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们赶忙屁滚尿流地拉开关卡。
我气定神闲地上车。
车缓缓开动,通过后视镜看着身后的哨岗越来越远,我霍然松了口气。
柳淑云一脸兴奋地说:「你太厉害了,比日本人还像日本人,几个大耳光就把那些小鬼子吓得屁滚尿流的。」
我嘴角抽搐:「大姐,你这是在骂人好吧,以后不许说我像鬼子。」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柳淑云吐了吐舌,脸微微一红说道:
「秦朗,我爹跟我说,让我跟你……」
话还没说完,司机惊慌道:「不好,日本人追过来了。」
我回头一看。
日本人的车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
「赶紧走,加大油门!」
司机二话不说猛踩油门,车瞬间在道上飞快行驶。
虽是老爷车,但是德国进口,将日本人的车队远远抛在身后。
突然「砰」的一声,车后破了个子弹孔。
日本人开枪了。
我连忙搂过柳淑云,让她伏低身子。
随即而来的是「砰砰砰」的连环枪声。
司机中枪了,车开始猛地摇摆起来。
我赶忙挤到前面握住方向盘,转头一看司机,脑袋中了一枪,已经没有生息了。
日本人的车队依旧紧紧跟在后面。
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把司机旁边的车门打开,把他推了下去。
好在这车不难开,本就是老司机的我很快就上手了。
我猛踩油门一路狂飙。
柳淑云刚想抬头,「砰」的一声枪响,吓得她赶忙伏低身子。
突然,手臂处一阵灼热感。
「砰」的一声,挡风玻璃碎裂。
子弹穿过面前的挡风玻璃,弹孔处还沾着鲜红的血。
我低头一看,手臂被子弹擦过,鲜血直流,强烈的痛感袭来。
顾不得那么多,我只能咬牙强忍着疼痛,握住方向盘。
日本人的车队依旧紧跟着我们不放,身后还时不时传来枪声。
「砰」的一声,车轮被子弹打中了。
车开始不受控地左右摇摆起来。
我强行把车开到了一处高坡,大喊着:「坐稳了。」
随即猛踩油门,朝高坡尽头冲了出去……
14
我以为我跟柳淑云必死无疑了。
高坡下茂密的树丛缓冲了疾驰而下的轿车,但车依旧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其间,我整个人昏了过去。
我感觉自己在做梦,梦见 96 岁的柳淑云站在我面前,倏尔她变成十八岁时的模样,面上很是焦灼,满眼泪花,她在不停地呼唤我。
「秦朗,醒醒,快醒醒……」
我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手臂更是疼得抬不起来,鼻间传来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此时整个车都倒了过来,外面的车头还不断地冒着浓烟,燃着火花。
「起来,快起来啊。」柳淑云急得都快哭了,不停地使劲把我往车外拉。
要命的是,我的脚却被车座给卡住了。
太特么狗血了。
我强撑身体,用力一扯把脚扯了出来。
「快走,车要爆炸了。」
柳淑云搀扶着我快步往前走。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我俩亡命似的赶路,好在那高坡很陡峭,日本人开车下不来,只能绕道追过来。
走了不知多远,天黑的时候,我跟柳淑云发现了一户废弃土房。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们只能暂时躲进地窖里。
「秦朗,你流了好多血。」
柳淑云声音哽咽,替我包扎胳膊时,她的手忍不住颤抖。
我说:「别怕,没事,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太累了,我忍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15
「秦朗,秦朗,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被柳淑云摇醒。
她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没死呢。」我应了声。
柳淑云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快起来,我发现地窖好像躺着一个人。」
说着,她恐惧地朝里看去。
地窖有些暗,但适应了黑暗后,确实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形的轮廓。
柳淑云递了一个打火机给我。
我问她哪来的。
她说是她爹的,为了监督她爹戒烟,她一直把她爹的打火机带身上。
我感觉了下被绑好的胳膊,好在是轻微的擦伤,柳淑云绑好止血后,撑个几天问题不大。
点燃打火机,微弱的灯光亮起。
我大着胆子往里走去,柳淑云紧紧跟在我身后。
走近一看,里面躺着一个身穿国民军服的士兵,已经凉透了。
我在他的身上搜寻了会儿,找到了一颗手雷还有一把枪,枪里没有子弹了。
我们将那士兵就地挖了个坑埋葬。
此地不能久留,我跟柳淑云整装好后,便离开了。
柳淑云熟悉这片地方,她说绕过这片山头就能到码头了。
山上的路不好走,再加上我受过伤身体虚弱,也没啥吃的喝的,走得更是慢。
柳淑云身上也挂了不少彩,不过好在只是些小伤。
说起来也奇怪,这么久了,日本人早就应该带着搜寻犬追上来了。
路上,我看到漫山遍野的石楠花才明白,为什么日本人找不到我们。
石楠花散发的气味极其刺鼻难闻,大片的石楠花很轻易地就掩盖了我们身上的气味。
日本人想靠搜寻犬找到我们有一定的难度。
再加上柳淑云对这片地方熟悉,也能轻易地躲过他们。
路上,我们走走停停。
我们的目的地是偏远的一个小码头,那里有柳父一早安排好的轮船。
原本开车小半天就能抵达的路程,现在变得异常遥远。
其间,我们经过一个小山村。
村里空无一人,在一片空旷地,我们看见成片被烧得黑焦的尸体。
以前这样的场景,我只有在书上,电视上才会看到。
柳淑云不敢直视眼前的一切,她紧紧抓住我的手。
此时此刻,彼此心情都很沉重。
夜晚,我们还是待在地窖里,盖子上头铺了一层牛马的粪便,防止被追踪。
死寂的幽暗中,只有篝火在徐徐跳动,我烤着两颗木棍串起的长毛土豆,两天没吃没喝了。
这还是柳淑云在这个地窖的意外收获,要不然我俩怕是赶不到码头,就要先饿死了。
土豆烤好后,我递给柳淑云一个,叫她慢点吃,烫。
柳淑云手忙脚乱地小口吃着土豆,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动手能力。
「哈哈哈,我说你是不是傻?哪有吃土豆不剥皮直接上嘴的,是不是吃了一嘴土灰,笑死我了……」
我故意不厚道地笑出猪叫,想驱散她连日来的紧张情绪。
我知道她心里很担心自己的父亲。
「你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没吃过这样的土豆不行么,我以前在家都是厨娘做成土豆泥端出来,厨娘是我爹从东北那边高薪……」
说着说着,柳淑云沉默了下来,篝火里,她的眼眶泛红。
见说到了她的伤心事,我刚想转移话题,柳淑云开口了:
「秦朗,你知道么,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未来,我们抗日胜利了,不再有战乱,百姓们安居乐业,街道上到处充满孩童的欢声笑语……」
我说:「这不是梦,未来就是这样。」
她点点头,继续说:
「我还梦见,我好像一直在等一个人,我等了他好久好久,直到我满头白发才重新遇见他,可是……他已经不认识我了,每次梦醒来,我都感觉心仿佛被掏空了一样。」
我目光一暗,语气尽量轻松,缓缓说:
「如果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的让你等那个人,等七十多年,你愿意吗?」
「愿意啊。」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羞涩,抬起眸来,直直地望着我:
「因为在梦里,我很爱他,如果现实中我也爱他的话,别说等七十年,就算等一辈子,下辈子,我也愿意等……」
火光映照下,柳淑云痴痴的眸光柔情似水,裹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半晌,我怔怔地低声说:「真是傻瓜。」
黑暗中,我们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她连忙别过脸,娇羞中带着一丝慌乱:
「你,你才是傻瓜呢,你全家都是傻瓜。」
我强压下异样,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从口袋里掏出了音乐盒。
音乐盒不大,就一个戒指盒的大小,被我一直放在口袋里。
看到音乐盒时,柳淑云很是诧异:「这音乐盒怎么在你手里,我以为不见了,那是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
我笑笑说:「临走前你父亲交给我的,说是留个念想。」
她将音乐盒紧紧捧在手里,视若珍宝。
我揉了揉她脑袋,说:「好了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往后几天,我们继续亡命似的赶路。
终于,我们俩抵达了那处小码头,远远就能看到码头上停着一艘轮船,上面挂着米国的国旗。
柳淑云的父亲在米国那边有关系,专门安排了一条逃生船。
要命的是,日本人追过来了。
船开始鸣笛,马上要开船了,我看着自己已经发炎、酸胀难忍的胳膊,得争取时间让她上船。
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穿越的原因。
我催促道:「我去引开日本人,你赶紧上船。」
柳淑云不肯,泪流满面,紧紧抓着我的手,说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离开。
看着越来越近的日本人,我知道自己没法跟她一起离开了。
这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跨越时空的爱恋。
我知道我们还会在未来相遇,只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我们终究错过了彼此。
「还记得你的那个梦么,那不是梦,是真的,78 年后找到我,把盒子交给我,让我回来……」
我紧紧地抱了抱她,如果不能长相厮守,那就让我在无限穿越轮回中,重复与她一次又一次地相遇吧。
「秦朗……」
「走啊!」
此时的她泣不成声,手里紧紧拽着那个音乐盒。
「快走啊!」我朝她怒吼。
见她朝轮船直奔而去,我毅然决然地朝日本人大部队过来的方向走去。
龟田从车上下来,满脸愤恨地看着我,拔出手枪。
龟田似乎没打算要我的命,他拿枪指住我脑袋,恶狠狠地问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笑了笑说:「我是你爹。」
随即拉响了藏在腰间的手雷。
一声巨响,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向了空中。
我看见柳淑云上了船,她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把那批黄金无偿地捐了出去,为国家抗日贡献了一份力量。
我还看见了,她不停地在寻找我。
她一直都在等我,从貌美青春一直等到白发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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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 2022-07-28 17:00 · 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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