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言不清道不明,最终幻化成了极为复杂的情绪,而后她才抬头,缓缓开口:「回穆王府吧。」
李时裕嗯了声。
很快,李时裕陪着穆澜离开了商铺,马车重新朝着穆王府的方向而去,穆王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陈管家亲自在穆王府门口迎着,原本陈管家已经告老还乡,因为穆澜的大婚,陈管家会留到穆澜大婚后再离开。
再看着面前的人,陈管家有些感慨万千,但是最终陈管家也没说什么,但是那种震惊仍然是很久都不能平静,可想到这些发生在穆澜身上,好似也觉得并没什么了。
穆澜原本就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奴才参见皇上,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陈管家恭敬请安。
「起来吧。」李时裕淡淡开口。
陈管家这才起身:「娘娘,落雪楼已经收拾好了,这里从来不曾有人住过,一直都给您留着。」
「好。」穆澜点点头,温柔的笑了笑:「辛苦了。」
「不会,这是奴才该做的。」陈管家倒是淡定。
陈管家走在前,而李时裕亲自把穆澜送到了落雪楼,李时裕也没着急离开,就只是这么看着落雪楼,并没主动开口。
「你看什么?」穆澜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落雪楼倒是和十年前并没任何变化。」李时裕淡淡开口。
穆澜低头轻笑:「因为后来的穆王府就没了人,加上落雪楼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就算有想法也不敢轻易的动,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当年的事,不免让李时裕莞尔。
不过李时裕也没说什么,低头看向了穆澜:「想吃什么,就让陈管家去准备,战骁也在府中,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穆澜点头。
李时裕的手搂住了穆澜的腰身,眉眼温柔的落在穆澜的身上:「我让姬医女这几日都在穆王府内呆着,防止有什么意外。我每天也会过来,嗯?」
「不是说,大婚之前,不应该见面的吗?」穆澜挑眉。
李时裕低头轻笑:「这个不适合用在我们身上,我们当年在塞外早就已经成婚了,现在不过是把你昭告天下而已。」
「强词夺理。」穆澜忍不住开口。
李时裕倒是不以为然,就这么低头亲了亲穆澜的唇瓣:「若不是大婚之前准备的事情很多,而你现在怀着身孕,不适合来回奔波,不然的话,没到大婚的前一日,我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身边。」
李时裕的话说的笃定而直接,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眼神专注无比,就这么看着穆澜。
反倒是穆澜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了这人。
李时裕反手就已经牵住了穆澜的手,那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近了穆澜:「等我,很快我就来迎娶你。只是没想到,这个允诺,这么多年后,才实现。」
穆澜嗯了声,又重新贴在这人的胸口。
李时裕的手就这么轻轻的抚摸着穆澜的发丝,没说什么。
而当年塞外的大婚,那是在当时那样情况下的一种自我安慰,再后来,穆澜改变了容颜出现在李时裕的面前,那一次的大婚,更像是李时裕逼着穆澜承认自己的身份,而这一蹉跎,竟然就是如此漫长的时间。
那种愧疚,不言而喻。
落雪楼内静悄悄的。
李时裕陪着穆澜用了晚膳,一直哄着穆澜入睡后,才安静的离开了落雪楼,穆战骁倒是在外等着,看见李时裕出来的时候,很快迎面而上。
「处理了吗?」李时裕问。
「处理好了。」穆战骁应声。
两人的眼神交换了一下,穆战骁倒是有些犹豫:「皇上,这么做的话,若是被娘娘知道……」
李时裕低敛下眉眼,很直接:「这件事,不可能传到她的耳中。」
穆战骁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
李时裕是什么人,岂能不知道今日在绣房发生的事情,而这些事顺理成章的捋顺以后,很多当年不解的事情都一下子明白了。
任何和李时厉有关系的人,李时裕都会毫不犹豫的处理干净,不留任何的隐患。穆澜不想再牵累无辜,但是李时裕却不会放过蛛丝马迹。那些布料的货源,都是李时厉多年前就安排好的人,现在又岂能让他们留在穆澜的身边。
要知道,这些人才是最为死忠的人。
他们忠的是李时厉,而非是穆澜,在商言商是一回事,若是动了想法,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的人已经替换了过去。」穆战骁应声,「娘娘看见的就只可能是我们的人。」
「好。」李时裕点头,「这几日,你就多费心。她若出府,多派影卫跟着,不要再出任何的枝节。」
「是。」穆战骁恭敬应声。
李时裕交代了几句,这才没在穆王府多停留,匆匆回了宫。
因为大婚,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只要是涉及穆澜的事情,李时裕必然是亲力亲为的,就连这些细节,都不可能让下人决定,而是要李时裕亲自确认过才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穆战骁自然也明白。
有些事处理的无声无息的,就如同他们预料的,穆澜并没发觉任何的异常。
毕竟所有的接触都是十年前,十年前李时厉隐瞒身份的时候,也不可能让人亲眼和穆澜接触,所以穆澜对于对方的容颜并没印象,再后来都是王掌柜接洽的,王掌柜是李时裕的人,想瞒天过海,并不是难事。
所以等穆澜在这几日见到对方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替换好的人。
穆澜也并没说什么,就只是聊了几句,而后就让对方离开了。但是心底那种微微不对劲的地方,还是显而易见,只是穆澜在沉思后,并没再多问。
有些事,永远都蒙着一层面纱,不曾被剥离过,既然不曾被剥离,那就轻易的捅破。
他们都是不是当年冲动的时候,每件事会更加的思前顾后。
所以,最终穆澜没说什么。
而时光一晃而过。
十日的光景飞逝,很快就到了大婚前一夜。在这几日里,穆澜一直都在穆王府内,几乎不曾离开过,而李时裕每日下了早朝,第一时间就会出现在穆王府内,反倒是让穆王府变得人声鼎沸起来,那些群臣有要事,第一时间都会送到穆王府来。
剩余的时间,李时裕几乎都陪着穆澜,就如同最初的他们,一人在软塌上看着书卷,一人就在书桌上处理国事,倒是谁都不曾打扰谁,偶尔抬头的时候,是彼此眼中的深情款款,还有那渐入心底的笑意。
而每一日,李时裕也会陪着穆澜入睡后,才会悄然无声的离开,甚至有时候,李时裕是在穆王府内过夜的。
翌日清晨再和穆战骁一起入宫,宫内的群臣到就见怪不怪了,只要涉及穆澜的事情,在李时裕的身上,就没任何道理可讲。
而在大婚的前夜,按照大周的传统,李时裕就不再出现在穆王府,若是大婚前他们还相见,那是不吉。
但李时裕倒也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大婚之前,还有很多细节要一一确认,李时裕不想给穆澜再留下任何的遗憾。
所以李时裕才会留在宫中,尽善尽美。
而彼时的穆王府。
穆澜安静的泡着茶,穆战骁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他接过穆澜递过来的茶杯,颔首示意:「倒是很久没这样喝过你泡的茶了。」
穆澜笑:「是啊,很久了。」
两人聊着天,不免有些感慨,一直到穆战骁提及了大婚:「皇上想给你十里红妆,江山为聘,但是十年了,才得以实现,所以每一个细节,皇上都要亲自过目,大概也是想弥补这十年来对你的愧疚。」
穆澜安静的听着,倒是没开口。
穆战骁的话不多,很少这么认真的和穆澜提及这十年来的事情:「当年你在皇上面前灰飞烟灭,最痛苦的人是皇上。我和邵云无可奈何的多。后来的很多年里,皇上都在赎罪,幸好,老天给了皇上赎罪的机会。」
穆战骁缓缓的说着李时裕这些年来的事,一举一动。
一直到穆战骁说完,才有些感慨:「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穆澜就只是淡淡的笑着,很多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反倒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穆战骁倒是也不介意:「你记得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吗?」
穆澜回忆了下:「记得,我要和你合作。」
「那时候我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是震撼,就觉得你太大胆了,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这些话,好似完全不顾后果一般。而皇上那时候应该就带了心思了。」穆战骁笑,「不然的话,皇上不会这么轻易和人合作,特别还是不认识的人。」
那时候的李时裕,一直都在步步为营,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不可能轻易的相信一个陌生人,可是李时裕对穆澜却始终不一样。
「他那时候不是动了要杀我的心思?」穆澜挑眉。
「若是要杀你,就没后来了。」穆战骁笑,而后他停了停,「我倒是好奇一点,你当时好像未雨绸缪,什么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算的丝毫不差。你认出四殿下,我姑且不认为奇怪,但是你为何会知道我和四殿下的关系,到现在我都不太明白。」
穆澜听着,倒是笑出声:「二哥,我身上的事,难道还有道理可循吗?」
听着穆澜的话,穆战骁彻底的笑了,点点头:「也是,无道理可循,常理都不能放在你的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
穆澜又递了一杯茶,穆战骁喝完这杯茶,也没说什么,放下茶杯:「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一早起来,明日一天大概会很忙,南山祭祖是在第二日的。皇上交代了,要我顾好你,你若出了事,我就要提头来见。」
「不会,他太紧张了。」穆澜无声发笑。
穆战骁倒是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穆澜,也没说什么,而后他站起身,颔首示意后,就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穆澜亲自把穆战骁送到门口,一旁的夏荷这才跟了上来。
「娘娘,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天不亮,宫内的嬷嬷就会来了。」夏荷开口说道。
穆澜嗯了声。
夏荷扶着穆澜进入了院落,伺候穆澜更衣,再除灭了烛光,夏荷也并没入睡,就在门外守着,而穆王府内灯火通明,都为了明日大婚,忙碌不已。
……
第二日,天还不曾亮,宫内的嬷嬷已经来了穆王府,夏荷迎面而上:「娘娘还在休息。」
嬷嬷倒是笑呵呵的:「不着急,时辰还早,等娘娘醒来再说,皇上有旨,千万不要吵着娘娘休息。」
凡事都以穆澜为重,这是李时裕再三交代的。
穆澜在李时裕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有任何的异议。
只要是涉及到穆澜的事情,就没任何规矩可言,只以穆澜为重。
而这一次,姬医女已经随着穆澜在穆王府住了十天,就算没昭告天下,或多或少大家心中都明白,穆澜怕是已经有了身孕,那更是怠慢不得,何况这大婚原本就是杂事众多,极为疲惫的。
……
而落雪楼内。
穆澜有些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里,但是这样的梦境又真实的让人觉得不像话,好似触手可及的一切都是再清晰无比的。
穆澜安静了下,就这么环视着周围。
忽然,周围渐渐起了迷雾,穆澜不动声色的站着,那是本能的直觉,知道这一切好似并不会伤害自己。
一直到穆澜周围的迷雾消散,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而这种感觉,穆澜太清楚不过,这确确实实就是幻境,是在梦境里的幻境,也是在瞬间,穆澜就明白了,谁进入幻境找寻自己。
安静了下,穆澜没说话,耐心的等着。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穆澜抬头,这才看见幻境里逐渐出现的人,那是龙族的玄空长老,穆澜冲着玄空长老笑了笑:「长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龙女。」玄空抚摸了下长长的胡子,笑着对着穆澜点点头。
穆澜一动不动的站着,也没再主动说什么,而是耐心的等着玄空继续把话说完,这么大费周章的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穆澜自然不会这么天真的想,就只是巧合,显然并不是。
「你的执念啊,让你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玄空倒是开门见山,「你们虽然又三世情缘,但是却没人知道你们三世情缘是否能修的正果啊。」
穆澜倒是淡定:「这还不曾到最后一刻,还有漫长的时光,谁又知道结局。所以长老这话是告诉我,我和他会白头偕老吗?」
玄空:「……」
还是没想到,竟然被穆澜给套路了。但是也只是片刻的缓不过神,玄空就跟着大笑出声,没回答穆澜的问题,不过这也爽朗的笑声,倒是让穆澜明白了自己的猜测并没太大的出入。
她的眉眼也噙着淡淡的笑意。
「行了,你这态度,看的出你现在的气定神闲。」玄空摆摆手,「套路我也是正常的。」
「长老专程进入梦境里找我,就为了和我说这些吗?」穆澜这才问着。
玄空很快摇头:「自然不是。你闭上眼睛。」
穆澜好奇的看着玄空,但是并没反抗,仍然很快闭上眼睛,就这么站着,她虽然看不见,但是隐隐还是可以感觉的到黑暗之中一道金色的光圈,还有手心上淡淡的凉意,虽然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不过穆澜并没睁眼。
「好了。」一直到玄空的声音传来。
穆澜安静了下,这才睁开眼,她下意识的低头,就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个金色的镯子,这让穆澜挑眉,被动的看向了玄空。
「长老,这是?」穆澜主动问着。
玄空倒是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很是淡定的看着穆澜:「这是龙族的象征,你是龙女,这本就应该属于你,所以我只是送回给你而已。」
「但是我不是已经被废除龙女的身份了吗?」穆澜反问。
从第一世和李时裕纠缠不清开始,穆澜早就被废除了龙女的身份,她不可能列入仙班,也不可能再回到龙族,所以这龙女象征的金镯,穆澜自然不可能拿,而玄空这冷不丁的给了穆澜,她也很清楚,必然是有原因的。
「你从龙族离开,龙族再无继承人。但是你腹中的孩儿,必然就是龙族的继承人,所以这镯子只是暂时寄放于你,等你腹中的孩子成年,这镯子交于她,她就会顺应回到龙族,成为新的龙女,顶替你的位置。」玄空长老缓缓说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拧眉看向了玄空。
玄空仍然淡定:「一物换一物,一人换一人,你走了,自然就有人来顶替,了人你腹中的胎儿是最好的人选。」
「为何不是傲风?穆澜反问。
「龙女岂能是男人?」长老挑眉。
穆澜一愣,这不是意味着腹中的胎儿是一个公主,可是,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么李时裕又岂会答应。
「李时裕答应与否并不重要。她从没你怀孕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的身份,李时裕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何况,你已经给李时裕留了一个傲风,你们修成正果,李时裕不应该再有贪恋。」玄空说的直接。
穆澜拧眉。
玄空倒也没说话,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一直到穆澜再一次的看向了玄空,悦耳的声调里带着一丝的担心:「她会重蹈覆辙吗?」
这话意外的让玄空安静了下,而后才开口:「这我就不知道了,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
穆澜没再说话,玄空也没再多说什么,穆澜再抬眼的时候,已经看不见玄空了,但是周围的迷雾却仍然还没消失,她微微拧眉,渐渐的,熟悉的黑色迷雾萦绕在穆澜的周遭,穆澜安静了下。
这一次,没等人出来,穆澜已经率先开口:「黑山之神。」
黑山之神见穆澜认出自己,倒是大笑出声:「我知道你想什么,我和玄空不一样,我并不是来告诉你什么,我只是告诉你,你和我的赌约,你赢了,你让我相信了人间还有真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奋力前进,不管前面是多么的艰难险阻。」
这话让穆澜微微的松了口气,黑山之神的声音又继续传来:「你赌赢了,所以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必然都会回答你,但也只局限于今天。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幻境里。」
穆澜听着黑山之神的话,有些意外,但是她表面还是镇定无比,就这么看着面前的黑山之神,并没任何的慌乱。
安静了片刻,穆澜这才问道:「什么问题都可以吗?」
「是。」黑山之神应声。
而后,穆澜才淡淡开口:「我想知道我的父母现在如何?」
黑山之神倒是没多问,很自然的就明白了穆澜在想些什么,很快,他的手一挥,上面出现了全新的画面,那是在未来的许父许母的模样,那是他们在过生日,陪在身边的就是自己的哥哥,而他们的脸上也并没任何的悲伤,就如同穆澜回大周的时候,黑山之神说的,她的记忆已经从他们的世界里被剔除了。
「他们很好,你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存在的人了。他们是福禄双全的人,你无需担心。人不可能长命百岁,但是他们也可以寿终正寝。你的哥哥也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这一生一世,也是无忧无虑。」黑山之神解释。
穆澜的眼眶有些微红,她毅然决然的做了这样的决定,她知道对于她的父母而言是残忍的,但是庆幸的是,那个世界已经把她完全剔除了,不会再引起别的悲伤。
但是她却带着未来世界的全部记忆,这终究是她的亏欠。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抹去之前的记忆,那你就不会再被这些惦记了。」黑山之神也问的直接。
穆澜低头轻笑:「不用,想到他们,我才会觉得自己是有家人的人。愧疚的人是我,又岂能忘记了他们。」
「好。你倒是个孝女。」黑山之神笑了笑,点点头,倒是也没说什么,「你的第二个问题呢?」
穆澜淡定一笑:「我的第二个问题是,玄空长老说,我腹中的孩儿是未来的龙女,我只想知道,她是否会重蹈我的覆辙。」
这话倒是让黑山之神安静了下,那眼神锐利的看向了穆澜,穆澜也没催促,在一阵等待之后,黑山之神才平静开口:「会。」
穆澜一楞,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慌张,但是她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黑山之神却已经阻止了穆澜:「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第三个问题不能再重复第二个问题的后续。」
言下之意就是明白的告诉穆澜,接下来的任何和她腹中胎儿有关系的事,他都已经不会再回答了。
穆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黑山之神又已经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现在这般,玄空以前又何曾想到呢?所以不要过问,那不过就是徒增烦恼而已。」
穆澜没应声,黑山之神就这么看着穆澜:「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穆澜安咬着唇,低敛着眉眼,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想知道傲风是否一切顺遂。」
黑山之神没犹豫:「你若说帝王之位的话,傲风的成就会大于李时裕,会是大周上百年来最为睿智的王。但若是感情的话,必然不顺。傲风的桀骜不驯和你们又截然不同。」
穆澜闭眼。
黑山之神的话不断的在穆澜的脑海里盘旋,久久挥散不去。
反倒是黑山之神安静了片刻,主动问道:「为何不问你和李时裕的事,反倒是问的都是别人的问题?」
穆澜听见,笑了:「我和他都走到现在,若是再出风浪,那就太没天理了。而我问的人,却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又岂能不问呢。」
黑山之神点点头,倒是也了解了。两人并没再多交谈,很快,那笼罩的黑雾渐渐的散去,穆澜知道黑山之神离开了,周围的一切逐渐的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回到了自己的梦境里,而后,穆澜就欢欢醒来,再来睡不着了。
只是之前的梦境,清晰可见,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的,穆澜低敛下眉眼,安静了很久,好似大脑的意识才跟着回来,再看周围的环境,穆澜知道自己在穆王府的落雪楼内。
而近日,是她和李时裕的大婚。
很快,穆澜缓缓低头,就在自己的左手手腕看见了一枚金镯,很细,但是雕刻却极为的精致,上面攀着一条龙,那是龙族的象征。之前的梦境并不是真的梦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穆澜没说话,就只是这么轻轻的抚摸着手中的金镯,但最终,她低头轻笑。就如同黑山之神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又何须多想,就像她的命运,玄空无法改变,那么傲风和腹中的孩儿,也一样无法改变。
好似这样的想法里,穆澜走出了之前的困境。
而门外的夏荷听见了屋内的动静,立刻敲了敲门:「娘娘,您醒了吗?」
穆澜嗯了声,夏荷这才进来,伺候穆澜梳妆打扮,而宫内的嬷嬷也已经鱼贯而入,一下子,原本安静的落雪楼跟着热闹了起来。
穆澜倒是如同寻常一样,并没因为今天是自己和李时裕的大婚,而显得慌乱紧张,她安静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仍然是精致的一张脸,而嬷嬷在利落的给穆澜上着妆。
和平日的素雅不一样,今日的穆澜显得明艳动人,带着一丝的清冷,又看起来热情如火。而这一日,好似等了很久很久,也好似历经了千辛万苦,最终才走到这一日。
想到这些,穆澜低头轻笑出声,眉眼也渐渐浸染了笑意。
而一旁的嬷嬷再仔细的叮嘱:「娘娘,皇上会亲自到穆王府来迎娶您,这是以前也不曾有过的事,这也意味着皇上对您的喜欢和重视。奴才就和您说些要注意的地方,您若是记不住也没关系,奴才一直都在您的边山个,会随时提醒您的。」
「好。」穆澜应声。
嬷嬷点点头,继续说的都是出门要注意的一些传统习俗,穆澜在大周生活了多年,自然知道这里已经屏除了很多繁文缛节,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已经怀有身孕的她,但是又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大婚。
想到这些,穆澜眉眼里的笑意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嬷嬷说的,穆澜都仔细的记下了,而给穆澜上妆的嬷嬷也已经弄好了,铜镜里的那张脸,微微抬眼的时候就足够让所有的人失去光彩,好似眼中就只剩下穆澜了。
「娘娘,您真的太美了。」嬷嬷不免开口赞叹。
穆澜也只是淡淡的笑了,夏荷抱着喜服已经走了过来:「娘娘,这是皇上准备好的,亲自交代李家绣房的人赶工的,您看看。」
穆澜也是第一次看见这喜服,上面是李家最出色的双面绣,李艳专程请教过穆澜,穆澜没想到是为了自己的喜服,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仔仔细细的抚摸着自己的媳妇,眼眶微微有些润。
这是李时裕准备的,这人的用心良苦,从每一个细节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不是大周传统的喜服,而是自己喜欢的,带着对李家的全部记忆。
「娘娘,奴婢伺候您穿上。」夏荷快速的说道。
穆澜应声。
很快,夏荷伺候着穆澜穿上了复杂的喜服,再搭配今日的妆容,这样的穆澜和平日截然不同,那母仪天下的姿态是浑然天成的。
「娘娘,您真好看。」夏荷忍不住开口。
穆澜低低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屋内热火朝天的准备着,一直到夏荷亲自把头盖给穆澜戴好,三夫人何艳也亲自来了落雪楼,并不需要交代什么,只是身为慕家的长辈,她会亲自把穆澜送出府。
穆澜看着何艳,温婉的开口:「三娘。」
「今儿别太累了。奴才们在一旁都会提醒你。」何艳点点头,倒是有些感慨,「这穆王府,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就连多年前穆战骁成婚的时候,也好似不曾这么热闹过,那是刻意被穆战骁压下的,明明该大肆操办的事情,却显得冷淡无比。
而现在穆王府热闹,就好似一下子有了活力,也让何艳开心不已。
「好。」穆澜应声。
何艳也没说什么,探头看向了窗外,脸色里有着一丝的惊喜:「皇上好像是来了,你们都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出错了,要伺候好娘娘,知道了吗?」
「是。」奴才们齐齐应声。
而何艳也在门边,翘首以待。
……
同一时间——
穆王府外热热闹闹的,不仅仅是文武百官,还有京都上的普通百姓,都在等着李时裕的马车缓缓而来。
要知道,这是大周第一个亲自到府上迎接自己王后的帝王,若不然的话,他们的大婚都是在工种进行的,又岂能让普通百姓看见。
穆澜的传奇,京都的百姓都再清楚不过,所以好似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在穆澜的身上,他们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京都出了名的茶楼里,绘声绘色说的都是穆澜的故事,百姓们早就再熟悉不过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是早早的就围绕在一边,就算禁卫军拦出了一条道,他们也是不断的探头,都想第一时间目睹到帝王和帝后的风采。
整个京都,更是热闹不已。
「臣参见皇上。」穆战骁在门口迎接李时裕,看见李时裕下了马,立刻共颔首作揖。
在等候的大臣也是如此,跪下请安:「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李时裕大手一挥。
而穆战骁已经带着李时裕朝着穆王府内走去:「皇上,娘娘准备好了。」
李时裕嗯了声,他的身上是暗红的喜服,上面盘着九条金龙,平日沉稳的男人在这一刻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的不淡定,脚下的步伐也走的极快,好似生怕错过了什么,而明明穆澜就在落雪楼内。
但是穆战骁和周围的人却可以理解李时裕的期待,要知道这一日,李时裕也等了很久。
一直到李时裕走到落雪楼前,落雪楼的门关着,喜娘在外念着一道道的程序,李时裕的面色没任何的不耐烦,遵循古礼,一直到仪式结束,李时裕才走进屋内,屋内的奴才们一排站立。
夏荷在最前:「皇上,娘娘在屋中等您。」
在走近这一道门,就是穆澜居住的地方了,曾经李时裕来过无数次,那时候的李时裕却从来没想过光明正大的在这里把穆澜迎娶走,而如今做到的时候,他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
脚下的步伐也跟着快了起来。
甚至李时裕没让奴才开门,而是走到屋门前,就这么亲自推开了屋门,从容不迫的朝着屋内走去。
而屋内的安静和屋外的热闹行程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却丝毫不影响李时裕,他快速的朝着床榻走去,穆澜就这么坐在床榻上,穿着艳红的喜服,盖着头巾,安安静静的,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穆澜的手指微微的弯曲,在拽着自己的喜服。
原本平整的喜服,也有着褶皱,那是因为过大的力道造成的。紧张的人不仅仅是李时裕,还有穆澜。
穆澜就这么坐着,盖着头盖,她看不见李时裕的容颜,但是却可以看见他的锦靴,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一直到李时裕在穆澜面前站定,那种檀香味也越发的明显。
穆澜的手心汗涔涔的。
很快,李时裕修长的手指就这么勾住了穆澜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的手彻底的落入了李时裕的掌心之中。
「澜儿,我来迎娶你了。」李时裕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那眸光落在穆澜的身上,淡定里却又带着一丝的激动,心跳都跟着不自觉的加速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嗯了声,倒是没说什么。
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温柔的把穆澜从床榻上牵了起来,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的坚定:「牵起你的手,我不会再松开你的手,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不会再有任何的风浪,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我的边上也只会有你,你是我唯一的后。」
那话语,是给穆澜的承诺,盖着头盖,穆澜的眼眶有些微微的腥红,带着酸胀,但是最终她没让眼泪掉下来。
好似这一天,她也等了很久很久。这期间的酸楚,不言而喻。
而回应李时裕的时候,穆澜就仅仅是紧了紧自己的手,李时裕低头,无声的发笑,他的手也回应了穆澜。
李时裕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穆战骁他们都在屋外等着,喜娘看见两人出来,立刻迎面走了上去,指引着穆澜,避免出现任何的差池。
两人回了前厅,何艳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穆王府内的长辈就只剩下何艳这么一个人,剩下的是穆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另外一边就是李家的牌位,李时裕牵着穆澜的时候,就这么在何艳的面前站定。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明亮的传来。
两人对着天地一拜,而后李时裕很快就牵住穆澜的手,避免穆澜带着头盖不方便而出现任何的意外。
「二拜高堂。」喜娘又朗声说道。
李时裕牵着穆澜,走到了祖宗的牌位前,何艳倒是有些不自在,毕竟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被人,而是当今的皇上和皇后,不过在李时裕安抚的眼神里,何艳倒是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穆澜和李时裕认真的对着穆家和李家的列祖列宗牌位磕了头,一旁的奴才递过了沏好的茶,李时裕亲自送放到穆澜的手中,这才拿起自己的茶杯,而后给何艳递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