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里走,掀开布帘,果然看到靠墙的木床上,躺着个老人。
衣着打扮,包括脸上的皱纹,都跟林子里的残魂一模一样。
我掏出手机,告诉许子恒人找到了,叫他赶紧过来。
他迅速应声,按照位置共享来找我。
很快就到了。
检查完老人的身体状况后,他才松了口气。
「还好离体时间不算太久,有救。」
之后便从口袋往外掏东西,动作忙碌地摆阵。
我帮不上忙,索性往外走,洗干净热水壶和碗筷,烧热水。
从这间屋子就能看出,这位老人多半是专门的看林人。
独居,无人照顾,要不是撞上我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
虽然许子恒说离体时间不长,有救,但魂魄离开后,身体一直不吃不喝地躺着,就是渴也能被渴死。
「我还是第一次独立布阵,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他表情局促,准备着阵法。
等热水烧好,我再掀开帘子的时候,才发现用红绳以及香烛布下的阵法已经完成了。
许子恒十分紧张,提着一个小小的透明铃铛,轻轻摇晃。
但奇怪的是,那铃铛摇晃幅度不小,我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只觉得每晃一下,立在窗边的那炷香就会烧掉一大截。
等到那炷香终于烧尽,许子恒才停手。
「这就……结束了?」
「嗯,结束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你快打 120。」
许子恒收起铃铛之后一刻没停,又马上开始收拾床边的红绳,以及香烛。
「120?」
「对啊,这老人家还不知道饿了多久,身体有没有问题,得赶紧送医院检查才行。」
「啊,对。」
我这才回神,打电话通知医院派救护车过来。
说我俩刚好路过,看到老人晕倒在地上,这才帮忙打急救电话。
医院那边并没多问,表示马上有人过来。
我收起手机,观察床上的老人,问许子恒:「一般找回魂魄的话,人多久能醒过来啊?」
「不好说,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身体受损程度也不同,但苏醒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我俩正说着话,床上的人眼皮颤动,竟然有了意识。
睁眼看到我俩之后,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人?」
「您醒了就好,我们是路过的,发现您晕倒在门口,就把您扶进屋来了。」
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索性统一了说辞。
老人一愣,似乎还没回神,「怎么又晕了?」
许子恒表情一变,立刻追问:「看您这意思,这还不是第一次晕倒?」
「嗐,老毛病了。」老人要撑着床面爬起来,但却使不上力,我赶紧过去扶了一把。
「就是这几天有点严重,是得去医院瞅瞅。」
老人哑着嗓子道谢,之后说不用麻烦,叫我俩该忙什么忙什么就行。
我把凉好的水递过去,等老人喝完之后才开口,「没事,我们不忙,不过您说的老毛病,是什么意思?」
反正在救护车到达之前,我俩也走不了,不如问清楚。
老人叹了口气,解释,「就是人老了呗,有时候劈个柴火,人就忽然晕了,其实也不算晕,像是睡着了做梦一样,到处溜达,但再醒过来,人就在地上躺着,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更严重了。」
听着老人小声念叨,我跟许子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事不简单。
像是做梦一样到处溜达,显然是离魂的症状,但从老人的话能听出来,他之前会自动回魂,所以哪怕去医院看了,也没有结果。
许子恒问:「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症状的?」
「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吧……」
老人话没说完,救护车的提示音就远远传了过来。
医院的效率,比我预料中还高。
「你们叫救护车了?」老人观察表情,显然知道救护车是我俩叫的。
「哎呀,这俩孩子,我真没事,之前去过医院,还住过好长时间的院,医生说我身体好着呢。」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证明老人没骗人。
因为穿白大褂的医生掀开帘子,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孙叔叔,您又晕倒了?」
俩人确实认识。
医生解释,老人家之前就晕倒过几次,每次醒了之后都会自己拨打 120。
但问题是,医院却查不出一点问题,除了太久不进食导致的身体虚弱外,没有任何病症。
许子恒问:「您在住院期间,没有过晕倒症状吗?」
老人摇头,「在医院好着嘞,就回到这不对劲,我都怀疑是这地方邪性了。」
老人笑哈哈开口,脸上皱纹堆叠。
医生也跟着咧嘴,没当回事,显然也当这是句玩笑话。
但我透过小屋的窗户,清晰地看到了那间别墅的屋顶,却实在笑不出来。
许子恒表情严肃,也没出声。
「那这样吧,您还是跟医生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俩还有事就不跟着了,您把我电话留下,有什么问题联系不上家人也可以找我们。」
我把手机掏出来,要给老人留号码。
老人却摆手,「没事没事,不麻烦两个好心小伙子,我这就给我儿子打电话。」
「对了,你们到山上来,是干啥……不会是要砍树吧?」
提到砍树,老人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赶紧开口,打消老人的疑虑,「我们是……是中介,受人所托来看看那边那栋别墅的。」
还是同样的借口,但胜在好用。
但没想到,听我说完这话,老人却骤然变了脸色。
焦灼地起身,就要拉住我,「不行,千万别去,那别墅不对劲。」
我被拽得一个趔趄,「您这是……」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回去赶紧跟他绝交,他这是害你啊小伙子,那地方闹鬼。」
老人体力不支,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才接着说,「白天还好,可一到了晚上,那地方就开始不对劲,瘆人得很,本来十多年前,这郊区还是住了几户人家的,可那别墅一到半夜就有哭声,谁受得了,有人去敲门,让打孩子小点声,但你猜怎么着?」
我压住逼近真相的激动,等老人继续说。
老人表情瑟缩,似乎半晌才从回忆里脱身,继续开口,「那门一推就开了,哭声也停下了,但问题是里面根本没有人,二楼楼梯扶手上,挂了一排尸体,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当场就把人吓疯了,到处跟人说这事。」
「后来呢?」
「后来?后来第二天早上有人去看,说那别墅空荡荡的,根本没人住,可一到半夜,瘆人的哭声就又开始响……地主人花钱请了什么道士作法,之后哭声是停了,但那几户人家还是都搬走了,附近再也没人来,听说地主人不甘心,想把房子拆了重新开发,可动工当天,晚上就死了个人。」
「那您怎么……」
按理说,既然知道闹鬼,那就不可能还留在这,但这老人为什么还没走?
「因为穷啊。」
老人摇头,「那些搬走的,都是住在别墅区的有钱人,把命看得比钱重要,可我一个看林子的,哪有那本事?」
我不由想到我爸住院那会,为了凑齐手术费,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
人不是不怕鬼,但很多时候更怕穷。
看出老人不愿意多说,我也没再问下去。
目送急救车把人带走,转身掩上了篱笆墙的小门。
这回,是真的下了雨。
这雨来得急,瓢泼似的往下洒,夹杂着电闪雷鸣,林子里的树晃得更加触目惊心。
许子恒拽着我,就要往车上跑。
「走吧哥,先躲雨!」
好在停车的地方离我俩在的位置不远,一路小跑赶紧上了车。
我从副驾驶前面的置物篮里摸出一包纸巾,和许子恒一人一半。
雨点砸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我简单擦了擦之后,就掏出手机,想看看关于这别墅,网上有没有什么消息。
但没有信号。
可我明明记得刚刚还有啊?
找信号的动作被许子恒注意到,他开口,「是不是因为下雨,所以没信号啊?」
「应该是。」
许子恒低头擦水,棕色的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样子狼狈。
我苦笑着开口,「回去得跟人沈欣道歉了,把车都弄湿了。」
这也太倒霉了,在山下还好好的,怎么一上山就遇上了这大暴雨?
许子恒点头,之后开口商量,「哥,雨太大了,咱们要不下次再来吧。」
我一愣,「啊?为什么?」
「雨太大了啊,你手机都没信号了,我总有股不好的预感,万一被困在山上就麻烦了。」
「怎么可能会困在山上?下山的路好好的,除非风把两边的树刮断,不然没事。」
而我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闷响。
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山路两边的大树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堵住路口。
我跟许子恒面面相觑。
「哥,你这嘴是不是开了光……」
我:……
「咱们得快点走,要不恐怕真会被困住。」
我点头答应了,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许子恒从后排爬到驾驶位,准备开车。
没擦干净的水滴,顺着他的头发梢往下流,他又用纸抹了一次,把纸扔在了旁边。
我忽然想起那天早上,他在我家洗头,因为掉色,染黄了一条毛巾。
「子恒,你头发什么时候染的?」
他正发动车子,随口回答,「好像是上周吧。」
「不掉色了?」
「怎么可能?我怀疑我被那个理发师骗了,他说不掉色,但我看越洗越黄。」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捡起他刚才擦头发的纸巾,递到他面前。
干干净净的白纸,除了弄湿的水渍之外,没有一点掉色的迹象。
他动作一僵,猛地把车刹住。
林子里的老人,来得突然的大雨,手机也没信号,而且最重要的是,自从上山后,薛姑娘就彻底跟我断了联系。
我盯着许子恒,跟他同时开口,「完了,中计了。」
王瑞明
因为之前有过鬼打墙的经历,所以我对这些总是格外敏感。
电话信号被屏蔽,忽然间的大雨,乃至于许子恒根本不掉色的头发,都在表示,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幻术。
但我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可以同时被幻觉控制。
而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如果说山下并没阴天的话,难道从我俩开始上山,就已经入了局。
或者,我们现在真的在山上吗?
细思极恐。
许子恒神色复杂地观察着窗外的雨幕。
小声念叨了一句话。
我没听真切,只觉得像是师父两个字。
问他的时候,他又摇头,闭口不谈。
车窗上的雨水打着旋往下流,几乎能闻到外面雨天湿黏的空气。
我心里发沉。
如果这么真实的场景都是鬼打墙的话,那之后又要怎么分辨真假?
许子恒还沉默着。
我开口,「听说骂脏话可以破解鬼打墙,要不要试试?」
这办法是网上看到的,虽然不一定靠谱,但试试总不吃亏。
许子恒应声,表情复杂,「没用的。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我们身上被人做了手脚,又闯入阵法,才会这样。」
他把手往我脖子后面伸去。
竟然摸出了一张剪成小人形状的剪纸。
白纸上面用红笔歪歪斜斜地写了几个鬼画符,还没等我看清楚是什么,那玩意就化成了一摊黑灰。
许子恒脖子后面,也贴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剪纸摘下去的瞬间,眼前的场景骤然大变,雨水,狂风,甚至那一片树林,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栋别墅,远远地立在车前。
我这才回神,是啊,上次来的时候,这别墅附近根本没有树林,更别提什么看林人了。
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早些时候在工地,那个管事的人确实接触过我的脖子。
但当时只当他着急赶人,并没多想。
可现在看看,恐怕那些人早就预料到我们要上山,所以提前布下了幻术。
离魂,闹鬼,暴雨,恐怕这些都是拖延时间,阻止我们接近别墅的手段。
我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问许子恒:
「这是怎么做到的?」
可许子恒却半晌都没应声。
我转头,才发现他正捧着那一小堆黑灰在走神。
伸手在他面前摇晃,他才回神。
「怎么了?」
我收回手,「没什么。不过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这一路上,走了好几次神。
他摇头,掩饰似的开口,「没事,我们下车去看看。」
我觉得不对,但见他不想多说,到底没再追问。
推开车门下车,太阳直直悬在空中。
照得地面格外干燥。
别墅前杂草丛生,跟上次来时差别不大。
许子恒盯着别墅二楼,根本没看脚下,眼看就要撞上地上的柱子,我赶紧把人拉住。
「小心点。」
我上次来也跟他一样,因为杂草挡着看不见路,结果被草里藏着的木桩子绊倒,摔得龇牙咧嘴。
许子恒被我拉住,道了句谢,但之后却径直蹲下去,开始研究地上的木桩。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木桩是深棕色的,后半截埋在土里,平平无奇,估计是树没砍光,剩下的根部。
但许子恒起身,用脚掌测距,绕着别墅走出几米后,再蹲下,竟然又在杂草中间扒出了另一根木桩。
然后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一根木桩,而且每根木桩的粗细、高矮高度一致。
随着找出的木桩数量增多,我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这些,显然不是无用的树根。
反而像有人刻意布置。
许子恒找出最后一根木桩后,终于直起了腰。
头发遮挡下的神色,格外凝重,「这是雷击木,安魂阵。」
「安魂阵?」
「对,说是安魂,但实际效用却是用来镇魂解煞的,这样的大阵通常只会用在乱葬岗,或者古战场的埋尸地……」
乱葬岗和埋尸地?
许子恒话没说完,但我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别墅里镇压着的,恐怕不是普通的煞气。
那里面真的只镇压着薛姑娘一个人?
如果真的只有她一个,那足以比肩古战场的煞气,是怎么产生的?
这件事,我们真的能应付吗?
我俩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问:「那你,还想不想进去?」
许子恒抿嘴,「这是师父给我安排的历练。」
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
我松了口气,之前答应了沈欣要帮她查真相,也许诺会让薛姑娘消除执念,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走,那我们进去!」
许子恒掏出了一大把符咒,塞进了我手里,叫我遇到危险就往外丢,不用节省,之后用手捧着符纸,提起纸笔又写了起来。
速度极快。
我看得眼花缭乱,「你们道士,是不是写符咒越快就越厉害?」
他却苦笑,「什么啊,其实真正厉害的人,是不用借助符咒的,法诀随心,时时刻刻都能施用,但我天资太差,所以只能借助这些身外之物,也是因为这样,只能训练自己,尽量加快画符速度。」
我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终于准备好之后,我俩才朝那栋别墅走去。
门锁着,但窗却跟上次一样,一推就开。
因为有经验,所以我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
许子恒跟在后面,动作有些生疏。
我扶着他站稳,但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楼梯上,直勾勾地盯着我俩,神色阴沉,动作僵硬。
我被吓得一激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开口,「小……薛姑娘?你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那干什么?吓死我了。」
但听到我说话,薛姑娘却并没应声。
而是身形一闪,瞬间飘到了我面前,仰起头,依旧在盯着我。
直看得我头皮发麻,才察觉不对。
这好像,不是薛姑娘。
虽然是一样的麻花辫,白裙子,但眼前这个女孩子,眉眼跟薛姑娘完全不同。
我正蒙着,眼前一花,那身影一分为二,又冒出了另一个。
红裙子,麻花辫,这才是我熟悉的薛姑娘。
而看着两个装扮相似,身高也相仿的身影,我彻底傻了眼。
给许子恒使眼色,问他怎么回事。
他却摇头,表情比我还茫然。
就在这时,红裙子薛姑娘却忽然开了口。
「跟我来。」
她说完就转身,往别墅里面走。
我俩不敢多问,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楼梯底下,那身影才顿住脚步。
她扬头,似乎想说话,但面色却忽然骤变,成了满脸血色的凄惨模样,龇牙咧嘴地朝我跟许子恒扑了过来。
许子恒反应快些,拽着我躲闪,我俩一齐滚到了地上。
「拿……拿符咒。」
许子恒气都没喘匀,挡在前面提醒我。
「那符咒不会伤到她吧?」
我有些犹豫,薛姑娘毕竟跟了我们那么长时间。
比起恐惧,更多的是心疼。
说话间又是一个椅子飞了过来,我跟许子恒同时朝两个方向翻滚,才避开了那一下攻击。
沉重的木椅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飞溅碎木渣打在我身上,穿着衣服的地方还好,但脸颊和手臂却不可避免地被刺破,隐隐刺痛。
许子恒嗓音沙哑。
「别傻了,就凭我们两个,还伤不到她!」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许子恒手持符咒,跟不要钱似的点燃了往外抛,但也只能阻碍薛姑娘一小会。
甚至到了后期,薛姑娘摸准了符咒的效用,躲避的动作干脆利落,以至于符咒完全失去了效用。
「小庄哥,我们打不过她的,等会我拦着他,你赶紧从窗户跳出去!」
听见这话,我心里猛地一沉。
认识这么长时间,我很清楚许子恒的想法。
每次都是这样,他觉得实在抗不下去了的时候,就会想办法让别人先走。
「滚蛋,你小子是比别人多条命怎么着,要走一块走!」
「但符咒快用完了!」
薛姑娘忌惮符咒,迟迟没逼近也是因为这样。
另一个白裙子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但刚才打斗途中,我俩在地上摸爬滚打,早就不知道把符纸和写符咒的笔扔到哪去了。
现在去找,也来不及。
弹尽粮绝。
许子恒表情急切,还想劝我,但我直接打断了他,问:「只有用符纸写的符咒才能用吗?」
他有点蒙,「什么意思?」
我没空解释,直接发狠咬破了食指指腹,之后又从衣服下摆撕了块布料给他。
单手抄着旁边的桌板,阻挡着飞过来的东西。
我俩已经被逼进了死角。
只能靠符咒开路,才能勉强制住薛姑娘。
好在许子恒反应不慢,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蘸了我指腹上的鲜血,低头在布料上飞速画符。
血符抛出去,效用比纸符还要强悍一些,但对薛姑娘的阻隔时间却依旧有限。
我忽然想起上次提起死因,薛姑娘忽然发狂的模样,跟现在很像。
当时许子恒一张纸符就定住了她,现在或许也可以。
我趁着新一张血符抛出去,薛姑娘动作迟缓的瞬间,止住了许子恒画符的动作。
抬高音量问他:「那次在车里的符,你还能不能画?」
「你说,困鬼阵?」
许子恒拧起眉心,「可困鬼阵的安抚效用大于镇压,连安魂这样的大阵都困不住的冤魂,怎么会被困鬼阵困住,而且之前是因为提起死因,这次发狂却原因不明……」
「万一呢?」
时间紧迫,我反复转头盯着薛姑娘动作,怕她再次发狂。
眼看薛姑娘移动速度再次加快,许子恒终于点了头,「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试试了。」
血色殷红,写在他白色的 T 恤布料上格外扎眼。
这张血符不用引燃,直接抛出去,便远远地定住了薛姑娘。
有用!
这张符生效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许子恒也愣住了,哪怕是他自己扔出去的符咒,他依旧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容易?」
我没回答他的话。
因为薛姑娘一旦真的被镇住,那就佐证了我的推测。
那个,最差的可能。
※
「你跟我来。」
我从地上站起来,顺便也拽起了许子恒。
不知道薛姑娘能被定住多长时间,得加快速度才行
许子恒问:「去哪?」
我没应声,只是带他回到了角落的楼梯底下。
薛姑娘就是走到这的时候,忽然发狂的。
楼梯通向二楼,底下的空间刚好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按理说多年没人居住的房子,尤其像楼梯下面这种角落,明明最易堆积灰尘。
但实际上,楼梯下方的区域干净得很。
这不合理。
除非……
我掏出手机电筒,弯下腰对着那面墙壁仔仔细细地观察。
果然,在靠近墙壁上缘的缝隙,发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小庄哥,你在找什么?」
把手伸进去,用力一叩,眼前那面看上去严丝合缝的墙壁,就从居中的瓷砖缝隙开始,分成了左右两部分。
许子恒一句话没问完,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会有个密室?」
「这里面,应该就是有关薛姑娘死因的东西。」
从刚刚开始,我就隐隐有了这个猜测。
薛姑娘现身,并未主动攻击,带我俩到楼梯下面,也是为了告知我们密室的存在。
而后来的攻击,则像极了那次在车里被问起死因勾起了执念。
那密室里有什么,不言而喻。
我举着手电筒,摸到了墙边灯的开关。
这才看清里面的场景。
血迹斑斑的绳子,照片,以及带着倒刺的鞭子……
亲眼目睹的真相,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
「这……艹,这他妈是畜生吧。」
许子恒第一次在我面前爆了粗口。
「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把那些混账人渣都抓起来!」
查清真相,解除怨念,可以让薛姑娘彻底放下执念,离开这个世界。
这原本是件好事,也是我跟许子恒来这栋别墅的目的。
但实际上,我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我早该意识到,薛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密室最里面放着一排展示柜。
很高很长的柜子。
从左往右写了编号,一直到 107,编号截止日期是五年前。
透明的玻璃柜,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摆放的东西。
书包,鞋子,发夹,甚至还有一本日记。
翻开画着蝴蝶封面的本子,入目就是一行稚嫩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