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社会狠狠的教会过你什么?

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此时此刻,他把我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上,轰隆隆的向前驶去,哪怕前方有地雷沟壑。我忽然感觉自己就像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形容的一般:我买了一张永久车票,登上了一列无法回头的火车。

6

三天之后,我们如约赴局,地点在海宴门 1006 豪华包房,那是市里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看这架势,黄泰请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走到酒店门口,我猛然间停住了脚步。小媛就站在那里,用一双哀怨的眼睛看着我。她比以前更漂亮了,穿着米黄色的长裙,化着淡淡的妆,像是一个来到凡间的天使。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以前的点点滴滴,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欧阳,我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她看着我,幽幽地说。

我走上前,声音哽咽起来,「小媛,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输掉一切,不应该骂你,是我的错……」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欧阳,我们在一起四年了,你知道,我的心是在你这里的。但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需要物质基础的。」

「我知道,是我辜负了你……」

「如果你能赢回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愿意,愿意重新回到你身边。」

我整个身心为之一振!猛地抬起头看着她,「真的吗?」

「真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关键时刻,我会想办法给你信号。你一定要赢。」

听了小媛的话,我头重脚轻,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云彩里。幺鸡则面无表情地穿过大堂,走向了电梯间。

坐在电梯里,我还沉浸在跟小媛短暂相逢的幸福中,幺鸡忽然说道:「欧阳哥,这次你不要出手,我一个人来就行。」

我懵了,「你要一打三?他们会把你玩死的!」

「没关系。有你在,我会更加碍手碍脚。」

我还想说什么,他忽然伸出手制止了我的争辩,「不用再说,就这么定了。」

一声「叮铃」,电梯门开了。我们走进豪华包房,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还有一个社会大哥,在道上颇有声望。这些都是黄泰为这次赌局请来的见证人。而当我看到坐在沙发上悠闲品茶的那个人时,禁不住眼皮狂跳,一颗心差点蹦出嗓子眼!

黑白参差的头发,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中式对襟盘扣装,左手拇指戴着一枚标志性的祖母绿扳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就是赫赫有名的「江北雀神」易连山!

哪怕我不混麻将圈,也听说过这个人的鼎鼎大名,在赌博界,他简直就是神级一般的存在。韩龙那样的职业牌手,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我操他妈了个 X!没想到黄泰竟然能请动这样的人物!他到底是有多想让我死啊!

一瞬间,我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如大山一般压了下来。更要命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幺鸡还不让我上场,他要一挑三!

还没开打,我的冷汗就浸透了全身。

众人落座,易连山坐东首,与幺鸡对门,黄泰则和另一个马仔坐南北对门。我搬了张椅子坐在幺鸡身后,把颤抖的双手插进兜里,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易连山首先说话了:「今天的赌注,每家两百万。但我玩牌,从来有一个规矩:输光了赌注的人,要挑出自己的一只眼睛,做为谢礼。」说着,他拍了拍手,身后的人抬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缸,里面泡着十几只浑浊不清的眼球,像山楂罐头一样上下漂浮着,那都是他的战利品。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一阵干呕。我本以为,切手指就是赌局里最狠的玩法了,没想到还有如此残忍的方式。

幺鸡却依旧面色如常,点了点头说:「可以,我接受。」

易连山笑了笑,又指着我说:「你是他的代打,如果输了,就要挑你们两个人的眼睛。」

我闻言一怔,立刻头皮发麻,眼眶没来由的一阵疼痛。我正要想办法劝阻幺鸡,却看他指着黄泰说道:「你也是他请来的帮手,如果你们输了,也要挑你们两个人的眼睛,这样才公平。」

「哈哈哈……」易连山忽然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不错,很公平,我答应你,可是——」他猛地沉下了脸,双眼直视着幺鸡,「年轻人,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赢过我吗?」

易连山仿佛忽然间换了一个人,瞳孔中全是杀机,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如刺刀一般,能把人整个穿透。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威慑,一时间心跳都慢了两拍。

幺鸡也感觉到了这种震慑,因为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一倾,但还是保持着平静的姿态,淡淡地说:「能不能赢,要玩过再说。」

「很好。」易连山拍了拍手,「开局吧。」

这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水平最高的一局麻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如此高水平的对局。以我有限的麻将素养,想看懂这场牌局并不容易,因为他们打的每一张牌都在我的理解范畴之外。那些常规的麻将套路,什么「对手换打五,四六不敢赌」、「九后又打八,四七不敢发」,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一边在摸对方的底,一边在想办法隐藏自己,谁的牌型一旦率先暴露,那就成了透明的羔羊。这简直就是一座微观级的「黑暗森林」。

为了限制黄泰一方相互喂牌,这场牌局做了一个规则上的调整:只能碰,不能吃。但即使这样,幺鸡处于的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

幸运女神仿佛也喜欢见风使舵,完全抛弃了他,幺鸡每次抓到的手牌都惨不忍睹,哪哪不挨。

前五局,全是易连山在胡牌。他不愧「雀神」的名号,牌风稳健,老谋深算,并不追求多番,而是胡了几把平和,意在开局出马,稳扎稳打。而且跟韩龙有一点最大的不同,他不贪功,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赢在自己手里——从第五局开始,黄泰和他的另一个马仔相继胡牌。

从东风局打到南风局,风水转了一圈,可幺鸡一把都没有胡。我不知道他在用什么战术,可我明白,用对付韩龙的那一套来对付易连山是行不通的。他无法测试对方的牌路,也无法估算对方的牌型,易连山在他面前就如一道屏障,一道大山一般的不透明屏障。

两百万的筹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输了进去。我现在一点也不心疼这些钱了,我心疼自己的眼!哪怕是睡大街,我也不愿意被夺去一只眼睛啊!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幺鸡这时候的手气还出奇的烂,把把抓一手烂牌,别说赢了,连听牌都是妄想。易连山仿佛看透了一切,他打出了一张幺鸡,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运气这种东西也会做选择的,它们总会抛弃弱者,与强者为伍。别忘了,麻将是人发明的游戏——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幺鸡没有说话,依旧打着自己的牌。但我从他摇摇欲坠的牌型上分明读出了四个字:溃不成军。

嚣张的笑容又出现在了黄泰那张满布横肉的脸上,他斜瞥着我,咧开嘴笑道:「好歹也朋友一场,一会儿需要我给你准备麻药吗?」

我没有说话,双手紧紧贴在胸前,在心里祈祷着:「上牌啊!上牌啊!幸运之神,求你眷顾我们一次吧!」

也许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下一把幺鸡的手牌有了起色,又连续进了几张,竟然听牌了!「三、四、五、六、七、八万」、「四、五、六筒」,外加三张「二条」,单吊北风!

牌堆里已经有人打了一张北风,很大概率上,没人拿它做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胸膛深处呐喊着:「能赢!能赢!这把能赢!」

果不其然,黄泰打出了一张北风。在那一瞬间,我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但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幺鸡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并未推倒面前的麻将,而是又摸了一张新牌!

我懵了。紧接着一个念头冲进了我的脑海:这小子被打傻了!

7

我用眼睛死死盯着幺鸡的侧脸,无声的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胡牌?

幺鸡用余光瞟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这时牌局已经进入中段,为了谨慎起见,大家都在打熟张,他的上家又打出了一张北风。

这是场上的最后一张北风了!

可幺鸡依然没有胡牌!

我简直要疯了!我真想揪住他的衣服领子问问他,为什么不胡牌!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可我不能那么做,在牌桌上,不能有任何关于出牌的语言性交流,否则等同于作弊。我只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用一双喷火的眼睛瞪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怒火。

轮到幺鸡抓牌了。他竟然摸到了一张二万,然后也打出了一张北风,这样他手里的万字牌就变成了「二、三、四、五、六、七、八」。

在那一瞬间,我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点醒了。

这场牌局的水平虽然超出我的认知,但旁观的时间长了,我也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幺鸡之所以没有胡北风,就是在等这张二万——不,不只是二万,只要是能摸到「二、三、五、六、八、九万」其中任何一张,都可以听三张牌。而摸到这几张牌的概率是 2/3x1/3=2/9=22.2%,虽然牌局已经进入中段,但这个概率并不算小。

他是要赌一把大的。

在「江北雀神」易连山的眼皮子底下玩这套把戏,他果然是个疯子!

看到幺鸡也打出了一张北风,易连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说话。

幺鸡现在听三张牌,「二、五、八」万,这个概率可以说是相当恐怖了,轮到他摸牌的时候,竟然又抓到了一张「二条」,摸出了一个暗杠。接着又从杠头上补了一张牌,当他的大拇指从牌面上挪开的时候,我真的是一下子跳了起来!

是万字牌!!

五万!

杠上开花,绝风门,自摸胡!这一把足足四十八番!

我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我真想把幺鸡抱起来旋转一圈,然后再狠狠亲上一口!

幺鸡把面前的麻将推倒,看了我一眼,仿佛是为了回应我刚才不明所以的愤怒,淡淡地说:「欧阳哥,运气来的时候,不仅要抓住它,还要让它加倍偿还。」

「很好。」易连山点了点头,「年轻人,很有魄力。没错,做我易连山的对手,也要有这份魄力才说得过去。」

「得意什么!你们才胡了一把!」黄泰忍不住叫了起来,「姓欧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手里的筹码还剩下多少?狗屎运不会一直砸在你们头上,准备好眼珠子吧!」

面对黄泰的咒骂,幺鸡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回应道:「你忘了吗,运气这种东西也会做选择的,它们总会抛弃弱者,与强者为伍。像你这种家伙,我想运气是不会喜欢的。」

「你……」黄泰被呛的理屈词穷,直翻白眼。

从这把开始,幺鸡仿佛真的得到了命运女神的垂青,手气出奇的好,每一把都打得顺风顺水,连着胡了好几把,输进去的筹码也一点点的赢了回来。黄泰已经开始气急败坏,但易连山的表情却很平静:「黄老板,稍安勿躁,这很正常,风水轮流转,也该年轻人走点运气了。不要总想着一下子就把人赶尽杀绝。」

按说,易连山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尤其是「人和」,他只要随便做点小动作,给些暗示,黄泰和另一个马仔都会疯狂给他喂牌的。但他既然顶着「江北雀神」的称号,自然不屑于做这些伎俩,所以黄泰和另一个马仔夹在两大高手之间,打的也是十分憋屈,有点像两只没头的苍蝇。

我虽然一直在旁观,但我有种感觉,幺鸡面前的屏障消失了——易连山那座大山一般的屏障,正在逐渐变得透明,可以被猜测,可以被试探,我敢肯定,幺鸡能估算出对方的牌型,虽然未必精准,但易连山再也不是一个无法触及的存在。

当然,在易连山面前,也许幺鸡早已成了透明人,但他临危不乱的表现,以及从始至终淡然的态度,还是给了易连山很大的迷惑性。也许这就是他所谓的「置于死地而后生」,成了扔给易连山最大的一颗烟雾弹。

这就是博弈的妙处,当对手表现得足够冷静,你对自己的判断便无法有十足的把握。像「耳赤之局」那种破绽,是不可能在幺鸡身上发生的。

这完全成了一场麻将技术之间的比拼,幺鸡和易连山之间互有输赢,场上的局势从一开始的一边倒变成了拉锯战。从晚上战至凌晨,足足十个小时,双方手里的筹码竟然是半斤八两。

有几个旁观的见证人已经撑不住了,哈欠连天,就连黄泰脸上也现出了疲倦之色。易连山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我年龄大了,这样打下去,身体也有点吃不消。我提个建议,不如这样:下一局我们押上所有的筹码,一把定输赢。年轻人,你意下如何?」

我正想着要跟幺鸡商量一下,没想到他直接就点了头:「可以。」

我去,这决定做的也太草率了吧!一瞬间,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又被重新拉回到了生死线上!

8

决胜局,一把定。

场上所有的筹码都押了进去,足足有八百多万。但钱还不是最重要的,它关系着两颗眼球的命运。

所以这一把大家打得格外谨慎,如履薄冰,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起来。牌局进入中段,从易连山的出牌来看,他已经听牌了。听的什么牌我看不出来,但幺鸡应该能猜到。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现在每打出去的一张牌,都有可能点炮。我的眼眶似乎都有所征兆的疼了起来。

幺鸡打得也很谨慎,牌局到了后半段,他终于进张了,我暗中掐了一把大腿,这次我们也听牌了。既然听牌了,就要打出去一张闲牌:二筒或者八万。可出乎我意料的,幺鸡的动作竟然停滞了,他先是拿出了二筒,要打出去的时候又换成了八万,可是这张八万,他也是握在手里,迟迟没有打出去。

我明白了,易连山要胡的牌,就是二筒或者八万其中的一张!可到底是哪一张,幺鸡也无法确定!

他犹豫了!在麻将桌上,我第一次见到幺鸡出现了犹豫!

我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紧张到微微颤抖。要知道,这一张牌,决定着我们接下来的人生走向。他犹豫了很久,没有人催他,就连黄泰也在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毕竟这张牌太关键了。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后面观战的小媛偷偷做出了一个手势,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伸出了一根食指和一根拇指,那明显是一个「八」的手势。

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了她在酒店门口对我说的那句话:「在关键时刻,我会想办法给你信号。你一定要赢。」

小媛坐在后面,对易连山的手牌一览无余,此刻她比划出了一个「八」,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易连山要胡的牌就是八万!

我相信幺鸡也看到了这个动作,他不再迟疑了,毅然将手里的八万打了出去。

我差点当场晕厥!

这小子真疯了吗,都给你说对方胡八万了,你还上赶着给对方点炮!特么的嫌自己眼珠子太多用不过来吗?!

就在我急遽的恍惚中,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易连山竟然没有任何动作,他没有说「胡」,也没有推倒面前的麻将。

牌局竟然继续?

难道我刚才看错了?

又轮到了幺鸡摸牌,他的大拇指在牌面上轻轻一捻,连都都没看,就重重地拍在了牌桌上,「胡,自摸。」

万字牌的一条龙,外加三张九筒,二筒做将——门清、缺一色,足足 48 番。

周围的几个见证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恍惚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易连山坐在那里脸色铁青,一言不发,黄泰则面如死灰,嘴里喃喃地道:「为什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为什么……」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幺鸡点着一根烟,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道长长的烟柱,「黄老板,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背叛男朋友的贱人吗?说实话,我刚才确实不知道应该打哪张牌,但我是故意表现出犹豫的,就为了给你们表演这一幕的机会。」

站在后面的小媛已经面无人色,双肩在止不住地抖动着。易连山「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扇了黄泰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黄泰捂着脸,茫然的眼神里全是惊恐。幺鸡从兜里掏出卡簧甩在了牌桌上,说:「你们自己动手吧。」

「想、想得美!来人!」黄泰突然大吼一声,他的两个手下闯了进来,手里端着五连发,对准了我和幺鸡。

我吓的一下站了起来。

「想要我的眼?我特么先要你的命!」黄泰像条疯狗一样嘶吼着。

「我劝你们想清楚。」幺鸡冷冷地盯着他们,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你以为我没留后手吗?这里有个摄像头,从我进房间开始,就在全程直播。我们现在是聚众赌博,但如果你们杀了人,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听说是在直播,那两个马仔犹豫了,手里的五连发也垂了下去。那个作见证人的社会大哥站了起来,拍着桌子骂道:「姓黄的,你这是不讲江湖道义啊!我今天过来,可不是为了蹚你这趟浑水的!」

「哈哈哈……」易连山忽然大笑起来,又道,「年年打雁,今天被雁啄了眼!行,愿赌服输,这只招子送你们了!」

说完,他左手一使劲,大拇指的扳指上「蹭」的一下弹出了一截刀刃,接着朝自己的左眼猛然一划,顷刻间鲜血四溅,他惨叫一声,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瘫坐在了椅子上。

黄泰见状,狂叫一声,拔腿就要跑,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抓起牌桌上的卡簧一跃而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左手拽住他的头发,右手将刀尖顶在他的眼眶上,狂吼道:「姓黄的,我说过,要让你血债血偿!」

「别,别,欧阳大哥,爷爷,你就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是人……是那小狐狸精先勾引我的……」

「去你妈的!」我猛地一刀,鲜血像开花似的溅了一地。

我终究没有下得去狠手,那一刀,我全捅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没刀柄。

黄泰捂着腚在地上翻滚着,杀猪般嚎叫起来。

9

「这是你的那一份。」我把皮箱里的钱推给了对面的幺鸡。

幺鸡打开箱子看了一眼,又合上了,「替我捐了吧,给希望小学。」

我愕然,「你真的都捐给希望小学了啊?」

「那有什么奇怪的。」幺鸡点上了一根烟,「我就是从那里毕业的。多些人读书,就少些人走歪路。」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答应了他的要求。

「黄泰怎么样了?」幺鸡问道。

「在医院里躺着呢,倾家荡产,估计以后只能睡大街了。」我的神情有些黯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小媛。这个城市她呆不下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希望她以后好自为之吧。

「对了,怎么没人找我的麻烦?」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我捅了他一刀,好歹也算是伤害罪,不是都直播出去了吗?」

幺鸡笑了起来,解下腕表扔给我,「骗人的,哪有什么直播,就是个普通的电子表。」

我愣愣地看着那块表,呆了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笑什么?」

「幺鸡啊幺鸡,你算是让我彻底明白了,我根本就不是赌博这块料。别说麻将了,我以后连斗地主都不玩了。」

「呵呵,」幺鸡也笑了起来,「我以后也不玩了。我要去攀登别的高峰。」

「怎么?」我闻言一惊,「你找到了比易连山还厉害的对手?」

「不是。我是说真正的高峰。打麻将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挑战,我现在要去登山了。」幺鸡又徐徐吐出了一道笔直的烟柱,「南迦帕尔巴特峰,世界第九高峰,海拔 8125 米,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脊线才能登顶,很多人葬身此山,所以它又有个外号,叫『食人峰』。我想去试试。」

「靠,那一定很危险吧。」我咋舌道。

幺鸡笑了:「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赌博。」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是否又征服了人生中的另一座高峰。但我遵照他的意愿,把他的那份钱捐给了几所希望小学。我的那份钱也拿出来了一部分,捐给了戒赌中心。

这是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吧:希望他们的人生不要再像赌博一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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