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状况太玄乎,我不能把他也拖进来。
「飞子,你说的那个精神病院,在哪?」
第五章
直到坐上出租车,身上那股诡异的阴冷都没散。
我在群里问过了,除我之外,其他人都没遇到特殊状况。
可为什么会这样。
哪怕那间屋子不干净,但昨天直播的时候,现场有那么多工作人员,怎么就独独跟上了我?
手机界面还停在跟程飞的聊天记录上。
他发了医院定位,后面跟了一句话。
「你自己去确认一下也好,哥,我真没骗你。」
我不知道怎么回。
闭着眼睛倚在车靠背上。
因为没睡好,所以眼睛刺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能睡一会就好了。
但就在我昏昏欲睡时,猛然间,身下的车却忽然加速,还跟了一个急转弯。
我还没回神,脑袋就控制不住的朝着车窗撞了过去。
警笛声响起,还越来越近。
艹,这司机不要命了!
我睁眼,刚想质问。
却发现前排男人的身上,萦绕着一团若有若无的黑气。
后视镜里有一张惨白的脸晃动。
是照片里那个女孩,她梳着马尾辫,就坐在我旁边,脸上布满裂纹!
她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两个字。
而下一秒。
」砰」的一声,车身震动冒烟,之后直直朝着路边的防护带撞了过去!
天旋地转。
惊叫声,警笛声,碰撞声。
眼前人影摇晃,直到被人从车座后排拖出来,头依旧是晕的。
「没事吧,先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有人在我耳边急促的呼叫。
我睁开眼,朝头上隐隐作痛的地方摸去,触到了一手湿粘。
然后救护车赶到,把我送到医院包扎。
小护士一边清理伤口,一边咋舌,「那个司机酒驾,当时意识都不清醒了,辛亏不是高峰期,路上车少,不然还没等到他车爆缸,就得造成连环车祸。」
我木木的听着,却满脑子都是出事前,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口型并不难认。
她说的是:偿命。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上车的时候司机还很正常。
车里没有一点酒气,而且如果真像护士说的,严重酒驾,那他怎么可能畅通一路,直到接我上车才发作?
这不是普通车祸。
我想起了那个死在精神病院里的小主播。
他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再这样下去,我也会在某一天死于非命。
拳头在身侧收紧。
可我不想死!
我爸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活了小半辈子,连女朋友都没谈过,凭什么就这么结束!
不行,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没害过人,就算偿命她也不该找上我。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场直播,我得去找陈喜,把事情弄清楚。
等包扎一结束,我就忍着头上的疼痛,咬牙站了起来。
小护士担心,柔声劝说,「先生,您最好再观察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不适。」
「不用。」
我摆了摆手。
跟命比起来,这点小伤算什么。
车里有录像,事故失方是谁一目了然,因为我也算受害者,所以做完笔录提出想走的时候,警察没拦。
出了病房拿手机,查陈喜住处的导航路线。
四公里,打车很快。
但因为被那辆出租车吓怕了,所以我咬了咬牙,还是打算走过去。
在太阳底下晒着,安全感还足一些。
毕竟别人都说那些东西……怕见光。
但哪知刚出医院大门,就被叫住了。
「小伙子,算命么。」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戴着墨镜口罩,盘腿坐在树底下。
穿着一件灰色的破旧袍子,浅棕色的卷发搭在额前,显得肤色格外的白。
身边立着一块算命牌。
像个不伦不类的江湖骗子。
我拧了下眉心,懒得理会。
他却不放弃,又说,「帅哥,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啊。」
废话。
我头上裹着绷带从医院里出来,长眼了都看得到。
学人算命招摇撞骗,怎么也敬业点找个老头。
我觉得好笑,「你骗人也选个靠谱点的说法。」
但刚一转身,却听到身后的男人又出声了,音量不大,但却格外清晰,「那小丫头,可背了不少杀孽。」
第六章
我动作一僵,当即就钉在了原地。
回过头,面色难看的盯着他。
「你,能看到?」
他不应声。
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帅哥,算命么?」
这人故意的。
我想发火。
可他一句话就道出了那个女孩的存在,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配合他演戏。
「我算行了吧,多少钱一卦。」
他抬手,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
贵是贵了点,但我还掏得起。
他摇摇头,「三十,十块算卦,二十解煞,现在买一送一,还能顺便帮您看桃花。」
他语气轻佻,但我却丝毫放松不下来。
冷着脸掏出一百块,递过去。
「不用找了,你就告诉我,那个……她,为什么跟着我,怎么才能离开。」
「别急啊。」
「出生年月,生辰八字说一下。」
报上年月之后,我却卡住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知道自己生辰八字?
他见我顿住,「啧」了一声,「不记得也没事。」
说完递过来一个用红纸折成的小包,「这符纸你拿回去,七天之内别离身就行。」
「就这么简单?」我狐疑的问。
「不然呢。」
「那你问我生辰八字……」
「好奇。」他随意的摆了摆手,「得了,快走吧,别挡着我晒太阳。」
可我攥着那个小小的纸包,怎么也放不下心。
这人吊儿郎当,但偏偏又一语道出了那个女孩的存在……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我还是问了一句,「那那个相框怎么办?」
他抬头看我,「什么相框?」
这人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心情烦躁,但事已至此,还是把昨晚发生的事,原本跟他讲了一遍。
他一言不发的听着。
半天才出声。
「也就是说,你不是运势低迷,在医院里惹上了麻烦,而是没事找事自己去凶宅搞什么直播导致的?」
这话里的批判意味十足,我没应声。
他见状,摇了摇头,「你走吧,把护身符还回来,这事我管不了。」
我拧起眉心。
钱都给了,又说管不了?
故弄玄虚,莫不是是骗子。
我死死盯着他。
却没想到这人脸皮比我想象中厚多了,面上没有一丝羞愧。
「万事皆有因果,恩怨分明定数早有,你乱结冥契,扰乱因果本来就是大罪,现在后悔了有什么用。」
冥契?
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我冷笑一声,「胡说八道,我根本没结过什么冥契。」
「不是主动结契?」
他略挑了下眉,似乎在观察我有没有说谎,「结契的方式有很多,有时候一个签名,一个手印,甚至一句誓言都有可能作为凭证……」
签名?
这人还在说,但我思维发散,却想到了一件事。
我最近,只签过一份合同。
是在周二,那天我还在到处找人借钱,连脸都没洗,更懒得出门。
所以在陈喜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网上签约。
但他坚持要来找我,看着我当面签了字才走。
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合理。
难道那份合同真被他动了手脚,成了什么鬼的冥契?
我想到那个相框,以及差点送命的车祸。
心里的天平在信与不信之间反复动摇……
「怎么,想起来了?」地上的男人冷不丁出声。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把那张护身符揣进兜里,然后直接扫了路边一辆共享单车,朝陈喜家骑去。
不管是真是假,这些事都跟陈喜脱不了干系!
第七章
因为憋着火。
一口气骑了四公里,竟然都不觉得累。
我把车停在陈喜家门口。
走过去按门铃。
陈喜做运营,手底下有不少大主播,待遇也水涨船高。
去年刚换了新房。
是栋二层的小别墅。
房子不错,但可能是疏于打理,院子里杂草丛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门铃按了半天都没人应。
难道是早料到我会来质问,提前躲出去了?
这个老狐狸!
我为了泄愤,抬腿踹在了门上。
但没想到一脚下去,门却开了。
脚上力道没能收住,趔趄着往屋里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我警惕的环视周围。
深木色仿古风的家具装饰,装逼有余,但因为摆放的太拥挤,格调全无。
绕过客厅中央那几个巨大的花瓶,仔细查找。
才确定一楼空荡荡的,确实没人。
那陈喜去哪了。
门没锁,人肯定没走远。
难道在楼上?
这么想着,我顺着楼梯开始往楼上看。
果然一靠近楼梯,就听到楼上有细微的移动声。
但我人还没走上去,就感觉周身的温度似乎降低了不少。
明明窗外阳光明媚,但屋里却莫名阴冷。
我明明穿了外套,但这一上楼,还是冷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会这样。
我忍住想转身逃走的冲动,寻找刚刚的声源。
找了一圈,才发现声源是从浴室里传出来的。
但是门关着。
而且底下的门缝往外,渗出了刺眼的红色。
血液的腥味扑鼻而来。
艹。
陈喜这孙子,不会也出事了吧。
走近,那种密密麻麻的窸窣声也越来越大,变成了一阵诡异的,歌声。
浴室里有人在唱歌。
粗糙的男声被刻意压低,显得格外怪异,像极了用刀片划玻璃。
光听,就能让人汗毛倒竖。
我停住脚步,犹豫是否要开门。
但「咔哒」一声,门自己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陈喜。
他左手攥着一把水果刀,右手抓着一块血淋淋的东西,目光呆滞的把右手上的东西往嘴里塞。
而他身后浴室的血泊里,躺着一具尸体。
不过不是人,是狗。
开膛破肚,场面残忍。
腥臭味扑鼻而来。
那他手里拿着的……
我不敢深想,胃里一阵翻涌。
陈喜听到声音,猛的抬头,眼里没有一点神采,但看到我之后却咧开了嘴,露出满口血色的牙。
我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他下一秒就举起刀直直朝我逼了过来。
我仓皇躲避。
但到底不熟悉别墅构造,慌乱之下被逼到了角落。
染血的刀刃捅过来。
我抬手格挡,但没想到陈喜力气大的恐怖,简直不像人!
无处可逃,我绝望的闭上了眼。
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
但等了很久,刀尖刺在身上的剧痛都没出现。
怎么回事?
第八章
「凶宅都敢去,胆儿就这么小啊?」
突兀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
不是陈喜的声音。
那是谁?
我睁眼,才看到陈喜脸上贴了张黄色的符纸,举着水果刀,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视线向左看,见到旁边的人之后,我却愣了一下。
面前的人穿了身休闲服,吊儿郎当的倚在墙边,语气欠揍,表情戏谑,却长了一张……特别漂亮的娃娃脸。
就是他救了我?
但这人,看起来不像啊…
我上下打量他,心情复杂。
那人把手上沾血的纸巾扔进了背后的垃圾桶,对上我的视线。
「你以为死了就解脱了?放弃吧,冥契不会因为死亡消除,因果也一直都在,真死了之后连胎都投不了你就后悔了。」
这人表情严肃,口吻老成的解释冥契因果。
声音还,尤其耳熟。
听了半天,我才终于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些话。
医院门口。
这,这小卷毛就是那个江湖骗子?!
仔细辨认。
发型,身高,确实一模一样,应该是一个人没错。
但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他能定住陈喜,确实不是骗子。
第二,他之前说过,不会帮我。
我一时间心情复杂,「你跟着我过来的?还有……陈喜,也是因为冥契被上身了?」
「陈喜?你说这个胖子。」他冷哼一声。
「这人跟你的冥契没关系,纯粹是自己作死,看见那幅画了么。」
小卷毛指着浴室门口那个裱起来的大画框。
那裱着幅半人高的古典美人,颜色鲜亮,笔触细腻。
「那是棺材里拿出来的,跟怨尸一起封了几百年,所以怨气成形,心术不正的人长期接触,很容易失魂,被怨气上身。」
我还在思考这几句话。
就看到小卷毛抬起手,用牙咬破了食指的指腹。
然后直接往陈喜的额头上按去。
手指挪开,只留下一个血色的手指印,伴随着一声隐约的惨叫,陈喜脸上的符纸自动脱落。
他脸上肌肉抖了抖。
我担心他再发疯,悄悄抓住了身后的花瓶摆件,随时准备动手。
谁知他刚能动,就干呕了起来。
手里的刀砸在地砖上,还吓到了自己。
抬头看到我俩,又是一惊,胖脸乱七八糟的皱成一团,「小庄?你来我家干什么,还有那边那个,你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
……
这是,失忆了?
我看向旁边的小卷毛,他自觉解释,「失魂状态,怨气入体的人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包括记忆。」
包括记忆…
那也就是说,之前发生的事,陈喜全都不记得。
我思索片刻,忽然冒出个想法。
故作惊惧的开口,「喜哥,你好像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是实话,但也是试探。
谁知陈喜猛地沉下了脸,「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私闯民宅本来就犯法,再乱说小心我报警。」
我没出声,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他跟着低头,显然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迹,以及满地狼借的地面。
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但依旧矢口否认,「我这是喝多了,有点那个耍酒疯,但这跟那栋别墅没关系。」
还摆出了说教的态度,「小庄,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什么凶宅都是人编的,你别总疑神疑鬼!不然越多想就越害怕,干咱们这行……」
「等一下。」我出声打断。
「我什么时候说,你惹上的东西,跟那凶宅有关?」
他一愣,磕磕巴巴,「你什,什么意思?」
我冷冷的盯着他,没出声。
本来还抱有一丝希望,怕他也被蒙在鼓里,被人利用。
但现在看来,他很清楚那栋别墅有问题。
但依旧劝我签合同,显然是故意坑我。
到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表情慌了一瞬,但很快又狰狞起来。
「是,那栋别墅是有问题,但你想怎么办,名字是你自己亲手签的,没人逼你,你现在不想干也行,那就按照合同,把违约金还清。」
「但我提醒你一句,你那个病恹恹的爸,可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没应声,只是盯着他看,甚至有些意外。
陈喜用违约金威胁我,显然以为我还有脱身的余地。
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被恶鬼纠缠,无法挣脱。
这是不是也能证明,他只是个小喽啰,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没现身……
我想得入神,身后却传来「啧」的一声,小卷毛环臂倚在楼梯上,鄙视的看着陈喜,「拿人父母做威胁,你挺卑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