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我系了安全带,要不然这会儿我指定得被他甩出去。
我懒得理他,只是从烟盒里面掏出来一根香烟,借着车上的火机,点燃了那根烟。
沈棠华最讨厌我抽烟,我就故意在他脸上吐出来一个烟圈。
他双目猩红地盯着我,但却没出声,只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似乎以为这样就能拉住那个曾经愿为他赴汤蹈火的女人。
可是一切重来,他再也没有机会。
我略带怜悯地望向他,吐出来的话却充满嘲讽,「沈棠华,别装得跟情圣一样。」
他不松开我的手,我就将烟头摁在他那白皙的手背上。
烟在红唇和浓妆中浮沉,我同他的眼神遥遥相望,是同一种疯狂。
我贴近他的耳侧,在他疼得颤抖的呼吸中,凉凉地应了一句。
「疼吗?你将温婷关在小黑屋的时候,应该没想过人都会疼的,对不对?」
他抬起眼眸,却是罕见的平静与冷淡。
我听他低声问,「果然是因为温婷么。」
他似乎并不想要答案,我也没有打算给他答案。
我推开车门,远处广场上白鸽乍起,一片祥和。
我从车窗里面瞥见他俊雅的眉目,只看一眼,就转身离开。
十四
沈棠华倒还算是懂事,知道我不想看见他,这几天也就没有往我跟前凑。
不过秀场的事情迫在眉睫,他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有工夫管我。
秀场开始的前一天,温婷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双目有些空洞,只望着酒店华丽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察觉到她似乎有些紧张,就开口问,「怎么了?是因为明天的事情吗?」
温婷默了一瞬,她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定定地看了好久,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凯蓝,你知道吗,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
我愣了一瞬,才应道,「什么梦。」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眼神中,我隐约觉着那个梦和我有关。
因为她的眼神太过沉重,沉重到让我觉着有些窒息。
「我梦到,我会爱上沈棠华,会将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成为沈棠华的附属品。」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有些迷茫地望着我,「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和沈棠华或许真的会变成那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回答才算合适。
我只听到她苦笑一声,「我根本没法想象,我会爱上导致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可——梦中的逻辑又那样缜密,我根本……」
根本无力回天。
好在,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来。
她不是剧情中设定好的傀儡,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我将手放在她的左胸膛上,感受着她有力的心跳声。
我说,「准备好了吗,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战。你要小心沈棠华,他那人做事很脏。」
她没有将她的梦全说出来,但她一定从梦里全方位地了解了沈棠华这个人。
所以当我说出来这个人很脏的时候,她表情连变都没变,只是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你也要小心。」
十五
秀场开展,展区里面人满为患。
由于我的暗中安排,今天凯平集团和沈家的秋季发布会是在同一天,前后场。
前场是沈家,其首席设计师自然是以天才著称的沈棠华。
我坐在台下看他以设计师的名义登上 T 台,掌声振聋发聩,钦佩艳羡之声更是络绎不绝。
他站在闪光灯之下,绣着金线的西装熠熠生辉,那俊俏的面容如同一尊圣不可侵的神像,让人见之便念念不忘。
谁都会被那一副好相貌迷惑。
谁也不会相信,这一位天才设计师,其手段能有多卑劣。
他站在台上,用一种蔑视且冷漠的神情,斜睨了我一眼。
如垂衣御八荒的王,看着被灭国的君主在他膝下求饶。
我心中无端一跳,总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背上竟跟着出来一丝冷汗。
这一场秀的服装我都秘密加制,根本不会有泄露的可能。
沈棠华绝对不会知道我的计划,可为什么他还会露出来这样算无遗策的表情?
我有些坐不住,但这会儿许多摄像头在捕捉我的身影,连带沈棠华也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审视着我。
更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残忍。
我只能让秘书去后台看看究竟。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沈棠华走下 T 台,秀场的灯光暗淡下去,背景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第一位模特出场,满座哗然。
我强装镇定往沈棠华看去,只见他眉心也是一皱,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然看向我。
他,果然没有发现服装上的问题。
那又是什么?
温婷!
只有温婷。
我想起来那天和他分别时候的最后一眼,他坐在驾驶位上,用一双沉沉的眼眸盯着我。
那眼中分明是歹毒和狠辣。
这下我更是坐如针毡,几次想要动弹,都被身旁的陆子狂摁住了。
忘记说了,这次我出来出差,我二姨非让我把他带着,美其名曰,长长见识。
我寻思着陆子狂在这里留学好几年,还有什么见识没长过的。
但二姨的话实在拒绝不得,我只能带他公费出游了。
和沈家设计稿撞款一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但第一件服装出来的一瞬间,在场的人肯定都明白了。
更别说陆子狂这位精英学霸了。
他凑近我,「你想搞沈棠华?」
我点点头,「你去后台帮我看看温婷,我怀疑沈棠华对她下手了。」
我还没来得及应声,只见远处一道闪光灯,毫不避讳地将我和陆子狂这一举动收入相机。
我隐约觉着沈棠华还有更大的阴谋,可那厢秘书却已经从后台回来了。
小秘书松了口气,「凯蓝小姐,温小姐没有什么事,现在已经换好衣服等着出场了。」
我浑身紧绷的神经乍然舒缓,如果沈棠华没对温婷下手,那就只能是我了。
我可不怕他。
然而随着秀台上面的模特鱼贯而出,沈棠华看我的眼神便越来越阴狠。
头一次,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不过好在这些事情不足为惧,沈棠华不会公然和凯平集团作对。
台下的媒体疯狂拍着素材,我几乎已经想象到了,明日国内的头条内容。
震惊!沈家集团和凯平集团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念及此,我连沈棠华的眼神都觉着十分和善。
只要能让他吃瘪,我这会儿承受些眼神的考验,也不值一提。
音乐越来越庄重,而作为压轴的温婷,缓缓出场。
说真的,她一出来,我能感觉到满座呼吸都凝滞了。
这件连衣裙,是我专门为她设计的,是我的压轴之作,与温家无关。
所有人望着她圣洁的衣裙,巨大而繁复的纱裙如群星簇月,将她衬得如浪花之上托举的明珠。
璀璨,华丽,贵不可侵。
她美得如此典雅,这件复杂华丽的纱裙,似乎只是她气质的陪衬品。
她拖着厚重的裙摆,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艰难而又用力地往闪光灯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我心中那不祥的预感骤然如千层浪涌来——
我莫名觉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舞台上,温婷脚步一顿,她似乎想要往前走,却只能皱着眉停在原地。
所有人盯着这场变故,然后就见那挂在温婷身上的两条肩带,不堪重负,骤然断裂。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 T 台中间,几近赤裸,慌张得像是一个初入尘世的孩子。
我听见全场倒吸一口冷气,而后闪光灯铺天盖地涌过来,如同一刹又一刹的流星,却又因为凑在一起,成为一个虚假的太阳。
沈棠华果然对温婷动手了!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够如此下流!
怎么可以对一个女生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如果,如果温婷没有穿胸贴,没有穿内衣,那她,那她还有什么名誉!
我心头怒血三尺,但眼下显然不是和沈棠华大打出手的时候。
我发誓,我一定要让沈棠华,比这狼狈一万倍!
我推开人潮,挤上秀台,为浑身颤抖的温婷披上一件西装外套。
她呼吸颤得厉害,眼泪在眼中打着转,却始终不肯落下来。
我想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却是一字说不出口。
她咬牙,红着眼睛看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走完这场秀。」
我攥紧拳头,忍着怒火与心疼,应道,「好。」
她拂开我的手,从地上站起来。
我那件廓形西装,披在她的身上,像是一件无坚不摧的甲胄。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将不该露的地方挡得严严实实。
那眉宇中的倔强与锐气,同我记忆中的那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大相径庭。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一印地往聚光灯的方向走去。
我站在原地,立在那厚重的纱裙旁边,死死地盯着她坚韧挺直的背影。
这么一瞬间,我突然觉着,也许真正的大女主,并不是我。
十六
秀场结束之后,我没有时间去找温婷,只能委托陆子狂去后台看看究竟。
我则一人面对着那些媒体的狂风浪潮。
当然,比起温婷走光的这件事,媒体更关心的还是我和沈家设计稿撞款这件事。
不能说是撞款,只能说是除了比沈家多了一套压轴的婚纱,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冷笑一声,「本次出台的所有新款,全都是由凯平集团从一家小型企业收购的设计稿,不知道沈家这一次的设计稿,又是从何而来呢?」
沈棠华立在另一处发布台上,周身冷得都能冻死人。
他没有办法反驳,也没有反驳的机会。
因为他压根就没想到,温婷会把设计稿给我,而更不会想到的是,我会知道温婷家有这么一套设计稿。
除非是,在温家破产之后我就有心调查。
可是那时候我那么爱他,又为什么会对他起疑心呢。
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能原地愣着。
我现在只想,将他狠狠地踹入泥潭,让他这辈子都永无翻身之日。
见他不说话,我扯着红唇,用最冷的声音说,「我司已拟定律师函,相信沈家会给凯平集团一个满意的答复,对吗,沈大设计师。」
最后五个字,我说得抑扬顿挫,所有人都能觉察出来当中的火药味。
沈棠华是以首席设计师出场的,也就是说,那所有的衣服都是以他的名义设计的。
而我是作为秀场项目主管出台的,等于是凯蓝集团的负责人,并不会有冒名顶替的情况。
沈棠华自知此局已败,也不做多说,只是冷冷地站在台上,任由那些闪光灯审视。
他回答不上来,也没有资格回答,最终只能如斗败的公鸡,落荒而逃。
说完这些,媒体自然不会放过温婷出糗的这件事。
而我,已经有了更为完美的说辞。
我带着笑,「想必各位应该看出来我这场秀想表达的内容了。」
「啊?」众记者一脸不解。
「独立,简单,挺拔。从厚重的纱裙当中脱身,变得犀利而清醒,正是我这场秀的理念。」
不要成为谁的公主,只成为自己的英雄。
站起来,碾碎所有苦难。
台下掌声雷动,我却在众人之间,看见沈棠华挤开人群往后台去了。
十七
沈棠华肯定知道我和温婷合起伙来故意整他。
他不会和我硬碰硬,但是温婷无权无势,弄温婷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
正如当年我作为反派的时候,和他的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绑架,威胁,以及在秀场上将她精心设计的东西弄砸,害她出丑。
我承认我很过分,但我也只是让她的衣裙破个不太过分的口子,更甚至是摔一跤。
若非剧情限制,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一个,同样无辜可怜的人。
但是沈棠华不一样,他就是单纯的坏。
不过说来也是,其他由温家设计的服装都被我保护得极好,沈棠华能下手的,也就只有我那一件婚纱。
怪不得他用那种算无遗策的眼神看我。
可惜,重来一次,主角光环在我身上了。
我害怕沈棠华对温婷下手,告别媒体,就匆匆去了后台。
果然,主更衣室里面已经没有温婷的身影,而陆子狂正从饮水台那里取热水回来。
我俩对视一眼,「完了,温婷不见了。」
他当机立断,「咱们分头找,我去调监控,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我不疑有他,立即沿着主更衣室,往旁边的仓库找去。
我停在通道最尽头的一间门口,只因里面传来沈棠华的暴喝声。
一如大结局前夜,他将我摁在昏暗的房间里面,指挥着几个人,往我脸上扇着响亮的巴掌。
那时候我想,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我一脚将虚掩的更衣室踹开。
温婷正凄凄惨惨地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整个人如一头待宰的羔羊,等待着最后的宿命。
她乌黑的发黏在血红的唇上,清亮的泪落在苍白的左脸,右脸又红又肿,却是满眼的尖锐。
沈棠华和她都愣在原地。
是我,一个巴掌将出神的沈棠华,狠狠打醒。
可惜,当我第二个巴掌高高举起的时候,他已经钳制住我的右手,死死地盯着我。
我俩撕下所有的伪装,如同两头将要决一死战的狼王。
他咬牙,「凯蓝,你够狠。」
我用左手扇在他的右脸上,齿冷声寒地应道,「沈棠华,咱们彼此彼此。」
十八
我敢打沈棠华,那是因为我没品。
沈棠华不敢打我,是因为他想要装得有品。
赶在陆子狂找到我之前,我带着温婷从更衣室里面走出来。
我给陆子狂打了个电话,让他处理场上的那些事,就带着温婷来外面的大马路上吹吹风。
陌生的街头,华灯初上。
我靠在路灯旁边,看她无助又脆弱地蹲在路边。
隔了好久,她才昂头看我,泪水涟涟。
可她却一直没有哭,只是看着我,想要把我的面容看到心里。
我的拇指抹去她溢出来的泪,陪她一起坐下来,「你想让他身败名裂么?」
不用我说,温婷也知道温家破产,温父跳楼身亡和沈棠华有脱不开的关系。
可是她没有办法去找到证据,只能在怀疑中等待着时机。
听到我这样说,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先是一沉,而后又迸射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你是不是找到证据了。」
是的,我不仅找到了沈棠华恶意搞垮温家的证据,还找到了沈棠华盗用珠华夫人设计图的原图样稿。
这一切,多亏了我埋在沈家集团里的几个人。
当然,更亏了我知道原书的大概剧情。
沈家集团那几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被我的秘书略微动用点钱就收买,如原书一样兢兢业业地替我卖命。
不过这次我要的不是沈棠华的动向,而是沈棠华身份背后的真相。
一切蓄势待发,只等好戏拉开帷幕。
我握着温婷冰凉的手,同她在夜风里面一起沉默。
因为至深彻骨的恨意,是无以言表的。
十九
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先一步登上头条的是我和陆子狂交头接耳的照片。
各大媒体说我当着沈棠华的面,不顾未婚夫的脸色,故意和别的男人亲昵。
沈家借着这个由头要和我解除婚约,凯蓝集团的股票因此下降了好几个点。
各大股东联名谴责我,我按兵不动,等着这阵浪潮越演越烈。
风浪几乎将我骂得体无完肤,连沈家抄袭一事都被这点破事给压了下去。
似乎比起职业操守,窥探旁人的私生活则更为有趣。
我坐视不理,还让陆子狂从中推波助澜,给媒体发了几张我们单独出入酒店的照片。
事态愈演愈烈,我无疑成了众矢之的。
不明所以的董事会和广大热心网友都让我开发布会澄清下台——
搞笑,我和我二表弟说两句话就得开个发布会?
我倒是想要看看,沈棠华能把这件事闹得多大。
我则带着那些秘书调查出来的证据,去找了我老爹。
我老爹可不像我这么沉得出气,立刻就着手给我开发布会,要将这件事昭之于众,同时恢复珠华夫人作品的署名权。
商定好一切,我准备启程回去,和温婷商量事情的曲折,准备在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就将沈棠华告上法庭。
然而,没等我拧开车钥匙,手机却先响了。
这是夏天一个两点半的下午,理应是午睡刚醒,没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打我的私人电话来叙旧。
可,电话的来电显示是温婷。
我心中无端一跳,盯着那调动的电话号码,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电话接通了,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好,我们是南山医院的,请问你是温婷的家属吗?温小姐出车祸了,现在昏迷不醒。」
出车祸了。
我的脑袋里循环着这四个字,整个人抖得不像话。
这四个字我太熟悉了。
原书当中,我确定了沈棠华出轨之后,就开车去撞了温婷。
那时候温婷颅内出血,如果不是送到医院抢救及时,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在原书当中,温婷是被我压断两条腿的。
那时候我实在狠不下来心,强行逆转系统的指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差点把自己半条命都丢了。
但是现在呢?
如果……如果这是有人恶意为之,他们还会像我那样手下留情么?
不会的,不会的。
我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素来清明的脑袋一瞬间卡带,几乎喘不过来气。
我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好?你有空能来医院签下字吗?温小姐需要尽快动手术,她现在昏迷不醒,我们联系不到其他家属。」
我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抹了一把眼泪,拧开车钥匙就往南山医院开去。
思绪一旦缓过来神,我脑袋里面就清晰很多。
我问医院要了第一案发现场地址,立即吩咐陆子狂去现场调监控路线,联系警方和律师团,一定要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陆子狂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笃定这是有人故意为之,但他到底没有多说,认认真真去完成我的指令。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温婷已经醒了。
她疼得有些迷糊,看见我,却是先露出来一个温柔的笑。
那笑带着几分释然,又带着两分明白,却没有半点悲伤和痛苦。
她遥遥地望着我,只轻声说,「我梦到过,凯蓝,这两条腿会断,对不对?」
老实说,她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熟稔,熟稔到好像已经和我认识六七八年。
但我和她这段情谊,也只有一刹之间。
我感觉她什么都知道了,可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用祥和的眼神望着我,带着庆幸又带着心酸。
我不敢说对,我只是颤抖地在协议书上签字,只是求着医生,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双腿。
我问她,「是沈棠华做的吗?」
二十
当然是沈棠华做的。
温家的人基本上都被沈棠华处理干净了。
只要温婷说她把设计稿同时卖给了两家公司,沈棠华自然可以搪塞掉抄袭的罪名。
但温婷又岂会让他得逞。
沈棠华软的不行来硬的,只要将温婷处理掉,那一切就死无对证,他自然可以伪造出来一份新的合同,来瞒天过海。
我根本不用调查,就能猜出来。
温婷进去做手术,我就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着。
好在陆子狂的路子很多,赶在温婷出来之前,就将案件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了。
动手的不是沈棠华,而是沈棠华的秘书。
但陆子狂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着那秘书开口说了原委。
和我猜想的一模一样。
掌握了这些证据,我又将之前和温婷的一些聊天录音,比如沈棠华恐吓旁人的人身安全等一系列东西,全都发给陆子狂。
还有那天沈棠华在更衣室打人的监控录像,也全都被陆子狂整理出来。
一切处理完毕——
我告诉陆子狂,只要他能让沈棠华进监狱,凯平集团的副总我都可以给他坐。
陆子狂说他不要,他只要昭昭天理,他绝不允许有人在法治社会草芥人命。
他一定要让沈棠华自食恶果。
我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天一夜。
手术室的绿灯亮了。
二十一
温婷捡回来了一条命,腿没有截肢,但神经受损,得一直做康复运动,勉强还有独立站起来的希望。
她没哭,我却哭得像个孩子。
她只是柔声安慰我,比我更像一个先知。
「凯蓝,有些事情我是躲不掉的。但有些事情,我很庆幸,它发生了。」
我攥紧手中的拳头,低声说,「我一定会让沈棠华自食恶果。」
温婷应了一声,「气球到了该爆炸的时候了。」
没错,我要开始收网了。
开发布会的前一天,沈棠华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第一条是告他抄袭以及占用旁人劳动成果,第二条是告他恐吓威胁非法囚禁,第三是他造谣滋事,第四最严重,是他勒索不成恼羞成怒故意伤人。
我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将这些证据如铁锤一样,洋洋洒洒地扔下去。
惊天巨浪,局势逆转,他沈棠华这个钉子,被我一锤砸下去,永无翻身之地。
我带着伤势恢复差不多的温婷,来到了庄严的法庭上。
沈棠华风流不再,好像一瞬间就成了这样阴郁恐怖的颓败模样——
人从来没有一瞬间改变的,能够被一瞬间改变的东西,只有撕毁伪装。
沈大设计师的一切,都是假的,连他这个人,也都是假的。
法庭上,沈棠华只是阴沉沉地盯着我,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我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温婷,法庭里面有两扇大窗户,我记得很清楚。
上一次,是我站在沈棠华的位置,出神地凝视着原告人身后那两扇光芒大亮的窗户。
那时候我想的是,这荒诞的陪跑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如果不是重新来过,想必我永远也没有办法看见这些隐藏在荒唐下的正义和真实。
温婷还是温婷,是真正的温婷。
二十二
沈棠华果然不出我所料,成功地败诉了。
当然不是因为他无能,而是打一开始,我就已经抱着必胜的心态来筹备一切。
他因为种种罪责,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我给他雪上加霜,当众和沈家解除婚约,成功让沈家一落千丈。
如当年沈家蚕食凯平集团一样,我顺利吞下沈家这口肥肉。
董事会心服口服,我成功接替了我老爹的位置。
温婷从沈家集团离开,继续去国外深造。
她到底是女主,有着逆天的天赋,短短两年的学习生涯,已经让她成为一个老辣且具有灵性的设计师。
她回到了我的公司,和我一起创立了新的品牌。
她的眼神锐利清澈,她的灵魂坚韧强大。
至于沈棠华,他身败名裂,最终选择在他的大别墅里面吞药自杀。
一切水落石出,我和温婷名声越来越响亮,终成为时尚界当之无愧的天才设计师,我俩也开启了双女主制霸时尚界的剧本。
而随着日子久了,她的腿隐约有康复的迹象。
但能不能站起来,都不会掩盖她的光芒。
我只庆幸,一切重新来过。
「恭喜宿主,成功退休。」
(全文完)
□作者:荒野大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