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话不用说明,穆澜也明白。
这样提的请的人,元嬷嬷倒是不多见,这望香楼内的不少头牌都是红了以后自视过高,最终的结果呢?
除去凄凉,找不到第二条路。
能找到出路的,那就真的好吗?不竟然。
大周的民风再开放,那些王公贵族也不可能真的娶一个妓女回去,那是玷污门楣的事情。
真的被立为妾的那些人,最终的结果也是枉死一场。
何必呢。
「嬷嬷请放心。」穆澜淡淡开口,仍然不卑不亢。
「好。」元嬷嬷点点头,「你会什么?」
「棋琴书画,只要嬷嬷想的出来的,我自然都会。」穆澜的口气是狂妄的。
元嬷嬷微眯起眼,并没给穆澜准备的机会,很快就让乐师奏乐,而随着音乐声起,穆澜就开始翩翩起舞。
她带着记忆而来,自然不可能忘记自己学会的这些东西。
而自己真身在现代社会从来都是当成名媛在培养的,这些舞蹈自然不在话下。所以穆澜起舞的瞬间,就足够让人惊艳,更不用说这一举手一投足的优雅,好像天生为了舞蹈而存在的。
元嬷嬷阅人无数,在这一刻都看的有些闪神。
很快,她变化了曲调,穆澜空灵的声音已经跟着传来,什么叫如同黄鹂一般的悦耳,穆澜权势到了完美。
就连写字,穆澜都写了一手好字。
而诗词歌赋,穆澜也是张口就来,这必然是学富五车的人,才可以做到这么的自信坦荡。
越是这样的穆澜,越是看的元嬷嬷一脸惊奇,但是这样的惊奇并没让元嬷嬷放下心来,那对穆澜的怀疑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你完全不需要来望香楼,都可以活的很好。你说你无父无母,又岂能学的到这些?」元嬷嬷锐利的问着。
穆澜低敛下眉眼的,淡淡笑了笑:「元嬷嬷,您认为我为何而来?」
「你——」元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的震惊,又不可思议。
「我为了当今皇上而来,您可信?」穆澜笑。
「放肆。」元嬷嬷怒斥穆澜,「你可知道这是死罪一条。」
元嬷嬷的眼神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看着穆澜的时候更是震惊不已,从来不曾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的说过,纵然元嬷嬷很清楚,这望香楼内不少姑娘的想法是这样。
但她们要见到李时裕是何其难。
李时裕和穆战骁,龙邵云他们是偶尔才来之,一年不会出现一两次,而出现在妄想楼也必然是有要事,几乎不会有任何女眷陪伴,偶尔是带着人来的时候,也就有一个极为亲近的舞娘。
这几本是穆战骁安排的,别的人不需要多想,更不用说想借此靠近李时裕他们,引起注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对李时裕有幻想的人,只会把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底,绝非是像穆澜这般。
所以元嬷嬷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澜,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什么。
但穆澜的眼神也明白的告诉元嬷嬷,她并没听错。穆澜就这么坦荡荡的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元嬷嬷。
最终,元嬷嬷哑然失笑,不知道是气笑了,还是觉得穆澜不知量力。
「你又什么条件和我谈这件事?」元嬷嬷冷静的问着。
穆澜淡定的笑了笑:「如果我能被带走,那对于望香楼而言,也是蓬荜生辉,毕竟从望香楼走出去的姑娘不少,但是那都是被赎身的,自然和主动被带走的是不一样。望香楼内,有能被皇上看上的人,这就必然是稳居整个大周的第一把交椅,无人可以撼动了。」
元嬷嬷微眯起眼。
「第二,元嬷嬷倒是不必担心我是否对皇上有害,皇上何时是沉迷女色的人,是与不是,我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皇上的眼神,更不用说皇上的边上还穆丞相和龙将军,我真有想法,插翅难逃。」穆澜冷静的分析。
元嬷嬷始终没说话,就只是听着,好似穆澜的话并不能引起她太多的动静。
穆澜倒是不急不躁的,跟着低低的笑出声:「而我若是在皇上他们来的那一晚,没能顺利被带走的话,那么我甘愿一生一世的留在望香楼,听从元嬷嬷的安排。」
这下,元嬷嬷才看向了穆澜。
「我想,我在望香楼,元嬷嬷得到的好处绝非是现在这么多,我可以让望香楼和现在比起来更不一样。」穆澜的口气淡定沉稳。
明明穆澜其实什么都没做,但是莫名的穆澜说出口的话就可以让人深信不疑,不会再有任何怀疑的成分在。
而穆澜倒是也没再多说,就这么看着元嬷嬷。
她知道元嬷嬷动心了。但是穆澜也很清楚,自己继续多说下去也并没任何的好处,能否听进去,元嬷嬷早就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所以,穆澜只要等待答案就行。
偌大的后院里,隐隐带着一丝暗潮涌动,那是对彼此的选择。而元嬷嬷不能否认的是,穆澜的话让自己心动了,而且是格外的心动。
那是多年再望香楼阅人无数后的想法,在看见穆澜的时候,元嬷嬷就很清楚,穆澜绝非是等闲之辈。
而在商言商,总归是有风险的,不可能有人有一本万利的生意,元嬷嬷低敛下眉眼丝毫在思考着什么,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仍然在观察穆澜。
穆澜坦荡荡的站着,并没因为元嬷嬷的没吭声而有所慌乱,好似对于现在的情况,最为淡定的人是穆澜,而非是别人。
最终,是元嬷嬷笑出声,看向了穆澜。
在元嬷嬷的笑声里,穆澜就很清楚的知道了元嬷嬷的想法,但是她仍然面不改色的站着,只是先前的担心也已经跟着放了下来。
「行。」元嬷嬷终于开口,「我可以安排你见皇上,但是你不可能靠近皇上,你只能在中心的舞池里跳舞,只是皇上的位置看得见,你是否能成功,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元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样一来就杜绝了一切的可能。
她不会告诉穆澜,李时裕所在的位置,元嬷嬷不可能拿自己项上的人头做担保,毕竟她对穆澜的底细知道的并不清楚,这一切都是从穆澜的嘴里说出来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陪葬的是整个望香楼的人,而非是她一个人。
所以这种风向,元嬷嬷不可能冒,也绝对不会冒。
但是元嬷嬷却可以做到让李时裕看见穆澜起舞,李时裕是可以不看,但是她可以提醒。而李时裕所在的厢房位置,看见外面的动静,轻而易举。
穆澜在元嬷嬷的话里,一下子就知道了李时裕所在的位置,这个地方,确确实实就如同元嬷嬷所说的这般。
所以穆澜倒是也没多想,她颔首示意:「有劳嬷嬷了。」
「但是你要知道,若是你没能被带走,你这一生一世都要留在妄想楼,也不用和我刷什么阴谋诡计,你是无法离开的。」元嬷嬷的声音狠戾了起来。
「我言出必行。」穆澜淡淡开口,也没惧怕眼嬷嬷的阴沉。
「很好。」元嬷嬷没再多说什么,「我会安排一个人在你身边伺候你,剩下的事情就等我消息,这几日,你不能随意的离开你的房间,你要知道,你的走动也会给你惹来麻烦。」
这话是淡淡的警告,但是却不容穆澜的拒绝。
穆澜也没想法离开自己的包厢,在望香楼是现在最快见到李时裕的方式,如果这次错过了那就可能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只是阴差阳错,她来的及时。
其余的时间里,穆澜要冷静的把她离开的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给捋顺了,而接下来自己要怎么做,穆澜也要心中有数,不然一切都显得太混乱了。
穆澜从来不做没准备的事情,所以元嬷嬷提出的要求,穆澜自然不会拒绝。
「这点还请嬷嬷放心。」穆澜给了承诺。
元嬷嬷嗯了声,很快就差人把穆澜送回了包房,穆澜很听话的跟着走了,元嬷嬷给穆澜安排了一个手脚灵活的奴婢,但是也就只是伺候穆澜的起居,这个奴婢是一个哑巴,不可能说任何话,也不识字。
而在穆澜的包厢外,有一两个守卫守着,穆澜很难从这里离开分毫。
穆澜也不介意。
这日子倒是一日日的过去了。
……
——
几日后。
李时裕和穆战骁来的望香楼,自然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以他们两人的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无需来望香楼这样的地方,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有些事在宫中不好处理,但是在望香楼内却是极好处理的。
「四爷,都安排稳妥了。」穆战骁已经改变了对李时裕的称呼,「我们等着请君入瓮就行,史仁想不到今日您会出现在这里。」
李时裕嗯了声,没说什么。
两人的穿着无非就是京都的翩翩贵公子,一人是淡金色的长衫,一人是儒雅的紫。在两人抵达的时候,元嬷嬷早就安排好了,带着两人从后面的密道进了望香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穆战骁和李时裕亲自来,是要抓史仁一个人赃俱获,他贪污国库却有显得精妙无比,所有的交易倒是都安排在妄想楼内进行了。
望香楼内的人虽然传说皇上会来,但是这朝中的大臣从来不会这么认为,毕竟他们也出现在这里,只是从来没见过皇上,若是真的皇上来了,这望香楼怎么会没一点动静。
久而久之,这几年下来,也就只是传说,大家都不以为意了,自然就放肆的多。
李时裕对于官员寻花问柳,只要没闹出事,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闹出事了,那就严惩不贷,所以这些人对于这种事,倒是心中有数,也不至于太过放肆。
「四爷,骁爷,请跟奴家来。」元嬷嬷的声音是讨好的,「这个包房,您能看见所有的地方,一举一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今晚的史仁就安排在您包房的隔壁,您包房有一扇隐秘的小窗,透过小窗也能看的真切。但是对方绝对不会发现。」
「很好。」穆战骁颔首示意。
元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就这么在前面亲自把两人带入了厢房内。
而就如同元嬷嬷说的,这个厢房的位置是极好的,不仅仅是可以注意到史仁的一举一动,也能看清舞台上舞娘的每一个反应,那特质的镜子,就更可以清楚的看见舞娘的容颜和表情。
望香楼的舞娘是出了名的。
以往他们来的时候,元嬷嬷倒是没这么大费周章,只是按照穆战骁的安排去坐,而现在——
穆战骁安静了片刻,看向了元嬷嬷:「你倒是煞费苦心了。」
这话不咸不淡的,可是却是在询问元嬷嬷,元嬷嬷自然明白穆战骁的意思,笑了笑,也很是镇定。
「启禀骁爷,正好这段时间奴家这里来了一个舞技超群的姑娘,今晚是她的首秀,奴家倒是没别的意思,这每一间包房,奴家都做了这样的准备,倒不是刻意为之。」元嬷嬷淡定的解释,并没慌乱。
穆战骁看了元嬷嬷一眼,也没说什么。
当今若说舞技超群,也就只有穆澜当时无愧,之后并不是没出过舞技超群的人,就只是看过穆澜起舞后,就再也难找到让你动心的人了。
宫中的舞娘何其多,又有谁让李时裕动心了吗?
就连已经回来的穆澜,好似李时裕也从来不再让她起舞过。
穆战骁低敛下眉眼,好似陷入了沉思。而元嬷嬷并没多说什么,很快颔首示意就从容的退出了厢房,厢房的门被关了上去。
李时裕全程没怎么说话,穆战骁跟着坐了下来,主动给李时裕沏了一杯茶,李时裕倒是给面子的喝了一口:「容九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穆战骁应声,「这史仁今晚怕是能拖拉出不少朝中的大臣,若不然的话,我们也无需到这里了。」
「哼。」李时裕冷笑一声,「朕真是太放纵这些人了,这些人真的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人总有得意忘形的时候。」穆战骁淡淡开口。
李时裕又喝了口茶,而后才把茶杯放了下来,穆战骁倒是看了一眼:「四爷好似自从夫人回来后,也不怎么去夫人那饮茶了?」
这话,让李时裕重新拿起茶杯的手顿了顿,那茶杯就这么在李时裕的手中转了一个圈,平静的容颜,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你想和我说什么?」等了一阵,李时裕才开口问着穆战骁。
穆战骁笑了笑:「夫人回来后,我们极少聊起夫人,夫人虽然也到穆王府走动,但是也极少,就好像,夫人和我们之间还有了一层隔阂,至于和四爷,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时裕这才看向穆战骁,一字一句说着:「守株待兔。」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穆战骁低敛下眉眼,倒是没说什么,他和李时裕多年的默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宫中的这位王后,不仅仅是他,李时裕也一样觉得有蹊跷了。
「澜儿的身上,我犯过不可饶恕的罪,又岂能再错一次。如果澜儿出现在这我的面前,我不可能再认错,那是我欠澜儿的,永生永世都无法偿还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时裕的话语带着坚定,并没任何一丝一毫的玩笑。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倒是没说什么。
两人安静了下一下,就这么轻轻碰了茶杯,而耳边也已经传来了悦耳的乐曲声,在台下的舞娘开始翩翩起舞。
「不如看看望香楼新来的舞娘,若不是舞技超群,元嬷嬷绝对不敢说活出这样夸大海口的话。」穆战骁转移了话题。
李时裕嗯了声,那眸光落在了不演出的舞台上。
而一旁的厢房里,却显得一片混乱,容九已经带人冲了进去,人赃俱获,他们听的清清楚楚的,但是却没主动出现,这种事,容九处理,就足够了。
倒是舞台上和下面大堂的人完全不受影响。
很快,李时裕和穆战骁的眼神就这么落在了舞台上,也好似忽然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元嬷嬷的意思。
何谓舞技超群。
面前的女子,甚至没蒙面纱,绝美的容颜带着精致的妆容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已经让在场的人鸦雀无声,好似所有的心魂都已经被勾走了。
更不用说,随着乐曲响起,女子的舞姿,一举手一投足都让人心跳加速,那眼神更是无法从面前的女子身上挪开。
大堂里的人是如此,其余包厢的人是如此,而李时裕也亦是如此。
明明不是一张脸,李时裕入眼所见的容颜,娇艳的带着攻击性,但是这样的攻击性,在他们相视的瞬间,李时裕好似就无法在挪开自己的眼神了。
之前和穆战骁的交谈,轻易之间就被搬上了台面。
面前的人,那是一种直觉,那是才自己永生永世要找的人,不愿放弃。
明明宫内的穆澜,跳起舞来也勾人心魂,但是却永远少了一个味道,那是穆澜特有的风情,在眉眼里可以展露无疑。
李时裕的手心拳头就这么攥了起来,眸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了舞台上。
不仅仅是李时裕,穆战骁也是如此。
很快,他们交换了眼神,最终却是谁都没说话。
耳边的乐曲仍然响着,面前的女子也在起舞,只是眸光深处,他们却已经自动的把面前的人和曾经记忆深处的人重叠了起来。
许久,一直到乐曲结束,李时裕明明白白的看见了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那眼神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这样的眼神就跟着低敛而下,最终没再开口多言一句。
随着乐曲的结束,女子的舞姿也已经落幕,优雅的下了台,不急不躁的。
「把元嬷嬷唤来。」李时裕忽然开口。
「是。」穆战骁应声。
很快,穆战骁摇了身边的一个摇铃,摇铃的声音顺着线,元嬷嬷自然就能听见,在摇铃响起后没多就,元嬷嬷就已经匆匆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元嬷嬷一脸恭敬:「四爷,骁爷,唤奴家来有什么事要吩咐的吗?」
「今日的舞娘是谁?」开口的人是穆战骁。
李时裕安静的喝着茶,表面平静的毫无波澜,让人根本无法揣测此刻李时裕此刻的情绪。
而元嬷嬷在听见穆战骁的话时,心中一惊,是真没想到穆澜的一曲就可以让李时裕和穆战骁有了兴趣。
要知道,穆澜在台上跳舞,台下的人几乎是疯狂了,想得到穆澜的人数不胜数,若是穆澜能留在望香楼,那样的场面可想而知。
但是如今——
不过元嬷嬷没把心思表露出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今日的舞娘,叫小岑。是宿州人,无父无母。」
元嬷嬷没迟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穆澜的事很直接的说了出来。
穆战骁倒是淡定:「来望香楼多久了?」
「刚来。」元嬷嬷应声。
就在这个时候,望香楼内却忽然混乱了起来,元嬷嬷惊了一跳,是没想到有人敢在望香楼内做什么,她立刻走了出去,而穆战骁第一时间护在了李时裕的面前,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而外面传来了兵荒马乱的声音,更是无数的尖叫声起来,这下元嬷嬷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这事好像都是在这个小岑来了之后才忽然发生的,要知道,在望香楼内,已经多年不曾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或者说,是不敢出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嬷嬷的脸色也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穆战骁阴沉的问着。
但是这样的慌乱很快就被阻止了,一旁有守卫快速的走了上来:「元嬷嬷。是新来的那个舞娘。」
元嬷嬷的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下面的人为了这个小岑打了起来,所以才造成这样的混乱。」守卫快速的解释了。
元嬷嬷微微放心,但是却更肯定这是红颜祸水,今日要是李时裕和穆战骁不在,那么这样的事情,元嬷嬷倒是好处理,而现在——
穆战骁听见这样的情况,微微宽心,也没说什么,而后就这么看向了元嬷嬷:「把小岑带上来。」
「是。」元嬷嬷不敢迟疑。
但是随着穆战骁的态度,元嬷嬷或多或少知道,自己是留不住这个小岑,但是她不至于为了一个舞娘和穆战骁过不去,那是赔上整个望香楼和自己的基业。
很快,厢房的门重新被关了上去。
元嬷嬷快速的转身朝着下面走去。
下面的混乱显而易见,那几个闹事的人已经被控制住了,穆澜倒是淡定,就这么在原地站着,一瞬不瞬的看着,那眼神里有着一丝的不屑和倨傲。
「你倒是好本事。」元嬷嬷冷哼一声,「一曲舞就让我这望香楼乱成一团。」
穆澜淡淡笑了笑:「嬷嬷,我什么都没做。难道不是吗?」
元嬷嬷一时半会被怼的说不上话,确确实实穆澜什么都没做,这人是她的客人,穆澜也从来不曾提前见过人,而望香楼这些年来的姑娘,一直都是全京都最出色的,只是和穆澜比起来,还是逊色的多。
穆澜的出现,让那些寻花问柳的人一下子闹腾了起来,倒不是没理由的。
但现在的关键不是这个——、
很快,元嬷嬷正色看向了穆澜:「骁爷让你上去。」
这话虽然是穆战骁开口,但是元嬷嬷却可以肯定的是,这怕是李时裕的意思,所以元嬷嬷在穆澜面前倒是不敢怠慢。
万一穆澜真的得宠了,自己若是得罪了穆澜,那么这望香楼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多谢元嬷嬷。」穆澜淡淡颔首示意。
元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穆澜看向元嬷嬷:「元嬷嬷无需担心,若是我的心愿能达成,必然会替元嬷嬷美言。」
元嬷嬷看着穆澜,很快就在前面带路,并没带着穆澜走前面的主道,而是通过后面的小道,快速的朝着二楼的厢房走去。
穆澜跟着元嬷嬷,这才忽然明白了,为何李时裕和穆战骁出现的时候无声无息,这道怕是专程给他们准备的。
不过穆澜并没说什么,一直到了厢房的门口,元嬷嬷走上前,敲了敲厢房的门:「骁爷,小岑来了。」
「进来。」穆战骁的声音传来。
而后元嬷嬷才推开厢房的门,示意穆澜进去,穆澜并没说什么,也只是颔首示意,很快就从容走进厢房之内。
厢房内是熟悉的檀香味,带着一丝的清茶的香气。
李时裕就坐在穆澜的面前,穆战骁在一旁,两人的眼神几乎是同时落在了穆澜的身上。
穆澜淡淡一笑,福了福身:「民女见过四爷和骁爷。」
那态度不卑不亢,宠辱不惊,现在的大周极少有人可以在穆战骁和李时裕的面前做到这般的淡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时裕的眼神几乎是一瞬不瞬的落在穆澜的身上,很久,是李时裕主动开口:「你叫什么?为何会来望香楼?」
「民女叫小岑,因为父母双亡,在宿州呆不下去了,所以才来了京都。京都走投无路,这才投奔了望香楼的元嬷嬷。」穆澜合情合理的解释。
「望香楼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李时裕又问。
「民女知道。」穆澜并没否认。
李时裕放下茶杯,挑眉:「既然知道,还来望香楼,不怕毁了自己的一生吗?」
「回四爷的话,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那么民女首先做的是活下去,不然民女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也无任何银两,在京都一样活不下去。那又如何谈及毁了自己的一生呢?」穆澜淡定应道。
这次,李时裕轻笑出声:「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
「民女不敢。」穆澜仍然不卑不亢。
反倒是穆战骁一直在一旁站着,并不曾开口,偶尔他的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那微拧的眉头,总能让穆战骁想到那一日忽然出现在穆王府后门的神秘女子,但是穆战骁却从此没再见过。
是眼前的这一位吗?
而穆澜知道穆战骁在看自己,她的眼神很平静的回望了穆战骁,好似也只是颔首示意,但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人莫名的熟悉。
那是之前的几年,穆战骁和穆澜相处的时间最多,那时候的穆澜身体极差,大部分的时间穆澜就连说话都很少,但是他们的默契,就算是眼神交流,也能明白彼此的涵义。
就好比现在。
穆战骁在穆澜的眼神看出了端倪。
穆澜就算什么都没说,穆战骁也明白,她的意思在告诉自己,今日她要离开这里,不管用什么方式。而这个带她离开的人,只可能是面前的两人。
沉了沉,穆战骁低敛下眉眼,倒是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
而李时裕的声音继续沉沉传来:「是谁教你跳舞的?」
「民女的娘亲,不过她已经过世了。」穆澜仍然镇定。
反正这些人都是编造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大周的百姓这么多,李时裕想查也差不出个所以然。
穆澜以为李时裕要继续深究的时候,没想到李时裕却意外的停止了:「你娘亲的舞技倒是很好。」
「民女谢四爷夸奖。」穆澜仍然不卑不亢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但是穆战骁却知道,这大概是这几年来看,李时裕对女人最有耐心的时候了。
穆战骁也不曾开口。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
一直到李时裕忽然问道:「可会沏茶?」
「会。」穆澜不含糊,「只是不知道是否合四爷的心意。」
「让人送新的茶具和茶叶来。」李时裕低头吩咐。
穆战骁很快传话,没一会的时间,新的茶具和茶叶已经送来,穆澜从容的接过,颔首示意后,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下来,认真的泡茶,所有的动作就如同行云流水,没任何的生疏。
一直到两杯清茶递到了李时裕和穆战骁的面前。
两人接过,穆澜没说话。
李时裕喝了一口,眼神微微一拧,但是这茶杯里的茶水是悉数喝完了。穆战骁在喝到茶的那一瞬,也拧眉了一下,只是那茶杯里的茶水,也是一饮而尽。
而后,茶杯放了下来。
李时裕站起身,不着痕迹的看向了穆战骁,而后才淡淡开口:「行了,今日已晚,下次有机会再来和你一起品茶。」
话音落下,李时裕就朝着厢房外走去,并没留下穆澜的意思。
穆澜也有些意外,但是表面她却始终淡定。
因为穆战骁还没走,穆澜并不需要慌乱,何况,就算今日不成,但是今日李时裕和穆战骁亲自见过她,她留在妄想楼内,元嬷嬷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她还是有办法的。
沉了沉,穆澜并没紧张。
而在李时裕出门后,穆战骁才看向了穆澜:「你跟我走。」
「是。」穆澜并没任何异议。
倒是穆战骁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穆澜:「谁答应的这么爽快,不怕是我把你拉出去卖了吗?」
穆澜听着穆战骁的话挑眉:「骁爷会吗?」
穆战骁但笑不语,就只是这么看着穆澜,眼神并没从穆澜的身上挪开,而后才一字一句的问着:「你到底是谁?要知道,岑这个字,在大周也是忌讳。」
「因为穆澜吗?」穆澜反问。
穆战骁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穆澜倒是笑了笑,不太介意。
但是穆澜并没开口说自己的事,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穆战骁很快转身走了出去,穆澜跟了上去。
他们走的还是密道离开的。
元嬷嬷在原地等着,看见穆澜的时候,元嬷嬷也没说什么,而穆澜倒是淡定的对着元嬷嬷颔首示意。
对于元嬷嬷,穆澜是感激的,若不是元嬷嬷,今天很多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就会显得复杂的多。
而元嬷嬷也没说什么,只是恭敬开口:「奴家送四爷和骁爷。」
很快,容九也走了过来:「四爷,事情处理好了,史仁已经被羁押了,证据确凿,这朝中怕是要动荡。」
李时裕颔首示意:「先回宫。」
「是。」容九应声。
而后,一旁的影卫已经牵来了马匹,李时裕快速的跃身上马,容九也跟着上马,两人倒是没停留,很快就策马而去,没一会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容九上马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穆澜,但是表面容九却始终不动声色。
要知道,这是这么多年来,穆战骁第一次从望香楼带了一个姑娘出来,这个姑娘国色天香,但是容九却不认为这件事这么简单。
只是容九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在这件事上,容九最终保持了沉默。
而在一行人离开后,穆战骁才看向了穆澜:「我送你去四爷的别院。」
穆澜挑眉:「四爷还有别院?」
在穆澜看来,现在的大周是李时裕的,李时裕一个帝宫都根本住不完,完全无需在京都安置一个别院。
但是李时裕有行宫,也分散在几个显著的州县里面。
「四爷还未曾登基的时候,留下的裕王府,就这么一直空着,只是有人来打理,偶尔四爷需要清净的时候,会私下去裕王府里,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穆战骁解释了一下。
这裕王府也是这些年才重新用起来的,但是除去亲近的人,大周并没人知道这一点,就只是认为裕王府是李时裕的起家,所以李时裕不可能把裕王府赐予任何一个人。
能得到裕王府的人,换句话说,在李时裕的心中,地位必然斐然。
穆澜这才点点头,倒是没说什么。
穆战骁没策马,而是带着穆澜走在静谧的京都街道上,两人并肩而行,只是也并不曾交谈。
一直到两人回到裕王府。
穆澜这才发现,王掌柜竟然一直在裕王府内。
穆战骁看见穆澜惊讶,解释道:「王掌柜是四爷的亲信,留在裕王府再合适不过。」
穆澜了然的点点头,也并没觉得任何不对的地方,王掌柜也是跟着李时裕无数年的人,除去商铺,现在打理裕王府也没任何不合时宜的地方。
反倒是王掌柜看见穆战骁带了一个女人回来,惊愕了一下:「骁爷,这是?」
「四爷的人。」穆战骁淡淡开口,很是平静,「暂时居住在裕王府,平日的衣食住行好生伺候着,不得怠慢。」
「是。」王掌柜没迟疑。
别说是李时裕的人,就算是穆战骁带来的人,王掌柜都不会迟疑,他很快就转身去准备,而穆战骁则带着穆澜一路朝着厢房走去。
到厢房门口的时候,穆澜这才发现,这是当年李时裕还是裕王的时候居住的东厢房,也是裕王府的主屋。这言下之意就有些不言而喻了。
穆澜这才看向了穆战骁。
穆战骁倒是没回避穆澜的眼神,淡淡开口:「你是四爷的人,理应住在这里。」
「不怕外面传出闲话吗?」穆澜问。
「既然四爷能把你带回来,又何须怕闲话?」穆战骁反问,「只是四爷要给你找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而已。」
现在的身份必然不行。
所以李时裕有李时裕的思量,才没并没第一时间带穆澜回到帝宫,何况,现在的帝宫里的那一位帝后,也不见得安全,若是真的如同他们猜测的这般,贸然把穆澜带回帝宫,那就只是把穆澜陷入危险之中。
这样的事情,李时裕又岂会再做。
所以没有完全的把握,李时裕都不会冲动行事。
穆澜没说话,就这么低敛下眉眼,安静的站着。
明明在她的时间轴里,她离开大周也不过几日的时间,而现在的大周却已经过去了五年,和穆战骁这么并肩站,也好似过去无数的光景一般,
最终,是穆战骁打破了沉默:「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我先回去,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吩咐王掌柜,王掌柜会处理。别的事情,明日下了早朝,我再过来和你说。」
「有劳骁爷。」穆澜颔首示意,并没拦着。
穆战骁在这里,以现在的情况,他们能说什么,穆澜不可能主动说自己的身份,甚至不能主动去找他们,所以现在的情况,穆澜也不算违约,毕竟是穆战骁把她带回来的,而非是她主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