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略翻了翻,其中一半内容是求我接他电话,另一半是关心我去了哪里,还让我一定别轻信陈飞扬。
在我看消息的同时,他又发来一条新的:「安安,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我皱了皱眉,终于还是给他回了电话。
「你想跟我谈什么?」
电话接通,我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他。
辛川语气欣喜:「安安,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我只是想听听你所谓的解释。」
「你先告诉我,陈飞扬今天晚上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去东宁墓园?安安,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不应该……」
「辛川,现在是我给你机会解释。我不想听你说教!」
我已经受够了辛川对我总是那副哄小孩儿的口吻。
从前,我是很享受他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但那前提是他忠诚于我们的感情和婚姻!
一个已经出轨的丈夫,还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我很不耐烦:「你要是没什么想解释的,那我挂了。」
「别!安安,你别挂电话!」
听我要挂,辛川顿时急了。
他连忙向我道歉:「对不起,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
「好,好……那你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解释给你听。」
辛川虽然态度诚恳,但这话听着却怎么听都不对劲。
他这是摆明了不想主动坦白,非要让我一点一点挤牙膏,以便试探我到底发现了他多少秘密。
真是好一招以退为进。
我懒得跟他拉扯,开门见山:「你藏在杂物间里的那些信,是写给谁的?」
「……」
不出意料,面对我的问题,辛川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我冷笑一声:「辛川,你觉得你这样有意思吗?说要跟我谈谈的人是你,现在憋着不吱声的人也是你。既然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解释,那有必要发那么多消息给我吗?!」
「我只是担心你。」辛川在电话里沉沉叹了口气,「安安,我那些信不是写给别人的。你相信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背叛过你。我不知道陈飞扬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但你千万不能轻信他的话。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好吗?我现在去接你回家,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跟你解释清楚。」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吗?」
有什么话在电话里不能说,非得要见了面才能说?
「解释」这两个字我都快听烂了,还没从辛川口中听到半句有用的话。
我要是现在真的点头回去,在家等待着我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药白绫。
傻子才自投罗网。
「辛川,你别白费工夫了,在我查清真相之前,我绝对不会回去!」
我毫不犹豫地向辛川表明了态度。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
听我这么说,辛川沉默了一会儿,改口问我:「你现在安全吗?没跟陈飞扬在一起吧?」
「没有。」我没好气地回答,「我很安全,用不着你操心。」
「那就好,你一定要……」
辛川话还没说完,那头忽然有动静打断了他。
只听电话里一个清朗的女声……
「6 号床的病人!请到诊疗室做检查!」
护士小姐的声音清晰地透过手机落到我耳朵里。
我这才意识到,辛川现在应该是在医院。
我差点忘了,刚才他拦车的时候一时冲动吃了一大把药。
不管那药到底有没有危险成分,一次吃那么多下去……
就算是金嗓子喉片,也难保不会出事。
肯定得到医院洗胃才行。
我心里顿时有些担心起他来。
可转念一想。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怎么还在担心这个渣男……
可转念又一想。
辛川一次吃了那么多药,居然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跟我打电话,都没送去急救什么的……
难道说,那药真的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吗?
不对。
虽然当时我确实看到了他吃药,可谁知道他吃的,和他往我水里放的到底是不是同一种药?
万一那只是他的障眼法,为了骗我放松警惕呢?
这回,我绝对不能再那么大意了!
我把心一横,冷声对辛川说:「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安安……」
「嗯?」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辛川语气沉重,「给我一点时间……相信我,我会把事情全都向你解释清楚。」
「这话你自己听着不烦吗?」
说完这句,我没再给辛川出声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寂静。
看着窗外寂寥的夜空,我心里一时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我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辛川的话。
闭上眼睛,我甚至能看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会是什么眼神和表情。
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有人连说谎都能说得那么含情脉脉?
让人难以提防。
这天夜里,我又做噩梦了。
还是那条黑漆漆的胡同,还是那两个面目憎恶的醉汉……
不同的是,这次我梦到了七七。
七七出现在我的梦里,在我被那两个醉汉欺辱的时候,她勇敢地挡在了我面前保护我。
尽管她身材比我还要瘦一圈,个子也不及我高。
但,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却比任何电影里的英雄都要高大伟岸。
当那个醉汉用匕首用力捅进我的肚子时,七七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抡起一块砖头砸破了他的头。
趁着醉汉吃痛捂着头大叫的时候,七七俯身向我伸出手,想要带我逃走。
可是,我却根本动不了。
我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但我的四肢仿佛都被禁锢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见我没法离开,七七只能继续留下来保护我。
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靠近我的醉汉再次冲了上去,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我捂着被捅了一个血窟窿的肚子,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
我多么想自己可以站起来帮她一把。
可是,我真的太痛了。
仿佛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快要断掉了一样。
根本爬不起来。
我只能趴在血泊里,眼睁睁地看着七七,渐渐在两个醉汉手里落了下风。
可即便她已经自身难保,却还是不停地回头冲着我大喊——
「安安,你快跑!快离开这里!快……」
七七那大嗓门,在这种时候越发显得清朗锐利,化成一柄锋利的刀,劈碎了我的梦……
下一秒。
我又是一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我大喊着七七的名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怔了半晌,我才缓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那条胡同里,而是安全地躺在酒店的软床上。
我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手指。
一摸才发现——
明明是萧瑟的冬天,床褥却被我的汗浸透了。
回想刚才……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我甚至现在还能记起,梦里七七那绝望的眼神。
不知为何,我心脏一阵刺痛。
可是,明明那天我根本就连七七的面都没见上,我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噩梦?
我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是某种不祥的预感。
我努力让自己从噩梦的骚扰中挣脱出来,拖着发软的两条腿进浴室冲了个澡。
这才好不容易清醒了一些。
想了想,我还是给七七发了条消息:「醒了没?今晚计划没变吧?」
七七还是秒回:「放心,今天我必不会鸽!」
看到七七发来的猫咪表情包,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我安慰自己,别想太多。
肯定是因为那天被吓坏了,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所以才会接连做这样的噩梦。
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直到和七七约定的时间之前,我一直都待在酒店里,一步也没出去。
我抱着手机,在网上查了一堆资料。
关于张云心的。
准确地说,是关于张云心工作的那间研究所,还有他们正在研发的药物项目。
我很早就听大学室友说过,张云心出国后不久就进入了国外一家医药有关的上市集团工作。
但,具体的情况,我从来没有打听过。
昨天晚上,张云心和辛川一起拦下了陈飞扬的车,口口声声说要给我看什么报告。
这才让我对她的事情生出了好奇心。
显然,张云心昨晚那么做,多半只是为了陪辛川演一出戏。
就算当时她真的把她那所谓的资料发给了我,我也不会相信她说的半个字。
他们要是真想骗我,在资料上做点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不过,我想他们就算是本事再大,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把整个互联网上的资料全都篡改了吧?
我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张云心」三个字。
很快就跳出来一大堆和她相关的搜索结果。
不得不说,这些年张云心在事业上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
网上有许多关于她的采访和报道,无一例外都是夸赞。
我随手翻了几篇,就看到了一条前不久才刚发出的新闻。
是辛川的公司对外宣布和张云心负责的团队达成合作的喜讯。
原来,辛川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骗我。
他和张云心还真有工作上的合作关系。
我仔细算了算那条新闻发出的时间。
正好是我发现辛川和张云心有联系的那几天。
倒也和辛川之前说过的话对得上号。
我又搜了搜张云心的团队研发的那款药物。
在一篇公众号的推文里,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色小药瓶。
可惜,因为这药还没确定可以正式投入使用,推文里对药物本身的具体介绍也并不多。
全篇大部分都是在介绍这个团队和背后的集团,一大堆「专业」「资深」「顶尖」之类的好话。
我耐心看完推文,对张云心他们这个团队,也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
这是一个专门从事心理治疗方向的研究的专业团队,目前正在研究的项目,除了那种药之外,还有一种功能类似于催眠的治疗仪器(由于还在研究初期,相关的资料更是寥寥无几)。
按照官方公开的说法,这种药的确是有镇静舒缓,治疗失眠的功效。
并且,所有推文里都提到的一点就是——这种药是目前已知对人体副作用最小的中枢神经调节性药物。
总之,我查到的所有的资料,几乎都能和辛川之前说的话一一对上。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却越是觉得不舒坦。
我分明就看亲眼看到了辛川和张云心一起去酒店。
就算他们真的是工作关系,就算辛川给我吃的那药根本就没问题……
那又怎么样。
他出轨了,这就是不争的事实。
我已然在心里给辛川判定了不可豁免的死罪。
本案定谳。
临近晚饭时间,我准备收拾收拾出门。
因为昨天直接从医院跑出来,身上除了病号服,就只有陈飞扬赞助的一件大衣。
我总不能就穿这个去和七七吃饭。
于是,我只好叫了个跑腿小哥,帮我去商场里随便买一套衣服。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想着张云心和那药的事,一边等着跑腿小哥送东西来。
化妆品没带,这种时候也早没那心情化妆了。
大约下单后二十分钟,有人敲响了我房间的门。
我看了看时间,心想这小哥来得还挺快。
我起身开门。
门口,一个戴着帽子的跑腿小哥给我递来一个大盒子。
我瞧着那盒子,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过是买了套衣服,至于用这么大的盒子装吗?
我一边接过盒子,一边问他:「这包装也太夸张了,买了多少钱啊?用不用补差……」
我话还在嘴边没说话,面前那跑腿小哥居然转身就走了。
直接把我晾在了原地。
我见状一愣。
这什么情况?!
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怎么对我态度那么差???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心里莫名又是一阵不安。
我抱着盒子转身回屋。
谨慎起见,我还晃了晃那盒子,学着电影里一样把耳朵贴上去听了半天。
生怕里面会是个炸弹什么的……
不过,显然是我想多了。
就算真有人要害我,也不至于要用炸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像我这么平平无奇一女的,这条命怕是还没有一枚炸弹值钱。
听着盒子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我这才放心把它拆开。
可当我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
我宁愿里面放的是个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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