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遥遥清

遥遥清

我穿越了,被折辱的质子正抬头望着我,而我旁边的小金毛凑过来问我:「表哥,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这个小金毛是我的表弟,因为他头上有一撮金色头发,所以我叫他小金毛。

没想到我不过是对着流星许了个愿望,他就从挂着鼻涕的小金毛变成欺负人的小瘪三。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穿越,因为我刚刚在这个世界过完十四岁的生日,睁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荣王府。

我一低头就和跪在地上的质子对视上了,他讨好的朝我一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从我裤裆底下钻出来。

嘿呀,不愧是男主,能屈能伸。

1

忘了说,本人现在是女扮男装的小侯爷,王城纨绔 f4 之一,宣平侯的独「子」。

小金毛笑嘻嘻道:「表哥,你瞧这罗颐像不像一条狗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住嘴,小金毛,你丫的结局就是被当狗让人骑。

我皱了下眉头,揪着小金毛的领子走了。

小金毛不满道:「表哥,你干嘛!我还没玩够呢。」

别玩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被他玩死。

怎么办怎么办?

前十四年我一直努力避免和男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怎么我就许个愿望的功夫已经把他欺辱了?

「表哥,你怎么了嘛!又性情大变了?」小金毛不满的嘟囔着。

我抓住了一个重点,停下来问他:「什么性情大变?」

小金毛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斟酌道:「表哥,你不记得了吗?两年前,你突然跟换了个人一样,对人十分刻薄,而且……」说到这里,他一下噤声了。

我:「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金毛见我确实没有异常,这才喋喋不休起来,将我这空白的两年补充完整。

十四岁生日过后,我就跟疯了一样,每天不是砸东西就是打人,请来的大夫查不出什么原因,只能把我关在家里,不准我出门。

就这样过了一年,我的病情好转,不会发疯了,只是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非常喜欢折磨人。

我:「……」天啦!这不是原主穆清的性格吗?原主一个女孩从小被当男子养,再加上母亲因为她父亲的原因总爱虐待她,让她学狗爬,和猪抢食,赤身裸体站在冬日的冰湖中等等,美其名曰这是爱她,这也导致她心理扭曲,是个十足的变态。

穆清不懂爱,可偏偏作者安排她对罗颐一见钟情。

穆清用她母亲曾经「爱」她的方式去爱罗颐,结果可想而知,罗颐不杀了她才怪。

穆清最后的结局也是被罗颐生生地活剥了她的皮。

「……」妈的,刚才那个场面就是穆清对罗颐一见钟情,从而让他受胯下之辱。

我回来的真是好时候,辛辛苦苦努力了十多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就在我苦恼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叫他:「灵均!」

白色身影停住脚步,疑惑地看了过来。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穆清啊,王城 f4,你的好兄弟啊!」

小金毛拉了下我的袖子,小声道:「表哥,这两年你把你的兄弟得罪了一个遍。」

我:「胡说八道!我们可是拜过把子的好兄弟!」

小金毛声音更低了,说:「你骂六皇子娘娘腔,齐小将军没娘的野种,方公子软饭男。」

我:「……」

很好,精准踩雷。

2

谢灵均还站在原地,似乎在等着我下一步动作。灯火葳蕤,白衣如故。

我和他自幼相识,他永远是温和的,对谁都不假辞色,脾气好得不行。

可是他如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快步跑过去,站在他面前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谢灵均问:「你这两年究竟出什么事了?」

我说:「可能是我家祖传的疯病犯了吧,你也知道我父母一个比一个疯。」

他:「……」

这个倒是真的,我现在的父亲爱着他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姑,在小姑新婚之夜杀掉了倒霉的小姑父,小姑不堪受辱,当晚悬梁自尽,而我父亲开始收集小姑的周边,我母亲就是其中一个。

我母亲本来要和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成婚了,没想到一次外出被我父亲看上,当即强取豪夺,用我外祖父他们的性命要挟,还把我母亲的竹马给杀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折磨了十几年。

虽然祖父后勤工作搞得好,但架不住我的上帝视角。

其他人或许知道一些内幕,但不会像我这样清楚。

但我这个人酒量差,曾在一次酒后全给谢灵均说了,这也就是他对我过分包容的原因,他在可怜我。

谢灵均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着我的脑袋,说:「阿清,你知道的,无论你如何对待我,我最终都会原谅你。」

「……」怎么感觉气氛一下焦灼了起来。

「只是阿清……」他看着我,眼神一暗,「你万万不能再说那三个字了。」

我立马保证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的。」

六皇子谢灵均,貌若好女,性情温和,怎么会被评上纨绔 f4 呢,还是怪我。

我和齐晔,我的另外一个好兄弟,在青春叛逆期的十三岁不小心进入了名叫「紫兰楼」的青楼,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紫兰楼,单看名字还以为是卖花的,我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看到里面的情形才回过味来。

但是去都去了,落荒而逃可不是我们的作风,我们当即开了个包间,花钱找了几个大姐姐过来跳舞。

舞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他们端上来的甜点还挺好吃。一来二去,我们又和紫兰楼的一个琴师熟悉了,也就是方庆明。

就这样,我和齐晔成了紫兰楼的常客,莫名其妙就荣登安城十大纨绔子弟榜。

那时才十五岁的谢灵均为了让我迷途知返,亲自带着侍卫上青楼来抓人,结果看到我和齐晔方庆明边煮火锅边吹牛皮。

热情好客的我把他也留了下来,喝酒喝高的我非要让他们三个人穿女装拜把子,就这样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整个安城都在传我们四个不是人,一夜御三女。后来越传越离谱,说我们四个人互相切磋了。

王城纨绔算是坐实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一去找曾经的好兄弟赔礼道歉,先是齐晔,只是他丝毫不顾及往日一起患难的情谊,扬起鞭子将我抽出将军府,并放下狠话,今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

我又去紫兰楼找方庆明,这才得知他已经回了老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王城 f4 彻底解体。

我独自去了紫兰楼,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视线逐渐模糊。

一道白影出现在身边,下一刻我手中的杯子被人夺去。

「阿清,你不能再喝了。」

我努力睁大眼睛,这才看清他是谢灵均。

「谢灵均?」

「是我。」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说:「灵均,你真美,倘若你是个姑娘必定是我大岺所有男子的梦中女神。」

他无奈地一笑,问:「也是你的吗?」

我想了想,说:「那不行,我们是兄弟!」

「是吗?」

眼皮重的厉害,脑袋已不能思考,我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头疼欲裂。我强撑着坐起来,掀起被子正要下床,视线无意识地扫了下被子里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

谢灵均赤身裸体地躺在我旁边。

我赶紧检查了自己,衣服松松垮垮的,除了头痛之外,身上其他地方正常。

这时恰好谢灵均也醒了过来,他「唔」了一声,在对上我视线的一瞬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啊喂。

他缓缓坐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说:「你昨晚喝醉了,不过,我不会怪你的。」

我:「我们其实没有发生什么的。」

他垂下眼皮,「嗯」了声。

「……」

不是!这真给我整不自信了,难不成我昨晚真的对他做了什么?

他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你昨晚非要扒我的衣服,怎么说都不听。」

这确实有点像我喝醉后会做的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穿好最后一件衣服,转身笑看着我。

「没什么。」我从床上跳下来,赶紧把衣服整理好。

虽说我和谢灵均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但他并不知道我是个女子。

谢灵均作为书中的男 n 号,只在大结局出现了一下。先帝突发恶疾,传位其弟灵均。

谢灵均未来会成为大岑的皇帝,这也是我很小就故意接近谢灵均的原因。

他并不知道我对他另有图谋。

从紫兰楼出来,我和谢灵均分道扬镳。我随意地在大街上走着,突然遇到我表弟正在为难罗颐。

小金毛被他府上的下人们簇拥着,一行人拦住罗颐。他恶狠狠道:「今日算你倒霉,小爷我刚受了气,就拿你出气好了!」

他最近应该是进入了变声期,一口公鸭嗓难听至极。

罗颐今年十七岁,可是因为长年受苦的原因身形消瘦,看起软弱可欺。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想着反正孙宇已经把他惹了,多欺负一次少欺负一次,也没有什么区别,于是索性不管。

我正要离开,没想到孙宇看到了我。

他大声喊道:「表哥!」

我:「……」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罗颐也抬起头看了过来,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眼中的冷意一闪而逝,继而露出一个怯懦的笑容。

在大岑,他是最卑微的质子,谁都可以欺负。

可是一年后,他会回到他的国家,把过往所有欺负他的人全部赶尽杀绝。

他远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无害与懦弱。

我只得走过去,孙宇先我一步道:「表哥,你昨晚是不是宿在紫兰楼?」

我点头。

孙宇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表哥,我昨晚被我爹好一顿打,去你府上找你没找着。」

我说:「该打!」

他:「……」

「小金毛。」我提着他的领子就往一旁的酒楼走去,「请客。」

孙宇被我拉得一个趔趄,对着罗颐道:「罗颐,算你今日走运。」又对着我笑嘻嘻道,「表哥,你想吃什么?」

我坐在二楼靠窗位置,孙宇正在点菜。

我往下看去,罗颐身形单薄,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人群中。

我警告孙宇道:「你以后离罗颐远一点。」

他不解:「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死得没有痛苦些。

我只能说:「金鳞并非池中物。」

「他不过是宣国的弃子。」孙宇扭过头,表情不屑。

3

几月后的太厚寿宴上,我害怕齐晔看到我会暴打我,于是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齐晔一张俊脸拉得老长,对着我的方向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正在思忖是再次厚脸皮去找齐晔求和的好还是就此一刀两断的好,一片阴影笼罩在我身上,下一刻谢灵均已经坐在我的旁边。

他因饮了酒而脸上染了绯色,眼神也有些迷离。他撑着头,问:「阿清,为何近日都不理我?」

他今日紫衣金冠,看起来比往日要多了一些冷意,少了些女气。

见我不说话,他摇摇晃晃地坐直身体,却一个不慎倒在我怀中,淡淡的酒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香一道袭来,他迷茫地抬起头,又把手在我胸膛上问:「阿清怎么跟寻常男子有些不同?」

「……」还好,我本身胸小,又缠了束胸带。

我把他推开,说:「别摸我的胸大肌。」

谢灵均:「……」

我眼睛在宴席上扫了一下,发现罗颐和太子都不在。

我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靠北啦,剧情开始了。书中这段是男女主的初遇,从此女主开始离奇的一生。女主路菱本是相府的小姐,上面有一个哥哥,从小娇养着长大的,性子活泼,又天真善良。她与太子自幼相识,又两情相悦,本该在不久后成为太子妃,与太子琴瑟和鸣。

可是,今夜的变故让两人再无可能。

太子和罗颐的酒中都被三皇子下了药,两人又被骗入同一个房间,好在罗颐关键时刻清醒过来,翻窗跑了。

可是药效凶猛,他又遇到了偷偷跑来寻找太子的路菱,路菱努力挣扎,可是那点力气在一个已经丧失理智的人手中不值一提。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幸福错身而过,陷入万劫不复中。

太子死于非命,罗颐运气好逃过一劫后,派出自己的死侍寻找那晚的女子,可惜一直未果。

路菱脱身后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一直闭门不出,又听到太子死讯后昏倒了,被查出怀孕。

接下来就是路菱崩溃跳崖失忆,不仅孩子顽强地活着,还遇到一个神医教授医术,跟着神医阴差阳错去到宣国。

四年后,成为宣国皇帝的罗颐在一次外出狩猎遇险,幸得一神医女子相救,两人在相处中渐生情愫,罗颐又认出她就是那晚的女子,于是把她和孩子带回宫中各种宠宠宠。

我就犹豫了这么一下,罗颐已经和路菱相遇了。

偏僻的宫殿中,路菱终于看清眼前那个人不是谢灵祁,一把推开他。

罗颐尚有一丝清醒,按着额头后退一步,把背抵在墙上,哑着嗓子道:「快走。」

路菱心觉不对,提着裙子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问:「你没事吧?」女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又带了点被吓到的颤抖,在这个静夜里格外撩人。

罗颐瞬间丧失理智,扑了上去,把路菱按在地上,路菱张皇失措的尖叫着。

我:「……」

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一触即发的场面,我握紧手中的一个凳子腿,两步上去砸在罗颐的后颈,罗颐闷哼一声倒在路菱的身上,我又提着他的领子把他丢到一边。

路菱显然被吓到了,坐在地上小声啜泣。

我正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太子谢灵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他的双目猩红,脸色苍白,不太像中了春药。

他停在路菱面前,蹲下来慢慢抱住她,「阿菱,没事了。」

路菱本来哭得很伤心,但看到谢灵祁的时候,用手抹掉眼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是带着哭腔道:「灵祁哥哥,我没事。」

这么乖巧可爱的姑娘,很难不让人喜欢。

谢灵运脸色稍霁,正要说什么,突然吐了一口血晕倒了。

路菱惊叫一声:「灵祁哥哥!」

啊……事情大条了。

路菱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听到,这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小侯爷,我求求你救救灵祁哥哥!」

因为今晚是男女主的不正常相遇,所以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知道,或是经过这里。

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把谢灵祁成功带出去。

我扔掉凳子腿,看了眼谢灵运,又看了眼被我打晕的罗颐,有些头痛地皱起眉头。

我不可能背上背一个,怀中再抱一个吧?

正当我苦恼的时候,齐晔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言不发地扛起谢灵祁往外走。路菱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跟在齐晔后面。

我说:「哟!齐小将军,真是巧啊。」

齐晔抿着唇冷哼一声,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来,带着怒气道:「你走不走?」

我撇撇嘴,背起罗颐。

我感叹道,还好我这些年的武功不是白练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

太子中毒一事重大,而又牵扯太多,我们只能去找谢灵均想办法。

我和齐晔在谢灵均的宫中面面相觑,他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事物。

好在太医救治及时,太子谢灵祁没能像书中死得那么随便,成为白月光。

为避免节外生枝,路菱已经出了宫。

我和齐晔待了一会儿也走了,看罗颐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没人管,我只好把他一道带走了。

我随手把他交给我院子里的小李,没想到等我沐浴出来,罗颐已经被绑住手脚放在我床上。他因中了药皮肤开始泛红,喘息也不正常。

我看向站在门口的小李,他当即露出一副「我懂的」的表情走了出去,顺带关上门。

我:「……」

烛火照在罗颐身上,他应该是醒了,有些难受地扭动着,汗湿的黑发紧贴着他的脸,让他整个人显得魅惑又脆弱。

急促的喘息声在屋里响起,我走过去刚想给他一个手刀,没想到他已经挣脱了手中的绳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扯,我便躺在了他身上。

「……」干!这就是男主吗?

他努力睁开眼睛,似乎在分辨我是谁?

我趁他放松对我钳制之际,往床上一滚,又一脚把他踢到床下。

他仰面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来,我立马跳到床下给他一个手刀,让他又晕了过去。

我没好气地踹了他几脚后才把他丢到床上,自己这才去榻上和衣而眠。

第二天一早,一阵敲门声将我吵醒。我揉着太阳穴正要往门口走,突然听到罗颐的抽气声。

他厉声质问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他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眼神阴翳地看着我。

我被他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逗笑了,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反问:「你说呢?」

他的脸色一下难堪起来,嘴唇开始发抖。

「你!」却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门外响起孙宇的公鸭嗓,他不停地拍打着门。

「表哥!表哥!我听说你把罗颐带回来了,真的假的?」

罗颐听到他的话之后,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打开门,孙宇的视线不停地在我和罗颐身上打量,把手放在嘴边难以置信地问我:「表哥,你们真的?」

我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故意气罗颐道:「小金毛,快去给你嫂子拿件像样的衣裳来?」

罗颐身上的衣服因为昨晚的折腾变得皱皱巴巴的,再加有些凌乱的头发,怎么看都不清白。「表哥,怪不得你让我不要招惹他,原来表哥早有打算。」孙宇恍然大悟地看着我,然后有些八卦的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表哥,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我:「……」

我当即给他脑袋一掌,打得他龇牙咧嘴。

「我懂了,你是上面那个。」孙宇摸着被打的地方,看着罗颐笑嘻嘻的,「罗……不是嫂子,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过来。」

罗颐深吸一口气压住暴怒的脾气,终于想起来自己此时的处境,决定忍辱负重。

我偏不如他意,对着孙宇道:「昨晚瞧把你嫂子累的,此刻正恨我罢。」

罗颐果然一脸恨意,咬牙切齿道:「穆清!」

孙宇把罗颐杀人的目光理解为不好意思,赶紧离开把空间留给我们。

我可不怕现在的罗颐,于是看着他,挑眉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罗公子不认账了?」

「明明是你……」说到此处,罗颐悄悄捂着屁股的手一僵,似乎十分难为情。

「昨晚可是你求着我的啊。」我给了罗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罗颐果然想歪了,走到我身边时一把推开我,一瘸一拐地走了。

4

几日后太子醒了过来,和谢灵均合作除掉了三皇子。罗颐虽然作为受害人,可到底还是冒犯了路菱,不过因和我那出戏,许多人都知道我和他是断袖,太子便放了他一马。

罗颐虽然恨不得把我活剐,可是为了活命也只能默认。

而我从那天开始,没事就在他面前晃把事情坐实,罗颐又摆脱不了我,气得砸了他屋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值钱的花瓶。

「穆清!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罗颐指着我,一点也没有对待救命恩人应有的态度,反而把我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入冬了,他还穿着单薄的秋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通红。

我默默在心中推算他回国的时间,他是在春日回去的,那么只有三个月了。

我脱下身上的狐裘披到他身上,他生得高,即使我在长靴里垫了好几层鞋垫,也还是比他矮一些。

我笑意盈盈道:「颐,这么冷的天,怎么脾气还是这样大?」

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我脸皮太厚,又或许是他已经找到了机会能离开大岑,所以戴在脸上的那张懦弱无害的面具被我一点一点磨掉,他在我面前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我将他胸前的带子系好,他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把我推开。

「你又不是真的断袖?」他嗤笑一声偏过头,「穆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那日回去后悄悄找了大夫,自然是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是假的,我也没有真的睡了他。

我把带子往下拉,又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与我平视,我说:「若我只是想对你好呢?」

他一怔,继而一脸惊恐地把我推开。

「死断袖,滚开!」

「……」

戏弄完罗颐后,我高兴的离开,哼着小曲儿在大街上闲逛。

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上围着一群人,我挤过去看了眼,原来是在捏泥人。

我站在人群中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我,我对捏泥人的老者道:「捏一个我,送到寰街质子府。」

一说质子府,老者的眼睛倏地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想来我与罗颐的禁忌之恋已经传遍了都城中。

我扔了一锭银子给他,问:「行吗?」

有钱不赚王八蛋,老者当即收起没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行行行!太行了!快快快,公子您请这边坐。」

我坐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再找点事情去刺激罗颐。我眼珠一动,又去了成衣店和首饰店,让人把选好的东西包好送去质子府。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晚上,夜色降临,华灯初上。一道黑色身影飞快从我身边经过,把我撞得一个趔趄,我也没太在意。

那道黑影又倒退着来到我面前,不说话也不转身,就这么背对着我。

我问:「齐晔,你有毛病?」

齐晔这才抱着手臂悠悠转过身面对我,眼皮一翻,反唇相讥:「你疯了两年,看来脑子也不正常了。」

「你今天找我就是来吵架的?」

「谁找你了?小爷我是恰好路过这里。」

「行!我挡了您大爷的路,我这就走可以了吧。」我作势要走。

「你!穆清!」齐晔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胸前不停起伏,显然被气着了,「真是不识好歹!」

「你做错了事,要你道歉有那么难吗?」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明明是他不接受我的道歉的,现在却倒打一耙。

我说:「我道歉了,是你不接受。」

「那你不能多道几次?」他瞪着我,反而不依不饶起来,「若你多来几次,我早就原谅你了。」

「那还是我的错了?」我也瞪着他。

我们对峙着,怒火一触即发,眼看着就要当街打起来了,齐晔却突然垂下了眼皮不与我对视。

他像丢掉烫手山芋一样丢开抓着我的手,猛的后退一步与我拉开距离。

「算……算了,小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原谅你了。」

「……」这不对啊,按理说,依他那狗脾气不得要和我当街互殴?

我们以前落难的时候正是七八岁的年纪,一言不合就开干,不是我把他揍哭,就是他把我打哭。哪怕是到了十三四岁的叛逆期,我们也没少打过架。

我试探道:「你真的有毛病?」

齐晔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声调陡的拔高:「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断袖!小爷我喜欢的可是女人,虽然小爷现在还未成亲,府中通房丫头可不少!再说,小爷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每天哭着闹着要嫁我的人多了去了,谁会有病去喜欢男人!」

我嘴角抽搐道:「……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他立马回:「当然不是。」

「那你是来和好的?」

「什么找你和好?分明就是你在求我原谅?」

「……」行吧,这大爷已经给了台阶,我下吧。

我说:「行行行,是我求你。」

他冷哼一声,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说:「本来就是。」

「……」

5

和齐晔重归于好后,他每日都要带着我在都城中的各处青楼游荡,试图改变我的取向。

他是这么说的:「穆清,你我兄弟一场,我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你误入歧途,男人有什么好?臭了吧唧的。」说到这里他一顿,补上一句,「当然,小爷除外,小爷每日都要焚香熏衣。」

「……」

今日他带我来的是一个胡人酒肆,里面都是金发碧眼的胡人女子。

我们坐在二楼的雅间,他指着下面几个蒙着面纱跳舞的胡姬道:「你若不喜欢我们大岑的女子,不若在这里挑一个,小爷请客。」

我:「……」

我用手支着头无聊地看了一圈,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我转头一看,一个头戴宝蓝色纱巾的黑发蓝眼的女子过来为我们添酒,她的长相和我们一样,却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她见我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很快离开。

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门被合上。我有些惊讶,难道这个世界有美瞳?

齐晔曲起手指叩了下桌子,一脸不爽地看着我,说:「穆清,你没救了。」

我白他一眼,「我看你才没救了。」

「这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这里多的是。」他指向下面和刚才那女子一样的另外几个人,其中有男有女,「这样的人都是给你这样有特殊嗜好的客人准备的。」

「什么意思?」

「这些人中,女人多了一样东西,男人少了一样东西。」

「……」

「有的人生来就是这样,而有的人是为了多赚钱吃药变成这样的。」齐晔紧盯着我的眼睛,「穆清,你看上了谁呢?」

「看上你个大头鬼!」我起身往外走,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

经过二楼靠里的一间房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让我停住了脚步。

「你装什么清白,你雌伏于穆清身下的时候,想必很是快活吧?你等着,老子待会能让你更快活!」

我:「……」

罗颐也太惨了吧?我这是帮他打开新世界大门了吗?

我一脚踹开门,裤子褪至下面的猥琐男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老子的事?」

我说:「你爹我!」

躺在床上的罗颐听到动静后飞快地转过脸,一脸希冀地看向门口,在对上我视线那刻又屈辱地别过脸。

他身上穿着露出肚脐的红色舞衣,手脚被铁链锁住。

「我说谁呢,原来是穆小侯爷。」吴荟慢慢提起裤子,笑得下流,「怎么?来救你的小情人?你的小情人啊,在床上可真是辣啊。」说完,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然后得意扬扬地走了。

「……」吴荟,又一个勇士。

睚眦必报的罗颐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辣。

吴荟作为都城十大纨绔之首,又是太傅之子,我自然不敢拿他怎么样,当然我也没打算拿他怎么样。

吴荟走后,房间里静下来,隐隐可以听见外面传来的悠扬乐声。

我走过去给罗颐解开铁链,本以为他会像平常一样怒骂我,没想到他只是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摆出一副被糟蹋的模样。

房间一片安静,最终还是我先开口:「走吧。」

他睁开眼睛看着房梁,声音有些嘶哑,说:「我动不了。」

「……」

我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他身上,又背起他,他的双手环在我的脖子上。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我和罗颐的剧本拿反了吧。

我正要往外走,齐晔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我们,随后一甩袖子走了。

马车上,罗颐无力地靠在我身上,而齐晔坐在对面不停地对我们翻白眼。

他不屑道:「一个大男人跟个小娘们一样。」

罗颐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糟糕,这丫不会又在记仇吧?

我赶紧阻止齐晔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生病的时候还哼哼唧唧的呢,我都没说你。」

齐晔瞪我一眼,说:「小爷我就生那么几次病。」

「罗颐也就脆弱这么一次啊。」

「……」

齐晔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对着外面的车夫大声道:「停车!」

马车停住,齐晔撩起车门上的帘子就跳了下去。

马车再次驶动,罗颐突然问:「我是不是……很弱?」

弱?谁敢说你弱?

他的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我说:「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强大的。」

马车停到质子府外,里面没有人出来迎接他,我只能再次背着罗颐往里面走。

天上飘起了雪花,地上湿滑,我小心翼翼地走着。

他突然唤了我一声:「穆清。」

「嗯。」

「他没有得逞。」

「我知道。」

他把脸贴在我的脖颈处,睫毛扫得那处皮肤有些痒。

6

寒冬腊月,罗颐的屋子连用来取暖的碳都没有。一进去,一股寒气袭来,比外面还冷。

我把他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被子单薄,根本不能御寒。

我刚想问他我派人送来供他取暖的东西呢,却又想起来,在这里他人人可欺,送来的东西自然进了府中看管他的人手中。

罗颐因为药物的原因很是疲乏,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我起身离开房间,在府中找了许久,才看到穿着我送给罗颐的衣服的管家,他应该是才睡醒不久,正伸着懒腰。

我走过去,他一脸紧张地向我行礼。我假装没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从袖中掏出银票出来让他为罗颐添置冬日的东西。

他露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看着我,我只好又拿了些出来,他这才眉开眼笑的按照我的吩咐做事去了。

我摇摇头,罗颐要不是靠着男主光环,早就死了。

等管家把一切添置妥当后,我正准备离开,没想到罗颐醒了。

他靠坐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的红色舞衣早已换成白色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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