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宋和我感慨:「想不到顾淮竟然也有真心,你们怎么样了?」
我和顾淮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偶尔帮他和聂初云打掩护。
因为顾阿姨对我很中意,我回国后,她不止一次的拉着我的手默默叹息:「阿淮要是喜欢的是你就好了,你这样优秀,你们那样般配,他究竟被什么鬼迷了心窍。」
有一天我打趣的问他:「如果你给我打电话那天,我去了,我们会不会不一样?」
他看着我笑,坦然着:「阿璇你怎么会问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我们都知道,没有如果,谁又能预测假设的事情的走向?」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说,「你不用为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去。」
顾淮直直的望着我,我们对视,我含笑颔首,因为背叛在我们这里太过常见,真心太过廉价,所以愈发衬出聂初云的可贵。
就像人人不理解他为什么对聂初云一往情深,非她不娶,但我也能理解。
顾淮和顾家的这场战役似乎僵持了很久,但天大地大,犟不住顾淮自己愿意,他的决心太过坚决,还自己出去在外创业,受了不少罪应该,因为应酬还将自己喝到胃出血,顾阿姨再不乐意也心疼孩子,所以顾家的态度渐渐松软。
顾家态度松软的标志是我在顾家见到过几次聂初云。
她比我之前见到的样子要稳重成熟点,看起来也不像记恨我的样子,在顾家打照面的时候,她还会很开心的朝我打招呼。
她眼里的惊喜不似作伪,看见我像看见亲人一样,有次我们一起在会客厅里独处,她看着我,问我:「谢璇,你能经常来陪陪我吗?」
这话真是孩子气,我不是顾家人,怎么能经常来,说完她自己也笑了,然后摇摇头,偏头望着窗外的春光。
她不快乐,明明和顾淮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那样艰难的一路他们都走过来了,顾家人在慢慢接纳她,但她脸上的笑意在一天又一天的消失。
确实,顾家的人口多,规矩自然也多,除了顾淮,真心喜欢她的人应该不多,她能说上话的人也不多,在这种环境下,见到曾经熟悉的人就像至亲。
她愁眉苦脸的望着窗外,轻轻叹口气,说:「这里太压抑了,真不晓得你们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这样久。」
那时候我就在想,顾淮可能留不住聂初云了。
她是在草原上驰骋的姑娘,自由率性且真挚,顾家的那一方天地虽然大,但不广阔。
事实上我这个预测并没有太晚得到证实,大概半年后,那段时间我忙的焦头烂额,宋宋给我打电话,有些吃瓜的八卦,兴致勃勃的跟我说:「阿璇,顾淮和那个谁分手了。」
我放下手上的文件,犹豫了很久,我给顾淮打电话,他的声音平静如常,他说:「是的,订亲宴上,我父母对她父母很不礼貌,事后她跟我提了分手。」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问他:「要出来喝酒吗?」
他顿了顿,说:「我有个会议,近期的行程都很满,让你秘书和我秘书排时间吧。」
话音一落,我们俩都忍不住笑出来,他无奈的叹息,像是认命,说:「阿璇你看,我们连伤心和朋友喝顿酒都要预约,我们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最后喝酒是在五天后,我们随处找了处天台,像是那是我们短暂的避风港湾,我们聊很多事情,也喝很多酒,最后他喝醉了,我也醉了。
他说:「她走之前跟我说,她说,顾淮,我回家里放羊去啦,我很爱你,但这样过一辈子,我不快活。」
「她跟我说,她是真的不快乐,她眼神那样坦荡清澈,我连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陪我太久了,我不能太自私,让她不快乐的守在我身边。」
我偏过头,极目远眺,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远方的大草原,或许我们注视的天空都是一样的,他望着稀薄的夜幕,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他抬手去摸天空,但只能摸到空气。
我久久的悲悯的注视着他,或许是眼花,在落日的余晖下,我看到他眼中细碎的泪光。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哭。
8
我和顾淮是在三年后结的婚,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所有人都对着门婚事很满意,大家喜气洋洋,普天同庆,有了顾淮,我在谢家算是彻底掌权,顾淮需要一个联姻,在结婚前,我们笑着举杯,心照不宣。
终究还是我们,才是最适合彼此的那个人。
我们是朋友,是战友,是婚姻合作伙伴,是所有人眼里的强强联合。
我们适配彼此的世界。
每个人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多么般配,这样的婚礼才是众望所归。
我和顾淮结婚的那天,大家闹到很晚。
我们一帮朋友心血来潮,要坐他新买的游艇出海,游艇行驶十几公里的时候,我们遇见成群的海豚。
它们高高的跃出海面,衬着远方海面的霞光划出完美的弧形,我提着婚纱的裙摆兴致勃勃的从喧闹的船尾去找顾淮,想让他一起来欣赏这个美景。
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他一个人穿着西装站在二层的船桥廊上,望着海面的神色寂寥。
笑意一点点的从脸上消失,我顿足止步不前,我知道他在想别人。
在我们的婚礼上。
他或许在想在另一端的大草原上,有个姑娘叼着狗尾巴草,躺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身边趴着乖巧的牧羊犬,她赶着五千头羊,望着天上的团团云朵,那样惬意和快乐,无拘无束。
那是他触碰不到的美梦。
我想了想,还是提着婚纱的裙摆默然退下去了。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在接到顾淮的那个电话之后,我在赶赴宋宋邀请我看 Quella 的艺术展之约时,在半路上我突然改变主意,我跟司机说:「掉头,去顾淮家。」
那个司机叔叔是看着我长大的,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为难的说:「小姐,您父亲派人跟着你。」
我面无表情,敲着他的椅子后背,有种义无反顾的破釜沉舟,我说:「掉头。」
他顿了顿,开去了顾淮公寓。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什么也没想,我那样坚定的走向他,但是在电梯门口,透过敞开的门,我看到哭泣拥抱顾淮的聂初云,所以我对他们那晚的情形如此清楚。
过了很久,我看见顾淮伸手回抱住聂初云,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的释怀还是怅然,我看见他的口型,他说:「来的竟是你,怎么会是你。」
我只是晚了一小步,然后错过了这一生。
我当时可以出声,可以进去,但我望着他们,理智却突然回笼,我想到我的母亲,她不甘心的死死握住我的手腕,浮肿的脸看不见以前秀美的痕迹,她说:「阿璇,你要争气,不能将我打拼下来的东西拱手让人。」
于是我一点一点的退回去了。
我为他勇敢过,我们这样的人,权衡利弊,永远利字当头,我也曾为他奋不顾身、不顾一切过。
我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喜欢过他。
只是我顾虑太多,勇气太少,我们从小生长的环境都在告诉我们要永远做对自己最对的选择,我在离他最近的时候转身离开。
但至少,我为他放下过所有的权衡利弊。
不过现在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不会知道我这样冷静冷血漠然的人也朝他奔赴过。
以前是因为说不出口,而现在,是因为没必要说了。
聂初云这个善良天真的姑娘将会一辈子烙印在他的心上,不会有人替代她身上的那份纯粹,那是我们向往却无法真正拥有的洒脱。
我拎着婚纱的裙摆一阶阶的下楼梯,远处的朋友们在大笑着朝我招手,让我快点过去跳舞,游艇、昂贵的香槟、鲜花、灿烂而光明坦荡的未来。
内心倦怠到了极致,真是没有意思啊,但我嘴角上扬,朝他们回以得体大方、看起来很快乐的微笑,我说:「来了。」
踏着满地的玫瑰花瓣,我想到身后顾淮脸上寂寥惆怅的表情。
没关系,我想,他心里可以永远有位置缅怀他最爱的人,可是能陪他并肩作战,能在这无趣糟糕又无聊的漫长岁月里坚定不移的做他最强后盾,能陪他一起冲锋陷阵的,只会是我。
我们才是最佳搭档。
我庆幸最后我的联姻对象还是他,从某种意义上,我也算得偿所愿。
新婚快乐,谢璇,我在心里默默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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