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人世间,情字最痛(大结局)

人世间,情字最痛(大结局)

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程得柱没说话,就这么站着,而穆澜已经站起身,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就扣住了穆澜的手:「我不准你去。」

穆澜很是平静的看向了李时裕:「戴妃已经在天牢之内,插翅难飞,进入天牢什么也做不了了,何况,戴妃并不是一个习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对我做什么,何况,我边上也跟着人,戴妃也没这个机会。」

穆澜说的很直接,眸光更是不曾从李时裕的身上挪开分毫,眼神平静而直接。

在这样的话语里,李时裕的眼神微眯,好似在思考穆澜的话。

「戴妃找我,说的应该是厉王的事情。」穆澜很是平静,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然的话,戴芷嫆不会找自己。

何况在当年,穆澜感觉的出来戴芷嫆对自己一直颇有微词,最初穆澜不知道这样的态度是从何而来,现在穆澜倒是明白了。但是碍于李时厉,所以李时厉要戴芷嫆出面的时候,戴芷嫆仍然会帮。

因为那帮的是自己的儿子。

而现在李时厉出事,戴芷嫆找自己,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人总有宣泄的渠道。

所以这一趟,是必然要去的。

「我随你去。」李时裕沉思片刻,才开口说道。

穆澜摇头:「你去了,戴妃就什么都不会说了。李时厉做了什么,戴妃应该是最清楚的人,现在李时厉死了,那么想得到最准确的消息,就只能从戴妃嘴里得知,她既然主动找我,那我就去。」

这话也在理。

但是李时裕眉眼里的担心一直都在,看着穆澜的时候,并没放松警惕。

穆澜无声的叹息,主动搂着李时裕的腰身:「我不会有事的。何况,影卫也跟着。」

「跟着不也出事了。」李时裕说的直接。

穆澜被下毒昏迷这件事,跟着穆澜的影卫都被重罚,他们也没任何的反驳,毕竟确确实实是他们的失误,在他们的眼皮下穆澜出了事。但是这件事,让李时裕更是紧张。

「那就只是意外。」穆澜安抚着,「我去渐渐戴妃,晚些时候,我想吃葱油拌面了,我们出宫吃好不好,所以我会很快回来,不然的话,就赶不上了,天一黑,他们就收摊不干了。」

那是京都老字号的葱油拌面,每天都是街坊邻居,所以早早的卖完就收摊,穆澜想念是真的,但是和李时裕说着话,倒不是非去不可,而是安抚李时裕,她很快就会回来。

穆澜话里的意思,李时裕自然也听的出来,他嗯了声,也没说什么,这才没再继续跟了上去。

穆澜转身看向了程得柱:「走吧。」

「是,娘娘。」程得柱恭敬应声。

两人匆匆朝着天牢的方向走去,穆澜的步伐并不慢,一边走,她一边问着程得柱:「娘娘知道厉王爷已经死了吗?」

「不知。」程得柱应声,「戴妃娘娘就说要见您,别的什么都没说了。」

穆澜点点头。

戴芷嫆现在是阶下囚,自然不可能有人理睬戴妃,能理睬戴妃,就证明戴妃随身带着金牌,这就等于见到了先皇,那么戴妃开口的话,就必须要有人去做,这消息才会传到穆澜的面前。

穆澜的脑子转了转,但她的表面始终平静无比。

很快,两人到了天牢。

天牢的守卫看见两人也恭敬无比:「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穆澜淡淡开口。

而后,穆澜就朝着天牢内走去,天牢内的湿气极重,更显得阴森无比,就连台阶上都有无数的青苔,一步注意,就可能直接摔下去。

程得柱就这么小心的搀扶着穆澜:「娘娘,您注意点。」

穆澜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却没说什么,最终也就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而后朝着天牢的深处走去。戴芷嫆被关押在单独的牢房里,不管怎么说,戴芷嫆终究是先皇的妃子,所以牢房内的情况还算不错,和别的人比起来,戴芷嫆这里起码是干净的。

但是就算如此,这样的环境,戴芷嫆以前也从来不曾来过,好似来到这里,她整个人都跟着苍老了无数,之前的精致都已经看不见了。

在听见声音的时候,戴芷嫆抬头看向了穆澜,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而后把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声音倒是平静,带着一丝的沙哑:「你来了。」

穆澜嗯了声。

程得柱仍然紧张的伺候在穆澜边上,生怕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穆澜若是出了意外,那么这里的奴才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你先下去吧。」穆澜转身看向了程得柱。

程得柱不太赞同的看着穆澜:「娘娘——」

「无需担心。」穆澜淡淡开口。

在穆澜的眼神里,程得柱倒是也没坚持,他对穆澜还是了解的,知道穆澜的脾气,所以程得柱最终还是安静的退了下来,只是要眼角的余光示意了在暗处的影卫,如果有异常的话,要第一时间保证穆澜的安全。

一直到程得柱离开,穆澜这才看向了戴芷嫆:「不知道戴妃娘娘找我有何事呢?」

虽然宫内的人改了口,但是穆澜并没自称本宫。

何况是在戴妃的面前,穆澜也无需端着架子,戴妃也早就不是先前的戴妃了,再说,这么多年来,戴妃对于穆澜虽然态度一般,但是起码也是有恩的。

而戴妃在面对穆澜的话时,并没开口,就只是这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穆澜,穆澜也没闪躲,就这么任戴妃打量着。

一直到戴妃忽然低声笑了:「穆澜,你不管变化成什么样子,厉儿始终都能一眼认出你。本宫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在厉儿的心里扎了根,本宫日日夜夜的想,但是都没想明白过。」

穆澜没回应戴妃的问题,就只是这么安静的站在戴妃的面前。

戴妃也好似不介意,那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在回忆什么,还是别的原因,最终一直到戴妃的眼神重新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厉儿为你做了什么吗?」戴妃忽然问着穆澜。

穆澜拧眉:「我知道的并不多。」

「当然不多。」戴妃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的嘲讽,「但是本宫却全都知道。」

穆澜看着戴妃,并没回应戴妃的问题,而是耐心的等着戴妃说下去,忽然之间,穆澜好似明白了戴妃找自己的原因,只是表面她不动声色。

「你还不曾入宫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是穆王府的千金,厉儿认识你是在望香楼,那时候他虽然没说,但是本宫或多或少的明白,他的心里藏了人。本宫虽然疼爱厉儿,但是却很清楚厉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厉儿的。」

戴妃的声音缓缓的传来,那是对李时厉的回忆,而这样的回忆里,不偏不倚的带着穆澜,甚至声音都显得缥缈的多。

穆澜拧眉,就只是听着,因为戴妃说的这些,是穆澜以前的记忆里从来不曾有过的。

「而那段时间,厉儿出宫比任何时候都来的频繁。你大概不知道,除去皇上和穆丞相背后把握着大周的经济命脉,剩下的就是当时的太子李时元和厉儿瓜分了部分。只是三方割据,谁都不知道谁的存在而已。」

戴妃的语速并不快:「而你是那时候一手创立了你的商铺,有最好的织锦缎和色料。但是你可知道,这一切方便是谁给你开的门吗?要知道,你要的色料很多都是外域的东西,是要漂洋过海才能到大周的,那时候皇上和当时的太子绝无可能。」

戴妃这么一说活,穆澜拧眉,也已经想起来了。

商铺的人和地址都是李时裕提供的,但是穆澜要的这些却也是李时裕知道,但是并不曾涉及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想成功,就必然要找到合适的供货渠道,在现代社会或者易如反掌,但是在大周,那就难如登天。

而那时候是有人专程找上了自己,穆澜以为那是李时裕安排好的,而现在在戴芷嫆的话里,穆澜明白了,安排好这一切的不是李时裕,而是李时厉。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震惊,但也只是瞬间,穆澜就这么镇定的看着戴芷嫆,不言不语了。

「是的,那是厉儿给你安排好的。所以你的商铺才能如此的顺利。自然和你本身的能力也有关系,但是绝对不是最直接的关系。」戴芷嫆面色有些苦笑的,缓缓的说着,「要知道,疏通这些关系,也并非易事,在本宫看来,吃力不讨好,但是厉儿还是坚持做了。」

「……」

「厉儿从小就是一个极为有分寸的人,所以当时他这么做的时候,本宫以为厉儿是别有用心,本宫自然不会干涉。若是知道的话,本宫那时候就会干涉,快刀斩乱麻,让厉儿不至于一步步的发展到现在。」

「……」

「就连进宫的渠道,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的关系,若只是当时的皇上,想进宫如此瞬间,有些困难,厉儿也自然在后面一手操控的。」戴芷嫆说的直接,「而后来,你嫁入东宫,宫内如何凶险,不用本宫说,你也应该记忆深刻的,几次化险为夷,是厉儿出手。」

「……」

「本宫到后来才知道,厉儿边上最为信任的人,却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因为厉儿害怕你出事,就算你嫁入东宫,他也是如此。所以厉儿才可以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而这些事,都是本宫到皇上和李时元开始争夺帝位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

「就连最终皇上落败,你和皇上远赴塞外,在京都的时候,厉儿也护着你的周全,不然的话,一切并不会如此的顺利。你要知道,那时候的戴家已经是岌岌可危,毕竟曲华裳是太后,本宫和曲华裳之间的斗争已经几十年了,又岂能放过本宫,但是厉儿首先想到的还是你。」

……

随着戴芷嫆的话,穆澜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这些事从戴芷嫆的嘴里说出口串联起来后,之前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原本并不是自己真的有神助,而是有人在背后一步步的推着自己,但是自己却全然不知。

这种感觉让穆澜一下子说不上话,藏在宽袖里的手紧了紧,身形有些微微的僵硬,就这么站在戴芷嫆的面前,一动不动。

戴芷嫆低敛下眉眼,笑的却格外的嘲讽:「你大概不会知道,就连你变化了容颜,还在京郊的时候,厉儿就已经一眼认出你了。厉儿其实有很多对你下手的机会,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他可以动全天下的人,唯独不会动你。」

穆澜是被戴芷嫆的话给震撼到了,在之前李时厉说的话里,穆澜或多或少的猜到了什么,但是穆澜却没再多想,而今日戴芷嫆一说,穆澜才会知道,李时厉做了多少,甚至这些事都是默默无闻的。

她仍然站着,等了一阵,才安静的开口:「这些事,我从来不知。」

「你当然不知」戴芷嫆冷笑一声,「本宫问你,你若知道的话,你又会如何选择,还是坚定的选择皇上吗?」

一句话,让穆澜安静了下来,就只是看着戴芷嫆,有些答案是不言而喻的,早有先来后到,感情的事也是不可理喻的,就像李时厉对穆澜的感觉,也是不言而喻的,自然也无法选择。

戴芷嫆也好似明白了穆澜的话,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对穆澜的不满,那眼神随之低敛了下来,不再看穆澜。

但是穆澜仍然镇定的站着。

一直到戴芷嫆的声音再一次的缓缓传来:「对于厉儿的这些异常,本宫问过无数次,都无疾而终。一直到本宫自己发现了你的身份,厉儿才没再否认。本宫问过厉儿,既然你喜欢穆澜,为何不让先皇指婚,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是厉儿开口的话,先皇不会不同意,何况,太子也有良配,当时的穆知画。」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混乱,而戴芷嫆的身份在这,若是李时厉开口要指婚的话,李长天确确实实不会反对,何况,李时厉也是为数不多到了年纪还没立妃的皇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加上穆澜的身份,也是合情合理。

「可你知道为何吗?」戴芷嫆看向了穆澜。

穆澜拧眉:「我并不知道。」

「呵呵——」戴芷嫆笑了,很悲凉的模样,「本宫问的时候,厉儿是这么告诉本宫的。这个深宫并不适合你,他见过你最开心的时候反而是在穆王府的时候,无忧无虑,可以不想如此复杂的事情,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手中的一切都处理的稳稳当当的,而宫内的这些规矩,是你无形的枷锁,你虽然看起来得心应手,但是在宫内,你并不快乐。」

戴芷嫆的话,让穆澜震撼了。

而李时厉并不是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是那时候的穆澜就只认为李时厉是在开玩笑。而那时候的穆澜却从来不会多想,自然不可能应承李时厉这样的问题。

只是穆澜没想到,任何人都没注意的地方,李时厉注意到了。

是,所有人都以为在穆家的那一段时光,才是穆澜最为不快乐的,但是他们都错了,在慕家的时候,才是穆澜最为放松的时光,这里其实并没太多的规矩,而穆澜一点点的夺回了自己的地盘,也让穆澜的一切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想在京都闲逛的时候就闲逛,想去哪里吃东西都是可以的,想去听曲或者听书,都不会有人干涉,而那时候的穆澜,做的都是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这一切再入宫之后,都变成了极为艰难的事。

所以穆澜最喜欢的还是在穆家为数不多的光景,但是所有的人都认为,进入宫中后,才是穆澜最为畅快的时候,因为她在报复她所想报复的人,那种快感可以平衡一切。

包括李时裕和穆战骁也是这么认为的。

而穆澜没想到,唯独能看穿这一切的竟然是李时厉。在这样的想法里,穆澜的表情变得微微震惊了起来,也是一种不可思议。

甚至指甲已经狠狠的掐入了肉里,手心的拳头攥了起来,只是表面她却仍然平静的看着戴芷嫆。

「厉儿对你的爱,是深沉的,也是本宫从来不曾见到的。本宫问过,厉儿的答案却让人匪夷所思。他说,爱上了,就是爱上了,并没任何理由。厉儿也知道你的心里心有所数。」

戴芷嫆有继续说着:「在你一次次出事,他一次次的想带走你,最终见你走向皇上的时候,厉儿就在原地停下了脚步。」话音微微停顿,戴芷嫆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带着一丝的恨意。

穆澜理解这样的恨意从何而来,穆澜也无力阻止。

「若厉儿不爱你,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就算秦香失败,只要你在厉儿手里,他就能顺利的拿下皇位。而现在,因为你,厉儿却闪神了,帝王之位,确确实实要像李时裕这样,不动心不动情,才可以在这个位置上牢牢的坐着。」

戴芷嫆有些嘲讽:「你把皇上放在心尖,而皇上的心尖却永远是这大周的江山,其次才是你,不然的话,你又岂会一次次的深陷险境,又岂会逼着你承认你的身份,让你魂飞魄散呢?穆澜,李时裕并不是真正爱你的人,但是爱这个东西,也无任何理由。」

戴芷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缥缈了起来。

穆澜仍然站着,一动不动。

「本宫也知道,本宫和你说这些并无任何意义了。」戴芷嫆无声的叹息,「本宫只想说,看在厉儿曾经无数次救你的份上,放过他。这戴家本宫是不敢求了,本宫手里的免死金牌,也只想拿来救厉儿。」

这话,是一个母亲的恳求。

穆澜却听着戴芷嫆的话,不声不响,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感性上,她应该回报李时厉,但是理智却告诉穆澜,这是不可能的。不然的话,今日之事,终究还会重来。

李时厉的深藏不漏,若不是因为情字,或许今日的一切早就已经变样了。

而穆澜的沉默,让戴芷嫆的眼神一怔:「穆澜,你告诉本宫,现在厉儿在哪里?是不是已经——」

剩下的话,戴芷嫆不敢说,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是一瞬不瞬的,带着严肃和认真。

穆澜没回应戴芷嫆的问题,在穆澜的反应里,戴芷嫆已经恍然大悟了,她就这么凄厉的笑出声:「本宫就知道,本宫就知道——「

原本还显得端庄的戴芷嫆,却忽然变得癫狂了起来,就好似李时厉的消息,一下子给了戴芷嫆太多的打击。而穆澜也明白,戴芷嫆亲自来找了自己,无非也就就是想给李时厉求情。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的结果,却让戴芷嫆都不能接受了,那种痛苦,也可想认知。

「穆澜,你到底是心狠手辣。」戴芷嫆笑的癫狂,就这么看着穆澜,「所以你才能走到最后。若是当年厉儿带着你,或许今日的局面就不是这样了。」

穆澜没应声。

「你对厉儿下手的时候,就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悔恨吗?」戴芷嫆的口气忽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她站起身,朝着穆澜的方向走来,字字句句都在质问穆澜,而穆澜也只是拧眉,并没闪躲戴芷嫆,安静的站在原地。

她悔恨吗?

穆澜答不上来。

而戴芷嫆的心情,穆澜也能理解,若是让戴芷嫆知道今日的事,怕是戴芷嫆更不能接受了,最终穆澜并没再和戴芷嫆多说什么,而就是这么安静的站着。

「放肆。」一直在暗处的影卫厉声喝道,直接拦住了戴芷嫆,根本不曾让戴芷嫆靠近穆澜。

戴芷嫆笑的更为的疯狂:「穆澜,你也不是干净的,你的手里背负着无数的血债和人命,你的一生难道就可以心安理得吗?你不能。」

穆澜这才缓缓的看向了戴芷嫆:「娘娘,人的选择,由不得任何人,厉王爷的选择,我也无从干涉。但是我这一生如何,我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李时厉的结局已经定了。

戴家的命运也已经决定了。

并无任何意义了。

穆澜缓缓冲着戴芷嫆颔首示意,而后就在侍卫的陪同下,走出了天牢,戴芷嫆的笑声却仍然从监牢内传了出来,凄厉无比。

在穆澜走到台阶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碰撞声,接着是侍卫的脚步声,而后众人回头,穆澜看见了戴芷嫆满脸是血,就在侍卫的惊愕里,用激烈的方式,在众人的面前缓缓的倒下,再没了声息。

但是她的眼睛始终没闭上,那是死不瞑目。

穆澜缓缓闭眼。

「娘娘,回宫了,天牢内阴寒的多。」奴才在一旁劝着。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站着,很久,穆澜才转身朝着天牢外走去,起码穆澜也从来没想过戴芷嫆能这么激烈的做出这样的事情。戴芷嫆的这一生,只为了李长天和李时厉活着。

李长天已经驾崩多年,李时厉现在也死了,戴芷嫆的人生就好似没了意义,所以这样的结局,也在意料之中。

沉了沉,穆澜没说什么,缓缓走出了天牢。

在穆澜走出天牢的瞬间,就看见了李时裕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那一抹明黄,鲜艳无比,而穆澜的眼神落在了李时裕的身上,一瞬不瞬。

「出来了。」李时裕的态度始终平静。

穆澜嗯了声,并没说什么,她仍然看着,而周围的影卫和奴才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人敢打扰两人现在的情况,而空气里都透着一丝的静谧。

李时裕安静了片刻,主动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那大手很自然的搂住了穆澜的腰身:「戴妃和你说了什么?」

穆澜没应声。

原本看着李时裕的眼神跟着低敛了下来,安静的站着,好似在思考什么,一直到穆澜抬头:「皇上,这帝王之位有何处,能如此吸引人?」

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扣着穆澜腰身的手一紧,忽然回答不上穆澜的问题,就只能这么安静的看着穆澜。

穆澜很轻的笑了:「是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利吗?还是傲视天下的畅快?」

「都有。」而这一次,李时裕才淡淡开口,「但更多的是为了活下去。如果我不在帝王之位上,那么今日我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

这话也让穆澜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确实是如此。

若李时裕不在帝王之位上,那么现在的李时裕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又异心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上一世的李时裕就是如此。

沉了沉,穆澜并没反驳,那低敛下的眉眼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脚尖,而李时裕的手却忽然捏住了穆澜的下巴,半强迫的让穆澜看向了自己。

穆澜没反抗。

「澜儿,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就可以陪着你,走遍大周的大江南北,不用在这个位置上,无法顾及到你的一切。」李时裕安静的开口,说着自己的承诺。

并非是敷衍,而是真心实意的承诺。

穆澜很轻的笑了,并没说什么。

「等傲风成年,我才可以把这个江山放心的交给傲风。而我和你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不会再有别的子嗣,也不会存在兄弟相残的画面。所以以前的一切梦魇,都不会再发生。」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再认真无比。

穆澜嗯了声,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却始终一瞬不瞬。

「你还想和我说什么?」李时裕又问。

而穆澜好似安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想问,你曾经后悔过这样的选择吗?」

这个后悔,是为了帝王之位付出了无数。

而李时裕的答案却很直接:「澜儿,这个世间并没任何后悔药,所以讨论这个并没任何意义,因为一切不能重来。」

其实是可以的。她就是重活一次。但是穆澜却也很清楚,就算重活,那种诸多的无奈也是伴随着你,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所以,又有何区别呢?

想到这些,穆澜好似也豁然开朗了。

她冲着李时裕笑:「我们回宫吧,我想去看看傲风。」

「好。」李时裕没反对。

他搂着穆澜,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路上两人倒是也不刻意交谈,一直到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东宫。

……

几日后——

戴家百人斩首示众,现场一片血腥,百姓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又一圈,但是却没人敢开口说话。

李时裕亲自监斩,一直到最后一个人人头落地,李时裕才站起身,从容不迫的离开,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文武百官没有一人遗漏,就这么在原地看着戴家的人一个个上了斩首台,这是杀鸡儆猴,让这些文武百官再不敢有任何得异心,不然的话,戴家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一直到李时裕离开,现场的气氛都没能缓和过来。

……

而彼时的穆澜却安静的站在远郊的一块坟地面前,边上的奴才倒是不敢靠近,而坟地的墓碑上并没任何人的名字,就只是一块碑。

但是穆澜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李时厉的墓碑。

她看着,而后才拿起帕子,把李时厉的墓碑擦的干干净净的,但是穆澜也并没起身,就只是这么蹲着。

「我没想过,有朝一日和你是这样的方式来对话的。」穆澜无声的叹息,「戴妃找我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付出了如此之多。但是你又何必如此呢。我的心狠手辣,你不是早就知道。」

穆澜缓缓闭眼:「你问我,若是你先来,我是否会选择你。不会。因为我和他的纠缠,绝非是先来后到就可以决定的。就像你不悔你所做的一切,我也不悔。」

周围的风微微扬起,又是一年入夏,风中少了那种微凉的感觉,倒是多了一丝的凉爽。穆澜就这么蹲着,脚底有些发麻,但是她没动,就只是这么看着墓碑。

很久,她才缓缓的站起身:「你在这里好好安息。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看你。」

而后,穆澜没再说什么,就这么把准备好的水果和小点放在了墓碑前,倒了一杯清酒,撒在了黄土上,这一切都是穆澜亲力亲为,并没让任何人动手。

在一切都结束后,穆澜才转身,而夏荷已经在原地等着了:「娘娘,我们回穆王府吧。」

李时裕下旨满门抄斩戴家的时候,也下旨了立后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十日之后,而在立后之前的这段时间,穆澜不会在宫中,而是回到了穆王府的落雪楼,那是曾经穆澜居住的地方。

穆澜嗯了声,没说什么。

在夏荷扶着穆澜朝着马车走去的时候,李时裕已经策马飞驰而来,穆澜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很快的下了马车,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但是他全程没提及任何和李时厉有关系的时候,只是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过了无名墓碑面前的东西,但最终李时裕也没说什么。

「我送你回穆王府。」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嗯了声:「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剩下的事情战骁和邵云扫尾就行。」李时裕解释了一下。

两人谁都没问及具体的过程,而李时裕扶着穆澜上了马车,而后李时裕才上车,马车的速度并不快,缓缓的朝着穆王府的方向开去。

在马车渐行渐远的时候,在树林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走了出来,带着面纱,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面前的无人墓碑,周围的一切更是显得荒凉的多,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往,边上这样的孤坟也不在少数。

「她给你留了全尸,就算走到这样,你还是喜欢她吗?」女子的声音有些凄凉,「你就只能看见她,却从来看不见我吗?」

而回应女子的,就只有微风吹起的声音。

女子很久,自嘲的笑着,忽然就这么伸手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流了出来,而后她一笔一划的就在木质的墓碑上写下了【李时厉之墓】五个大字,就算手指疼到麻木,女子的动作也不曾停下。

一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她早就泪流满面。

而后她安静的站着,就这么看着墓碑,声音越发显得低沉:「所以我这么做,你不会怪罪我的,是不是?」

仍旧回应她的,是一阵风声,而非是人音。

「厉王爷,我好想你啊。」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悲凉无比,就算蒙着面纱,她也早就泪流满面。

甚至不知道她就这么在墓碑前站了多久,而后她才站起身:「厉王爷,我会来陪你的。你不会一个人这么孤寂的在这里的。」

说完,女子又深情的看了很久,才缓缓转身,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周围的黄土飞扬,越发显得凄凉的多。

……

彼时——

穆澜有些疲,就这么双手撑着脑门,李时裕很是直接,拥住了穆澜,就这么把穆澜带入了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累的话,就休息一会。」李时裕应声。

穆澜嗯了声,闭眼假寐,李时裕也没说什么,马车一路朝着穆王府走去,在到集市的时候,穆澜却忽然睁眼看向了李时裕。

「我想去商铺走走。」穆澜淡淡开口。

李时裕也并没多想:「好。」

而后李时裕就命令车夫朝着商铺的方向驶去,而李时裕这才看向穆澜:「怎么忽然想去商铺走走?」

「没有,就只是想去看看,所以就去了。」穆澜也没多解释。

李时裕也没多问,但是或多或沙猜得出穆澜的想法,李时裕的薄唇微动,最终没说什么,就只是这么低头看了一眼穆澜,一直到马车在商铺门口停了下来。

显然王掌柜看见李时裕和穆澜的时候也楞了一下,不过王掌柜并没说什么,很快恭敬的应声:「四爷,夫人。」

王掌柜应着两人走了进去,穆澜并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绣房的后院,那都是安放布匹的地方,很多特殊的布匹就一直只有李家绣房才有,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就连宫内进贡的布匹,也不一定有李家这里的好。

那都是从外域而来的,奇特也珍贵无比。

穆澜推门而入,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布匹,就这么一匹匹的抚摸了过去。

王掌柜倒是没多想,在一旁认真的解释:「夫人,这些都是上个月才刚刚到商铺的布匹,还有一些就是之前李艳藏着的,价格极为昂贵,布料也是极为珍贵的布匹。」

穆澜嗯了声:「这些料子进货现在谁负责?」

「按照夫人先前的交代,所以都是奴才亲自负责的。」王掌柜应声。

「还是以前的人吗?」穆澜又问。

「是。」王掌柜点头,「一直都是娘娘最初给奴才的联系人,十几年不曾变过,他也极少和外人合作,所以大周上等的布料都只在我们绣房。」

穆澜点点头:「等下一次他来京都,你让他来见我。」

「是。」王掌柜应声,并没多问穆澜为什么忽然要见这个人。

而穆澜也没多解释。

她清楚,这是李时厉的人,也并没太多的原因,就好似只是想见见这个人而已,或许是真的有些许愧疚,又或者是别的原因,穆澜说不上来。

穆澜仔细的看完仓库里的布匹,这才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而李时裕倒是一直陪着,没说什么,一直到穆澜转了一圈,李时裕才淡淡开口:「你怀着身孕,也不适宜多操劳,我先送你回去,有事的话,你吩咐王掌柜就行。」

「好。」穆澜应声。

很快,李时裕带着穆澜转身走了出去,仓库的门又重新关上,随着木门的关闭,那些布匹,穆澜也渐渐看不见了。

她的眼神低敛而下,就好似李时厉从自己的面前一点点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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