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可能?为什么这么说?」林队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年纪太大了,可能完成不了这么高难度的杀人工作。」
林队看着我,手里的笔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小王警官敲开门,对林队使了个眼色,林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出门了。
唉,真是连声失陪了也不会说了吗?真是不懂礼貌,我低低地笑出了声。
可惜的是我看不见他们气得跳脚的样子了,真是太可惜了。
「师傅,在现场的同事们确实在电梯间的地上发现了血迹,检查监控看见,确实是我们抬担架时滴在的地上,而且我们也确认了张耀的鞋就是他昨天穿的那双,刚好踩在了那些血迹上,最关键的是,师傅您看。」小王警官指着监控画面,气得满脸通红。
画面上,站在电梯里的张耀咧开嘴冲着摄像头在笑。
「师傅,他一定有问题。」
「他这是在挑衅我们警方,故意留下鞋子上的血迹,故意去狗肉店吃早餐,他就是在一步步吊着我们走。我们差的是证据,查,仔细的查,七楼到顶楼的楼梯,楼顶的痕迹,再去查一查这个张耀和 801 户主的关系。最重要的是去找,把垃圾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他丢的垃圾。」一向面不改色的林队,没有表情的脸也快要露出点情绪了,更别说那只攥紧了的右手。
「是,师傅,那张耀呢?」
「晾着他,关够 24 小时再说。」看着审讯室里张耀冲着监控微笑的脸,林队也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8.
我在这里也坐着,躺着待了接近 20 个小时了。
他们能查出点什么?
还不如直接问我。
如果他们昨夜车轮战就是不让我合眼的话我说不定就告诉他们了。毕竟我还是很珍惜睡眠时间的。
可惜了,该用的战术不用,不该用的瞎用。
以他们的速度,查出那件事还需要多久?
大概还要再 24 小时,不,或许用不了这么久。
不过…… 疑罪从无呀,找到证据要多久呢?呵呵。
林队一直透过审讯室的监控看着张耀。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十分从容,似乎胸有成竹,昨天的紧张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对去给他送水、送被子的同事恰到好处的礼貌,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初看觉得很温和让人舒服,看久了就很诡异,直让人很想撕了他的假面。
小王警官敲门进来。
「师傅,去追寻那袋垃圾的同事传来消息,垃圾处理厂那边表示昨天整个市里的垃圾都已经汇集破碎了,正打算运走填埋,虽然没有运走,但破碎后的垃圾先不说它数量庞大,就那破碎程度,就算找到了什么也没办法证明那是张耀扔的了,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另外,对于 801 户主和张耀的调查显示,801 的老太太是 5 年前从临市搬过来的,她有两个儿子,三个孙辈,但似乎二十几年前那两家就跟老太太决裂了,具体原因还要等刚去临市调查的弟兄们的消息了。
张耀,今年 38 岁,也是临市人,」说到这里,小王警官抬头看了眼林队,正好对上林队的眼睛,忙挪开视线,继续,「他的材料上写着他从小生活在孤儿院,读大学时才来到立新,他本科、硕士、博士都是在立新大学读的,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对他评价都很高,温文尔雅,从未和谁红过脸,就案发当天,他刚因为在植物根茎提纯氰化物的研究中,成果突出而从副教授升为了教授,是立新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也是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
调查显示,他与受害人之间确实没有多大联系,唯一有点巧合的是,9 月 4 号,他与受害人都曾背一个大的登山背包出门,回来时都没了,出门时间相隔 2 小时,回来相隔三小时。另外,去临市调查的兄弟找到那家孤儿院,已经倒闭了,正在想办法联系孤儿院的负责人。最巧合地是,9 月 4 号凌晨 6 点钟,801 的老人曾从小区外面回来,惊惊慌慌的乘电梯上了顶层,连家都没有回,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林队看着审讯室里正襟危坐的张耀,思考了一下,「离 24 小时还有多久?」
「还有 75 分钟。」小王警官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
「够了,走,去问问他。」林队说着,拿上椅背上的外套,率先出门。
9.
终于又来了啊,我还以为他们这么没用就打算让我安静地待完 24 小时了。
查到什么了?是那个死老太婆?不,不可能。
难道是把垃圾场翻了个底朝天?哈哈哈,不就是只狗?最多赔个 2000 块钱的事。
看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尤其是小王警官那似乎要把我吃掉的眼神,我更好奇了。
「张老师昨夜睡得可好?」林队放缓声音,似乎想装的温和。
「还不错,毕竟没有什么地方比刑警队里更安全了,安安心心的睡了一整夜,还要多谢林队长的关怀。」我说得随意,却在观察他的表情。
不过他似乎也没什么表情,啧,没意思。
还是小王警官比较有意思,看他,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果然还是年轻的好。
想着,我又继续说:「林队长,虽然配合警方调查是我应该做的,但今天已经周日了,我明天上午还有课,不知道林队什么时候能够放我回去安心备课呢?」
我直视着林队的眼睛,看多了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呢。
我眼睛里的得意他应该能看得清楚吧,要不要表现得更明显一点?
「张老师可真是一心向教的好老师,放心,我们就问两个问题,张老师就可以走了,还请张老师配合。」林队挪开了视线,似乎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呵,也有他先移开视线的时候。
「愿闻其详。」
「9 月 4 日上午监控显示在 10 点左右,张老师背了个登山包离开小区,张老师去干什么了?包里装的又是什么?」林队继续盯着我,他的眼睛似乎从鹰变成了毒蛇,想一口就让我命丧当场。
「那一天啊,」我陷入回忆状,「那天我是打算带着几个研究生去登山的,可惜学校主任不同意私自带学生出行,又没去成。包里装的应该是一些登山设备吧。」
「没想到张老师还有登山的爱好。」
我笑,不可置否。
「那我想请问张老师回来时背包去哪了呢?是丢在办公室了吗?方便让我们欣赏一下张老师的登山设备吗?」
「那恐怕不行了林队,主任不同意我带学生出去,我一时情绪不好,就把包给随手扔在学校路边的垃圾桶了。」
「张老师看起来不太像这么暴躁的人。」
「是人都是会有情绪的对吧,林队长。」我盯上他的眼睛。
林队也笑,他那一张黑脸笑起来似乎比镜子里我的微笑更难看。
「那不知道张老师能不能解释一下,穿皮鞋登山也是张老师的爱好吗?」林队甩出一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监控的截图,是电梯里,我背着包,一双干干净净的黑色皮鞋在我的脚上十分醒目。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意料之中的看见了小王警官眼神瞬间激动。呵,年轻人。
「林队说笑了,只不过是突然决定的去爬山,一时忘了换鞋而已。」
「你……」小王警官激动地站了起来,右手食指指着我,气愤得很明显。
我冷眼看着他的食指。
「张老师看起来可不太像这么粗心的人。」林队拉了小王警官一把。
「林队又说笑了,人无完人,再细心的人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不粗心呢?」我收回看向小王警官得视线,转向林队,微笑。
「张老师说得对,再细心的人做的事也会留下痕迹的。」林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夹杂着志在必得的肯定。
我点头,笑得嘲讽。
「放人。」林队站起来,离开了审讯室。
小王警官气愤地看着我,用他做笔记的本子,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也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他的那根手指头切下来呢?
只有没有能力的人才会靠声响来震慑对方。
很快有人来给我取下枷锁,带离了审讯室。
我回头看了眼审讯室的座位,叹了口气,还会再见吗?
刑警队外面的阳光真好啊。
10.
小王警官悄声走进林队长的办公室,给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林队长身上盖了一件毯子。
林队醒了,揉揉双眼,「小王啊,现在几点了?」
「师傅,已经晚上十点了,您两夜没有回家了,你回去休息会吧,这边还有我们。」小王警官说着,带着点吵醒对方的愧疚。
「我没事,怎么样了,临市有消息传过来了吗?」林队打了个哈欠。
「小李他们走访了 801 户主的两个儿子家。三十多年前,户主因为相信一个游方和尚的批词认为老大家的儿子和老二家的大女儿命里和她犯冲,会夺了她的命数,就在一个夏夜偷偷把两个孩子扔进了临市的临江河里。
「两家人一直以为是人贩子偷走了两个孩子,找了几年没有消息才重新生了孩子。十几年后,老太太在对别人夸耀自己长寿时不小心说出了事情真相,两家人这才知道了真相,纷纷与老人断绝了关系。后来老家拆迁,老太太的房子被拆了,才得了我们市的这套房子。
「但几个月前老太太一个人回了临市,找到大儿子,告诉他,说她收到一封信,说是她的大孙子当年没有死,让根据线索去找,他大儿子对母亲很失望,就没有相信她,毕竟三十多年了,他儿子活着也近四十岁了,也不可能认得出来了。后来老太太就自己走了,他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小王说着,有点唏嘘。
「接近四十岁吗?」林队缓慢的问,想着什么,「那封信他看见过吗?」
「没有,就是因为老太太只是口说,并无凭证,他才完全没有相信。」
「孤儿院那边呢?」
「他们找到了孤儿院的院长,倒是记得有张耀这个人。说是 30 多年前,孤儿院的一个阿姨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的,那几天下雨,孩子当时就在岸上,似乎冻了很久,阿姨发现他还有一口气,就给抱回了孤儿院,那孩子烧了好几天最后才捡回一条命。病好了以后也不怎么说话,大家都以为他被烧傻了。他们给他按院长的姓取了名,张耀,他小时候一直很孤僻,问他家在哪,家里还有没有人都不回答,到上了高中,突然变得爱笑了,开朗了很多,很有礼貌,脾气也好,孤儿院从院长到刚进来的小朋友都很喜欢他。后来他考上了大学,拿到了自己的户口,就几乎不回去了。再后来孤儿院倒闭,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院长听小李说他读了博士成了大学老师,非常开心。」小王的表情很复杂。
「又是 30 多年,这么巧?」林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话音刚落,小王的手机响了。林队从办公桌的后面看向小王,小王与林队对视一眼,接起了电话。
电话挂断,小王转向林队,「师傅,已经确定了,张耀就是 30 多年前的被扔掉的那个小男孩,他的父母想要过来看看他,您觉得呢?」
林队敲了敲桌面,思考了一下,「你让他们明早再动身吧,下午就能到。」
「是。」
「等一下,小王,张耀是什么时候搬进 802 的?」林队打断了小王。
小王思索了一下,翻开桌上的一个文件,看了一眼,眼神发亮,「师傅,是 8 个月前。」
墙上的钟摆铮铮的震动了一下,林对看过去,已经十一点了,马上就要黎明了。
「你去休息会吧,明天早上一起再去会会我们的张老师。」
11.
我从刺眼的阳光中醒来,透过窗口照进来的清晨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睛,只能伸手遮挡。
其实,在三天前我就不想再醒过来了。
三十多年的执念完成了似乎生活就再也没有了意义。
不过,想想那双鹰眼,陪他们玩玩似乎也是一种乐趣。
只不过,等游戏结束了呢?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来到洗漱台,水龙头里的水已经不是红色的了。
镜子里的我却还是那个我。
穿上我的白衬衣,还有我的黑皮鞋,噢不,这双鞋还没有洗呢,上面都是那个女人的腐臭味,那换一双吧。
要出门了,欸?我的公文包呢?
噢,该死,上次扔掉了还没有买新的,今天要记得买了啊。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去得了超市。
打开门,两双眼睛在门外盯着我。
我就知道是这样。不行,我不能再看他们的眼睛了。
「张老师,很抱歉又来打扰您了,上午的课,我们已经替您跟学校请好假了。」林队的话还是那么平淡,似乎只是问我吃了没有。
说实话,我有点烦了。
「林队可真是起早贪黑,有您这么负责的警察,真是我们所有市民的荣幸。」讽刺着,但我还是侧过了身体,让开了进门的道路。
我倒了两杯水过来,突然有点可惜,水箱里的水怎么就不能过两天再换。
「林队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我也坐了下来。
林队双手交握,摆开了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小王警官打开了他的笔记本。
他们这是知道了什么?能这么笃定?可惜啊,不管他们知道了什么,都是不会有证据的。
「听说张老师是从临市过来读书的,不知道张老师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还在临市吗?」
我瞬间想要嘲讽他们了,呵,原来是孤儿院的事,警察不也是一样虚伪,知道了就知道了,还假模假样的问。
「林队应该知道了吧。我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并没有什么亲人了。」谁还不会装了呢。
「哦?从小?据我们了解,张老师进孤儿院时已经六七岁了吧,六七岁之前的事,张老师就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林队的好奇摆在了脸上,也亏得我眼神不错,才能在黑黢黢的脸上理解出他想表现的好奇。
「既然林队已经这么了解了,那应该也知道我在那时候高烧了好几天吧,在那之前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记得了,要是记得的话,谁会不想回家,愿意待在孤儿院呢?您说对吧,林队。」我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一点遗憾与无奈,他应该能看出来吧。
林队晃了晃手上的水杯,「张老师,我们根据一些信息找到了您的家人。您有兴趣知道吗?」说完便一番眼皮,盯上了我。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见他们吗?不,我不能见他们。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已经是个中年人了,知道与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了。」希望我脸上的怅惘能被他发现。
「张老师这就不对了,他们可是非常想念您的。对了,您还有个奶奶,就在本市,您也见过的。」
他似乎很能知道说点什么能激起我的愤怒。
奶奶?她也配?
不行,我要稳住。虽然看出来点什么也没关系,但是就没有乐趣了不是。
「哦?林队这样说我倒是很好奇了。」我脸上的好奇应该表现得比刚刚林警官的逼真吧。
「离你很近呢,」他又看了我一眼,「就是您对面 801 的老太太。」
「哦?」我表现出了十分的惊讶,「怪不得之前见到她觉得十分亲切,原来是有血缘因素在里面。」
我快被自己恶心到了,我最恶心自己的就是身上有着她的血液。
「那张老师知道她去哪了吗?」语气很轻,跟没人说话似的,眼睛却锐利的抓住了我的眼睛。
有点慌呢,怎么办,要不给他们一点提示吧,毕竟也没什么用了。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之前也没怎么关注过她,但几个月前她离开小区时好像说她要去郊外的鳄鱼养殖基地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去那儿了呢。」
我又想起了那令人犯密集恐惧症的鳄鱼,她这种老太婆应该也就它们会喜欢了。
如愿看到了小王警官惊恐的看向林队的眼神,当然林队还是紧盯着我,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
「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消息,非常感谢张老师提供线索。」语气还是那么淡,但是我吧,怎么就能听出一些些的咬牙切齿呢,哈哈哈。「张老师,您的家人们早晨已经从临市出发,下午就能到刑警队了,还请张老师辛苦一下,下午两点去见他们一面?」
还是躲不过吗?那些人啊,希望,希望只来那一家人吧。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还没有感谢林队放着刑事案件不管,为了我的事情劳心劳力呢。」我脸上半永久的微笑快要保持不住了,再说下去,我怕我会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幸好他们懂得见好就收。
「那我们就不打扰张老师了,下午再见。」说着他们站了起来。
「您慢走。」我笑着送他们到门口,他们应该马上要去鳄鱼养殖基地了吧,可惜了,这么多天了,应该啥也剩不下了。
我笑了。
想到下午,我的脸色又瞬间沉了下来。
我来到洗手池,洗了把脸,手撑在两边,看着水池中的倒影。
渐渐的,渐渐的我的脸变成了另一张脸。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我惊慌的坐在了地上,抱紧了头,蜷缩在了一起。
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12.
下午一点半了,我在家里收拾好了碎掉的洗手台和镜子。
揉了揉眉心,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不理智了。
该出发了,而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随着计程车离刑警队越近而越来越强。
车停了。
我深吸一口气,礼貌的付过车费。
看着眼前国旗飘扬的刑警队大楼,身后的计程车启动了。
似乎没有人可以载我回去了。
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踏上阶梯,我看见了林队长和小王警官在门口等着我。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大步踏上去,笑着冲他们点头致意,「林队长,久等了。」
「不久,张老师很准时。」说着,他做出了「请」的姿势。
我笑着往里走,即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得试探,「林队长,不知道我家里都来了哪些人?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林队侧过脸看了我一眼,「来了十几口人,您的父母,叔婶,还有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孩子们。」
我脸上地笑在他说「叔婶」时僵住了,尽管我知道不能僵住,但是脸部的肌肉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
记忆中,二婶的眼睛和她的很像很像。
来到了会客室,透过门上的方形玻璃,里面确实有很多人,那坐在中间的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两位老人,爬上了皱纹的脸,还有着年轻时的影子,他们身后有另外两个老人正在安慰着他们。
我仔细看了眼站着的老妇人的脸,幸好,皱纹已经爬了上来,眼睛也已经浑浊不堪,再也没有记忆中那双眼睛的样子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
扫过剩下的年轻的脸,没有什么很熟悉的了,还有几个玩闹的孩子们。
我正打算推门进去时,一个背对着门口的小女孩突然转过脸来,那是一张稚嫩的脸,那双眼睛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单纯,充满好奇。
我脑海里的眼睛变得惊恐。
我开始浑身发抖,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已经站不住了,陷入黑暗前,我听见了林队长略带惊讶的声音,「张老师,你怎么了?」
13.
雨天,河里的水都涨起来了,一块腐朽烂掉的木头上紧紧的缠着一条小蛇,如果仔细看的话,小蛇的尾巴上还勾住了另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水流湍急,木头撞向了岸边的一块石头,小蛇似乎有点缠不住了,他努力昂起头看向尾巴上的小蛇,对方闭着眼,一动不动。小蛇眯了一下眼睛,似乎下了决心,它慢慢的松开了缠绕着那只小蛇的尾巴,在最终分离的时刻,那条小蛇睁开了眼睛,惊慌,无措,来不及反应便被卷进了激流中,消失不见。那双眼睛又变成了女孩的眼睛。
我再次从梦中惊醒,入眼的是一片白,一瓶盐水正在通过细细的管道流向我的右手。旁边的床上似乎趴了一个人,小王警官。
窗外的天黑了,只有一点柔和的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很平静地夜晚,我疯狂跳动的心在这个夜晚显得十分不和谐。
已经有近 20 年没有做这个梦了吧。
我拔掉了针管,双手抱住脑袋。
不要再折磨我了,欠你的,我还给你好吗?对不起,对不起。
我轻轻的下了床,没有吵醒床上的人,回到了家中。
14.
张耀死了。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打破了整个刑警队的沉闷气氛。
刑警大队里,林队长站在窗边抽着烟。目光却飘向了远处。
「咚咚」,敲门声。
林队转过身来。是小李。
「林队,郊外鄂鱼养殖基地的监控显示,9 月 4 号中午张耀他带着 80 多公斤的猪肉去喂了鳄鱼,管理员说他经常去喂鳄鱼,第一次带这么多肉去的,他还陪着他一起喂的。」年轻警官有点气愤,「这个张耀,一看就是他做的,把猪肉和人肉混在一起喂鳄鱼来销毁证据,简直太残忍了。」
「这些都只是猜测,我们都知道又能如何,疑罪从无,没有证据谁也奈何不了他。」林队吐出烟圈,冷淡地说。
「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这么逍遥法外吗?」声音中透着许多焦急。
林队没有回答,难道这又要变成一个破不了的悬案了吗?
一个人冲了进来,连门也没来得及敲。
语气中透露着惊慌,「师傅,张耀死了。」
小李警官立刻转向跑进来的小王警官,同样充满震惊。
「怎么回事?」一向冷静的林队长,语气中也充满了意外和不敢置信。
「我昨晚奉命在医院守着张耀,等我醒来时发现他已经不在医院了,被子都已经凉了。我害怕他跑了,就去了他家里,他家门没关,我就发现……发现他死在了自己家的床上。法医已经鉴定过了,死因是氰化物中毒,死亡事件在今天早晨五点钟左右。痕检科排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应该死于自杀。」小王警官快速地说道。
「死了么。」林队默念,缓缓捏紧了拳头,那真的是要成为悬案了。
「师傅,我刚才上来时,楼下李叔给了我一封您的信。」小王犹犹豫豫的拿出了一封信,面色有点古怪。
林队看见他这个样子,似乎猜到了点什么,上前两步,拿过信一看。
林队长亲启 张耀
林队盯着张耀两个字足有半分钟,才开始拆信。
小李警官偷偷在小王耳边问,「什么东西啊?不会是认罪书吧。」
小王摇摇头,眼睛紧盯着信封,「我也不知道。」
是一份报纸。
报纸上面报道了一篇自然界的科学小知识。
自然界中鹰是蛇的天敌,很多蛇都是被鹰捕食而亡,但鹰很少捕猎毒蛇,因为一旦没有抓住七寸,被反咬一口,蛇会伤,而鹰却会死。
所以自然界中的毒蛇一般难逢敌手,而它的死亡原因居然是离奇的「环尾」,毒蛇有时在捕猎中吞噬过量含有自己毒液的猎物,不会致死,却会致幻。会把自己的尾巴当成猎物开始吞噬,慢慢的,慢慢的吞噬掉自己,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15.序幕
从我有点记忆开始,那个老女人就会用怨恨、凶狠的眼光盯着我。还有二叔家的妹妹。
妈妈说,奶奶年纪大了,分不清跟谁更亲近,让我不要怪她,也要多照顾一点同样不被喜欢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