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5日
去老家奔丧,晚上睡在奶奶家。
她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乖乖,你今年 23 了吧?谈过对象吗?」
「谈过一个。」
「什么?谈过?那你跟人家睡过没?」我奶奶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事一样,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出来的话也让我很是不快。
这种话别说一个老人家了,就是我妈也问不出来啊。
「你到底跟人家睡过没有?」奶奶见我不说,更凶了。
我瘪了瘪嘴,嘟囔着回道:「没有!」
「乖乖,我的好乖乖,睡吧!」听到我说没有,奶奶的语气突然又平和了下来。
第二天,怪事发生了……
那次是寒假,我爸一通电话告诉我——我的堂弟出意外死了。
他让我回家奔丧。
我这个堂弟说是亲堂弟,可我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还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再也没见过。
突然听到他意外去世,我也挺愕然。
我忙买了回家的高铁票往家赶。
到家爸妈已经收拾好了,我连家门都没进就跟着爸妈的车一块往老家去。
我老家是平原地区,十几年没有回来过,老家的发展是翻天覆地,这让回家的阴霾多少有点缓解。
一条水泥路进了村,刚一进来,外面的繁华就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骤然隔开。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几只狗在乱叫。
家家户户关门上锁,看房子前面的杂草,似乎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
村中杨树繁杂,即便已是凛冬,树叶落尽,到处可见的杨树依然将村子里的房子遮挡的看不到多少。
给萧条的村子平添了一丝阴森的感觉。
「妈,这村子里怎么都没人啊?看着怪阴森的!」
我抱紧怀里的抱枕问到,明明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我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我妈不是本地人,此刻的她的情绪不比我好多少。
只有我爸似乎还行。
淡淡的回道:「老家发展差,这些年但凡有点力气的都出去打工了,挣了钱也都在外面买房安家,村子里就只剩下一些不能出去打工的老人,老人一年死一茬,到现在也剩不了多少人了!」
「呜啊……」
我爸话音刚落,突然呜啊一声哀泣的唢呐声在空荡的村子里响了起来。
吓的我和我妈一个激灵,差点没叫出来。
这会儿才四点钟,因为是阴天的原因,此刻天色已经黑的不像样,这冷不丁的突然传来唢呐声,真的是能吓死人。
「什么毛病,想吓死人,老温我跟你讲,明天一下葬我们就立马回家,这个鬼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
我爸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嘴里嘟囔了一句奇怪。
我忍不住问道:「爸,怎么了?是走错路了吗?」进村就一条大路,我爸虽然多年没回家,也不至于走错路吧!
我爸犹豫了一下回道:「你堂弟是横死,又年纪轻轻的,照理说不该请唢呐班来吹啊,更不该弄回家的,怎么还在家里办丧事!」
原本我们以为今天晚上到家住一宿,明天一块到殡仪馆哀悼一下火化了就直接下葬,家里应该是不办丧事的,可这突然响起的唢呐说明家里还是办了丧事的。
「会不会是别人家的?」
我猜测到,但是对于自己的猜测,我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爸没说话,而是将油门重重的踩了一脚,眨眼便到了老家门口。
还没上去,触目的白皤和花花绿绿的花圈立马扎进了我们眼中。
不大的青砖瓦房前头放了几个花圈,瓦房正门的左右墙上贴着一副白纸裁出来的挽联。
说是挽联其实也有点不准确,因为挽联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有两张空荡荡的白纸。
在瓦房西头的空地上,用塑料油布搭了一个棚子。
那渗人的唢呐声正是从这棚子下传出来的,两个黑瘦的老头坐在棚子里披着白布一人抱着一个唢呐正吹的起劲。
堂屋里听不到哭声,但灯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
我们车子刚到门口,一个清瘦矍铄的老人从屋里迎了出来。
老头头发花白,梳的却整整齐齐,穿着一身黑色的自家做的老棉袄,戴着一副老花眼,猛的一看,倒有点像老电影的里那种老秀才一般。
「是你二爷爷!」
我爸将车停好,跟我说了老头是谁。
二爷爷我是知道的,还真是个老学究,肚子里有点墨水,因此在我们老家很是受人尊敬,有点什么红白喜事的,都会请我二爷爷来掌持。
我爸拿了烟赶紧上去,我和我妈跟在后面下了车。
我叫了一声二爷爷,二爷爷越过我爸看向我,眼底突然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那种神色看的我心头莫名咯噔了一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很不舒服。
「这是?小柔?」二爷爷没有先跟我妈打招呼,反而指着我问我爸。
我爸点点头,回了一声是。
二爷爷又问道:「还没成家呢吧?」
「是,还在念书呢,成家还早!」我爸老实回到。
就在我爸话音落地的瞬间,我发现二爷爷的脸上突然凝重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的撇了一下。
那种撇嘴的意思绝不是嫌弃我这么大年纪没成家而撇嘴,而是一种好像惋惜或者遗憾的感觉。
我说不上来,反正很奇怪。
「今晚去我家睡,明天丧事过了就回吧!」
二爷爷说罢转身带着我们进了屋。
我看了我妈一眼,我妈一把拽住要进屋的我爸,压低声音道:「二大爷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感觉他怪怪的?老温,我心里一直扑腾扑腾的不安定,咱们一会上了香就去县城找个宾馆住吧!」
我妈的话正和我心,我也是这个感觉,从进村开始我的心就一直不安定,这会儿到了家门口这种感觉就更浓了。
「再说吧,先进去!」
我爸脸色也不好看,对于这个家,他其实是没有多少感情的。
当年我奶奶偏心眼,特别喜欢我大伯,什么都想着我大伯,偏心我大伯爷就算了,她还动辄就打骂我爸,后来我爸实在忍受不了才十六岁就跟着村里人一块出去打工了。
本来以为出去打工了就能摆脱我奶奶,可没想到她还是不放过我爸,将我爸好不容易攒的一点钱全给搜刮走了,连个路费都没给我爸留。
后来我爸再出去就不愿意回来了,一直到他跟我妈结婚才回来一次,之后我爷爷走的时候他又带着我和我妈回来过一次。
满打满算,这是我第二次回老家。
我拉着我妈的胳膊跟在爸爸后面进了屋。
刚一进去我和我妈就被吓了一个激灵。
就见堂屋的条几上供奉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神仙的神像。
神像通体乌黑,只两只眼睛不知道是红漆点的还是红色玻璃球或者红宝石一类的东西做的,红殷殷的泛着阴寒的光芒,就好像一双红眼盯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人。
此刻那双红殷殷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我和我妈。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原本还冷的要死的后背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我死死的抓住我妈,我妈的手也抓着我的手,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我的手在颤抖还是我妈的手在颤抖。
「二嫂你们回来了!」
就在我和我妈怕的要死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突然从堂屋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是温丽吧?」看到来人,我妈的心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是我是我,嫂子,这是小柔吗?」
我小姑指着我问到。
我妈点点头,我小姑忙拉着我和我妈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我妈赶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明朗是意外走的吗?怎么还在家办丧事的?」
我们这边有个迷信的说法,说是横死之人怨气大,六亲不认,所以不能弄回家里,外面死外面埋,这样他就不会报复到家里人。
我小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是这么说,可谁能犟过我妈,她说要在家办丧事那就必须办,不然就犯病,我们能怎么办!」
「犯病?不是说老太太身子挺硬朗的吗?对了,怎么没见到老太太的?」
「出去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谁也不让跟着,二嫂你们这些年在外面不知道……」小姑说到这突然身子往前探了探,让我去把房门关上。
我听话的过去关上房门,就听小姑指着房间窗脚下的写字台说道:「瞧见没?」
小姑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一说我才发现写字台上竟然也供奉了一个香火。
只是屋内的比外面的还要奇怪。
外面起码还有一个塑像,可屋内的这个竟然用红布给盖了起来,不但盖上了,还用红绳将头尾都绑上了,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远离了那个写字台,缩在我妈身后。
「小姑,这些是我奶供奉的吗?」
小姑点点头,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似乎生怕被人给听到。
「你奶奶十年前突然病了一场,说了几天的胡话,好了以后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这两个东西就供奉在家里,每天三炷香,一天不敢懈怠,供奉了大概有三年,她突然开始给人看起病来,那种病,你们知道的,也不知道真假的,还真让她看好不少,现在她也算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仙奶了。所以明朗意外走了,她说要在家里举行丧事我们谁也反驳不了。」
「我的天,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听你们说起的,还有这房子,老温不是早几年就寄钱回来盖房子的吗?怎么还没盖?」
我爸虽然气的不肯回来,可奶奶到底是他亲妈,他也不好真不管,每年的中秋过年,礼物钱什么的都是准备的足足的。
「别提了,为了盖房子的事我差点没被她打死,说是她一天不死,这个房子一天就不能拆,二嫂,你发现了吗?明朗年纪轻轻的走了,这满屋子来吊唁的人,没一个哭的!」
说起这事,小姑又哽咽了起来,可刚抽泣一声,硬生生的又给憋了回去。
我看着小姑奇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姑,为什么不让哭啊?」
小姑嘘了一声,听了听外面,这才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点,回道:「你奶奶不让哭!」
「啊?为什么啊?是不是奶奶不喜欢堂弟啊?」
我奶奶重男轻女,对她这个唯一的孙子那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这是我小姑的原话。
温明朗这一死,我奶奶也等于去了半条命,可她非但没哭,也不让前来吊唁的人哭。
「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有几个本家过来哭的,让你奶给骂走了,然后她也不知道哪去了!」
「对了她大伯呢?」我妈沉思了一下,突然问道。
「谁知道死哪去了,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偏偏死了!」
小姑啐了一声,显得很是不忿。
大伯我知道一点,脑子不好,但是也不算全傻的那种,会说话,生活也能自理,就是脑子好像缺根筋,人家都去打工,他也没法出去打工,就这么跟我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
每天东边跑西边颠,跟个孩子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奶奶却宝贝的紧,从小就什么好的都紧着我大伯来。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大伯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温明朗这个儿子来。
我们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说话声音,一道中气十足的老女人声音传了进来。
似乎在跟我爸说话。
我小姑忙嘘了一声,轻声道:「老太太回来了,二嫂,一会儿吊唁过你们跟我去我家睡,明天直接去殡仪馆!」
「好好好!」到了此刻我和我妈已经顾不得什么客气不客气了,一心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家。
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气氛压抑的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我妈刚应了好,还没等我们出去,房门被人推开。
就见一个干枯清瘦的老太太从外面进来,正是我奶奶。
穿着跟二爷爷类似的老布棉袄。
只是跟二爷爷不一样的是,她本该花白的头发,此刻乌黑的不见一根白发,跟她像是老树皮一样的脸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而最让我意外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我奶奶的发髻上竟然插着一朵红花。
老太太戴红花本来就已经够可笑了,现在居然还是在自己孙子的丧事期间,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不过再奇怪我也不敢说出来。
「小柔回来了,哎呦我的亲孙,快让奶奶看,都说女大十八变,还真是不假,我们的小柔真是出落的像个大美人一样!」
奶奶抓着我的手,语气里充满了高兴甚至有点兴奋和激动。
冰凉如枯树皮一般的手抓着我的手让我浑身不自在。
可还是硬着头发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听我叫她显得更开心了,全没有死了孙子的悲伤。
「诶,乖了乖了,乖乖,把这个拿着,一定要贴身放着,等你堂弟下葬以后才能烧掉,能保乖乖你平安!」
奶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黄色的香包来不由分说的塞到我的手里,我捏了捏,里面似乎放了一些干草干花什么的,捏着有细微的响声,看上面粗糙的绣花,应该是自己做的。
老人家一片心意,我也不好拒绝,谢了一声顺手放进我羽绒服的口袋里。
见我将香包装到了口袋里,奶奶显得很是满意。
但是手却没松开。
拉着我的手来我妈面前,不容置疑的说道:「林秀(我妈名字),你晚上跟堂庭(我爸)去丽丽家睡,小柔跟我在家睡,我乖乖难得回来一回,好好陪陪奶奶!」
听到奶奶这话,我真的是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呼啸着抗拒。
我正要拒绝,我妈已经先我一句开口了。
「妈,要不等明天丧事结束了您跟我们一块回去,正好在我们家过年,到时候你不就能跟小柔好好处处了,今晚这也没处睡,还是让小柔跟我们一块去她小姑家睡吧。」
「不行!小柔今晚必须留下!」奶奶不容置疑的肯定拒绝道。
「为什么啊?小柔她一个女孩子又不能守夜,而且她胆子向来小,让她留下她怎么受得了,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一块留下!」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地方给你们两个睡,你们两个去丽丽家睡!」
奶奶原本还挺平和的,突然间就凶厉了起来,话语里没有丝毫的让步。
此刻我突然有点明白小姑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奶奶真的是很凶。
「奶奶,我明天再回来陪您好吗?我不太习惯住在这边!」
到了这会我也顾不得奶奶凶不凶了,反正让我一个人留下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里实在是太阴森恐怖了,即便房间里站着这么多人,我依然止不住的害怕。
奶奶见我说要走,眼底突然露出一抹凶光,但却转瞬即逝,轻叹一声也没再坚持,转身来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七支香出来。
低声道:「乖乖,过来给菩萨上柱香吧,她会替你逢凶化吉的!」
我是不信这些的,但也不反对别人信,只要奶奶不留我住下,上注香就上注香吧。
接过香点燃,我凑近嘴边吹灭,刚吹灭,奶奶突然呵斥道:「乖乖,香是不能用嘴吹的,你的秽气都染上香了,菩萨要不高兴的!」
「啊,我不知道,那我从新点一个?」我有点懵,我从来没上过香,哪里知道这些,只是见这香自己也不灭,所以才想着用嘴吹一下。
「罢了罢了,菩萨看在我的面上会原谅你的!」
听着奶奶口口声声菩萨菩萨,再看那被红布捆起来的东西,心里禁不住腹诽了起来。
冲着那红布菩萨拜了一下,我刚将香插下,脑子突然一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
我妈在旁边看着吓了一跳,一把扶住了我。
「小柔,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啊?」
我正要摆摆手说没事,我奶奶却猛地推开我妈,将我扶到了床上。
「作孽啊,这可真是现世报,一定是菩萨报应来了。」
我躺在床上,心里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怎么就现世报,合着我给菩萨上香,菩萨还怪我来着?
「林秀,你现在赶紧跟堂庭去丽丽家,把乖乖留下,我替她化劫!」
我妈急了,她跟我一样根本就不信这些,拖着我就要起来,可我就跟身上被人点了麻筋一样,动也动不了。
「妈,我起不来,我浑身发麻,手脚无力,我怎么动不了了?」
我都快哭出来了,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啊,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我特么就是被骂死也不要回来受这罪。
「老温,老温!」
我妈也急了,冲着外面喊我爸,我爸听到声音慌跑了进来。
「老温你快看小柔怎么回事,她突然就不能动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好好的会不能动了?」
我爸也懵逼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妈说是冲撞了菩萨,这不是扯淡么,哪有什么菩萨不菩萨的,你快,抱着小柔去医院看看!」
我妈说着推着我爸就要带我去医院。
「不准动!」我爸刚走到床边还没把我抱起来我奶奶突然厉喝一声,「不想乖乖出事就给我放下她!」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柔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丽丽,带你二哥二嫂走!」
奶奶也不回答我爸的话,而是冲着我小姑叫到。
小姑犹豫了片刻,拉了拉我爸。
「二哥二嫂,要不你们先去我家,小柔可能真的……妈这几年看过不少人,挺灵验的,说不准妈真的有办法呢!」
「什么灵验不灵验的,你这是迷信!」我爸也有点火了,作势就要抱我。
可我奶更快,上前一步在我心口不知道什么地方用力一摁,我疼的哼了一声,跟着便感觉浑身畅快了不少。
手也能动了,只是力气还没恢复。
「爸,我好像能动一点了!」
我扯了扯我爸的衣服,有点不敢置信。
我奶这一手完全超乎我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你真能动了?」我爸还有点不放心,依然想要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
「堂庭,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想乖乖出事,最好把她留下,有我在,我保乖乖没事!」
「妈……」
我爸依然不放心,不过明显犹豫了起来。
「去吧,乖乖是我的亲孙女,也是我唯一的孙女,我还能害了乖乖不成!」
我小姑也在一边撺掇着,我纠结了一会儿,也跟着劝道:「爸妈,你们先跟小姑去吧,我今晚留下!」
我是学心理学的,对于这些我向来不相信,我倒是要看看我奶奶搞的什么名堂,她这一手,确实有点唬人,但是我敢相信,绝对不是什么菩萨怪罪。
「小柔……」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在我一再坚持下,我爸妈这才跟着小姑走了。
爸妈走后没多久,外面的唢呐声也消停了下来。
「乖乖,我去给你弄晚饭,你躺着休息一会儿,别怕,有奶奶在呢!」
说来也怪,之前还动也不能动的身子被我奶戳了那么一下之后竟然慢慢的复原过来了。
没一会儿我就能下地了。
看了一眼外面,我忙拿出手机准备给杨兵打个电话。
杨兵是我一个比较特殊的朋友,我跟他有过过命交情,他是个警察,所以我对他也比较信任。
今天这事实在太诡异了,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想跟他分享。
可刚打开微信我突然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直接就是一个×,连一格都没有。
我拿着手机去了外面,不管我怎么试,始终都是没有信号。
奇怪,明明进村的时候我还看过手机,那会儿章玲玲正好给我发信息,我还给她回了信息的,怎么突然就没信号了。
「乖乖,你去哪里?」
就在我不死心的拿着手机想要跑路上去试试的时候,奶奶突然叫住了我。
「哦,我手机没信号了,我想去路边试试看!」
「别去了,去了也没用,你要打电话家里有座机!」
「哦!」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也没去打电话。
回头的时候,我发现那边大棚下面的两个吹唢呐的老头已经走了。
家伙却没收走,两支唢呐孤零零的摆在桌上,看着说不出的奇怪。
唢呐是他们的吃饭家伙,一般都是随身携带,不用了都会收好的,毕竟乐器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就可能被磕坏了。
唢呐虽然不是高档乐器,但也会弄坏的,这两老头心也忒大了,竟然也不收好。
我也不在意,又回了屋里。
此刻外面天已全黑,屋内只有一只瓦数很低的灯泡,屋内的火盆香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走了,就连外面的花圈也不见了。
我心里越发奇怪,虽说各地风俗不一样,可我记得小时候我爷爷走的时候,那香案明明是摆了一宿的,一直到第二天下葬了才撤掉,怎么我堂弟的现在就撤了。
「小柔?你怎么没跟你爸妈走?」
就在奇怪的时候,二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我转过身无奈的摊摊手,也没说刚才的事,只说我奶奶想我,让我留下陪陪她。
二爷爷明显对我的话不太相信,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压低声音道:「给你爸爸打电话,让他接你过去!」
我本来心就不定,二爷爷突然又这样说,我心里就跟更不定了。
「二爷爷,我手机没有信号,您有手机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温老二你干嘛呢,天都黑了还不回去!」
二爷爷都没来得及回话,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过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站在门外低沉的说到。
那声音带着训斥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爷爷犹豫了一下,看看我,随后轻叹一口气背着双手走了。
「乖乖,你少跟那个死老头说话,那不是个好东西,明朗之所以会出这意外,就是那死老头害的!」
「啊?二爷爷害的,那怎么不报警?」
我懵了一下,有点愕然,明朗虽然不是二爷爷亲孙子,可也算是他的后代,他怎么能害自己的后辈呢。
而且说实话二爷爷给我的感觉很正派,虽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过在他身上我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是奶奶让我有种强烈的想要躲避的感觉。
「报警?报警有什么用,乖乖,你现在是奶奶唯一的孙女了,一定不能出什么事,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再跟那个死老头见面!」
「哦!」
我应了一声回了房间,看着写字台上的座机,我想了想还是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起码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放心下来。
我爸已经到了县城姑姑家里。
「小柔,你没事就好,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去接你!」
见我没事,我爸说话就要来接我,我想起二爷爷的话,决定还是离开这里。
就在我等着我爸来接我的时候,外面竟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来。
先是小小的,只片刻雪花就大片大片的往下掉。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真像小时候作文里写的那种鹅毛大雪,一簇一簇的雪团落下来,猛一看真的像是鹅毛。
不过几分钟时间地上已经全部白了。
看着这么大的雪我又有点担心我爸,从县城到家里要半个小时时间,下雪就更慢了。
等我爸到这边雪都不知道多厚了,而且晚上开车还容易出事,纠结了一下,我赶紧又给我爸打电话。
让他赶紧掉头回去,晚上实在太危险了。
没想到我爸竟然还没出发,说是车子的两个后胎被扎了,他车上只有一个备用胎,正准备跟我姑父去找个修车店买个轮胎。
我说既然没车胎坏了就别来了。
我爸还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嘟嘟嘟的挂断了,接着便是一阵忙音。
我再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是我这边的座机出问题了。
我有点烦躁,站在门口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雪花,心里却没有半点看到下雪时的开心。
晚上跟我奶奶吃了晚饭,我们早早的就躺下了。
临睡前,我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大棚那边,两个唢呐居然还放在桌子上没收走。
我想问问奶奶,可看到她那张脸,还有她头上的花,我又没了说话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