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如何不愿

如何不愿

红男绿女:真爱没有结局

父母离婚,母亲在我和弟弟里面选择带走了弟弟。

把我一个人留给了爸爸,从此以后我过上了地狱般的生活。

我长到二十岁的时候,我爸死了。

我爸虽然死有余辜,然而他给我留下了丰厚的遗产。

也正是这份遗产将各路牛鬼神蛇给炸了出来。

第一个就是生我的母亲:「你有这么多钱,拿出一点来救你的妹妹怎么了?」

我却只觉得一手将我推入地狱的人,有什么资格找我要钱。

1

「苍天啊,有没有天理,我辛苦怀胎十月养大的孩子长大之后居然不养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她就是我名义上的母亲,陈芳起。

面对她的死缠烂打,说实在的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早在她和我爸离婚只选择带走我弟弟的时候。

我就知道,从那时起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周围的谩骂声,指指点点的声音我从未在乎。

她想以此来逼迫我养她,做梦!

许是见到我神情不变,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她也失去了做戏的兴趣,站起身来用食指指着我的额头。

「我怎么会生了你这样一个白眼狼女儿,早知如此我当初就应该在你一生出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

这样的话从小到大我听过千百遍。

我以为我早已经不会心痛。

就算心痛非常,我仍旧不愿服输。

「要不是我没有选择,我也宁愿没有你这个妈。」

不就是诛心吗,谁不会?

果然,她顿时脸色煞青,恶狠狠的目光像是要冲上来将我一口吃了。

在我身上没有讨到好处,她很快转身离去。

只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距离我「爸」去世不过短短几天。

她就收到了消息,转而堵到了公司门口。

2

刚才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而我名义上的父亲,一个月前突然去世,留下丰厚遗产的同时也给我留下了一大个烂摊子。

为什么说名义上呢?

他们一个在我六岁的时候抛下我,带走了我弟弟。

一个在离婚之后将我当作沙包,只要稍有不顺心就打我。

喝醉了打我,生意场上遇到了事情打我,就连仅是看到我的那张脸,也要打我。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的父亲他会以哪一种死亡的方式死去。

但当真正听到他死去的消息时,我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好在,他在很久以前留下了遗嘱,他的全部财产都会由我继承。

我有时甚至会想,自己是不是本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一个人真切地期盼我的存在。

3

前脚她刚走,后脚一个女人气势汹汹地就冲进了公司里面。

和我略显苍老的母亲不一样,这一次来的女子年轻靓丽,眉宇间带着气势。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是近一年来跟在我爸身边的小蜜。

「顾昭,你是什么意思?」

助理拦不住她,满脸为难地看着我,我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先下去。

我坦然的坐在椅子上:「什么什么意思?」

面前的女人朝我喷火,原本精致的容颜一下子变得市侩。

「龚哥不可能只给我留下这点东西,一定是你篡改了遗嘱,我要求字迹鉴定!」

我嗤笑一声,可怜她的天真。

我爸那个人能有什么良心,他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可以待过一年的。

换女人对他来说真正算得上是换衣服一般简单。

他对我这个唯一的女儿都算不上用心,何况是一个半路在一起的人。

「那你去字迹鉴定啊,要不是我念着你还算陪了我爸一段时间,你觉得就凭我爸,你能拿到市中心的房子还有我爸放在你那儿的四辆车?」

她顿时面色一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好歹我也陪了他这么久,他这么忍心这么对我!」

她还想要继续大发雷霆,我将楼下的保安叫上来。

她在即将被拖出去的时候怒不可遏拿起了桌上的杯子向我砸来。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身边传来保安的低呼。

「傅律师,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看向挡在我身前的男人,他的手上被砸得鲜血淋漓,血肉绽开。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若没有傅渊替我阻挡,将会有什么后果。

一股气顿时从我的心底涌上来:「易妍!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房子和车子一切我爸留在你那儿的东西,我都会一步一步地拿回来。你就回去等着我的律师函吧。」

易妍的面色一白,还想要说些什么。

我摆摆手让保安将她带出去。

傅渊也跟着人群走了出去,我抬起头刚好对上他一闪而过的担忧。

想来是我看错了,一向稳重非常的傅渊怎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4

「离婚吧。」伴随着这句话我还听到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我透过小小的门缝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两人,一个男人吸着烟,房间烟雾缭绕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与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不同,他们很冷漠。

冷漠到让我完全想象不出就是这样的两个人曾经也恩爱过。

他们曾经带着我出游去野餐,在我困得不行的时候甚至将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女人神色冷淡地说:「我只要翰翰,顾昭归你,其余的你每个月给我打钱就可以了。」

听到这,我的心霎时冰冻了起来。

翰翰,我的弟弟。

我的母亲在我和弟弟之间选择了弟弟,虽然之前隐隐约约地早就有端倪。

但真相来临的那一刻我好似还是如同被潮水淹没了一般窒息。

与此同时,我「父亲」满不在乎地回答:「好。」

画面一转,我看到我被父亲按在地上打,脸上身上都是血迹。

打完之后,我麻木地看着父亲一改刚才的疯狂,抱着我哭泣。

「昭昭,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下次一定不会打你了。」

下次复下次,永远不知道有几个下次在等着我。

刚开始被打,我想,爸爸他应该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应该是生病了。

然而越长越大,我才明白他生病是真的,在我身上留下的伤害也是真的。

再之后,我从高中就开始寄宿了。

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仿佛也知道我是为了躲他。

除了每月按时给我打钱,基本上毫无交流。

有时我会想,父亲的家暴到底是因为离婚才形成的。

还是说在和母亲离婚前就已经有了,只是从前的我没有注意到。

5

我醒来感觉额头一片滚烫,脸颊有眼泪干涸的痕迹。

原来是一场梦,自从我高中寄宿之后已经很久未曾做过这个梦了。

我刚想起身,黑暗中传来一声:「别动。」

随即有一双手将我重新按在沙发上,额头上覆上了一块湿润冰凉的帕子。

「你发烧了。」

我被烧得脑子昏昏的,但仍知道身边的人是傅渊。

我爸唯一做的一件人事大概就是赞助了许多的学生,傅渊就是其中一个。

他以优异的成绩去到了斯坦福读法。

毕业拒绝了多个顶尖 offer,毅然决然选择了回国。

我不明白拥有大好前途的他为什么选择回国。

回到这样一个没有前途的公司。

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大概是为了报恩。

然而需要他报恩的人已经死了。

我将他的手拍开,言语犀利:「傅渊,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到他愣了一下。

他将掉落的帕子重新捡起来:「如果我说我没有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昭昭你信吗?」

我躺回沙发上,呼出的热气让我来不及思考。

「傅渊,趁我现在还能和你心平气和地谈,倘若你和白天的那个女人一样妄想求得多出来的东西,到时候败兴而归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在我说完后,一阵沉默。

傅渊最后只是沉默地给我换了一张帕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打开门离去。

6

次日一早,原本我以为经过昨天晚上的那段对话后。

高傲如傅渊会毅然决然地离开。

结果却在第二天的会议上再次看到傅渊。

我拧了拧眉,刚想要开口发问。

傅渊便抢先一步说道:「我替你守住公司,你给我百分之五的公司股份。」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可以。」

所以这才是人世间的常情,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对一个人好。

就算是父母,也不一定会。

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会议室的门被撞开,几名身着警察服饰的人闯了进来。

其中一名男性警察将他的警官证给我看了一下,沉声道。

「顾昭女士,据人实名举报,你涉嫌杀害了顾龚也就是你的父亲,请你跟我走一趟。」

整栋公司的人都震惊了,簇拥着看着我。

在这些人的目光中我看到了畏惧、憎恶,唯独傅渊一个人站在远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我只来得及对助理说了一些对于公司的安排便被警察给带走了

公司对关于我的谣言会传成什么样我早已经不在乎。

7

我被警察带走关在审讯室里审问。

这期间我才知道,原来是易妍向警方实名举报,怀疑是我杀了我父亲。

无论警察对我进行如何地审问我都死守不知道三个字。

如果有证明是我杀害了我父亲的证据,他们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和我谈话。

早就将我关进了牢里。

说我有恃无恐也罢,说我蛇蝎心肠也罢,我都不在乎。

果然没过多久,傅渊就将我保释了出去。

看到是他来保释我,我一点都不惊讶。

毕竟我和他的合作才刚达成,他还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将我送回了老宅,我踏步走进我父亲的房间。

据警察所说,他是因为服了过量的安眠药才死亡的。

并且他所服用的安眠药和我房间里所摆放的安眠药所属的是同一个牌子。

想必易妍也是看到了这个产生了怀疑。

这个房间除了我和父亲还有易妍能进之外,就只有打扫的保姆和管家。

所以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将安眠药放进了我爸的房间,甚至还制造了他的死亡呢?

8

说实话在我心里对他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我心里他其实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易妍惯常是一根搅屎棍,哪里都有她。

见举报我无果,就直接杀到了我的老宅。

大言不惭地要和我推心置腹,实际上早就在身上装好了录音设备。

这虚假的演技让我不想和她浪费一分一秒。

我直接拿出高压水枪将她从上到下滋了一身。

她气得跳脚,慌慌张张地上楼想要换新衣服。

你问我为什么不将她直接赶出去?

我上楼在她刚将所有衣物脱了的时候,一把将她所有的东西丢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易妍神情惊慌,双手捂住胸口。

「你干嘛,杀人可是犯法的!」

我嗤笑一声:「你不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吗?我告诉你。」

我凑近她的耳边,她此时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一只装模作样会咬人的小白兔。

「你猜想的没错,他就是我杀的。我早早就准备好了双份的安眠药,他一份,你一份。你不是喜欢他吗,黄泉路上一起相伴不好吗?只不过你运气好啊,被你逃过了。现在你主动送上门来,岂有不敢应你的道理……」

易妍被吓得眼眸通红一片,瑟瑟发抖,不同于刚才流于表面的害怕。

这下是真的被我吓到了。

「顾昭,你就是一个疯子,你早晚会遭报应的!」

说完她推开我,夺门而出,拿起衣服就跑。

生怕落后一秒就被我给杀了。

9

我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我走出浴室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傅渊。

他的眼睛里翻滚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绕过他想要离开,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臂。

「顾昭,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甩开他的手:「是真的又如何,是假的又如何?我相信凭借你的手段就算我进监狱了,你依旧可以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傅渊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觉得他似乎很受伤。

等到再次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他又变成了平常的样子。

我就说肯定是看错了,傅渊他根本不可能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刚才在浴室对易妍说的那些,我都是故意的。

不仅是想吓吓易妍给她一个教训。

而且我知道傅渊一定会站在门口,所以我说出了那些话。

想知道他的反应。

能进入我「爸」房间的远不止那些人。

傅渊他经常来这里。

他也可以进入那个房间,说不定就是他放的呢?

要让一个人露出马脚先要麻痹他。

原以为他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他却主动问了出来。

10

这让我产生了疑惑,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试探他。

还是说,我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他设的框子里。

我决定再试探一次。

我将他带到了我的房间。

这房间的每个构造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和那些安眠药放在一起的还有我的一本相册。

倘若他真的进过我的房间,翻找过我的房间。

不可能注意不到和安眠药放在一起的相册。

而那相册里面我夹杂了玻璃碎片,只要打开就一定会见血。

如果他翻找过这本相册就不可能拿起这本相册。

然而下一秒,傅渊他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抽屉里的那本相册。

声音轻得我都快要听不见:「昭昭,我可以看一下这本相册吗?」

在我的同意之下他拿起了那本相册。

我看着他缓缓翻开,动作轻柔,神色也柔和得不像话。

我正等待着玻璃割破他的手。

可是直到他翻完,完全没有任何意外出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相册。

难道这本相册也被换了?

我伸手接过相册还没翻几页,手就被隐藏在里面的玻璃给割破了。

「……」

我的母语是无语。

傅渊看到我鲜血淋漓的手一下子变得惊慌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紧张。

他在紧张我?

没过多久他就将医药箱拿过来给我包扎。

11

我看着蹲在地上神色虔诚给我包扎伤口的傅渊。

突然想起来我和他也曾有过一段很幸福的过往。

他是我爸众多资助对象的其中一个。

而我虽然在内会被我爸打,但在外我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公主。

那日他和一众被资助的孩童排排站在我家客厅。

我从楼下走下来,不过几步的距离。

我便被傅渊所吸引,明明和我一样是小小的一个人,但偏偏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气质。

我和父亲说要傅渊住下来,当我的伴读。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自此傅渊就和我一起住在了这座空旷的大宅里面。

白天一起玩,晚上有时间就给我辅导功课。

除了他去斯坦福的那段日子,我和他在一起待的时间比任何人都多。

我被我「爸」打的这件事一直都掩藏得很好。

直到有一次我被我爸实在是失控,打得狠了。

手臂上都是皮鞭抽的痕迹。

傅渊晚上给我讲题的时候无意间靠近我碰到了我的伤口。

我控制不出地呻吟出声才被发现。

他满眼不敢置信,拉着我问:「是谁?是谁打的你?」

我没有告诉他。

想必在他的心里我「爸」是一个将他泥沼里拯救出来的大善人。

就算告诉他也是徒增无奈,有什么用呢。

可是他到最后还是知道了。

自此他就更加地沉默内敛,带着我更加努力地学习。

我和傅渊约定一起寄宿。

但隐隐约约地感觉父亲不会接受。

但真的到了和父亲提出寄宿的那一天,他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我拉着傅渊快乐地蹦跶说终于可以逃离魔掌了。

后面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寄宿的变成了我一人。

傅渊却继续住在家里。

12

短暂逃脱了父亲的魔爪,我一下子喘过气来。

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但傅渊在那段时间却对我特别地冷漠。

能不和我见面就不和我见面。

甚至一度阻拦我回家。

有些同学知晓一些情况,特地跑到我的耳边说。

傅渊是升起了想要占我家产的心思。

谣言传播得越来越广。

我找到傅渊想要拉着他去解释清楚。

我只记得那天傅渊逆光站在路灯下,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冷意:「顾昭,也许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起了这样的心思,我就是想要占你的家产。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之后,傅渊就一脸冷漠地离开了。

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

如果说被父亲打是我最害怕的事情。

那我第二件害怕的事情就是和傅渊渐行渐远。

13

冰凉的碘伏接触到我手上的伤口,一片刺痛。

我回过神,心里忽然觉得好累。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心里还是想给傅渊最后一次机会。

「傅渊,你当年和我说的想要夺走我的家产是真的吗?」

只要你说一个不,我就相信。

傅渊给我擦药的手一顿,怔愣了一瞬。

就在我认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

他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是真的。」

我只觉得胸口坠坠地疼,我将手抽了出来。

「既如此,就祝你傅渊,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14

距离被玻璃割伤不过几日的时间。

伤口肉眼可见地肿大。

傅渊看到之后一定要拉着我去医院。

我也无意和傅渊产生多的纠扯,他要带我去那就去。

来到医院上完药我就准备离开,没走几步。

就听到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看到了那个我名义上的母亲,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位高大的少年。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认出了,那是我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弟弟。

她看到我惯例想要上来撕我,却被傅渊挡住。

傅渊将我带离那里之前,我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顾昭,你有那么多钱,分一点给你妹妹治病怎么了?」

我数次想要无视忍耐,仍旧做不到。

傅渊的手包裹着我的手,不让我的指甲戳到我手心的软肉。

「我顾昭什么时候有妹妹,我连你都不想认,你还指望我拿出钱来给她治病?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至此至终那个少年肩膀微耷站立在我母亲的身边。

我坐在傅渊的车上,心里一片麻木。

傅渊透过前视镜看着我,在密闭的空间内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在医院遇到他们。」

我没有应答,这当然不是傅渊的错。

错的是我,现在仍旧会被伤害的也是我。

是我在心里仍对「母亲」这个词抱有幻想,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应该说是,没有地位。

我甚至不如她朋友圈晒的那条狗,至少那条狗生病的时候。

她还会带它去看医生。

15

「救救你妹妹吧,救救你妹妹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只要我一闭上眼就在我的眼前三百六十度旋转。

我拿出手机将藏在通讯簿最深处的那个电话放出来。

傅渊自始至终坐在前面,似乎洞悉了我的一切想法。

我有时候最讨厌他这样,却又忍不住依靠他。

「喂?你是哪位?」

「是我。」在我说完后那边一阵沉默,但我知道她已经认出了我的声音。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高兴了,你那女儿的病我自会打钱给你。」

「你想问什么?」她声音带着忐忑,这是一个母亲能不能为女儿拿到救命钱的忐忑。

「当年你明明可以选择把我一起带走,你为什么只选择带走了顾翰?」

问题一问出来,我就知道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当年,妈妈没有本事,没有办法一下子带两个孩子……」

她在骗人,明明在同一年她就和现在的对象结婚了,并且生下了那个病儿。

傅渊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我的身边。

「算了,这不重要了。所以你当年和他离婚的根本原因是不是因为他家暴?」

「是,昭昭我……」

「不用说了,钱我会打给你。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真相来临总是残酷的。

这下是真的,我想为她开脱都不行了,她明知道他会家暴。

却还是选择把我留在了那个家。

我不怪她,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眼泪滑落的那一刻我有些不知所措,下一秒我便整个人被拉入了傅渊的怀抱。

他的手温柔地按在我的后脑勺:「没事了,今后那些人不会再来烦你了。」

他的怀抱很安心,让我沉沉睡去。

16

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床上。

我睡醒后在老宅内四处寻找傅渊。

然而他好像并不在老宅,我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回到房间我看到床头柜边上被手机压在下面的纸条。

「顾昭,接下来的一切你都不用震惊,一切都有我来。」

我还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手机便响了起来,我接听。

「顾昭女士,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已经来自首了,是傅渊……」

后面的事情我已无意去听。

什么叫傅渊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我即刻赶到了警察署,看到了已经换上牢服的傅渊。

明明昨天晚上还陪在我身边的人,怎么今天一早就到了监狱里面。

他的双手被铐上,双眼平静。

「傅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来自首。」

他避开我的视线,声音低沉:「对不起,是我杀了你父亲,那安眠药也是我放的。」

我握紧了拳头:「傅渊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

傅渊抬起头看向我,眼睛里带着微弱的乞求:「顾昭,就这样好吗?」

你该有你的生活,你以后的生活里可以没有我,但是一定是光明璀璨没有阴霾的。

我强忍住眼泪:「不行,我不能同意,我不相信是你做的。」

也许说之前我还有怀疑,那现在则是一点都没有了。

17

我从警方那里看到了他们所谓的杀人动机。

一个是被傅渊伪装好的早有预谋的计划,想要侵吞我家的财产。

「据傅渊身边的人,包括他读书时的同学都证实了,他曾经是对你说过他想要侵占你家的财产。」

「还有第二个杀人动机就是,我们从你家里找到了顾龚对他实行暴行的视频,不否认他是怀恨在心才杀害的顾龚。」

我被这个消息砸得失语。

几秒过后我才找回我的声音,声音嘶哑难听:「我可以看……一下那个视频吗?」

警察没有拒绝我的请求,给我播放了那个视频。

这个视频的拍摄角度极其地隐晦,但可以清晰地看到视频中的两个人。

视频横跨的时间,从初中毕业起直到高中毕业。

也正是我寄宿逃离家的那段时间。

所以,那段轻松的日子,是傅渊在替我负重前行。

我哭得泣不成声,我看着少年身上的伤痕青了紫了,鲜血淋漓,结痂又再次被打。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代替我成为他的沙包,你明明可以逃出来!」

傅渊戴着镣铐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傅渊,你告诉我,不是你对不对?」

他眸光温柔:「昭昭,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蹲在地上哭得停不下来:「可是你本应该拥有光明的前途,你就不应该回国。」

18

傅渊被带走,他背对着我的样子。

让我想起了我送他出国的那天。

我揪着傅渊的领子,心想这是最后一次。

「傅渊,你就不能为了我不出国吗?」

傅渊任由我拽着他的领子,话语间却不让着我。

「昭昭,你一个人在国内好好的,老宅那边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我松开傅渊的领子,知道他是心意已决。

「那你还会回来吗?」

傅渊被我问得一愣,摸了摸我的头,眼睛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会回来的,一定。」

原来他出国那天是这样的情形。

原本被我尘封的记忆,原本我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所以,傅渊回国是为了我。

19

我没有时间悲春伤秋,公司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我。

每当我感到一团乱麻的时候,助理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解决。

她告诉我这些全部都是傅渊在进监狱前安排好的。

甚至我许诺他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他也未要。

他没有拿我的任何东西,却带走了我的灵魂和我的心。

我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去的时候,老宅里面的厨师总能找到我喜欢吃的点。

后面我才知道,是傅渊一早就从各处收集来了各种合我心意的食谱。

明明他不在我的身边,却感觉他无处不在。

我经常去探望傅渊,可是他却经常拒绝我的探望。

甚至说他原本就是想要拒绝我的,实在拒绝不了才会见我。

我和傅渊隔着玻璃相望。

在监狱的日子,因为不能及时刮胡子。

他的脸上长出了胡渣。

但依旧,是那么帅气。

见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

傅渊垂着眼避开我的视线:「顾昭,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这里……不适合你来。」

我看得眼睛有些酸涩,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些哭腔:「傅渊,这里原本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根本不相信傅渊他杀害了我「爸」。

就算看到了那些所谓的证据,知道了警方口中所谓的杀人动机。

我将眼泪擦去:「要想我以后不来也可以,你先回答我。我爸不是你杀的对不对?你没有杀害他,你到底为什么要承认?」

傅渊眼眸没有丝毫动摇,沉声道:「昭昭,对不起,你爸就是我杀的。」

我站起身,猛烈地敲击着玻璃。

「你说谎,你说谎!傅渊你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明明就和你没有关系……」

20

后面我再到监狱探望傅渊的时候,他选择了不见我。

我以为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然而,并不是。

下一次,下下次,到后面的每一次。

傅渊都选择了不见我。

这一次。

我让狱卒给他递了一句话。

他果然来见我了,只不过脸上带着青青紫紫的伤。

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是被我给骗了。

他脸上带着怒容:「顾昭,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骗我真的好玩吗?」

随即转身欲走,我立马叫住他。

色厉内荏地说道:「傅渊,你这次走了,我就再也不会来见你了。」

他果然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看我。

我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我如果不说我生病了,你怎么肯出来见我?」

我心疼地碰了碰傅渊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他们打你了?我要告诉狱长,怎么可以这样……」

傅渊沉沉地打断我:「不是,是我不小心在监狱里面撞到了。」

我站起身指着傅渊的伤口:「你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吗?这分明就不是撞到造成的。」

傅渊静立了好久,久到让我感觉有一个世纪过去了。

傅渊就那样站在灯光下看着我,褐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顾昭,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以后也不会再见你了。」

21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傅渊,他的脸上一派认真。

我从未像这一刻一般,清楚地认知到:

他是说真的,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忍住眼睛的酸涩:「为什么?」

他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眼睛也不眨地就说出了那些话。

「顾昭,我是一个杀人犯。杀人犯你懂吗?你知道我判了多少年吗?二十年!」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傅渊,我会等你,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

傅渊甩开我的手,眼睛里带着讽刺:「有时候我在想,我宁愿没有被你爸资助。如果可以,我希望那天我并没有出现在你家的客厅,你也根本没有看到我。也许我现在还拥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像一个活死人一样在监狱里面。」

傅渊的这些话语就像刀子一样扎进了我的心。

他后悔了,他后悔遇见了我。

「顾昭你懂吗?每看到你一次,就仿佛在提醒我这个人是有多么地失败!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来了,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见你的。」

傅渊说完之后就决绝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算如此我仍旧不想放弃他。

「傅渊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要为我在公司提前铺好路?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从各地给我找来好吃的美食?你这样,难道不算是喜欢我吗?」

傅渊像是嗤笑了一下。

「顾昭,你还真是天真。在公司铺路是因为我早就将公司视作囊中之物了,当然是希望公司发展得越来越好。至于你家里的食谱,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打定要追你,只有追到你公司才会变成我的。我做的所有事情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夺你的家产!」

「我不信……」

「事到如今,顾昭你信不信又有什么重要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见你。」

「傅渊……我知道你在气头上,今天的话我会当作没有听到。」

说完之后没管傅渊同不同意,我离开了。

22

之后的傅渊果真不再见我一次。

我每一次去监狱都是无功而返。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事情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警方调查另一桩案子的时候搜查易妍的住所。

无意间搜到了顾龚,也就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遗书。

上面清楚地写了他自杀的原因。

没错,是自杀。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尽管警方并没有将他的遗书公布出来。

但我最后仍旧知道了遗书的内容。

他在遗书里深切地忏悔他所做的一切,还写上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

如果没有他我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他得了一种情绪上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病,现代医学没有办法解决。

他只能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

他说听到我要寄宿时,心里是为我开心的,这样我就不用再胆战心惊。

他也不会再担心会伤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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