战兢兢关机一个月,在听到同寝室的华裔女孩儿也涉嫌洗钱后,我凝滞许久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专门针对留学生的电信诈骗。
我迅速挂断了她的电话,然后以亲身经历说服她这是一场骗局。而我终于从快逼死自己的焦虑中缓过来,打开手机,却收到了宋远决绝的分手语音。
「唐宁,我最近事情很多,我们过段时间再谈。」
「唐宁,竟然真的走了?!」
「宁宁,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宁宁,我现在好难过。」
……
「唐宁,我要结婚了。」
「以后互不打扰吧,祝你学业顺利,再见。」
时间是十天前。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好半晌,颤抖着手,可那个按了千万次的电话号码,却再也拨不出去。
怪我追求梦想吗?怪他不肯理解我吗?怪诈骗电话太真实了而我太蠢吗?
还是命运早已张开了血盆大口,冷笑地看着年轻的我们阴差阳错?
「唐小姐,赏脸一起吃个晚餐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仿佛从七年之前的记忆里跳出来,我一怔,原来是宋远站在办公室门口,颀长的身躯半靠在门上,一身的禁欲气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望向他。
白皙的手骨节分明,却并没有戒指的痕迹,那七年前的结婚?
「我都举累了,也不知道接一下。」
一大束玫瑰花落进我的怀里,在一群女同事的起哄声中,我拖着他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
「你干什么呀!」我有些局促地捧着花坐在副驾驶位上。
「追你啊!」宋远一副理你傻不傻表情。
可是我们已经隔了一个七年了啊!
而我甚至也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
我的心微微发疼,眼角泛红,而一个吻,就轻柔地落在了我的额头。
「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嗯?」
「可是七年前……」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七年前,是你不要我了。」
埋在我颈窝里的脸发出闷闷的委屈的声音。
「明明是你说你结婚了,让我不要再打扰的。」
他还委屈。
我打开云空间,给他播放语音。
我就是靠着这些语音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想他入骨的夜晚。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打扰了。
他噌地坐直了身子,「最后这两句不是我发的。」
两天后,宋远带了一个人来见我。
苏丽娟?我疑惑地看着宋远,宋远却只是冲我眨眨眼。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踩着高跟鞋头发微卷的摩登女郎。没有化妆,比我那天见她要老了许多。头发随意地绑了一个马尾束在脑后,神态疲倦。
「是不是我只要说清楚当时的事情,你就放过我?」
宋远点头。
「我为了证明自己跟其他女人不一样,所以主动跟宋建国做了婚前财产公证。我知道他不会亏待我的,给我留了房、车、还有公司的分红。可是有那么大的公司和家产在,谁会稀罕他指缝里给我漏那么仨瓜俩枣的。所以,在知道你们吵架后,我就动了心思,如果我能让我的女儿嫁给宋远,这样宋家的财产不就都是我们娘俩的了吗?这叫肥水不留外人田呐!」
她笑起来,仿佛又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老天爷都在帮我,宋建国病危住院了。宋远就再也没时间顾得上你了,医院公司两头跑,很累,经常坐在病床边就睡着了。我就偷偷拿了他的手机,把我之前找人录好的语音发给你,想让你别纠缠他了。没想到你竟真的跟他断了联系。宋远颓废了很久,我也高兴了很久。」
「可惜我的女儿是个废物,折腾了那么久都没有成效。」
「可谁知道你竟然回来了,为了不让你们再有机会和好,我把你安排给了安世伟,这样安世伟就不会总想着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他还是被我死死攥在手里。而你,也一样。
「好了,差不多经过就是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我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脸,似是还在为她女儿没有攀龙附凤而惋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而我们,因为她的有意为之,错过了七年,最可恨的是她竟然让自己的情夫娶了我。
我恶心的想吐。
弄走苏丽娟后,宋远给安世伟发了条短信:「这是苏丽娟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不用谢我。」
「你不说放过她?」我诧异。
「我说我放过她,你觉得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小情人愿不愿意放过她呢?」
我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点了根蜡。
果然不能得罪律师。
「宁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才是我们应该珍惜的幸福时光,我们还有很多个七年,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把脸埋在宋远的怀里,听他语气温柔的一遍一遍地呢喃。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又在悄然生长。
一年后,我们举行了婚礼,是我们恋爱的时候跟他心心念念的草坪婚礼。
那一天,阳光很好,风也很温柔。
洁白的婚纱在湛蓝的天空下盈盈地发着光。
是啊,从现在往后的每一天,才是我们最应该珍惜的幸福时光。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负时光,不负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