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战骁的话,让李时裕冷哼一声,脸色的阴沉并没以内穆战骁的话而有所缓解。
穆澜拧眉,好像局面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李时裕却忽然开口:「来人啊,把穆战骁和龙邵云放入冰火之中,朕要看看,到底是谁的耐性好的。」
这话,让穆澜完全错愕。
要知道冰火之行是极为残忍的刑罚,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君王用过,若不是大凶大恶之人,完全用不到。
就如同处死熹贵妃的时候一般,在水牢中,让水满满的淹没你的头颅,但是却不会让你窒息,因为这水会不时的放下一些,几乎是可以让你在恐惧之中活着,基本人都挨不过这一招。
而在你精疲力尽的时候,那水却有已经完全的退化,你以为你活了,但是烈火却第一时间熊熊燃烧,从极寒到极热,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的悲凉,你根本无处藏身。
在这样的折磨里,就算任何不愿意招供的人,也已经招供了。
而现在李时裕却用这样的刑罚来对付穆战骁和龙邵云,这让穆澜简直不敢相信,更不用说在场的大臣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显而易见。
穆战骁拧眉,龙邵云也没说话,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第一次在李时裕的眼中读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他们知道,李时裕的目的是逼穆澜说。
而他们却无能为力,他们明明知道也不能说,说出来,无疑也是把穆澜推入了深渊之中。
最终,穆战骁闭眼。
而凤清宫的奴才已经被带到了刑场,五花大绑的跪在了众人的面前,奴才们看见穆澜的时候拼命的求饶,让穆澜向李时裕说清。
穆澜的心如刀绞,她何尝想让任何人出事,但是她能怎么办?
所有的事,就如同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的把穆澜推入了深渊,让穆澜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
「李时裕,你真的要做到如此的地步吗?」穆澜连名带姓的叫着李时裕。
李时裕面不改色,并没理会穆澜的大不敬:「朕只要你说实话。」
穆澜没说话。
而李时裕好似也忽然不介意了,就这么扬手:「杀。」
话音落下,在凤清宫内,就算不是小莲或者玲珑这般身份的人奴才,但是也是对穆澜忠心耿耿的小太监,他的脑袋就已经落了下来,那种血腥味带着腐朽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每个人的鼻尖,几乎要让人崩溃。
穆澜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而一旁的奴才们更是吓的瑟瑟发抖。
「娘娘,娘娘救救奴才们……」奴才们朝着穆澜求情。
穆澜的手心攥的越来越紧,她何尝不想,但是她能做什么?李时裕要的答案,她给不了,但是她有岂能这么坦荡的面对这些人。
她看向了穆战骁和龙邵云。
那水淹没的速度极快,已经到了两人的鼻间。
就算两人武功了得,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不可能支撑多久的,而李时裕一点松软的意思都没有,那眼神落在穆澜身上的时候带着阴沉和坚定。
几乎好似是要把穆澜给彻底的吞噬了。
穆澜的神行都在颤抖。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穆澜冲着李时裕怒吼了起来,「为什么要逼着我。你拿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下手是为什么!」
李时裕并没因为穆澜的震怒而有所缓和,那眼神里的阴鸷不曾改变,再一扬手:「杀。」
在小厨房里的小柱子就已经被拉了上去,这些都是当年穆澜入宫的时候,在小厨房里对穆澜极好的人。
「不要——」穆澜尖叫出声。
但是她的尖叫并不能阻止李时裕,在瞬间,小竹子人头落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魂归故里了。那眼睛看着穆澜的时候,带着一丝的悲凉,可却没任何责怪之意。
人世间最残忍的事,并非是这样痛快的死了,而是终其一生活在自责之中。
穆澜知道自己行事素来果断残忍,然是穆澜却从来不会对身边无辜的人下手,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可以终其一生成为穆澜的梦魇,他们是因为自己,才无辜丧命的。
「你一定要逼着我吗?一定要逼着我吗?」穆澜哭了,「我的身份就如此重要吗?难道两人在一起不是情意相同吗?」
穆澜闭眼。
而耳边传来是水里的扑腾声,那是人本能的自救,穆战骁和龙邵云被死死的捆绑着,想从这样的水牢里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穆澜不敢看。
她的手心越来越攥紧。
她知道,自己当着李时裕的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无疑就是魂飞魄散,但是如果她不承认,那么凤清宫里的人会死的干净,就算是穆战骁和龙邵云都逃不掉。
她还会牵连多少人?
呵呵——
穆澜笑的悲凉,就这么看着李时裕。
这一次,穆澜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时裕却又很沉的看着穆澜,就这么忽然说道:「朕倒是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穆澜以为李时裕要杀第三个奴才,而水牢里面的水反反复复的,穆战骁和龙邵云终究不同于常人,能坚持的时间也更长,穆澜看向两人的时候,两人的眼神里带着平静,但是五一不告诉穆澜,不要说出任何不应该说的事情。
这是一场角逐,心理战的角逐。
谁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
而现在看来,先崩溃的人显然是穆澜,李时裕能把穆澜的弱点拿捏的极好,而李时裕就只有一个弱点,那就是穆澜。
所以穆澜想威胁李时裕,就变成难上加难的事情了,无路可退的人,也就只剩下穆澜了。
在穆澜的思绪越发混乱的时候,李时裕的声音却已经阴沉传来:「把太子带来。」
这下,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不仅仅是穆澜和在场的大臣,还有穆战骁和龙邵云都变了脸,谁都没想到李时裕竟然拿傲风来威胁穆澜。
傲风的存在,对于穆澜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这样的威胁,又岂能让穆澜坐的住,那几乎就是如同一盘散沙,全面崩盘。
穆澜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就这么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你……你不要让我恨你。」
李时裕无动于衷。
而一旁的侍卫惊愕后回过神,这才匆匆而去,显然也没想到李时裕对傲风也下了手。
要知道,这些年来,在宫中,傲风表面不得宠,不意味着傲风没地位,就凭那些后宫嫔妃不管怎么撼动,都无法让傲风的地位有任何改变,就可以看的出,傲风其实在李时裕的心中,地位绝不一般。
那是穆澜留给李时裕的血脉,李时裕又岂能让人动傲风。
而现在——
刑场内一片死寂。
而龙邵云和穆战骁在水牢里,在勉强的支撑着,水牢里的水越来越冰寒,两人的唇色也变得为的苍白。
但李时裕却没说话。
一直到侍卫把傲风带来,傲风看见这样的画面,瞬间就哭喊着:「娘,娘……」
那是委屈的。
但是傲风却无法动弹,更不用说靠近穆澜了,就这样被侍卫死死的控制着,李时裕看见这样的画面,眉眼冷淡。
他的眼神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傲风在这里,你也不愿意对着傲风承认你的身份吗?」
穆澜的牙齿死死的咬唇了自己的唇瓣,一声不吭。
她不愿相信李时裕会对着傲风下手。
而傲风被这样的画面弄的有些莫名,在看见穆战骁和龙邵云的时候,还有现场掉落的人头,脸色已经吓的苍白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娘,娘……」傲风就这么叫着穆澜。
穆澜看向了傲风。
而李时裕的声音再一次的传来:「如果你不愿意承认,也意味着你不愿意傲风,既然不愿意承认,就证明傲风和你没什么关系,毕竟当年的事,人人皆知。」
这事,指的是当年穆澜被李时元强的事情,那时候,李时裕很明确的认定傲风是李时元的儿子,而非是自己的。
现在这件事拿来重提,让穆澜错愕的看向了李时裕:「李时裕,你说什么?你可以侮辱任何人,不可以侮辱傲风,怀疑傲风。」
「你身为娘亲都不愿意承认傲风的身份,朕又何必承认,既然傲风不是朕的血脉,朕又何尝需要费神费力,这个太子之位为何要给不是朕血脉的人,朕这是和自己过不去,要把大周的江山拱手相让吗?」
李时裕的话咄咄逼人,而在场的人听着这样的话,好像听出了端倪,他们的脸色也骤变。
傲风是谁的儿子,在场的人都很清楚,而现在李时裕却好似在逼着穆澜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眼前的穆澜是?
这样的想法,让在场的人都跟着惊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要知道当年,穆澜若是能活,李时裕也绝不可能下了穆澜仙逝的讣告。
这——
不过在场的人,没人敢开口,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彼此。
「你要做什么?」穆澜也震惊了,就这么看着李时裕。
李时裕冷笑一声:「朕做什么?既然傲风不是朕的皇子,朕又何必留着这一条肮脏的血脉。」
穆澜的脸色一白:「你……」
「来人啊,把傲风给带上来,斩立决。」李时裕的脸色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
侍卫被吓的一动不敢动。
傲风也惊呆了,没想到李时裕是要送自己上断头台,这下,傲风瞬间惊恐的看向了李时裕:「父皇,儿臣做错了什么。」
「错就错在,你的母后都不承认你的身份,朕又何须承认。」李时裕的表情残忍无比。
在侍卫的手扣住傲风,要把傲风送入断头台的时候,穆澜却疯了一样的朝着傲风的方向冲去:「谁敢动太子。」
这话,是真的震慑到了侍卫,他们的手放了下来,但是碍于李时裕的命令,他们又继续朝前。
但是穆澜整个人护在傲风的面前,根本不给任何人靠近的机会:「好,要带走太子,就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言下之意要傲风,就要先杀了她。
侍卫哪里敢。
这一来,情况更是陷入了僵持之中,每个人都不敢动,就只能这么被动的看着彼此,而李时裕已经站起身,就这么看向了僵持的母子俩。
而两人身上的喜服,在现场,却变成了一种嘲讽。
「你一定要逼着我吗?」穆澜再一次的问着李时裕,「用穆大人和龙将军逼着我,杀了凤清宫的奴才,来逼着我,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你现在还要用傲风逼着我。」
穆澜悲凉的低吼出声:「你质疑傲风的身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偌大的刑场内,就只剩下穆澜的声音,而穆战骁和龙邵云仍然被浸没在水里,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们的反抗已经低了起来,这是在苦苦支撑,可是却不知道能支撑到什么时候了。
而忽然,水牢里的水被肆意的放开,两人就这么在打着漩涡的湖面上打着转,速度越来越快。
但是在这样水流逐渐减少的时候,龙邵云却忽然开口:「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穆澜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李时裕冷笑一声:「怎么,你们是要违抗圣旨吗?还不把傲风带上来!」
这下,侍卫不敢迟疑。
他们走上前,两人控制住了穆澜,另外两人把傲风架了起来,傲风几乎是拳打脚踢的,但是傲风的力气哪里挨得过两个人高马大的习武之人,三两下就被控制中了,很快捆绑的上了断抬头。
「杀。」李时裕面无表情的开口。
穆澜的脸色瞬间煞白。
而傲风也跟着惊呼,不断的哭喊着,这样的画面傲风从来没遇见过,那种恐惧显而易见。
铡刀带着很重的血腥味,那鲜血甚至还没干涸,而刽子手已经喝了一口烈酒。
李时裕没任何玩笑的成分。
场面更是一触即发。
「住手。」穆澜终于开口,眼神里的悲凉已经越发的沉。
而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一扬手,那刽子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傲风已经吓的不轻,但是并没从断头台上起来。
穆澜安静的看着李时裕,眼眶腥红,氤氲的雾气显而易见。
那是悲凉。
而李时裕好似无动于衷:「要朕住手可以,你知道朕要什么。」
「李时裕,你只要我承认我的身份是吗?」穆澜逼着自己冷静,「而后放过这些人,包括凤清宫冤死的奴才,李家也要厚葬,是吗?」
这话,是穆澜问李时裕的。
李时裕给了肯定的答案:「只要你说,一字不漏的告诉朕,这些要求,朕无条件的答应你。」
「好,放了穆战骁和龙邵云,放了凤清宫的奴才,让傲风回去,我就说。」穆澜一字一句的把自己的要求说完。
李时裕就这么看着穆澜,不知道是在思量穆澜话中的真伪还是别的,他不不动声色,而穆澜也没任何退让的意思。
一直到李时裕扬手。
穆澜才跟着松了口气。
凤清宫的奴才被带了回去,傲风从断头台下来,但是已经冷汗涔涔的,想也不想的就跑到了穆澜的身边,紧紧的抱住了穆澜,看着李时裕的眼神是哀怨的。
而龙邵云和穆战骁也已经被人从水牢之中带了出来,两人有些脚软。
但是穆战骁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冲着穆澜怒吼:「不可以,你什么都不能说,不可以。」
穆澜看向了穆战骁:「二哥,我并无选择的余地。」
她改变了称呼。
在场的大臣愕然。
大家都知道,穆战骁除了穆绵这个妹妹外,就只有穆澜才会这么开口叫穆战骁,而眼前的人显然不可能是穆绵,穆绵当年的事情,经历过的大臣仍然是知道的,而现在的穆绵一直都在穆王府,几乎是足不出户,又怎么可能摇身变成现在的一国之后呢?
所以在穆澜的称呼里,大家面面相觑,那是一种震惊和不敢相信,再想到李时裕这段时间来对穆澜的种种异常,这下,每个人的脸上除去震惊,还带了不可思议,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最终每个人都保持了沉默,谁都不敢开口打破这样的阴沉气氛。
穆战骁听着穆澜的话,不顾一切的要冲上来,但是侍卫却第一时间拦住了穆战骁。
龙邵云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你……」
穆澜冲着两人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绝望,而后,她的眼神就这么淡淡的收了回来,好像无所畏惧了。
穆战骁和龙邵云想阻止,但是却被困着,根本无法动弹。
他们看向了李时裕,但是李时裕眼神里却不带任何妥协的成分,好似一定要穆澜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战骁冲着李时裕喊:「皇上,你会后悔的。」
「皇上,还请三思。」龙邵云也跟着沉沉开口。
越是这样,越是激怒了李时裕内心最后的一根稻草,那种嫉妒疯狂的折磨着李时裕,几乎让李时裕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他的内心在怒吼,在煎熬。
穆澜身边每一个亲近的人都知道穆澜的情况和真实身份,穆澜和他们显然也是有所交流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然是组中不知情的那个人,这让李时裕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时裕低头冷笑。
他完全没理会在场的两人,眸光就这么落在了穆澜的身上,而傲风仍然被架再刑场上,傲风毕竟就只是一个孩子,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画面,几乎是吓的全身发抖。
穆澜闭眼,那是一种心疼。
「娘,娘——」傲风好似感觉到了什么,就这么拼命的叫着穆澜,想拳打脚踢,但是一个孩子的力气哪里抵得过这些成人。
这样的拳打脚踢就像是孩子的玩闹,所有的力气打再棉花糖上,不具备任何意义。
「李时裕。」穆澜看向了李时裕,口气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眸光更是不曾从这人身上挪开分毫。
那眼神里的悲凉,看的李时裕有些胆战心惊,但是走到现在,李时裕也并没任何退路可言了。
「你我走过多年,从你还是四皇子到如今的大周皇帝,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我从来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最终逼着我走向灭亡的人会是你。」
穆澜的话很冷淡,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这样的字眼里,已经无形的向所有的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个身份还不曾从穆澜的口中亲口说出。
「我是谁,很重要吗?我以为你我的默契,不需要在意这些。我费尽心思回到你的身边,想看着你,想看着傲风成长。我付出了所有我本不应该付出的一切,甚至和神明打了赌,我以为我会赢的漂亮,但是我也从来没想过,我最终还是输的一无所有。」
穆澜笑了,很自嘲的笑了,很快,她的眉眼低敛而下,但是瞬间,穆澜又看向了李时裕:「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你从头到尾都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承认我的身份呢?」
「你……」
「承认我的身份对你而言有特别的意义吗?并没有,你只是嫉妒,嫉妒二哥和邵云知道。但是你从来不知道的是,他们和你是一样的,只是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嫉妒使人疯狂,使人失去理智,不是吗?」
「……」
「你杀了凤清宫的奴才,因为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碰无辜的人,你只会让我的这一生一世背上浓重的孽债,怎么都还不轻。你用二哥和邵云威胁我,你知道他们对于我的意义有多重」
「……」
很快,穆澜深呼吸,再看着李时裕,眉眼里的嘲讽也跟着越发的明显:「甚至你用傲风威胁我。傲风是多大的孩子,傲风懂什么。傲风只知道谁是对他真的好,谁又对他恶,他不会在意我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只在意我是一个可以陪在他边上,带他学习玩乐的娘亲!」
说到傲风的时候,穆澜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了起来。
偌大的刑场上,就只剩下穆澜的声音,那带着喘息和怒意的声音,就这么在空荡的刑场上回荡,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李时裕,你永远不知道你这样做,我要付出的是什么代价,当你知道的时候,却永远为时已晚了。」穆澜凄凉的笑了,「前一世和这一世,我遇见你不悔,是我低估了你的执念,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判断。」
穆澜说到这里,眼眶已经腥红一片,眸底氤氲着雾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李时裕已经站起身,那手心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在场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而穆战骁闭眼,知道大势已去,他已经无法阻止任何事情发生了。
龙邵云虽然并不知道细节,但是龙邵云或多或少可以明白什么,最终,他安静的闭眼。
终究是无法挽回。
……
而穆澜的笑声很轻的传来:「李时裕,你杀了凤清宫的奴才,让我背着这样的罪孽,那你亲手把我送上断头台,你会不会终其一生都活在你的愧疚之中?」
「澜儿——」李时裕低头,轻轻的念着自己对穆澜的昵称。
而穆澜听着,好似这一声【澜儿】显得格外的遥远,也好似很久很久不曾听过了。
只是这一声澜儿,却不是时候。
穆澜眉眼里的轻笑也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她安静的看向了李时裕:「是,我就是穆澜,曾经大周的帝后,曾经陪伴在你周遭数年的人,是傲风的生母,是凤清宫真正得主人。」
这段话不长,但是每一个字都是穆澜拼尽全力地吼出声的。
而就在穆澜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时候,刑场外匆匆走进了一人,小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驾到。」
那是容妃,但是所有的人已经被面前的一幕震惊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容妃也不介意,她的脚步极快,几乎是想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只是为时已晚。
容妃看见刑场内的一幕时,就这么站定闭眼,很久没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来晚了。
容妃也更清楚,她无法胜天,这些事,是早就已经命中注定的,她的出现也无法扭转,就好似今天一路从寺庙赶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发生了诸多的事,羁绊了她的脚步,最终还是耽误了时辰。
容妃并没站在原地,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
……
穆澜看着现在的模样,看着再次的人,她愤怒吗?
并不愤怒,穆澜只是觉得可笑,最终还是走向了黑山之神预料的结果一般,她是人,她觉得自己可以胜神,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她想起了在塞外的时候,龙族的长老玄空,一遍遍的问过自己,有朝一日如果李时裕还亲手要了她的命,她会后悔吗?
那时候穆澜的回答是不会后悔。
好似也在瞬间,穆澜明白了为什么玄空和姬娘都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和李时裕是三世情缘,这才第二世,而这第二世却走的漫长无比,好似怎么都到不了终点了。
这样的漫长,让穆澜险些认为,人定胜天,他们会停留在第二世。
而如今,穆澜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第三世还是会鲜血淋漓的来,甚至这样来的过程,还远远出乎了你的预料。
最终,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穆澜就只是看着面前的一行人,没再多言一句。
而刑场上的大臣惊愕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李时裕在听见穆澜承认自己身份的时候,他猛然的站起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而傲风完全没了反应,就这么傻愣愣的看着穆澜,也没想到穆澜竟然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
刑场内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好似随时随地都可以把人彻底的吞噬了,在这样的低迷里,每个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然后——
让人震惊和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是那张其貌不扬的脸的穆澜,在穆澜说出这些话后,她的面容开始出现了神奇的变化,好似脸上的表皮在一点点的脱落,完全不需要人为控制,就这么掉落在地上,幻化成了灰烬。
而原本属于穆澜的惊艳容颜重新回到了众人的面前。
岁月好似从来不曾吞噬穆澜,这么多年,这张容颜却仍然可以让人一眼惊艳,她很淡的笑了,这样的笑容倾倒众生。
李时裕也震惊了,站在原地完全没了反应。
而穆战骁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人,他挣脱了侍卫,立刻冲向了穆澜:「不要。不要,不可以……」
每个人还没从穆澜变脸这样的事情里回过神的时候,穆战骁已经冲到了穆澜的面前。
而龙邵云随之也赶了过去。
因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穆澜在一点点的幻化。
原先是一个真实存在的肉体,但是现在,她的灵魂逐渐的离开,原本站着的人,渐渐的软在了地上。
就连冲着你笑的时候,看起来都显得虚无的多。
「穆澜。」穆战骁叫着穆澜。
穆澜冲着穆战骁摇摇头,而后才说着:「二哥,这是我的宿命,逃不掉的,你知道的。」
「不会,不会的。」穆战骁不愿意相信。
穆澜抓了抓穆战骁的手,但是穆战骁已经感觉不到丝毫的力气了:「帮我照顾好傲风,不管何时何地,摆脱了。」
穆澜认真的交代穆战骁。
穆战骁没说话,高大的男人眼眶也不免红了起来。
龙邵云站在一旁,最终一言不发,半蹲了下来,就这么看着穆澜,穆澜冲着龙邵云笑了笑:「邵云,就只有你,才可以无时不刻的认出我,是吗?你何必这么傻,守着我,不要再守着我,放开我,你的人生不需要随着我转的。」
穆澜是在劝着龙邵云,龙邵云看着穆澜:「不准胡说八道,你不会有事的。」
穆澜很淡的笑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事没事,和黑山之神的赌约,本就不是常理可以判断的,也不可能粗线任何的意外,毕竟神明是不会说玩笑话的。
既然她和黑山之神的赌约失败了,那么她就会彻底的烟消云散,这并没任何可以扭转的地方。
但是,穆澜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
而李时裕好似回过神了,快速的朝着穆澜的方向冲了过去。
穆战骁看向了李时裕:「皇上,你可满意了?」
李时裕没说话,下颌骨绷紧,而龙邵云并没开口,但是看着李时裕的眼神并不赞同。
李时裕已经到了穆澜的面前。
穆澜很淡的看着李时裕,那笑容几乎是看不见了,李时裕想触碰穆澜,但是触碰的不过是一具冰冷的身体,只是这具身体的容颜已经发生了变化,变成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一张绝世的容颜。
「澜儿,我……」李时裕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穆澜伸手,但是那手却始终垂在地上,怎么都没能伸起来,触碰到李时裕的不过就是虚幻的灵体,那纤细的掌心就这么贴在李时裕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
就好像穆澜已经不存在了。
穆澜也就只是看着李时裕,不笑不哭也不闹,那眼神甚至有些冷淡,越是这样,李时裕越是觉得惊慌失措的多。
「来人,传御医。」李时裕几乎是怒吼出声。
穆澜听着李时裕的话,笑了:「不用了。华佗在世都救不了我,更不用说御医了。」
而一旁站了很久,不曾开口说一句话的容妃这才念着穆澜的名字:「澜儿,你又何必……」
「母妃,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是吗?」穆澜笑。
很淡很淡的笑,就连这样的笑意都已经让人感觉不到了,她的手想抓着李时裕,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了。
之前还能清晰见到的声音,现在也已经听不见了。
带着绝美容颜的躯体,一点点的没了声息,而穆澜的灵体也跟着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所有的话随着灵体的消失,就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李时裕怀中的穆澜,就这么没了声息,软在了地上。
在刑场内的大臣当即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空气都变得凝固了起来,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阴沉,好似怎么都挥散不去了。
每个人都大气不敢喘。
李时裕一言不发,就这么拦腰抱起了穆澜,穆澜仍然穿着喜服,身上的喜服和脸上的苍白行程了鲜明的对比,但是李时裕却仍然抱着穆澜,一步步走的坚定无比。
大家不敢吭声。
就只能这么看着李时裕抱着穆澜走出了刑场,而周围的人就这么被遗留在原地,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你们都下去吧。」最终开口的人是容妃。
「臣等遵旨。」大臣们这才齐齐应声。
很快,所有人低着头,鱼贯离开了刑场,而近日的事情,容妃并没交代不要外传,刑场的人太多了,不可能一一堵住每个人的嘴。
何况,这是发生就是发生了,也并不需要在遮遮掩掩了,穆澜都已经离开了,再说,就算穆澜的身份不管怎么外传,李时裕也绝度不会让人动穆澜一下。
沉了沉,容妃摇摇头,这才看向了穆战骁和龙邵云:「跟哀家去看看吧。」
「是。」穆战骁和龙邵云并没拒绝。
但是两人的申请也都带着阴沉,那是对李时裕的不赞同,容妃知道,也不再提及,三人就这么跟着李时裕的步伐走了上去。
……
——
彼时——
李时裕就这么抱着穆澜回了御龙殿,安静的把穆澜放在了龙床上,穆澜的身体逐渐的开始冰凉,就连最初那一点点的温度都不见了。
他的手就这么牵着穆澜的手,眼角挂着一滴的泪,很轻,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眶更是红的吓人。
「我是咎由自取。」李时裕很平静的开口,「若不是咎由自取,我为何一定要你对我承认你的身份。我若知道……」
然而这个世间并没早知道,也并没任何后悔药,做出的事,就再没退路了,就好比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李时裕一个人接受。
「你恨我吗?恨我这样威胁你,逼着你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你是穆澜,但是我却不甘心,我嫉妒你和战骁邵云之间的感情,我嫉妒他们什么都知道,我却一无所知,所以我一步步都到底,终究还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李时裕在忏悔,但是这样的忏悔,穆澜已经听不见了。
「是我的错,才让你一次次的从我面前离开,而到你死,我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叫你一声澜儿,不能对天下人承认你的身份。我太失败了。」
李时裕自嘲的笑出声。
而李时裕的脑海里闪过的是各种各样的画面,不是之前的穆澜,而是变化了容颜,用许蓁蓁名字出现的穆澜。
但是这人的一颦一笑,李时裕明白,就算不曾见到,只是尝到这人做的饭菜,都能第一时间的明白,匆匆赶到了御膳房。
那一眼,是失望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这样的失望变成了希望,一直到李时裕肯定了穆澜的身份,那种希望是兴奋难耐的,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可如今,这样的兴奋却没给李时裕太久的时间,他直接被人拽入了地狱,而把自己拽入地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怨不得任何人。
而最终,走到现在,一切无挽回。
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大手仍然牵着穆澜的手,却始终没松开过,御龙殿内静谧的吓人,奴才们都聪明的退到了殿外,不敢再靠近一步。
一直到容妃匆匆赶来,御龙殿才多了人的脚步声。
而容妃走到李时裕的面前,躺在御龙殿龙床上的穆澜,看起来也好似不过睡着了。
穆战骁和龙邵云都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原地。
是容妃主动打破了沉默:「澜儿已经走了,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李时裕好似听不见,就只是这么看着,容妃并没介意,继续淡淡说道:「皇上,放手吧。你和澜儿只是在第二世。你们是三世情缘,第二世本就是不得善终,又何必强求,就算今日不是这样的事情,早晚你们也会遇见别的事情。」