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2《鬼缠人:凶宅保命实录》

许子恒重重点头,「冥契约束的是两个灵魂,一存俱存,一散俱散。」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沈龙参与过直播,也签了冥契,死后灵魂消散,显然是灭魂珠的缘故,那是不是可以推断出,跟他签订契约的那个灵魂,也跟他一起消散了?

我好像猜到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了。

只不过还需要一些东西来确认。

许子恒见我许久没出声,问:「你在想什么?」

我眼神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我在想,那栋别墅,非去不可。」

我跟许子恒是第二天一早出发的。

对我爸那边,只说要回老房子收拾剩下的行李。

许子恒给了沈欣不少防身的法宝,都是从他师父那搜刮的。

临出门,我还想再叮嘱几句,却被沈欣拦了回来,「你们快走吧,放心,我肯定把叔叔照顾得好好的。」

我看了一眼她还没完全恢复、有些行动不便的腿,深表怀疑。

「好了,要是真不放心,你俩就快去快回。」

沈欣把车钥匙塞进我手里,拍上了房门。

路上。

许子恒开车,我就坐在副驾驶,搜索西城区阳朝门 71 号。

那地方在市内,比起别墅要近,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打算先去那边。

设好了导航之后,我退出导航软件,又一次在搜索框输入了地址。

浏览器里弹出来的搜索结果五花八门,我直接忽视了前面几条的广告,往下面翻找。

之后被一行来自贴吧的文字,吸引了注意力。

「阳朝门 71 号那栋小洋房,是不是有问题啊?」

「听人说是闹鬼。」

我心里一颤,点进去,看完整帖子。

1 楼(楼主):中介推销的,说价格特别便宜。

2 楼:别买,我也是中介,那房子不对劲,邪门得很。在前公司的时候,带客户去看过好几次,每次都会遇上事。明明屋子没人,但是一到半夜十二点,灯就会忽然亮起来,断电都没用。梳妆台也是,只要有人经过,就能看到镜子里有个上吊的人影,可后来那镜子都拆了,一块木头上,竟然还能映出影来,你说这多特么吓人。

3 楼:这个价格,别说闹鬼,就是跟鬼住一块都是捡了便宜。

4 楼:2 楼真的假的?骗人吧,哪有这么夸张?

5 楼:我就住附近,2 楼还真没骗人,别的不知道,但夜里亮灯那事,周围邻居多少都见过,那房子是真卖不出去,也拆不得,贪便宜买下来的开发商都急疯了。

再往下看,就没什么内容了。

一群路人就 2 楼到底骗没骗人吵了起来。

我顺手往下拉,已经没认真看每一楼都在说什么了。

囫囵吞枣地翻着,眼前忽然掠过一行文字。

「阳朝门 71 号死过人的,女的杀了自己老公的男小三,当时闹得可大了,怎么都没人知道呢?」

我赶紧往回翻,去找那条回复。

但刚好遇上红灯,许子恒扭头问我,「还有多远?」

我回神,把屏幕调回了导航界面。

「还有六百米,拐弯就到了。」

许子恒点头,转弯。

目的地出现在了眼前,但我却依旧惦记着那个帖子。

「到了,就这,诶不对啊,这怎么在……施工?」

一栋小洋楼门窗拆了大半,屋内清出来的砖石沙土都堆在马路边上。

不少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来来回回,铲土拆砖。

尘土飞扬,周围的人路过,都用袖子掩着口鼻。

我拿出沈欣发给我的照片反复对比,再次确定我们要找的就是这栋楼。

跟许子恒对视一眼。

他找地方靠边停车,而我则从副驾驶跳了下去。

绕开沙土堆,拉住了一个工人,让过去一盒烟,「小哥,我打听一下,这房子怎么回事?」

那小哥打量我好几遍,才直起腰接过了那盒烟,「就装修么,内墙打了重建,要隔个厨房出来。」

「厨房?要开饭店啊?」

那小哥把烟盒揣进兜里,才抹了把汗,「应该是吧,咱就是个打工的,老板要干啥咱咋知道?」

「可是我听说,这房子不是不能拆吗?」

「你也听说过?」那小哥表情一变,压低了声音,「这房子是邪门得很,第一次施工的时候摔伤了四五个人,工程也前前后后压了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个月忽然就重新动工了。」

我佯装惊讶,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怎么还摔伤了呢,没系安全绳?」

「系什么安全绳啊,根本不是高空作业,要不怎么说邪门呢,人是从窗户里被活生生推……」

「胡三你干什么呢!」

那个叫胡三的小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嗓子打断了。

「不干活,又偷懒!」

说话的人戴着白色的安全帽,背着手走近,像个小领导。

他眼神狐疑地走近了,瞪着我和许子恒。

「你们是什么人?乱进施工区域干什么?」

我赔了个笑脸,「我们是干中介的,之前听说这房子有点邪门,动不得工,但今天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周围几个工人朝我俩看过来,似乎有话说。

但小领导眼含威胁地横过去,那些人就都低下了头。

还没等我说完,小领导就烦躁地摆手。

「胡说八道什么?那都是造谣,这房子不是好好的吗?别乱说啊,没事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干活。」

相当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推搡着我俩离开。

无法,我跟许子恒只能先上车。

但车门刚一关上,许子恒就扭头看了过来。

「小庄哥,以前师父带我来过这。」

程飞

「来干什么?」

「捉鬼。」

许子恒语气笃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是有人找上门,以恶鬼作孽为由,请我师父出面作法,当时我年纪还小,只记得是一男一女,带了不少钱上门,但我师父只带我来看了一眼,就以道法不足婉拒了那对男女。当时,那间屋子确实怨气滔天,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怨气竟然消散了。」

他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念叨着,「是执念达成,去投胎了吗?」

而我却听得一头雾水。

问他:「可你师父既然是道士,那对于滞留人间的恶鬼,为什么不出手?是真的道法不足吗?」

「不是的。」许子恒摇头,「我之前跟你说过,世界上的恩怨大多讲究因果,恶鬼失智,伤及无辜,自然背了罪孽,需要收服超度,甚至直接抹杀;但大部分冤魂滞留,只是单纯的不甘心,深沉的爱恨乃至于挂念,成了留存在这世上的执念。痛恨,深爱,最真挚的诚意,其实都属于念力,而念力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化虚为实,足以撼动法则,就像修道的人,付出辛劳与信念,换来道行提升一样,世间万物都有念力,也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道,只是大部分人并不知道罢了。」

说到这,许子恒顿了顿。

抬手朝车窗外指了一下,说:「你看那。」

我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

十字路口,一个女人站在红灯底下,表情疲惫,魂不守舍。

路灯提示音刚一响起,她便抬腿朝马路对面走去。

而一辆车刚好转弯,司机走神根本没注意到要礼让行人,按照目前速度,车跟人马上就要相撞,躲避不及,可下一秒女人忽然愣了一下,猛地转身往背后跑去,躲过了一劫。

直到那司机不满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回神,惊魂甫定地发现自己逃过了一劫。

她环视周围,什么都没发现。

而我却看得清楚,在她身侧站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小男孩,用触不到实体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腕,安慰她不要怕。

刚刚,也是那小男孩大声吼叫,唤醒了走神的女人。

「那是……鬼魂?」

我看着那个半透明的身影,有些犹豫地问许子恒。

许子恒点头,「那孩子是先天性心脏病,从出生直到七岁去世,都一直待在医院里,接受各种治疗,为了负担手术高额费用,孩子爸拼命工作,加班猝死在了公司,妈妈从孩子检查出病因,就辞了工作在医院陪床,但手术失败,孩子还是死了,作为母亲、作为妻子的她都失去了精神支柱,精神恍惚。」

「所以,孩子就放弃了投胎,要留在这陪着母亲?」

「没错,无论是哪种念力,执念越强,力量也就越大。就像那个孩子,因为对母亲深深的爱与担忧,所以无法放弃对这一世的执念,哪怕死了之后,也依旧留在母亲身边,想护她周全。」

我看着那小小的艰难跟上母亲步伐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那,他一直不去投胎,没有影响吗?」

「倒也不会一直不去投胎,这个孩子的执念来源于对母亲的担忧,只要随着时间流逝,母亲从悲伤里走出来,过上正常的日子,他因担忧而起的执念也会减弱,直至消散,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去投胎了。」

那对母子的身影渐渐远离,哪怕触不到实体,但小男孩依旧举着一只手,追随着母亲放在身侧的手掌。

而路上人来人往,很多活人身边,都跟着一团虚实不同的身影。

有窝在主人身侧的小猫,似乎贪恋那一抹熟悉的气息;有面容慈祥的老人,视线温柔地追随着子女的身影;便利店门口,有人蹲在树底下,眼眶发红,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伙子,絮絮叨叨地开导:

「医生,我知道你尽力了,真不怪你,你多辛苦我也知道,每天连家都不回地守在医院,手术失败不是你的错,你别难受了,真的,回家看看嫂子吧,好好睡一觉,你看你黑眼圈比我还重了……」

医生抹了把泪,对这一切毫无所知。

我忽然松了口气。

大家都可以正常投胎,那就好。

回神,听许子恒又说,「因爱与关心而起的执念,大多是善意的,而且会因生者境遇改变而消散,但换成怨恨与不甘之后,就麻烦得多了,恨意不消,怨念不消,还可能会因为所恨之人生活顺遂,越发强烈。但是非对错,恩怨爱恨,又怎么说得清呢?」

许子恒语气沉重,视线却有些飘忽。

我有点疑惑,也往正在动工的小洋楼方向转去。

「那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许子恒点头,似乎打算开口。

但我看着路上的景象,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完了,我好像要死了。」

许子恒被打断,疑惑地看过来,「啊?」

之前刚惹上冥契,见鬼还只是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但现在往外一望,满大街的鬼魂都看得清清楚楚。

许子恒之前说得明明白白,阳气越衰弱,见鬼也就越容易,我离死也就越近。

顺着我的视线往马路上看,许子恒的表情也由迷茫变成了惊讶。

「完了,我差点忘记你签了冥契,活人跟怨鬼绑定,时间长了鬼气入体,阳气衰微,确实会……」

薛姑娘现身,就坐在后排,直勾勾地看着他。

许子恒把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没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但我看到后排小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反而敛了心里的恐惧。

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许子恒:「你怎么没早说,那我这,还有救吗?」

许子恒满脸愧疚,「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主动签下冥契,应当知道规则,所以就没提醒,后来知道了你的命格,强盛福禄,足以抵住怨气入体,但我是真忘了,还有个孙子换了你的命,小庄哥,你别担心,现在还有时间,咱们赶紧出发,先把你的命格抢回来。」

「我还能撑多久?」

「你身体好……加上薛姑娘不会故意害你,两三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

许子恒从后排收回视线,说着话就要开车。

我赶紧把人拦住。

「既然还有两三个月,那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们还是先去别墅。」

鬼屋,冥契,直播,灭魂珠,怨气深重但却并不伤人的恶鬼。

这一切都表示,陈喜及其背后的人,目的和谋划绝对不好应对,而且他们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我跟许子恒无处藏匿,处处受制。

程飞有能力在不知不觉间换走我的命,也说明他的本事远比看上去要大,而我一旦拿回命格,他必定不甘心,会采取其他举动。

而在这种情况下,主动招惹程飞,同时应付两方势力,恐怕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反正原主的境遇跟命格运势息息相关,程飞肯定也无法规避影响,对吧?」

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气急败坏,直接找上门要帮我解除冥契。

这话说完,许子恒思索片刻,恍然开口,「对啊,你现在阳气衰弱,是因为活人肉体被薛姑娘跟了太长时间,但真正因冥契带来的运势反噬,不用你来承担啊。」

我笑笑。

程飞现在不来找我麻烦,或许不是不想,而是自顾不暇呢。

「行了,开车吧,咱先去别墅,你路上给我讲那个阳朝门 71 号发生了什么。」

等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送小姑娘离开之后,再处理其他事情也来得及。

许子恒应声,发动了车子。

我看到后视镜里的红色特别扎眼。

因仇恨与怨念而存在的稚嫩灵魂,不伤无辜,背了数条人命,却依旧无法消除执念,那到底是多么彻骨的怨恨,我无法想象。

车往郊区开。

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许子恒也给我讲了关于阳朝门 71 号的故事。

一个普通又狗血的故事。

那是在学校里,阳光热情的富二代,开车撞到了高冷聪明的学霸。

因为赔偿与探视,两人逐渐熟悉起来,互相了解,并被对方性格里自己缺失的部分深深吸引,坠入爱河。

但跟以往的爱情故事不同的是,他们是同性。

这样的关系放在现在,尚不能为部分人所接受,更别提在那个年代了。

富二代野蛮生长,对待感情张扬又执着,学霸也因他的热情,融化了性格里的疏远与冷漠。

那段时间对两个人而言都是幸福的。

但好景不长。

富二代家里发现了端倪,一场大吵之后,用断掉他经济来源为手段,逼他分手。

但富二代拒绝了,而且为了维护爱人,彻底跟家里撕破了脸,断绝了关系。

他也从家里的豪宅搬进了租来的小开间,开始勤工俭学,艰难地扛起了生活的担子。

那段时间很累,但因为身边有人陪着,所以他还是觉得幸福。

很快,两人毕业了。

现实的艰辛,终究一股脑朝着他们砸了过来。

房租,水电,富二代父母的刁难。

学霸家境不好,是山沟里好不容易飞出来的高才生。

他的学业和生活,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

律师的工作薪酬不低,但大部分都寄回去补贴了老家的父母。

反而是曾经的富二代早出晚归,为了赚够两人日常开销,经常连觉都来不及睡。

时间一天天过。

两人拼死拼活工作了五年,终于攒钱买了房。

富二代很开心,以为日子终于好起来了。

但在某天,他却忽然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的爱人,要结婚了。

短信记录伪装不得,像一只残忍的手,撕碎了全部的温馨美好。

原来他父母早就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

女孩跟他是同乡,两人都在大城市打拼。

男的称自己单身,仪表堂堂,工作又是律师,是近乎完美的结婚对象,那女孩当然动心。

两人交往了半年,终于在双方父母的支持下,定了婚期。

富二代一条条短信翻过去,终于傻了眼,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心疼他长途奔劳,所以没带他回老家,而是对方根本没跟家里提起过他的存在。

房子写那个人一个人的名字,也不是所谓的手续难办,而是从一开始,就早做好了分开的准备。

而所谓的加班,当然也是在跟别人约会。

那边已经定下婚期,开始筹备婚礼,他还毫不知情。

争吵爆发了。

可那个人怎么说?

他说:「你是有钱的小少爷,当然能体验一下人间疾苦,玩一玩,但我不一样,我太穷了,我玩不起。」

他还说:「别装傻了,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我好,但你给我带来的除了麻烦还有什么?」

「我为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你就这样对我?」

「是你自己太蠢,想拿那些来要挟我,我不上当罢了。行了,既然知道了就赶紧搬出去吧,我爸我妈就要来了,我不想让他们看见你,两个男的住在一块,怪恶心的。」

富二代是被赶出门的。

几件衣服,一个行李箱。

但他到底不甘心。

门敲不开,他就在门口等,等到那个人出门,冲上去想与对方鱼死网破。

你敢跟别人结婚,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你不是不想让父母失望嘛,我偏要找上门,告诉他们真相。

那些照片,经历,我全都发出去,你的同事家人谁也跑不掉,我不在乎这些,你也不怕吗?

事实证明,那个人很怕。

于是他恼羞成怒,杀了人。

死人永远是最安全、最能保密的。

于是他把人打晕,之后又打开了煤气。

但等到富二代的父母找上门的时候,他却表现得悲痛欲绝。

只说自己是富二代的好朋友,称他是分手后大受打击,所以才会自杀,绝口不提他就是跟富二代分手的那个人。

因为时间久远,富二代的父母的确没能认出他来。

甚至感激他对富二代的照顾,给他了相当大一笔补偿金,并且认了他当干儿子。

因为怨怼而滞留人间的鬼魂,只能看着那个人渣逍遥度日,用谎话欺骗自己的父母。

富二代头七那天,那个人结婚了,之后带着一家老少,住进了两人一起买的小洋楼。

也是从那天开始,阳朝门 71 号,有了闹鬼的说法。

由爱而生的怨恨,总是最顽固的。

故事讲完,车里陷入了沉默。

「那个结婚的男人,还活着?」我问。

许子恒摇头,「过去很多年了,现在鬼魂忽然消失,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怨气的源头离世。」

「这人也太垃圾了。」

「所以当初,我师父拒绝了那人驱鬼的要求。」

我捕捉到了许子恒话里的意思,「所以如果你师父不拒绝的话,哪怕是没伤人的怨鬼,也可以祛除的对吧?」

「或许吧。」许子恒眼神躲闪,囫囵应了一声,「到了,咱们开进去,还是在这下车?」

原来说着话,我俩已经到了别墅附近。

我也收起了好奇,观察周围的环境。

天气阴沉,似乎要下雨,风拉扯着树叶,猎猎作响。

不过几周时间,原本的空地竟然长满了杂草,看不清路在哪。

而侧面又是一片树林,开进去还真有可能压到石头,划破车胎。

「下车吧。」我说。

许子恒点头,在我身后锁车,跟了上来。

而我则按照记忆,寻找别墅的具体位置。

余光扫过,却忽然发现印象中空荡荡的树林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站在阴沉沉的空气里。

拄着拐棍,远远地,直勾勾地盯着我俩,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心里一凉。

僵着后背问许子恒,「那个,是人是鬼?」

「都不是。」

许子恒出声,表情严肃,「那是魂,活人生魂。」

「啊?人活着,魂魄还能离体?」

我满脸疑惑,如是问道。

许子恒解释,「活人寿数将尽时,身上阳气衰微,阴气兴盛,三魂七魄不稳,就很容易出现离体的情况。」

说着,他开始朝那老人走近。

我赶紧跟了上去。

天气阴沉。

走到跟前才发现,那个老人的身形确实是半透明状态,并非实体。

我俩靠近许久,他依旧僵硬地站着,半晌才扭头看过来,视线浑浊。

我看着许子恒掏出一张符纸,引燃后绕着老人旋转两圈。

之后一抹跃动的橙色火苗,在老人头顶出现。

「这是什么?」

「魂火。」许子恒解释,同时拧起了眉心,「从这位老者的魂火来看,他剩下的寿数远比我猜测的要多,照理说还不至于发生魂魄离体的情况。」

也就是说,是有人刻意导致?

这地方距离别墅太近,也不怪我想得多。

我拿手在老者面前摇晃,他依旧迟钝,几乎视若无睹。

「是因为寿数未尽,所以魂魄才这么迟钝?」

我怕老人真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被波及,所以问道。

「不完全是,主要因为这个魂魄也不全,只有部分残魂。」

许子恒灭了符纸,仔细解释。

人体内的三魂七魄,三魂是胎光、爽灵、幽精这三魂,七魄则指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前者源于天地五行,后者存于物质,支撑肉身。

所以生魂离体,并非三魂七魄同时离开,而是残魂脱体罢了。

而且残魂自然脱体,一般不会距离肉身太远。

「那也就是说,这位老爷爷的身体就在附近?」

许子恒点头,对上我的视线。

「走,先救人。」

如果是魂魄自然离体还好,如果真是被人抽了魂,那就麻烦了。

许子恒跟我兵分两路,往树林里不同方向跑。

想找到老人的肉身。

手机保持通话状态,以便随时联络。

许子恒说引魂不是难事,但也需要先找到身体在哪,之后才能摆阵,因为肉身对残魂,本身就有吸引的作用。

最近是雨季,树林里泥地湿润,并不便于奔跑。

而且天气阴沉,黑云一层一层地压下来,叫人压力倍增。

我漫无目的地跑了一圈,踩了满脚黑泥,却更加意识到林深树茂,这么找恐怕得找到猴年马月。

索性原路返回,观察那个站在原地的半透明身形。

残魂转头动作依旧僵硬迟钝,但身体朝向,却始终未变,一直对着南北方向。

那会不会是种暗示……

反正都要找,先找哪的区别其实也不大。

我想了想,索性通知许子恒要先搜查南北方向,之后才朝老头身体朝着的方向,一路跑了过去。

树林面积不小,形状也不规则。

但我一路直行,到底跑到了林子边缘。

可问题是,我这一路跑来,根本没有找到老人的身体。

难道是弄错了?

我累得气喘吁吁,正想坐下歇口气,等会接着找,但一转头,却发现从树林里有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了出去。

那条路的尽头,赫然是一间屋子。

篱笆院墙简陋,能清楚看到小院里的遮雨棚,以及露天锅灶。

我脑中闪过一种可能。

当即也顾不上跑得发软的小腿,直奔那间小屋而去。

院子里的地面是用红砖铺成的,木门掉了漆,锁头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一推就开。

我朝里张望。

这才发现原本就不大的小屋,还被布帘隔开,成了两个空间。

靠近门口摆着一张圆桌。

碗筷、锅灶、铁皮热水壶一应俱全。

从落灰程度来看,似乎并没空置太久。

我心中隐隐冒出个猜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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