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混血儿啊,心中那点怪异感消失了。
我问:「什么意思?你让我帮你找你娘?」
他开心地点头。
「靠画像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再次把银票塞到他手中,语重心长道,「来,兄弟,你自己找吧。」
他:「……」
我说完就走,不给他半点反应机会。
呵呵,荒山野岭偏偏遇到一个美少年,不是仙人跳我都不信。
只是刚走了没多久,便听到一阵婴儿啼哭声,本无意多管闲事,只是啼哭声越来越弱。空气中飘来一股血腥味,我大着胆子寻着声音而去,血腥味越来越浓,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鲜血在溪水中慢慢扩散,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腕,我低头一看,一位身中数刀的老妇人趴在地上虚弱道:「求……求你,五……邑城……」话未说完便死去了。
她怀中露出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婴儿似乎哭累睡着了,脸蛋上还残留着一滴眼泪。
我打量了下四周,这里位置偏僻,少有人来,等下一个过路人的机会实在渺茫,我叹了口气,从老妇人身下抱出婴儿。
婴儿身上的衣服很普通,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我有些头痛地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
刚走了一个帮忙找娘的外国人,现在又来一个婴儿。
春日烂漫,宣国四处可见白色杜鹃花,我摘了一朵逗着怀中的孩子玩,孩子咿咿呀呀地笑着。
我坐在街边的小摊上,摊贩老板端上来一碗米糊,我用勺子舀起一点吹了吹才喂到她嘴里。
那日捡到的婴儿是个大概有七八个月的小女孩,乖巧得很,吃饭睡觉一点都不闹,还很喜欢笑,所以我便叫她笑笑。
我现在正处于宣国境内的五邑城中,我报了官,县令让我暂时等着,他们已经派出人手去调查和寻找笑笑的家人。
吃完米糊后,笑笑开始犯困,我轻轻摇晃着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笑笑皱起眉头似乎要立马醒来,我结账后正要离开,那边一阵推搡后,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倒在了地上。
画像被人踩了好几脚,已经四分五裂,他捡起画像不知所措地站着,眼中似乎隐隐有些泪光。
一只手从后面把他推开,来人是个四五十岁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恶狠狠道:「妈的,原是个男人,害得老子一文钱没有不说,还差点被打,真他妈晦气!」
贼眉鼠眼的男人走后,金发碧眼的少年抹了下眼睛,脸上又挂起笑容,小心翼翼地捧起画像看向周围的人寻求帮助。
旁边的人纷纷摇头,见无热闹可看后四散而去。
少年穿着一身带有补丁的布衣无助地坐在台阶上,有些难过地把已经破烂了的画像折叠好放进怀中。
我抱着笑笑来到他面前,他茫然地抬头看着我们。因为刚才那番吵闹笑笑已经醒了,不哭也不闹,手中握着小玩具自己玩耍着。
我问他:「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他只是露出一个笑容。
我又问:「你不会说话?」
少年一愣,继而轻轻点头。
少年的肚子发出咕噜声,他一下害羞起来。
我不由得挑了下眉,取下荷包扔给他。
我抱着笑笑转身离开,走了一会儿,发现少年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我一转头,他立马待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
笨蛋美少年?
我说:「有事找警察,不是,找官府,跟着我没用。」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想了一下快速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左手,在我掌心写了几个字。
「你叫伊得儿?」
他点头。
「……我叫你去报官,不是找我。」
他又在我掌心写下两个字:去过。
这时,笑笑伸出手,紧握着的杜鹃花掉到他手中。笑笑乐呵呵的「啊」了一声,居然开口说话了。
「阿……爹……」
我:「……」
少年:「……」
12
一个月后,李县令派人来说,笑笑母亲在生下她后就去世了,而他的父亲去了雁城后没了消息。没有消息便意味着不知生死。
来的捕快又道:「大人说,若小姐愿意收养她,便可去官府做个公证,若不愿,可将笑笑送入育儿局中。」
育儿局也就是孤儿院。
我转头去看笑笑,她已经有一岁了,头上用红绳子扎着两个小揪揪,伊得儿正教她学走路。
笑笑学得很认真,放开伊得儿的手,跌跌撞撞地朝我走来,开心道:「抱,阿娘抱。」
「……」
我最终没忍心,将她留了下来。
我想,先养着吧,顺便去雁城碰碰运气,万一找到她爹了呢?或者,实在养不下去了,大不了回大岑找谢灵均,让他喜当爹。
画像已毁,那封别人代写的信也丢了,伊得儿不愿意再回回族纥,又无处可去,便想要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是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这些日子,伊得儿除了带小孩打扫卫生,就是在和隔壁的王婶学做饭,厨艺进步飞速,很有家庭煮夫的气势。
打定主意后,我花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带着伊得儿和笑笑踏上了去雁城的路。
雁城是宣国的都城,只希望不要遇到罗颐。
因要照顾笑笑的身体,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才到雁城。
我们租住在远郊的一个老房子里,没过两天伊得儿就生病了,他烧的迷迷糊糊,打翻了我给他喂药的碗。
我又去熬了一碗药,这次有了前车之鉴,我把他扶起来靠着我,又捏着他的下巴把药灌下去。在他吐出来之前,立马合上他的嘴。
被呛到了的伊得儿缓缓睁开眼睛,他脸色潮红,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把他放下来,又盖好被子,潇洒离开,深藏功与名。
啊,今天我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在这个通信技术落后的年代,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还是找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我们找了半个月就放弃了,决定在宣国安家。
伊得儿在酒楼找了份厨子的工作,而我就在家照顾笑笑。
今天是伊得儿第一天上班,也不知道这个曾被骗得连衣服也没了的他会经历怎样的事。
傍晚时分,我刚把屋子打扫干净倚在门口休息,抬头便看见伊得儿踩着落日余晖而归。他扬了下手中的东西,脸上挂起笑容,疾步走来。
残阳如血,映红了大片天空,他卷曲的金色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每走一步,马尾便跳动一下。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伊得儿已经来到我面前,他把兴高采烈把手中的东西交给我,然后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一朵杜鹃花簪在我头上。
我看着手中的糕点,又看了下进屋一把抱起笑笑的伊得儿,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种家的真实感。
那种在陌生世界里漂浮了十几年,终于有了落脚点。
我笑了下,对着伊得儿道:「伊得儿,我们拜个把子吧。」
他:「?」
我以为他不懂,于是解释道:「在我们这里,拜把子就是结为兄弟,从此同生共死。」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也不知道懂没懂。
我也是有感而发,对他耸耸肩说道:「不用在意,我随口一说。」
夕阳彻底落下,伊得儿穿上围裙去了厨房。院子外传来沙沙声,走到门口的他突然扭头看向外面,习惯性的露出一个淡淡的,浮于表面的笑容。我一惊,那个侧脸有一瞬间我以为看到了谢灵均。
可仔细一看,明明是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人。
伊得儿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摇头道:「没什么。」
真是魔怔了,怎么会想起那个死变态。
吃过晚饭后,我们在院子里看星星。
院子里还留着上一户租客留下的秋千架,我抱着笑笑坐在秋千上面轻轻晃着,伊得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补衣服。
我不由得感叹道:「伊得儿,你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
伊得儿羞涩一笑,笑笑也看着他,拍手道:「阿爹,男人。」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笑仰头看我,又道:「阿娘,笑。」
我:「……」
我问伊得儿:「笑笑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也没有人教她,她怎么会知道喊阿爹阿娘呢?」
伊得儿坐过来了些,拉着我的手在手心里写道:也许是之前照顾她的人教的吧。
我点头,好像有点道理,毕竟捡到她的时候她有七八个月大了。
一只温热的小手放在我们手上,我才惊觉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我正要收回手,伊得儿却抓得很紧。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了起来,我也看着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着什么。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伊得儿低头写道:明早你想吃什么?
我:「……」
13
夏日荷香,蝉鸣清脆。
山涧溪水潺潺,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进水中,波光粼粼。
我从溪边路过,哗啦的水声后一颗脑袋从水中冒出来。金色的湿发紧贴着他的头皮,他慢慢站起来,露出白皙的皮肤和八块腹肌。金色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碧绿色的眼睛仿佛被清洗过一般变得澄清,他身子往后,懒懒地靠在身后沿着岸边伸过来的枝干,溪水刚好没过他的腰,他像条美人鱼那般美丽而神秘。
我有些不确定道:「伊……伊得儿?」
伊得儿听到我的声音后缓缓看过来,他偏着头露出一个笑容。
太……太犯规了吧?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纯洁又这么魅惑。
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忙移开视线看向前方,只觉得脸烫得厉害。天气炎热,又添了烦躁的蝉鸣,我觉得自己热得快烧起来。
我咳嗽了一下才道:「笑笑这个时候应该醒了,我我我我先回去了。」
心里却在唾骂自己的不中用,没穿越之前看了这么多泳装帅哥,穿越后还把谢灵均看了光光,怎么现在就跟几百年没见过男人一样害羞起来。
这不应该啊。
我心中越慌,走得越快,从溪上的石桥上走过时,一只手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转身一看,伊得儿不知何时上来了,他身上没有穿衣服,头发上还在滴水。
我的视线往下,心中的燥热消失了。
哦,原来穿着裤子啊。
伊得儿被我略有些遗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慢慢往下在我手心写道: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等我点头后,他才回到溪边拿起衣服,他把手放在腰间刚要脱掉湿裤子,发现我赤裸裸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瞬间带着衣服羞涩地躲到了后面的树林里去了。
我:「……」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是谢灵均。
谢灵均不会这么要脸。
伊得儿换好衣服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身后,时不时用手去扯一下我为了好看系在手臂上的红色带子,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在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像只受惊的小鹿立马后退一步。我往前走,他又来。
我只好停下来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抿着唇羞涩的摇头。
我「哦」了声,又问:「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走到我身边,舒展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在我手心写道:有个姑娘很烦,我不想干了。
我:「……」
他看了一眼我,又写道:我不会吃软饭,你放心。
我惊讶了一下,说:「哟,你还懂得挺多啊。」我无所谓地耸肩,「不想去就不去吧,养个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没想到他一下变得认真起来,一笔一画写道:我可以嫁给你,阿爹曾说,只要嫁了人就不算吃软饭了。
我:「噗!」
他微微张着嘴巴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他又写道:阿爹还说,男子的身子只有妻子才能看,你现在看到了,所以……
「噗。」他还没写完,我又没忍住笑出来。
「令尊很幽默啊。」
他看我笑他也笑,抓着我的那只手该换为牵。
我说:「好啊,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伊得儿开心极了,把湿漉漉的脑袋在我的肩膀上蹭了又蹭,头发上的水甩到我脸上,像条大狗狗。
他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手心都冒汗了也不放开,最终我无奈道:「伊得儿,我又不会跑。」
伊得儿一怔,这才放开我的手,他一点也不怕热,高兴地在我身边跑来跑去。
我哑然失笑,心想,这样过一生还挺好的。
只是我们回家后,院子里站了一大群衣着统一的人。
伊得儿把我拉到身后,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个人。
我纳闷道:「罗颐?」
罗颐一身白衣坐在凳子上,怀里抱着睡着了地笑笑。
他的视线在我和伊得儿握着的手上停驻了一秒,轻声道:「穆清,过来。」
我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向伊得儿,笑得咬牙切齿:「六皇子好本事,竟骗得穆清和你……」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怀中地笑笑。
伊得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解释道:「罗颐,伊得儿是回纥人,不可能是谢灵均。」
「回纥人?」罗颐被气笑了,「你生的这个孩子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他不会以为这孩子是我和伊得儿生的吧。我也不解释,问:「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罗颐看着我,说:「我又不瞎。」
他又道:「昔日齐晔曾带你去过胡人酒肆,想必你也知道,这世间有一种药能改变眼睛与头发的颜色。」
我心一沉,看向伊得儿,本以为他会解释,没想到他开口说话了。
「阿清。」
是谢灵均的声音。
草,我赶紧甩开他的手。
周围出现了一大批手执弓箭的侍卫,罗颐笑道:「六皇子是自己走,还是本王送你走呢?」
谢灵均问我:「阿清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心中乱如麻没有回应他,他摇摇头轻笑一声道:「看来阿清并不喜欢这个游戏。」
谢灵均对着罗颐又道:「辰王殿下,把笑笑还我吧,这是我和阿清的孩子。」
罗颐冷笑一声:「什么你和穆清的孩子,这是穆清的孩子!」
「她一个人也生不出来。」
「她怎么就生不出来了?」
「那你让她一个人生个试试?」
「……」罗颐说不过谢灵均,把目光投向我,「穆清,你说句话啊!」
我:「……」
我还没说话,笑笑被我们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罗颐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她的两只小手使劲往我们这里伸,想要挣脱罗颐的怀抱。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颐害怕笑笑掉下来,手忙脚乱地抱紧她,笑笑看着这个陌生的叔叔哭得更厉害了。
谢灵均想要过去抱走笑笑,被院子里的侍卫拦住。
罗颐问我:「穆清,这孩子怎么办?」
我头痛道:「给他给他,是他的。」
妈的,我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真的有点怀疑这孩子就是谢灵均的。
特别是笑笑第一次见到谢灵均就喊了一声「阿爹」。
谢灵均抱起笑笑,她一下就不哭了,有些害怕地把小脑袋埋进谢灵均的怀里。
谢灵均来到我面前,问:「阿清,你真的要抛弃我们父女吗?」
我:「……」
这死变态又要玩什么?
「阿娘。」笑笑从他怀中抬起头,伸出小手又要我抱。
我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摸了下笑笑的小脑袋,她的头发长长了许多,「笑笑乖,我不是你的阿娘。」
笑笑以为我在陪她玩,顿时笑了起来。
「阿娘,抱。」
我看着谢灵均,气不打一处来:「谢灵均,这孩子哪里来的,你还哪里去。你玩什么不好,偏要玩这么一个无辜的孩子。」
谢灵均脸色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只是说:「这的确是我与阿清的孩子。」
我顿时无语住了。
我自己生没生孩子我能不知道?
我说:「我生的?你怎么不说是你生的?」
谢灵均没有说话,只是抱着笑笑离开了。
14
谢灵均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我脑海里,我的确有两年的空白,可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啊。倘若真是我生的,怎么没有人怀疑我的女子身份。
原来的穆清回来了两年,按她那个扭曲的性格也不可能喜欢上谢灵均,更不可能生下他的孩子。可是谢灵均又说得煞有其事,搞得笑笑真是我俩的孩子似的。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罗颐来到我身边,说:「在这里第一眼见到你时,我还不相信真的是你,你抱着一个小孩,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子。」
「我听到那孩子叫你们阿爹阿娘,又推算了下日子。起初我以为是和你长相相似的女子,本来想以后遇见你了说给你听,没想到她就是你。」
「穆清,你和谢灵均……成亲了吗?」
最后一句话他问的小心翼翼。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
本以为罗颐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说:「他骗了你,我不会骗你。」
我淡淡道:「感情之事勉强不来。」
「穆清,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想,却始终想不明白。」他看着我,声音渐渐变得委屈,「为何你突然就不喜欢我了,你之前明明很喜欢我的。」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可是我也给你解释过了。」
「穆清,你究竟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给我找好了理由。
「是不是因为谢灵均,他拿我威胁你是不是?」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是任人鱼肉的宣国质子了,没有人能再伤害我了。」
我:「……」
说老实话,他长期处于一种缺爱的状态下,又遇到我这么一个别有用心的人,他的爱是不太正常的。只要他见识到真实的爱之后,会明白自己的问题,从而清醒过来。只是没想到我们的相见会这么快,他明显还没有感受到正常的爱意。
嘶,头疼。
「或许你应该看一下心理医生?」
「?」
罗颐看着我纠结的模样,忍俊不禁道:「穆清,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大岑分别那日我们不是已经说清了吗?我以为我们做不成有情人,还能做朋友吧?你总不能连朋友也不和我做了吧?」
「瞧把你吓的,被我喜欢会这么吃亏吗?」
「……」吓我一跳。
「穆清,再过一个月这里有个中秋灯会,你应该和朋友看过很多次了吧。」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皮,「我八岁为质,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我说:「好啊。」
他欣喜道:「你同意了?」
「不过,我先准备一下,明日你来接我吧。」
他担心地看着我:「若谢灵均去而复返怎么办?」
「不会的,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几个人。」
「这样也好。」
「罗颐,明日你早些过来,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好。」
罗颐喜上眉梢地离开了。
我把行李收拾好,又点了迷香晕倒罗颐留下的人连夜逃跑。
呵呵,以退为进,这都是我玩剩下的。
罗颐还是比谢灵均好忽悠。
我乔装打扮成小乞丐回到城中,倒不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我早年救的人派上了用处。
十三岁的时候,我曾在大岑救过一个宣国人,救人的原因嘛,当然是为自己多谋一条生路。
文之初作为原书的女三,不仅是个神秘富商,还是宣国摄政王的手下。
书中对摄政王的描述并不多,他比罗颐大不了几岁,两人成长的道路也不同,所以并没什么交集。只是罗颐为质的那一年,摄政王居住的宫殿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罗颐的母亲拼死救下他,而他也在这次的大火中毁了容,还跛了脚。
摄政王为感念当初的救命之恩,在掌握实权后暗地里派人护送罗颐回国,并在之后帮助他登上皇位。
而这个女三文之初大小姐嘛……
傍晚时分,我坐在房间里发呆,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一个身材丰腴的妙龄女子被几个丫鬟簇拥着出现在我面前。
她遣散了身旁跟着的人,提着裙子坐到我对面,用手帕捂着嘴娇俏一笑:「穆大少爷,哦不,穆大小姐,多年不见,你怎么还跟个搓衣板似的。」
我:「文大小姐,注意措辞。」
「你的长辈似乎停止生长了。」
「谁教你的?」
文之初斜我一眼,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一个姓方的猥琐男人。」
「……」我就知道。
文之初又道:「大小姐,你这次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我指着自己身上还没换的乞丐装,可怜兮兮道:「我被家里发现是个女子,他们要把我随便嫁人,我逃了出来,如今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你,文姐姐,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她噎了一下,说:「你当我是傻的?」
「好吧,我被一个变态缠住了。」
「这变态是男是女?」
「男的吧。」
文之初一脸诧异地摇摇头,说:「清清,你的生活挺丰富啊。」
「过奖过奖。」
「你来的真是巧了,我近几日正要出一趟门。」说到这里,她的神色逐渐不自然起来,「府中那位失意的……表姐就承蒙清清关照了。」
我:「?」
她避开我的视线,言简意赅道:「未婚先孕,那边不认。」
「不过我这表……姐人很好,长得也好,就是性子太刚烈了一点,你帮我看着她点,我害怕她寻短见。」
「她身边没有丫鬟吗?」
「这个么……她喜欢独处,处着处着就悲春伤秋,情绪一上来就想跳楼跳水上吊什么的。啊对,就是这样。」
「你这表姐真乃性情中人。」
别致的小院子中,有一紫衣女子正弯腰给花浇水。文之初大老远地就开始招手,大声道:「表姐,我带了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紫衣女子闻声看过来,紫色的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缓缓站直身体,柔柔笑道:「初儿。」
文之初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说:「能换个称呼吗?」
紫衣女子并没有搭理她,而是看向我,问:「这是?」
「哦,我朋友,叫穆清,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文之初扭着腰婀娜多姿地来到她面前,看了眼我又道,「清清,叫人啊。」
我看着比我们高一个脑袋的紫衣女子,说:「表姐。」
她盈盈笑道:「清儿,我能叫你清儿吗?」
她的眼睛很好看,上面又涂了细细的脂粉,笑起来像一片桃花瓣。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可就是让人觉得她十分好看。
我不由自主道:「表姐真好看。」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摸了下我的头,说:「我叫何苓,茯苓的苓,叫我阿苓就行。」
「阿……」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激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话,文之初捂住胸口咳到快要断气,见我们都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胡说八道,「不好意思,风大,迷了喉咙。」
我:「……」
何苓:「……」
15
没过几日,文之初就走了。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悄悄地看护好何苓,以免她一个想不开就死了。
我每日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散步,散到何苓院子里,然后同她用早膳,再与她闲聊到中午,顺便在她那里吃午膳,午睡过后的那一段时间,我又找借口留到晚上,看到她房间熄灯我才敢回去。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倒是何苓几次对我是欲言又止,感觉我好像有点毛病,对我更加包容了。
她傍晚时分最喜欢在院子里放一个躺椅,然后躺在上面看书,任残阳落在她身上,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勾勒出一副金色的画。
我照例想了个好借口又来找她,没想到她躺在椅子上睡着了。平时看的书掉到地上,我走过去捡起来放在她身边,收回手时却被她的相貌吸引。
她总是戴着面纱,真想揭开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样。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她脸上,却在下一秒突然惊醒,自己未免太过没有礼貌了些。
我刚要收回手,一直温热的手握住我的手,何苓睁开眼略微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清儿,怎么了?」
她的手不像平常女子那般细腻,反而有着厚厚的茧子,却并不粗糙。
何苓收回手,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刚刚有一片树叶掉到了你脸上。」
她温柔一笑道:「多谢。」
通过十几日的观察,我看她一切正常,并没有文之初说的那样疯狂,慢慢地就放松了对她的监视,不是,监管。
文之初说好了出门就几日,结果大半个月过去了,连个信都没送回来。
我晃晃悠悠的在走廊里溜达,老远就看到有一个白色身影站在池塘边,走近一看发现是何苓。她背对着我站着,微风吹起她的白衣墨发。我也没太在意,正准备打个招呼,没想到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似有轻生之意。
我脑中警铃大响,文之初真没骗我啊。
我两步并作一步跳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往后拉,没想到她寻死之意如此坚定,我硬是没拉动。
我们拉扯之中,一个圆弧形的软垫从她身上掉了下来,一下我们两人都僵在原地。
我收回手,看看她胸前凹陷下去的位置,又看看地上那片软垫,一时思绪万千。
何苓僵着身体转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表情凝重道:「清儿,你听我……」
我叹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我们同病相怜啊。」见她表情莫测地看着我,我又道,「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何苓摇头笑道:「没什么。」她又往前倾,我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拽住她的后领。
我劝道:「阿苓,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何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想不开呢?何况,你还有一个孩子,孩子还这么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棵草,你愿意你孩子变成没娘的杂草吗?」
何苓:「……」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以为她有所动容,于是再接再厉道:「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她问:「这是文之初告诉你的?」
我说:「对啊,怎么了?」
她顿时笑得有些渗人,把衣服从我手中拿回来,说:「真是我的好妹妹。」
我点头赞同道:「确实。」
16
很快到了中秋灯会,何苓难得想要出门走走,早早地打扮了一番,邀请我一起出门。
宣国和大岑的风俗不一样,大岑中秋是团圆日,一家人赏月吃月饼,而宣国更倾向于年轻人一起游玩。
大街上来来往往大多都是少男少女提灯游玩,一旁的河中有人正在放灯祈愿。
我和何苓并肩而行,她一身红衣,今日依旧是轻纱蒙面,然而头发却是用红色发带简单的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她买来一盏兔子灯递到我面前,眉眼弯弯,头顶上暖黄色的灯火照在她身上。她柔声道:「清儿,给你。」
周围人来人往,从我们身后擦身而过,天上有烟火绽放,孔明灯徐徐升起。
我一怔,恍惚间好像见到了我和谢灵均。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却是我送灯给他。
「清儿,怎么了?」何苓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她眉头轻蹙,担忧地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孔明灯,轻轻摇头道:「没事。」
这突然多出来的记忆让我有些惊讶,那空白的两年似乎存在我的身影。
我忽然意识到,我丢失的两年似乎并不是孙宇说得那么简单。
而谢灵均对我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纠缠。
我和他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下一次见到他一定要问清楚,这样你追我逃的戏码真的没意思。
我问何苓:「阿苓,你说爱究竟是什么?」
她把目光从我身上收回来,也看着天上的孔明灯,淡淡道:「是绝对的掌控,是无休止的纠缠,是不死的心。」
我:「……」
我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
何苓却突然笑起来,又道:「骗你的,我也不知道爱是什么。」她的声音轻飘飘,一点一点变得茫然,「很多时候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爱,可我知道爱的基础是尊重,本质是无条件地给予。」我把手放在何苓的脸上,她习惯性的偏头配合我,「谢灵均,这个游戏好玩吗?」
谢灵均适当的露出疑惑的表情,问:「清儿,你说什么?」
我一把扯下他的面纱,露出谢灵均的脸,原本就阴柔的脸因涂了脂粉显得有些艳丽。
谢灵均:「……」
他弯起眼睛,说:「哎呀,真是糟糕,被发现了呢。」
我:「……」
我气道:「死变态,你居然装女人来骗我!」
谢灵均说:「你不也扮男人骗过我。」
我白他一眼,正打算不理他,没想到他突然倾身过来把我压在身后的树干上,他的一只手遮住我的眼睛,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
他的气息逼近,又堪堪停住不碰上我的脸。
我说:「你做什么?」
谢灵均把手从我眼睛上移开,语带笑意:「你的小情人好像看见你了。」
我:「……」
我从他肩膀处看过去,罗颐正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眼看着他要过来了,我立马低下头,谢灵均站着不动,把我禁锢在他怀中,我这么一下,倒显得是我主动投怀送抱。
他不嫌事大的又道:「阿清,他好像过来了。」
我掐了一把他的腰,他闷哼一声,又笑道:「阿清,你好像更怕他一些。」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又变回了何苓的女声,「公子这么看着奴家的妹妹做什么?」
谢灵均把手放在我脖子上往胸前压,「妹妹莫哭,不过是个没有眼光的男子,不值得伤心。」
我:「……」
我感到身后站了一个人,连忙配合地抽泣了一下。
谢灵均又道:「公子,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小姑娘看,未免有些失礼了。」
很快,罗颐的声音传来。
「抱歉,只是姑娘的妹妹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