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险些露馅

太后听着梅姬的话,也看向了穆澜:「站起来说话吧。」

「穆澜谢过太后娘娘。」穆澜福了福身。

在太后锐利的眼神里,穆澜才淡淡开口解释:「回太后娘娘的话,穆澜并没看的很清楚,知画可能是走的太匆忙了,这才冲撞到了姬姑姑。穆澜站的远,并没能听得轻他们说什么,姬姑姑既然说了是不小心的,那就应该没设么么大碍了。穆澜就只是正好捡了一个便宜,可以送姬姑姑回去。」

穆澜一字一句的说着,丝毫没回避太后的眼神。

太后从来都不是这么好忽悠的人:「知画速来端庄稳重,怎么会做不小心的事情?」

穆澜没应声,就只是安静的站着。

「还有,知画常年入宫,都没能认得出梅姬。你一个在民间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梅姬的身份?」太后的眼神锐利的落在穆澜的身上,看着,丝毫不给穆澜任何逃避的机会。

梅姬倒是也有些好奇,这也是梅姬想不明白的地方。

穆澜怎么可能就认得自己。

穆澜听着太后的质问,仍然站着:「回太后娘娘的话,宫内婢女分了三六九等,从最下等的宫女到上等宫女,到女官,每一个人的衣服皆不同。而姬姑姑的身上,不是任何宫女的着装,也不是女官的着装,但是却看的出上等的材质,还有特殊的标识。」

穆澜观察入微:「这个特殊的标识就是宫内姑姑们衣服上才会有的,而姑姑们也分三六九等,姬姑姑身上绣着仙鹤,穆澜一见,自然就不难猜得出姑姑的身份。仙鹤在一品大臣身上才可见,而大周建国至今,唯有姑姑得到太后娘娘的恩准,得以用仙鹤刺绣。」

这样的话,倒是让太后点点头。

「所以穆澜就斗胆猜测了姬姑姑的身份。」穆澜继续说着,「加上母妃身前入宫也多次得到姬姑姑的帮持,穆澜送姬姑姑回偏殿也是理所当然的。」

每一句话,每一件事,穆澜都说的清明。

丝毫没任何的胆怯,看着太后的眼神,更没任何的漂浮不定,仿佛事实就是如此。

「穆澜,你倒是观察甚微。」太后有些意外的看着穆澜。

穆澜笑了笑:「是太后娘娘过奖了。」

太后看着穆澜的眼神并没挪开分毫,这些日子来,太后听到最后的就是穆王府的事,而穆王府的事里,除去穆知画和李时元的婚事,穆王府和皇后的人都在吹着风外,剩下的就是和这个穆澜有关系的事。

说多了,太后就显得烦躁的多。

对于穆澜的烦躁。

甚至先入为主的对穆澜的排斥,但是面对此刻的穆澜,太后却觉得,好似一切也不像自己听见的这般。

眼前的穆澜,哪里像是从民间长大,甚至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皆是宠辱不惊。能在自己面前这样面不改色的人,实属少见了。更何况还有梅姬担保在先。

梅姬跟着太后多年,太后自然知道想从梅姬这里讨好自己的人不再少数,但是梅姬从来都是冷淡的拒绝了,对事对人都显得公平无比,这几十年,太后也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看见梅姬这么帮着一个人说话。

这才让太后对穆澜又多了几分的好奇。

「行了,赐座吧。」太后一挥手,才威严的开口。

「谢太后娘娘。」穆澜礼貌的福了福身。

一旁的太监很快就给穆澜搬来了凳子,穆澜坐了下来,梅姬则在太后边上陪着,太后随口又问了穆澜一些事,穆澜都游刃有余的回答。

从来不提及穆王府内不合时宜的地方,也不曾提及自己现在的情况。

倒是太后想了想:「穆澜,你为何不和侧妃她们一起来过,而是单独来给哀家请安?」

这时辰没到。

每年的今天,提前入宫的人都会在快傍晚的时候陆续到凤翔宫,晚上留在凤翔宫内用膳,也就只有女眷参加。

而这才下午,穆澜就已经出现了。

在太后开口询问的时候,穆澜安静了下,而梅姬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穆澜,穆澜温婉的笑了笑,再看着太后的时候,倒是显得淡定的多。

「哀家问你,为何不答?」太后喝了口茶,又问了声。

穆澜这才开口:「启禀娘娘,穆澜在想怎么回答。若是答不好,穆澜怕是给人添了麻烦。」

「照实说。」太后的声音沉了下来,「哀家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

「是。」穆澜应声,这才缓缓开口,「因为穆澜并没和穆王府的女眷住在一起,穆澜今年刚回王府,大概宫中也没接到通知,还是按照以往给穆王府的女眷安排了住的地方,自然就不会有穆澜的位置,所以看见穆澜的时候,就只能临时将就一下。」

穆澜没说自己在哪里,看着太后的眼神也不曾发生变化:「穆澜住的地方里距离凤翔宫有些距离,担心晚了对太后不敬,加上穆澜对宫内并不熟悉,所以才提前了很早出来,一边走一边问,没想到提前到的凤翔宫。」

说着,穆澜看着太后,不知道是歉意还是不好意思:「如果穆澜有得罪太后娘娘的地方,还请太后娘娘赎罪。」

太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才淡淡开口:「赐座。」

一旁的奴才立刻搬了凳子走到穆澜面前,就连态度都恭敬了很多:「穆小姐,您请坐。」

穆澜坐了下来,脊梁骨挺的笔直,她的神情并没因为现在的情况而变得怠慢或者骄傲。

「穆澜谢娘娘赐座。」穆澜笑了,声音悦耳好听。

太后点点头,喝了杯茶,那茶就被放到了一旁,梅姬倒是一直站在太后的边上左右伺候着。

穆澜安静的坐着,没主动找话题,更没刻意讨好的意思。

反倒是太后主动看向了穆澜:「穆澜,哀家越看越觉得你像你的母妃,哀家记得当年你母妃还在的时候,虽然不长入宫,但是每一次来,都会规规矩矩的来和哀家请个安。也就是像你这样,坐在这个位置上,话不多,可就是讨人喜欢。」

「回娘娘的话,穆澜和母妃比起来,那相差甚远。」穆澜谦逊的应着。

太后点点头:「你母妃和哀家也算有些渊源,就可惜,红颜薄命。你这几年不在王府之中,哀家听穆王爷说,你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才送出去让人养大,十六岁再接回王府?」

穆澜并不意外听见这个答案。

穆洪远把自己送出去的时候,除去穆王府的人,没人知道自己在顾府,更不会知道什么情况。有些说辞就只是表面的光明正大而已。

包括现在穆澜回府,真实的理由自然不能说。

大周最忌讳的也是巫蛊之事,冲喜自然也属巫蛊一种,穆洪远是朝中重臣,不可能以身犯法,所以每一步都是精心安排过的。

如果不是王雪霜身体每况愈下,穆澜很清楚的知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回穆王府。而在穆洪远走后,恐怕顾府还是躲不过灭门的血灾。

毕竟陈之蓉的性格,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瑕疵和危险。

她就是陈之蓉眼中的瑕疵和危险。

呵呵

「是。」穆澜从这样的思绪里回过神,安静的回着话。

太后点点头,又喝了口茶,拧眉看着:「梅姬啊,你看啊,你自从出宫后,哀家这喝茶都不能喝到顺心的。」

梅姬笑呵呵的接了过来:「那奴婢再给您泡过。」

「好好好。」太后笑着应声,「哀家就喜欢你泡的茶,你说你走的时候,也给哀家训了人,但这人啊,怎么就老学不会精髓呢。都十年了,没一个能讨好哀家的。」

梅姬但笑不语。

很快,她接过茶杯,认真的冲泡了起来。

穆澜安静的看着,梅姬的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澜,手中的动作微微慢了下来,穆澜了然,知道梅姬这是在帮自己。

她用最慢的速度,让自己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每一个步骤。

这些都是太后喜欢的。

至于能不能悟透,那就是靠穆澜自己的本事了。

穆澜的唇角为不可见的上扬,是冲着梅姬笑的,而后她微微的颔首示意,梅姬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专注的泡茶。

在上一世,穆澜不是没想讨好过这个后宫中最位高权重的女人,但是每一次都不得机会,别说讨好了,刻意靠近她都显得难上加难。

因为太后对自己从来不满意。

加上后来发生的种种,太后对穆澜的厌恶越来越深,穆澜嫁入东宫数年,都没能进入凤翔宫一步,已经是宫内最大的笑话。

进不了凤翔宫,又岂能真的知道太后的喜好。

这也是穆澜在午门遇见梅姬的时候,为何会亲自送梅姬回去的原因,在这个深宫之中,若说最为了解太后的人,绝非宫内的任何一个嫔妃或者当今皇上,而是跟随太后几十年的梅姬。

就好比现在。

而穆澜对茶道的精通是因为李时元的喜欢。

再后来李时元能来找穆澜,无非就是为了在这里喝杯茶,仅此而已。

所以,穆澜在梅姬的动作里,就可以轻易的看出端倪和火候,再自己动手的话,并不会和梅姬泡出来的茶相差甚远。

穆澜礼貌又感激的看着梅姬,而后从容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你和哀家说说,在顾府这些年,你都学了什么?」太后很所以的问着穆澜。

穆澜的回答始终显得,不出一点的差池,就算是太后想刻意找穆澜的难堪,好似都没办法从穆澜的话里找出来。

「穆澜的养父交穆澜为人处事之道,养母教穆澜女红和女德,也教穆澜识字。」穆澜挑着最安全的说辞来说的。

「你看啊,你是穆王府的嫡女,被送出去多年,你都没任何心思和想法吗?」太后问的很随意。

穆澜又跟着笑了笑:「不会。穆澜知道,这是为了穆澜好。所以穆澜不会有任何想法。」

太后又跟着点点头。

她接二连三问了一些尖锐的问题,是想试探穆澜的心境。要知道,嫉妒可以让人面目全非,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公,毕竟穆澜离开十六年,穆王府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穆王府了。

一个心境不公的人,在为人处事上,自然就会显得刻薄的多。

这是太后从皇后曲华裳那得知的对穆澜的全部印象。

一个心思歹毒,城府颇深的姑娘。

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穆澜,却显得进退得宜,甚至这宫中的规矩和体统还好过不少的公主和小姐,她倒是没看出任何的心思歹毒。

太后安静了下。

而梅姬也适时的把泡好的茶递了过去:「娘娘,您试试看。不知道您的喜好变了没。奴婢想啊,懂娘娘的人可能还没出现,出现了,就会像奴婢一样,让娘娘开心了。」

太后笑呵呵的接了过来,闻了闻,这才举杯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了。

明显心情好了不少。

梅姬看了一眼穆澜,穆澜礼貌的颔首示意,明白梅姬的意思,就连这斟茶,太后都能斟满,只能是七分满的茶,不然容易溢出,弄湿了衣襟反而让太后震怒。

伴君如伴虎,

「穆澜,穆王府和顾府不一样,规矩就已经多了很多,这宫内和穆王府更不一样,出了错,就是人头落地的事,还要牵连上穆王府。」太后放下茶杯,点点头,这才提醒着穆澜。

穆澜温润的笑了笑:「穆澜谨记太后的教诲,不敢忘。」

太后点点头,把茶杯放了下来。

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屋外的奴才已经进来通传了:「启禀娘娘,穆王府的人来了。」

听着奴才的话,太后倒是显得欣喜的多:「快快有请。」

奴才很快就退了出去。

穆澜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入口的地方,倒是淡定的很,并没因为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到来,而有任何的变化。

很快,陈之蓉和穆知画的声音传来。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知画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母女俩恭顺的请了安,太后看见两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挥挥手:「行了,起来吧。这穆王府的人啊,倒是一个来的比一个早,就懂得哄哀家开心哟。」

这话说完,陈之蓉和穆知画才看见了已经站起身的穆澜。

两人的脸色变了变,没想到穆澜竟然已经在凤翔宫了,而她们没得到任何的消息。

倒是穆澜似笑非笑看着两人,这才福了福身,请了安:「穆澜见过侧妃娘娘,怡小姐。」

陈之蓉回过神,面不改色的问着:「澜儿倒是这么早就过来了?」

「因为对宫内情况不熟,怕给爹爹和娘娘惹麻烦,所以才提前出来了。」穆澜淡淡解释。

陈之蓉点点头,也不好在太后面前发作什么。

她是故意把穆澜安排在了最远的地方,但是说的时辰还是一样的,结果没想到,穆澜还竟然先到一步。

陈之蓉是过来人,和太后解除也多年的时间,在太后的一言一行里,陈之蓉很清楚的知道,起码现在太后对穆澜不是厌恶的,若不然的话,穆澜不可能这么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

显然,交谈甚欢。

这对于陈之蓉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陈之蓉低敛下眉眼,脑子转的飞快,而穆知画看见穆澜有些怨恨,但是再看着太后身后的梅姬时,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午门被自己训斥的老嬷嬷竟然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行了行了,都坐下吧,一会皇后她们也会来,哀家这啊,每年就是中元节前最热闹了。」太后倒是显得心情很不错,招呼着两人坐了下来。

陈之蓉毕恭毕敬的道了谢,这才坐了下来。

她看见梅姬的时候,倒是惊讶了下,也没多想什么,立刻笑了起来,有些讨好的说着:「我倒是听说姬姑姑今年也进宫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姬姑姑呢。看见姬姑姑身体健朗,我也放心多了。」

「奴才多谢侧妃娘娘记挂。」梅姬淡笑了一下,笑意并不大眼底。

而陈之蓉已经转向了穆知画:「知画啊,你快来给姬姑姑请个安,这可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也是宫内德高望重的女官。你以后要入了宫啊,姬姑姑如果在,很多事都要和姬姑姑学着。」

穆知画被动的不能再被动了,少了先前的落落大方,那是看见梅姬后的紧张和恐慌。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还不和姬姑姑打招呼?」陈之蓉有些拧眉的看着行为异常的穆知画。

这样的穆知画陈之蓉从来没见过。

就来太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知画啊,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要哀家传御医来给你看看?」

对穆知画,太后是真心喜欢。

在太后看来,这丫头嘴甜,心善,就连这凤翔宫里的宫女和奴才们,对穆知画都赞赏有加,所以见到穆知画这样魂不守舍的样子,太后自然不免担心了起来。

反倒是穆澜很淡的笑了笑,这样的笑意里带着一丝的嘲讽,看着穆知画,就好似在看热闹。

可不是

被自己当成了鲁莽的奴才,还不忘记在狠狠的踩上一脚,现在却忽然发现,奴才摇身一变成了自己不可无礼的人。

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奴才,影响了在太后面前的形象。

穆知画能不紧张吗?

穆澜无声的发笑。

就连站在穆澜身后的荷香,都低下头,忍不住笑出声,她的情绪压着,肩膀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在穆澜看过来的时候,荷香才一本正经的站好。

「知画?」陈之蓉眉头更加皱紧,私下已经踩了一下穆知画的脚。

穆知画回过神,刚要开口,倒是梅姬淡淡的说着:「娘娘,不用了,奴才就是奴才,受不起怡小姐这个大礼的。」

这话倒是没错。

只是这话梅姬说出口的时候,太后看了过去,梅姬是什么人,太后怎么会不了解,梅姬冷不丁的这么开口,恐怕之前的事就不是表面看见的这么简单。

但是穆知画?

太后沉了沉,顺着梅姬的话说着:「行了,不用请安了。知画,坐吧。」

「谢太后娘娘。」穆知画乖巧的坐了下来。

但是她的心跳仍然很快。

第一次穆知画没心思管穆澜,反而一门子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打破现在冰封的关系,就连陈之蓉都已经注意到了,她看着穆知画,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之前在午门,他们走在前,后面闹的事,陈之蓉不是没听见动静,只是看见穆战天过去了,所以没理了,而现在……

下意识的,陈之蓉看向了穆知画。

穆知画是真的快哭出声了。

陈之蓉的声音压的很低:「你快寻个机会,去和姬姑姑认错,千万别让姬姑姑把你记上了。你要知道,姬姑姑在太后面前说的一句话,比我们说十句都有用。你这孩子平日很冷静很聪明的,怎么现在尽干糊涂事!」

穆知画压着脾气,不敢爆发出来。

「一个穆澜就能把你气到这样没理智的地步了吗?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陈之蓉忍不住训话。

穆知画不敢吭声。

陈之蓉的脾气这才下去了点:「等下我寻个机会,你到姬姑姑那,听见了没有。」

「娘,我知道了。」穆知画立刻应声。

陈之蓉点点头,再看着太后的时候,太后倒是也没介意她们母女的沉默,反倒是和穆澜交谈甚欢。

就连一向淡漠的梅姬都对穆澜相当不错,穆澜的很多话题,梅姬会恰如其分的接进去,太后就自然能陪着穆澜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宫内的气氛很不错。

反倒是陈之蓉母女像是被人屏蔽了一样,好似完全不存在这个屋内,平日里的八面玲珑,竟然在这一刻,一句说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娘娘,奴才去后厨看看点心好了没。」梅姬见太后面前的小点心没了,淡淡开口。

「这事让奴才们去办就行了。」太后倒是心疼梅姬。

梅姬十年前恩准出宫也就是因为腿脚不好,走起路来并不方便,在宫内自然很多事都做不了了,加上宫内又大,对于梅姬的膝盖骨而言更是折磨,所以太后心疼梅姬,才恩准梅姬出宫,一切都按照三品大员的规格来办的。

后厨虽然在凤翔宫,这走过去也是需要一大段距离的,自然太后就打发奴才们去做了。

倒是梅姬笑了笑:「娘娘,这是奴婢亲自去比较放心。奴婢知道娘娘喜欢吃什么,就怕奴才们没伺候好。您看,娘娘不是说了,这十年都没找到称心如意能泡好茶的奴才么。」

太后点点头:「哀家就是担心你这个膝盖受不了,回头让御医再来看看。」

「奴才承蒙太后恩宠,这些年,奴婢好多了。奴婢这次回来啊,定是要给娘娘寻一个放得下心的奴才伺候,不然以后奴婢要走了,也会记挂着娘娘的。」梅姬说的眼眶有些红。

太后摆摆手,也没继续说下去。

人到这年纪,很多事就变得忌讳的多了。

而梅姬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后厨的方向走去。

陈之蓉见状,立刻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您担心姬姑姑,姬姑姑的腿脚不好,臣妾让知画跟着一起过去看看,有什么事,知画也能搭把手,这样您也不用担心了。」

陈之蓉的提议合情合理的,也恰到好处。

她看了一眼穆知画,穆知画立刻接着说道:「是啊,太后娘娘,就让知画跟着姬姑姑一起过去,正好知画也可以跟着姬姑姑学学宫内的规矩,宫内这么多年想跟着姬姑姑学,可是都没机会呢,知画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所以太后娘娘,您就答应知画好不好?」

知画的声音很软,撒娇的时候让人拒绝不了。

穆知画很清楚的知道,若只是自己单独去了,梅姬的冷眼下,太后肯定会让自己回来。如果是太后允许的,那么梅姬就不可能不给太后面子,不管怎么样都会让自己跟。

只要跟去了,穆知画自然就能搞定梅姬。

不管梅姬在宫内的地位多高,终究就是个已经出宫的奴才,奴才在穆知画看来,给点好处就可以了。

想着,穆知画倒是不急了。

「好好,知画有心了。」太后还是相当满意穆知画的反应的。

穆知画得到允许立刻站起身,冲着太后撒娇的笑了笑,而后就快速跟上了梅姬的步伐。

穆澜倒是淡定的看了一眼,眉眼多了几分的戏谑。

穆知画的想法都在脸上清清楚楚表现出来了,但是梅姬真的是那么好收买的人吗?若是的话,梅姬还在宫内的时,这宫内的人就不会费劲心思的讨好梅姬,而不得其门。

太后也不会对梅姬这么重用了。

一个能随意被收买的人,就并不是留在身边最好的方式。

穆知画去,恐怕只会自讨没趣。

穆澜看着穆知画的身影消失,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眼神很淡的扫了一眼陈之蓉,倒是带着几分的戏谑。

陈之蓉被穆澜看的有些心惊。

但是表面,陈之蓉却不显任何神色。

屋内的气氛,说不上坏,但是绝对也称不上好。

太后在宫内活了几十年,怎么看不出这样的暗潮汹涌。

陈之蓉是穆王妃的侧妃,就算正妃已经过世多年,她都不曾被扶正过。

现在面对的还是忽然归来的嫡女穆澜,怎么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但是太后却不介意,这是穆王府的家事,在她这里,并没任何的影响。只是在这样的不知不觉里

陈之蓉渐渐发现了,整个局面的掌控权都在穆澜的手中,而非是在自己的手中弄。

太后看着穆澜的时候,眉眼里是带着笑的。

她对太后的了解,这是喜欢的表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

陈之蓉也有些不淡定了。

屋内,唯独穆澜面不改色。

……

穆知画小心的跟着梅姬,讨好的开口:「姬姑姑,您有什么需要做的吗?您告诉我,我来就可以了。这些小点我在王府里和嬷嬷们也学了不少的。」

梅姬淡淡开口:「不用了,怡小姐身体较贵,不适宜碰这些粗活,让奴才们来就可以了。」

甚至,话音落下的时候,梅姬都没看向穆知画。

穆知画在心里腹诽了一阵,但是表面却仍然温柔的能滴出水:「姬姑姑,我知道您在生我的气,当时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姬姑姑,还有啊,当时我是被人气到了,才会失态的,所以还请姬姑姑原谅,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不好。」

穆知画软言软语的说着,脸上的讨好显而易见,看着梅姬,以为自己放下身段,梅姬自然也不会和自己拿乔。

结果穆知画失算了。

「奴婢受不起怡小姐这个大礼。」梅姬的态度仍然冷淡,并没因为穆知画的软言软语而有所放松。

穆知画气急败坏的,但是想起陈之蓉的的警告,这股怨气也跟着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她跟了上前。

很快,穆知画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金子,而后悄然无声的放到了梅姬的长袖之中:「姬姑姑,您不要和我计较了好吗?」

梅姬手中的动作停了下。

穆知画还没来得及得意,梅姬已经很自然的把穆知画送来的金子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穆知画的脸色彻底的变了:「姬姑姑,你……」

「怡小姐,奴婢不缺这个钱,奴婢出宫的时候,太后赏赐了很多,一辈子奴婢足够衣食无忧了。还请小姐收回去。」梅姬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穆知画看着梅姬的软硬不吃,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

如果可以,穆知画会毫不犹豫的给梅姬这个贱婢一个耳光,但是因为梅姬的身份,穆知画不敢。

最终,这股子怨气就只能跟着吞下去。

在宫内,动不了梅姬,不代表在宫外不可以,毕竟一个已经出宫的宫女,她又何所惧。

沉了沉,穆知画知道自己讨好不了梅姬,也懒得再和梅姬多言,转身就走,她也不信,一个刁奴的话,可以轻易的改变局面。再说,没有太后,还有皇后,何况,她和太子的婚事也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沉了沉,穆知画这才跟着宽心了不少。

而梅姬看着穆知画离开的身影,皱了皱眉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认真的弄着皇太后喜欢的小点。

……

凤翔宫内

穆澜答完太后的问题,外面的太监再一次来通传:「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戴妃她们来了。」

「传吧。」太后笑呵呵的应着。

太监很快就退了出去。

一直在殿内坐立难安的陈之蓉听见这话,才跟着松了口气,起码皇后来了,她不至于在这里左右不是人,显然这局面完全在穆澜的手中控着,甚至陈之蓉不怀疑,穆澜要有心颠倒是非的话,太后指不定还会信。

这样的事,只让陈之蓉一阵阵毛骨悚然。

在陈之蓉的思绪里,曲华裳和戴芷嫆也已经款款而入。

殿内的奴才跪了一地:「奴才见过皇后娘娘,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笑了笑,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戴妃跟在皇后的身边,而皇后很快就和戴妃一起走到了太后跟前请了安。太后看见两人倒是心情很不错。

而后,皇后才看向了陈之蓉,陈之蓉福了福身,也请了安。

曲华裳冲着陈之蓉笑了笑,在陈之蓉的眼神里,曲华裳最终才看向了穆澜:「这位可就是穆王府的前进穆澜?」

「穆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穆澜请了安。

「起来吧。」曲华裳面善的笑了笑,「本宫就算是在宫中都对穆小姐久闻大名。穆小姐在穆王府的一曲《雪女》是震惊了整个京都。」

「皇后过奖了。」穆澜谦逊的笑了笑。

曲华裳轻笑一声,很快陪着陈之蓉和太后聊了起来,曲华裳来了,这场面自然是曲华裳控着的,大家也不敢逾越太多。

穆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上一世,穆澜和曲华裳接触的最多,曲华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穆澜怎么会不清楚,表面看起来温润和蔼,但是没人比曲华裳更为的阴毒。

宫中受宠的妃子,若不是身后的靠山够强大,早就已经被曲华裳无声无息的处理了。而能留下来的,要么就是没任何威胁的妃子,要么就是曲华裳暂时动不了的。

一个女人能坐在帝后之位,甚至护着自己的孩子一路变成了太子,没点手段是不可能的。

穆澜更清楚,在根基不稳定的时候,她不可能动曲华裳。

就算表现的阿谀奉承,穆澜也自然可以做的很好。

曲华裳倒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穆澜,而后在太后边上坐了下来,这个穆澜对于曲华裳而言,有些出乎预料。显然和陈之蓉说的不太一样,起码能在这样的场合淡定自若的坐着,就绝非等闲之辈。

一个在民间流落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丝毫不慌乱。

曲华裳沉了沉,已经敛下情绪,看向太后:「母后,这中元节就是您的生辰,宫内大大小小的事,臣妾都安排好了。」

「皇后办事,哀家向来放心的。」太后对曲华裳历来满意。

曲华裳轻轻的笑着,眉眼里的风韵倒是显得别有风情。

穆澜淡定从容的看着,不插话,也不急躁。

反倒是陈之蓉有些绷不住,不断频频看着后厨的方向,那是一种下意识不安的感觉,陈之蓉说不上来,但是却总觉得穆知画今天不会太顺利。

就在陈之蓉担心的时候,穆知画已经出来了。

陈之蓉心中算了算时间,看向了穆知画,穆知画委屈的不吭声,倒是曲华裳挑眉:「知画,来,到本宫这来。」

穆知画这才朝着去曲华裳走去:「知画见过皇后娘娘。」

「就喜欢你这张嘴,甜的很。」曲华裳对穆知画倒是真心喜欢,长得好看,还进退得宜,「怎么了,这表情是不高兴了?谁惹我们知画不高兴了,和本宫说说。」

「没有。」穆知画的声音仍然是软绵绵的,但是却不着痕迹的告了一状,「知画想帮姬姑姑弄小点呢,只是知画笨手笨脚的,老是弄不好,好像是把姬姑姑给得罪了,知画有些担心。」

曲华裳楞了下,倒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纵然她贵为皇后,也很清楚梅姬在太后心中的地位,自然梅姬的事情,曲华裳不好干涉。

而曲华裳也不是听不出穆知画在告状,碍于场面和情分,她笑了笑,拍着穆知画的手:「知画啊,姬姑姑做事历来小心谨慎,下次呢,你好好和姬姑姑学着,姬姑姑也很少和人生气的,别担心。」

「那就好。」穆知画点点头,很是乖巧,很快,她冲着皇太后讨好的说着,「太后娘娘,您也要帮我和姬姑姑说说好话。」

「好好好。」太后笑呵呵的。

但是这样的笑意并没达眼底。

梅姬跟着自己几十年,从来都喜怒不动声色,哪里会因为做小点这样的小事就和人计较上了。

能把梅姬得罪了,证明这期间必然也是发生了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只是碍于场合,太后没说什么。

全程安静的也就只有穆澜和在一旁的戴芷嫆。

戴芷嫆冷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不出是笑还是嘲讽,很快,她倒是敛下眼神,忽然看向了穆澜。

穆澜礼貌的点头。

戴芷嫆淡淡的笑了笑,也倒是没说什么。

……

陆陆续续不少人都跟着到了凤翔宫请安,凤翔宫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随着凤翔宫越来越热闹,穆澜倒是低调了起来,隐匿在安静的位置,和穆知画急于出风头不一样,安安静静的就好似一个从来不曾出现过的人。

只是在听着这些女眷们聊天,不动声色。

荷香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更是紧张的很,大气不敢喘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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